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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星湖上


「這些我都見過了，小少爺你這是江郎才盡了嗎？」

新「呈獻」的新奇玩意全部都被挑刺，伊得覺得自己為了保護森林裡的小動物真是鞠躬盡瘁了（雖然也有被喜歡燒尾巴的小動物覺得他多管閒事），玖夜大人看不上他代交的「保護費」，他是真的沒辦法。

「我還有尚在設計中的新產物！但沒完成，今天就沒帶來了。」

「呵喔⋯⋯那就是今天沒有合格的小玩意吧。」玖夜瞇起了雙色的狐狸眼，「小少爺得要說點有趣的來補償我呢。」

「真奇怪，為什麼又是我要補償了⋯⋯」伊得知道玖夜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但這說法還是讓他覺得有點吃虧了。「玖夜偶爾也說點什麼啊。」

「小少爺真是大膽呢，約好的事沒做好，還敢向我索求。」狐狸笑著捏住放肆的人類的臉，心裡盤算著要取的代價。「你有什麼想知道的？」

「嗯⋯⋯玖夜之前不是出去遊歷了好一段時間嗎？有什麼有趣的經歷嗎？」

就像玖夜覺得伊得每一處都很新鮮，對伊得而言，異世界裡都是他沒見過的事物。只是責任性質所限，他去的地方中，很多都不是能讓他有餘裕閒逛的，而且也沒辦法去太遠的地方。雖然有安身立命的據點是一種幸福，但也不像他以前讀過的闖蕩異世界的作品那樣自由。

「雖然初初出去是覺得挺有趣的，但地方去多了，風俗人文也大同小異，也沒有找到大地的盡頭就回來了。」

「地球是圓的嘛，走一圈也就回來了吧。」伊得隨口答應一句，卻看到玖夜有點錯愕的表情。

伊得這才想起自己世界的常識，在這裡未必適用。而且自己的世界的歷史裡，也有一段時間把提出地圓說的人視作異端。

「⋯⋯抱歉。」

「為什麼要道歉。」玖夜有點莫名其妙。「繼續說吧。」

玖夜似乎已經沒有分享故事的打算了，不過也沒有對「異端邪說」不適。求知慾強的狐對未知的事物不帶偏見，伊得也就放鬆了，像以前對孤兒院的孩子講故事那樣，給他講地球、萬有引力的概念。

「真是有趣的假說呢。」縱使在伊得看來那已經是常識，但對第一次聞說的狐而言，這還是尚未求證的假說，不能完全相信，但也沒有隨便否定。

天文類的知識也不是那麼容易驗證的，總是要花幾代人長年實驗累積，而且世界不同，說不定也有些微妙的差異。在魔法比科枝發展得發達的世界，這些應該都是新事物吧。莽然普及大概也只會惹事，作為好奇心旺盛的對象的談資反而更適合。

日月星辰，在兩個不同的世界，是那麼的相似。一人一狐說得興起了，天色漸暗也沒說完，索性帶著簡單酒菜，去盤月湖畔邊觀星邊說。

不似上次到訪時的月滿時節，天空少了兩輪月，卻更顯星河閃亮，來自億萬光年的星光灑滿天、流遍湖，水天一色中綴著一人一狐的倒影，還有步上湖面時泛起的漣漪。

「小少爺沒有牽好掉下去的話，我可不撈喔？」

「那我只好抱住你當浮木了。」微醉的伊得笑得調皮，全然不怕玖夜的要脅。

也不管會弄濕，伊得勾著玖夜的手蹲下，用另一隻手一顆顆戳水上的星星。

「玖夜啊，我們能看到的這些星光，可能是星星上萬年前的殘影喔。」

「哦啊，那又是什麼原理？」

「呃⋯⋯折射⋯⋯距離⋯⋯還有⋯⋯」伊得維持著蹲著的姿勢抬頭看玖夜，帶著醉意的眼睛裡閃閃碎光，也不知道是醺然的水霧，還是星河的映照。「⋯⋯⋯⋯你猜。」

玖夜笑他反問的舉動完全掩飾不了說不出來的事實，但也乘興跟著猜。

「看到過去的樣子⋯⋯這跟小少爺上次的經歷很像呢。」身處的現時卻是星群的過去，這樣矛盾的假說，聽上去就像是譁眾取寵的拙劣浪漫詩歌，但有過那對自己而言不算是很好的經驗，玖夜也不是不能接受。「因為天空⋯⋯是很大的盤月湖？」

星星掉進了比盤月湖更深不可測、更廣闊無邊的夜空，跨越了比百年更長的時光，來到了湖裡，來到了你的眼中，再讓我在這一刻看到。

這樣想的話，那個聽上去虛幻的假說也變得真實了。

「⋯⋯對了！星星看上去會閃，是因為大氣跟湖水一樣，折射的時候會不穩定喔！」

「小少爺你真的太早估自己的酒量了。」雖然都是說星光，但話題都有點銜接不起來，玖夜覺得今天的天文話題也得到此為止了。「回去吧。」

「玖夜。」

「嗯？」

「盤月湖沒有月亮也很好看喔，我們以後還來吧。」

「那得要看你表現了。」

踏著銀河，兩雙人影變成一雙，走進了森林。留下月光花和平靜的湖水在無人知曉的秘境，靜候他們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