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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夜不明白。 這片劫後餘生的大地正在緩慢地療愈自己。大災難給它帶來了滿目瘡痍,但天災過後,萬事萬物總有再次抬頭的一天。不過,玖夜對此並不關心。倒不如說,對於這片犧牲了旁人性命才得以苟延殘喘的大地,他心裏甚至對此有些厭惡起來了。 還會有下一個人犧牲自己去拯救卡萊茵大陸嗎? 人類總是把其他人擅自附加在自己身上的責任,視為理應做到的事呢……就連他也是一樣的,不如說他正是其中典範吧。 明明只是一個短命、脆弱又無能的小少爺而已,最後做的事,倒也算得上轟轟烈烈呢。他應該知道,就算自己死了這一次,拯救了這個大陸一次,它也不能永遠繁榮昌盛下去吧?他知不知道他的死會帶去什麼? 直到最後,他依舊沒能避免成為一個自私的人。 玖夜閉上眼,依舊能回想起那一天的場景。 他知道,伊得做這件事情根本不是臨時起意,而是蓄謀已久。真是可笑,一向長於看透人心的狐妖,也有看不透的人。 他早就應該知道小少爺知道“容器”所指不是嗎?就算一開始他腦子一片混亂,並不能在這些隻言片語中拼湊出這件事情。但是伊得勉強能稱得上一句機靈,只需要消化幾天,有些事情就近乎昭然若是了。 他知道伊得擅長自我犧牲,總是狂妄自大地認為自己的奉獻能得到什麼好的結果。剛開始只是獻出自己的魔力,然後是受到皮肉傷,接受精神折磨。大魔法師的職責和他的能力並不匹配,直接導致了他的過分焦慮。但是玖夜怎麼也想不到,這世界當真有人把別人的生命看得比自己重要。人類不總是惜命的嗎? 他依舊記得自己看見那沖天的燦金色光柱,耀眼奪目,讓他近乎落下淚來。他看見光柱中心站著的人,手裏緊握著那塊霓虹寶石。魔力化為了實體,帶著彩虹色的光暈,如同他們曾經看見過的天上的極光。 伊得不止一次帶著玖夜去看過天邊飄搖著的色帶。玖夜一向對這些司空見慣的自然現象沒什麼興趣,幾乎一直是盯著伊得的側臉。伊得一次都沒有側過頭看著他,眼睛裏倒映出繽紛的色彩。他是笑著的,那雙琥珀色的雙眼裏閃動的是玖夜最熟悉的、柔和的光芒。 而現在,玖夜看見他的手在發抖,於是那虹色的光暈也微微顫動起來,好像誰在無聲的落淚。明明是害怕的,卻又那麼決絕,義無反顧走進那光柱中,甚至沒有回頭。玖夜伸出手,連那飄動的藍色衣帶都沒能抓住,像是一陣風一樣劃過他的指尖,轉瞬歸於沉寂。 那光芒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無數閃著微光的元素精靈。不同色澤的元素精靈在空中閃爍,形成一條綺麗的虹色彩帶,在玖夜沒有收回的手臂上纏繞了幾圈,眷戀地觸碰著他的手臂。玖夜動了動手指,有一點光落在他的指尖,溫暖依舊。 那些光芒沒能停留太久,又慢慢離開了他,飄飄蕩蕩,飛向他再也看不見的遙遠天邊。 最後,光芒散去,那裏空無一物。 他們是怎麼悼念伊得的,玖夜也已經忘了。 他忘記了每一位眷屬落下的眼淚,忘記了他們說著伊得是一個怎樣的人,他的死是多麼可惜的一件事。離別的愁雲籠罩著他們,每一個人臉上都浮現出悲痛和落寞的神色。玖夜只是站在他們外面,如同一個陌生的人。 人類總是希望用自己短暫的壽命去做一些了不起的事業,又總是無功而返。大部分人都只能懷抱著年少的夢歸於平庸,在午夜夢回時會想起少年事,落下幾滴多愁善感的淚。 伊得自然不能免俗,但顯然他不是那大多數。很快國王就知道了他的功績,下令舉國哀悼大魔法師,還專門設立了節日紀念他的犧牲。他的故事會被載入史冊,他的功績永垂不朽。 玖夜對此不屑一顧。他心想,人死如燈滅,活人是怎樣懷念他,死去的人什麼都不知道。既然如此,懷念又有什麼用呢? 玖夜又回到了自己的木屋。他伸手撫過落了一層薄灰的桌子,已經快一個月沒有回來了? 妖族對於時間並不敏銳,大概是因為他們擁有太多的時間去浪費,所以並不像短命的人類一樣對時間精打細算。擁有太多的東西,無論如何都不會想要好好珍惜,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自那以後,狐妖再也沒有離開過木之區域。 就這樣時間流淌如河流,濤濤洪水推著每個人向前。有的人被淹沒在時間的洪流中,變成時間的一部分。有的人則一直佇立,看著身邊的人來了又去,終究還是孑孓獨行。輾轉過去百年,卡萊茵大陸已經徹底磨滅掉過去的傷痛,翻開了新的篇章。偶爾玖夜坐在樹上看著這片欣欣向榮的景象,身邊總是會冒出幾簇紫色的火苗。 百年過去,玖夜第一次離開了木之區域。他感受到了一絲熟悉的魔力氣息,讓他無比懷念。這魔力讓他想到那個曾經在自己懷裏,仰著頭對著他笑的那個人類。於是狐妖再次離開了木屋,踏上了獨自一人的旅途。 他深知希望渺茫,可能他多年的追尋只會換來一場空。可能這魔力只是他長久的執念化成的幻想。狐妖深諳幻術之道,難保哪天思念成疾,不會把自己也騙進去。 可是,妖族壽比天齊,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他相信自己的感覺,他有預感,那絕對不會是無用功。 真是可笑,有一天,他居然也要寄託希望於“預感”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了。要是再次穿過盤月湖回到過去,一定會被過去的自己狠狠嘲笑吧。 玖夜丟下了一切,去追尋那一絲微弱的氣息,義無反顧。 玖夜又夢到了伊得赴死前的那一夜。 伊得在赴死之前依舊是那副玖夜最熟悉的樣子。棕色的短髮微微翹起,總讓人忍不住想去揉一把。玖夜一向不會委屈自己,他既然想,就這麼幹了。只是可憐伊得好不容易理好的頭髮在玖夜的揉搓下變成了一團亂毛,早上的收拾又變成了無用功。伊得一把拍掉頭上作惡的狐狸爪子,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對他說:“禁止狐狸隨便碰我的頭!” “哦?”玖夜眼睛微彎,微光在他異色的雙眼裏流轉,“現在的小少爺還要接受我的庇護才能勉強活下去,我收取一些報酬怎麼了?” “話雖這麼說啦……”伊得有些無奈,又想到了什麼,問玖夜道,“對了,一直很想問,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想要的東西?”玖夜有些疑惑,“來到了危機四伏的暗之區域,小少爺還有閒工夫想東想西的,是覺得自己命太好了?” “畢竟你也說,你一直在庇護我嘛。”伊得微微笑著,輕輕牽起玖夜的手,“我也想稍微回報你一下,好讓你願意一直庇護我啊!” 伊得的手是溫暖的,和他給人的印象一樣。玖夜的手總是帶著怎麼也捂不暖的涼意,也只有伊得願意源源不斷地輸送熱意給他。伊得摩挲著玖夜的手指:“怎麼樣,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哦,玖夜大人還沒有想好自己的回報嗎?” 玖夜聞言,也微微笑了起來。 “那就……給我一個吻吧。” “嗯?”伊得抬起頭看著玖夜,大概沒想到他這麼好打發,“這麼簡單?我還以為你會要點別的東西呢……” “色膽熏心的小少爺希望我要什麼呢?”玖夜湊近伊得,感覺到伊得驟然凝固的呼吸,“臉都紅成這樣了,還想說什麼呢?” 伊得突然踮起腳,在狐妖的嘴邊落下一個吻。玖夜感覺自己像是被柔軟的羽毛輕輕撩動了一下,他下意識舔了舔唇,按住了伊得的後頸,再次和他親吻起來。伊得閉上眼,任由玖夜的舌頭攪動他的口腔,絲絲魔力順著唾液流入他的身體,是他最熟悉的、屬於玖夜的魔力。 距離玖夜拋下一切,又過去了數百年。 他去過汪洋大海,去過茂密森林,過巍峨雪山,去過遼闊平原。為了尋找那一線氣息,玖夜幾乎踏遍了卡萊茵大陸的土地。 終於,他找到了一處古老的祭壇。祭壇已經荒廢許久,翠綠色的藤蔓纏繞著灰色的石頭,石頭上佈滿了暗綠色的青苔。玖夜走到祭壇旁邊,撫摸著一旁的石碑,上面用古文刻著一行字。古文早已失傳,好在玖夜還記得。 他辨認出了那行字的內容: 微光閃爍,命運流轉。 “真是一如既往的莫名其妙呢。” 玖夜把手指點在那行字上,向裏面注入魔力。在他注入魔力的一瞬間,那行字突然發出微弱的光芒,然後越來越亮,光芒如同水流一樣順著古老的圖騰流動起來,直到祭壇正中心的石頭迸發出耀眼的光芒。那光芒實在是太過耀眼,讓他不得不閉上眼睛。 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發現自己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玖夜有些驚訝地感覺到這個地方居然完全沒有魔力的存在。他環顧四周,立刻確定了一件事情:這裏不是卡萊茵大陸。 雖然眼前的景象並不算熟悉,甚至說得上一句陌生,但玖夜總感覺他理應知道這裏是哪里。他應該聽過很多有關這個地方的傳聞……從伊得的口中。 這裏和伊得口中所說的“他原來的世界”,近乎一模一樣。 不,不如說,這裏大概就是伊得原來的世界。 玖夜腦子很聰明,又有一副好皮囊,很快就適應了現代社會的生活,甚至隱隱有混得風生水起的趨勢。他早就知道人心是什麼樣子,就算換了一個地方,人也依舊是人,他們的本性不會發生任何的改變。只要把握住人心,那麼想要在這個方法立足,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剛開始,玖夜尚且對這裏的一切都感到新奇有趣。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原本新奇的事物又變得無趣了起來。都是一樣的,無論是什麼,只要擁有的時間一長,都會變得無趣,這是他早就知道的道理。 他開始經常出入夜店,卻並不深入其中。他總是端著一杯酒靠著牆,冷眼看著眼前的紙醉金迷。酒精真是神奇的東西,它可以麻痹人的神經,只需要量夠多,人就會變得和動物一樣。人類總是自詡理智,不屑於與動物為伍,但只需要酒精就會現出原形,真是可笑。 這期間也有不少人沖著他這張臉來找他搭訕,玖夜只需要冷冷一瞥,大部分人都會知難而退。偶爾有不信邪的傢伙非要湊過來,玖夜也不介意讓他們感受一下異世界的力量。 玖夜快要厭倦這樣的生活了。 大概是命運之神並不會總是讓一個人失望。只一瞥,玖夜就認出來了。 他走出了夜店大門,夜間清涼的風吹動著他額前的碎發。玖夜深吸了一口氣,讓冰冷的空氣充斥著自己的胸腔,擺脫因為喝酒而染上的熱意。他正欲離開,就看見了一抹棕色。 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顏色。 他不止一次從妖族的口中聽到人和妖相愛的故事,結局也大都是那樣。無非是人死後妖守著他們的回憶繼續向前,比童話故事還要老套的結局。他曾經想,無非是一個人而已,死掉了再開始一段新的戀情不就好了?反正妖壽命那麼長,有千千萬萬的時間可以度過,沒有必要空守著人類的百年光景封心鎖愛吧。直到他自己也品嘗過愛情的苦果,體驗其中的酸澀,他才幡然醒悟,哪有這麼容易呢。 無需百年,甚至只有短短兩年,他就已經徹底忘不掉那個人類了。他總是在夜裏夢見那一抹棕色,望見那對琥珀色的雙眼在沖著他笑,怎麼可能放棄呢,怎麼可能捨棄呢? 在他回過神時,他已經抓住了那條藍色的衣帶。 棕發的青年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在嗅到了玖夜身上淡淡的酒氣後,微微蹙起了眉頭:“這位先生,我們之前認識嗎?” 這位先生?玖夜心裏冷笑一聲,死死握住青年的手腕。他看著青年的臉,和他無數次在夢裏見到的那張臉如出一轍,天上地下,還會有第二個人有著這張臉,有著這樣的氣息?現在他怎麼稱呼自己……先生? “小少爺想要躲避我的追問?”玖夜把青年抵在巷子的牆上,頭頂昏黃的燈光閃動,勉強照亮了巷子裏的這場對峙。玖夜感覺到伊得的反抗,更加用力地控制住了伊得的手,湊近他的耳邊,反復確認他的氣息。他把鼻尖貼近伊得的頸動脈,感受著那裏微弱的跳動,這些一切都向玖夜昭示一件事:伊得還活著,活得還不錯。 他低聲說:“小少爺就這樣義無反顧的送死,我還要誇你一句呢,卡萊茵的大功臣。就不知道你死的時候,有沒有想到,你死後我會怎麼樣呢,伊得?” “我不知道……我們真的不認識吧……” 伊得覺得自己真是倒楣透頂。他好不容易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本想去酒吧放縱一晚,結果現在不僅莫名其妙被人按在巷子裏面,這個人還凶巴巴的,抓著他就問一堆莫名其妙的問題。 雖然!雖然他真的很好看!但是他到底在說什麼啊? “那個,要不要先放開我,我們好好談一談呢?” 玖夜看著這張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臉,臉上卻全然就是一副迷茫的神色。他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好像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質問他。想到這,玖夜感覺心中好像有一團火在燃燒。 憑什麼你可以這樣輕鬆地丟下一切回憶,來到這裏開始新的生活? 我不允許。 在黑暗的巷子裏,玖夜不顧伊得的反抗,強行褪去了他的衣服。 “既然你記不得,那就用你的身體來回憶吧。 “你的身體可沒辦法這麼輕易改變,不是嗎?” 距離自己被那個男人關在這間房子裏面,已經過去大概一個星期了。 見面的第一晚就被按在那個小巷子裏翻來覆去地被操幹,無論伊得怎樣苦苦哀求,男人都沒有放過他的念頭。最後伊得近乎是失去了意識,根本沒有享受到性愛的快樂,只感覺到疼痛在綿延不斷。身後撕裂般的疼痛讓他甚至不敢深呼吸,他無數次嘗試逃離,卻被拉住腳踝拖了回去,陷入更深的地獄。 雖然如此,最後他還是從痛苦中品嘗到了一絲甜蜜,大概是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在作祟。他甚至不止一次射了出來,最後還失禁了。伊得看著男人眼底閃動著晦暗不明的光芒,感覺到淅淅瀝瀝的液體流出身體,他也失去了意識。 直到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男人也沒有放開他的手。 明明應該害怕的,明明應該憤怒的,明明應該討厭的。但是為什麼,看到那個紫發男人露出悲傷的神情,他會覺得這麼難過呢?好像心臟被一只大手緊緊握住,痛得他難以呼吸。 不要露出那樣的表情啊…… 第二天醒來,痛苦是理所當然的。伊得被痛得倒吸一口涼氣,看著自己不著寸縷的身體,手腕上也浮現出一片紅色的痕跡。他正準備下床,突然發現,自己的腳腕上被一個銀色的腳銬銬住了,另一頭延伸到了門上。伊得的腦子宕機了兩秒,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難道,被囚禁了嗎? 真是稀奇,這種只有本子和GV裏才能見到的劇情居然被自己給撞上了,也算是人生新體驗了。 伊得坐起身,鐵鏈隨著他的動作晃動起來,發出丁零噹啷的脆響。 “醒了?” 造成他身上疼痛的罪魁禍首坐在他的身邊,撐著下巴,絲毫沒有自己已經涉嫌限制他人人身自由的愧疚感,反倒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好像伊得就理應被關在這裏似的。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這樣?”伊得沖玖夜搖了搖他腳上的鐵鏈,泛著寒光的鐵鏈在玖夜眼前晃動幾下,又落了下去。玖夜看見伊得帶著微弱怒意的臉,已經有多久沒有看見他這樣的表情了? “你以後會知道的。”玖夜起身,走到伊得身邊,伸出手撫摸著伊得敏感的喉結。玖夜感覺到自己手下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大概伊得有些緊張起來了,眼神卻死死盯著自己,玖夜微微勾起唇笑著:“至於我是誰…… “我是玖夜。” 伊得知道自己絕對忘記了什麼,尤其是關於玖夜的事情。那些熟悉的感覺做不了假,玖夜對他的熟絡也不像是裝出來的。他猜測自己大抵是做了什麼對不起玖夜的事情,才會被按在那個小巷子裏操弄,才會被關在這個房間裏。 玖夜並不總是在這個房間裏。他不在房間裏的時候,伊得就會在房間裏四處走動。這是一間很大的房子,卻沒有什麼生活氣息,簡直就像是樣板房一樣,連一點裝飾品都沒有,顯得格外冷清。伊得為數不多的娛樂活動只有看書和打遊戲。手機?當然在來這裏之前就被拿走了,怎麼可能會有人把手機留給被囚禁的人呢。 伊得也嘗試回憶他和玖夜的事,但是總是無功而返,甚至會落得個頭痛的下場。他越來越好奇,他和玖夜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玖夜每晚都會來和他做愛,但是卻不怎麼說話。伊得看著玖夜的眼睛,是漂亮的紫金色異瞳,在黑暗裏顯得尤為耀眼。和玖夜做愛是舒服的,你不得不承認,玖夜是一個技術十分高超的人,他知道怎麼把你的欲望調動起來,讓你卡在高潮的邊緣苦苦掙扎,等到他什麼時候心情好了,才會大發慈悲地放你一馬。 伊得能感覺自己越來越習慣和玖夜做愛,他的身體已經徹底適應了這樣的生活,這讓他莫名感到了恐懼。他正在被潛移默化地改造,但他自己卻對此無能為力。就像是一絲一縷的線一樣,不知什麼時候,伊得就被玖夜的繩索牢牢束縛住,無法掙脫,難以自拔。 每次玖夜看著他的眼神都是落寞的,伊得感覺他在透過自己看著另一個人,在看著那個和他有著同樣回憶的人,但卻不是自己。他們雖然有著同樣的一張臉,但是失去了記憶的伊得還是玖夜所知道的那個伊得嗎? 伊得並不願意深究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在曖昧的燈光中,他伸出手,攬過玖夜的脖子,和他交換了一個綿長的吻。玖夜大概是怔住了,沒有想到伊得會親吻他。旋即,他閉上眼睛,沒有加深這個吻。二人唇瓣摩挲,卻誰都沒有更進一步。 伊得伸出手,撫摸著男人精緻的臉龐,琥珀色的眼睛是玖夜最熟悉的模樣。 他說,玖夜,我在這裏,不要難過了。 時至今日,玖夜依舊記得和伊得一起度過的日子。 他記得宴會上的騷動,記得伊得突然的擁抱;記得停滯的兩輪月亮,記得伊得牽起他的手;記得春日宴甜膩的巧克力,記得伊得帶著醉意反復親吻他;記得沙漠炎炎烈日,記得伊得像動物一樣舔舐著自己的臉;記得幻境裏漂亮的五色筆,記得伊得擔憂的神色。 你看,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依舊什麼都記得。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在慢慢忘記了,但那些記憶只是被填上了最豔麗的色彩,珍藏在他自己都沒想到的記憶深處。只是看到伊得的第一眼,他就什麼都回憶起來了。 明明只有兩年而已,明明只是個人類而已。為什麼要苦苦追尋,為什麼要捨棄一切,在沒人知道的角落裏追尋一片幻影,孤身涉入陌生的世界? 他得到了伊得,但是已經過去太久太久了,久到他已經不能確定自己的記憶是否真實了。 死去的人會在記憶中不斷被美化,直到趨於完美。 他所認為的“伊得”,真的是真實的“伊得”嗎? 伊得感覺自己好像回憶起了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玖夜就在自己身旁,所以封藏記憶的巨石被慢慢撬開了一個角,讓他回憶起了一些零碎的片段。那是一片對他來說完全陌生的大陸,他不再是情趣用品設計師,而是擔負起了大魔法師的責任,為了維護大陸的和平開始奔波。伊得看見自己無數次受傷,無數次跌倒,又無數次爬起來,繼續邁開腳步向前。 他看見自己身邊環繞著關心自己的人,看到那些漂亮的寶石,也看見了……玖夜,一直在自己的身後。雖然自己並不總是能發現他,但是玖夜就在那裏,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看著他。那雙紫金色的異色雙眼低垂著,卻是微微笑著的,不像現在這樣染上了落寞的神色,就連那對異色眼睛也變得黯淡下去,好像蒙上了一層紗一樣,怎樣都看不真切。 直到最後,伊得看見自己站在光柱中心,看見玖夜伸出手,卻沒能抓住自己。然後,他離開,留下玖夜一個人站在原地。他看不見玖夜的神色,他也不願意去回想。他想到玖夜尋找了他數百年,就不由得心臟一陣刺痛,但是又泛出一絲甜蜜。 你看,那個嘴硬的狐妖也是關心我的嘛。 怎麼能忘記呢?怎麼能就這樣回到原來的世界呢? 伊得抱著膝蓋坐在床上,長歎了一口氣。 玖夜知道伊得回憶起來了。 伊得看著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那樣戒備,而是一種更複雜的神色。有點難過,有點欣慰,有點心疼。玖夜剛一進門,就看見伊得站在自己面前,是自己最熟悉的那副馴良的模樣。 玖夜冷笑一聲:“小少爺終於捨得想起來了?” “我這不也是沒有辦法嘛……我哪想得到會……” 他話還沒說完,就落入一個熾熱的懷抱中。玖夜抱著他,溫熱的吐息灑在他的脖頸上,還有些癢。伊得被這怪異的感覺弄得輕輕笑了起來,卻感覺玖夜的手在收緊,他死死扣住伊得的腰,好像稍微一鬆手,伊得又會消失一樣。 伊得伸出手,一下又一下撫摸著玖夜的紫色短髮,像是一個遲來已久的安慰。他知道玖夜的不安,也知道自己義無反顧地赴死確實在玖夜心裏留下了不小的陰影。但是當時的他別無選擇,為了他愛的人能活下來,犧牲他一個是再划算不過的買賣了。 “你憑什麼就這樣送死?你覺得自己很厲害嗎?” “嗯,我知道,對不起。” “犧牲你一個人就能拯救卡萊茵?千百年之後,再次遇到劫難,還會有第二個你去獻祭嗎?” “對不起。” “……” “玖夜,對不起。” 輾轉數百年,追尋一絲虛無縹緲的氣息,狐妖是找到了大魔法師。這一次,大魔法師終於可以拋下身上的重擔,安心待在狐妖身邊。 終究不是一場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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