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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__𝟏𝟑｜#變不變⟡.·－

#鄭亦希　#李心嵐

我永遠都無法忘記那個雨夜，那個第一次真正了解「李心嵐」這個人，並愛上了她的，那個夜晚。

她發著高燒，神情痛苦，明明全身虛弱無力只能任我摟著她喝藥，可抓著我手臂的力道卻格外大──彷彿溺死之人奄奄一息前好不容易抓住浮木那般。

我本來是想要等到她退燒後就走的，但是，她卻說了「不要走」。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溫熱的淚水盈滿發紅的眼眶，是她，也是我──為什麼呢？

一瞬間覺得，如果不好好抱緊她的話，下一秒，也許她就會碎裂一地。於是我只能──不對，在思考行動之前我就已經緊緊擁住了她。

但心中那股被狠狠掐緊的鬱悶感到底是什麼？
第一次感受到了心臟被用力擰緊而不斷絞痛的感覺──像是不小心觸電，卻把瞬間的痠麻感延伸到全身的難受。

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只能不斷流著淚，難道我也被傳染了嗎？
但又是不太一樣的感覺。

「不會丟下妳一個人的。」不是謊話，當時的我真心地想，陪伴一個人不僅僅只能是戀人關係而已，朋友也可以做得到，至少──不想再讓她說出這麼孤單的話了。

這是憐憫嗎？

此時的我們額頭相貼，她的體溫還是很高，也還在不停地發著汗，正當我想起身拿冷毛巾時，卻被她一扯衣袖，隨即感受到的，是唇上那被彼此淚水浸染的，那帶著鹹苦和微微乾澀的微軟。

……吻。

她絕不可能是有意的，只是意外，但……我捨不得結束。

很奇怪，明明是初吻，卻比想像中平靜。
我花了好幾秒的時間才意識到那是吻，而我們接吻了。
可我能做、想做的也只有閉上了眼睛，直到感受到她逐漸安穩睡去才肯起身。

也許就是在那一刻，我真正意識到自己的心了吧。

她──李心嵐，這才是她真實的樣子。

我想起一起看愛情劇時問過她的話：「妳喜歡看，是因為妳也想要談這樣的戀愛嗎？」
當時的她不帶一秒猶豫就搖頭，接著說出了像是排練了許久般的：「不是，我只是喜歡看到最後他們幸福的樣子。」

這樣把自己排除在外的說法，也許是真心，也許──是她對自己真實渴望的一種催眠吧？
這麼說，就好像她只甘願做個旁觀者，而不奢望自己得到幸福的樣子，那真是她期望的嗎？

明明，也需要有人在身邊的，不然怎麼會說出：「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呢？

我輕輕撫平她緊皺的眉心，是不是也總是這樣無意識的掙扎著什麼？

意識到這件事以後，我才發現，她之前所有刻意疏遠和客氣，全都是在拼命壓抑自己的結果，而我也許猜到原因了。

她不相信會有人真的想要靠近她，但也害怕自己會不經意太過靠近別人，所以把自己武裝成冷漠又疏離的樣子，好讓別人和自己都知難而退。

……怎麼可以那麼傻。
……怎麼可以，把自己困在那麼痛苦的世界？

我想要告訴她，愛情劇的主角得到幸福並不算是大結局，妳也要幸福才算圓滿。

我想，當見證她得到幸福的那個人。

但，她說──「我⋯⋯不值得你浪費時間。」

她開始強迫自己惹我討厭，在我面前故意偽裝刻薄，想讓我覺得她真的「不值得」，但她根本不記得了吧？那個雨夜，她早就讓我看見了最真實的自己，所以怎麼可能呢？

我怎麼可能會討厭呢。

只會覺得，為了要證實自己「不配」而把自己塑造成這樣的李心嵐，太過……認真到讓人心疼。

不必這麼拼命啊……為什麼不願意去接受呢？

「你不要再可憐我了，我不需要同情。」

原來她把這些都當作「同情」嗎？所以我對她的付出，都被視作了施捨嗎？

「……妳一定要這樣說話嗎？」用力攢緊的手心，也許是想保護著某些被戳中的心念吧，也或許，是捨不得她用傷害我的方式，實則更用力地貶低自己。

「……！」視野被淚水模糊，我卻清楚看到了她臉上的驚慌。
「妳贏了，這樣妳真的會開心嗎？」她沒有回答，我胡亂抹去淚痕，幾乎是瞪著她說的──不是討厭她，而是我不想錯過她難得卸下面具的瞬間。

「我們……以後還是不要見面了，我也會退出學生會。」她低下頭，本來就過長的瀏海完全遮住了大半的表情，這讓我有些惱怒。

幾乎是被情緒牽引，我忍不住衝上前捧起她的臉。
理智上知道這樣的舉動很蠻橫，可是因為她那句「同情」而崩潰的感性已經如洪水一發不可收拾，我只是咬著牙看著她那張不知道是被嚇到還是悲傷而淚流滿面的臉，拚勁全力盡可能不要顫抖著說出──

「我不要！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啊！」
「你……怎麼會是一個人？你身邊……有很多人啊？」
「可是那些人不會對我說『不要走』啊！」

真的難看至極了對吧，就像孩子鬧彆扭般強詞奪理，她肯定很傻眼，肯定覺得我很無理取鬧……但如果現在不說出口，碎掉的就會是我。

「我原本以為，也許是妳需要我，但現在看來……是我需要妳吧。」

「你在……說什麼啊？」
「我需要妳。」
「真的……很需要妳，所以拜託妳，不要勉強自己說那種傷人的話。」
「我、我不理解……」
「妳真的要繼續裝傻嗎？好，那我就告訴妳，我喜歡妳。」

「不管妳現在是怎樣的妳，我永遠會喜歡妳現在的樣子，哪怕總是說著這些殘忍的話，哪怕總是否定自己都沒關係，我來喜歡妳，這不是憐憫也不是浪費時間，而是我選擇的，是我想要的！」

雙手顫抖個不停，連帶抖落她睜眼時承不住的淚珠滴落在指節上。

我不是第一次向她告白，但之前的她全都當作是我基於同情才說的吧，沒關係，至少現在，甚至以後──我都會愛著那個脆弱又真實的她。

不管要等到什麼時候她才會相信，我都願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