Plurk paste

[巨人 | 艾連單人] 死生



　　他躺在屍體堆中，腦子裡想的是我要死了。

　　不，我不會死。未來的記憶告訴他，眼前逼近的痛苦只是死亡的開端，距離終點還隔著一道海峽的距離。戰場上的夜晚依舊充滿著硝煙的味道，但是入眼所及的夜空卻漆黑無比，只有一彎月鉤還算明亮。星星被嚇得無措，始終掩藏在雲霧之後，不曾降臨於夜幕之上。他抬眼看著天上唯一的光源，就連月亮也入境隨俗，沾了點腥紅的血色。

　　他斷了三肢，剩下的一肢是左手臂，上頭還留了三根手指，分別是拇指、無名指跟小指。而土黃色的臂章上滿是褐色的斑點，經歷了劇烈的戰況後還死死地扒在他身上。值得煩惱的是他的力氣用盡了，巨人之力的恢復似乎並不是這麼順利，存在以及不存在的每一處神經末梢都在朝他嘶牙咧嘴。

　　他躺在屍體堆中，想起這不是第一次了。

　　自女王的加冕禮以來，他開始試探自己能力的極限。在島上韓吉也曾經讓他實驗過，但此一時彼一時，韓吉終究是把他當個人、當個小孩子看待的，曾經犯過最嚴重的事頂多是讓他多次巨人化直到力竭，差點沒了臉；然而他的主體就是自己，既不怕死也不怕疼，他可以利用自己的殘肢來訓練對力量的控制，這在馬萊潛伏、無法巨人化的時候很有效率。他研究過骨骼與肌肉的走向，血管的分布和血液的濃稠度，知道用匕首一下下割斷腿和直接被子彈射穿肢體具體上有何不同，也學會用巨人之力控制復原的速度以及部位。

　　這次也只是一次意料之外的練習。他躺在軟軟的腐肉上，脊背稍微陷了下去，有濃烈的腐臭味。到處都是斷肢殘屍，他的脖頸後剛好是一張血肉模糊的人臉。他認得那是剛剛戰場上扶過他一把的士兵，當時那個人的臂章還是完好的，但現在連臉都有點難以辨識。

　　那個士兵只是安靜地躺在那邊，和其他千千萬萬個艾爾迪亞士兵的屍體一樣，靜悄悄地。他知道等到戰爭結束後，這些安靜躺著的屍體就會被獲勝的一方嫌麻煩地清理掉，或許還會配上幾句「死了也是個麻煩」之類的抱怨，然後死人依舊死去，活人依舊相爭，這片土地上的月亮始終是化不開的濃稠。

　　他的身體恢復得很慢，他感覺得到，畢竟許多天沒有進食，也沒喝水，生理機能的維持已經瀕臨極限；但他知道他不會死，只是接近死亡。

　　死亡早已如影隨形，共生共存，深植他的靈魂之內。他想，他是為自由而生，自由卻是為死而生的。



　　那麼，他現在活著的每一秒鐘亦是在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