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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鉗之夢》





  【克拉拉與鼠之王】





  「吱、吱、吱吱吱吱吱!」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吱吱吱!!!」
  「『吱!』」





  玉戀的意識在悠閒的午休時光中昏昏沉沉的遊盪著,卻也隱隱約約地聽見耳邊傳來了若有似無的吱叫聲。
  吱吱的聲響此起彼落,玉戀不太高興的皺了皺眉頭,半躺在沙發椅上的身軀些微的移動了一下,挪動的聲響彷彿敲響了警鐘一般,此起彼落的吱叫聲瞬間乍然消失。
  然而,移動身軀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逐漸失去意識的玉戀沒能拿穩手中的東西,一個低奢的木盒子自她的手裏滑落在了地面上。
  輕木盒與地面碰撞的聲響在玉戀昏沉的意識中有如流星滑過般的轉眼即逝。
 
 「……」
  
  突然地察覺了手中的空蕩,玉戀猛然地睜開雙眼,像是裝了彈簧似地重新在沙發上坐好。一低頭,就發現木盒正倒扣在地上,一旁則是因為掉落而與之分家的盒蓋,兩個孤伶伶地小傢伙正被迫承受著地面的冰冷。
  小小的倒吸一口氣,坐在沙發上也沒能阻止玉戀的雙腳原地踱著小步伐,她趕緊地壓地身子將木盒拾起——那是玉戀剛收到不久的禮物,一個和她很相像卻又不是她的胡桃鉗,做工精美、色彩也很是細膩,就是不知道是因為訂製的時候忘記告訴老師傅照片是左右相反的,還是只是單純送禮人的蓄意為之,胡桃鉗的瀏海恰恰跟玉戀是完全相反的。

  那是一個有著玉戀不會露出的——溫柔淺笑的胡桃鉗。

  玉戀也說不上來,但是她很喜歡。



  然而——



  玉戀一把把倒扣的木盒拿起,就發現下方空空如也,有的只有冰涼的、一成不變的地磚。
  「什麼——?」
  心急的少女急速地站起又急速地跪趴在地上,想著會不會是盒子掉下去的時候把胡桃鉗給甩飛到了沙發底下吧!

  結果一眼望過去,心急的玉戀並沒有看到屬於她的胡桃鉗……



  一隻、兩隻、三隻……八隻。
  玉戀銳利的紅眸迅速的一掃,得到了想要的資訊後,便不給對方一絲一毫的反應時間,迅速地爬起身並走向沙發椅的背後。

  一動不動的老鼠有三隻。
  正中間那隻不知道為什麼還穿著衣服拿著手杖、帶著王冠,只差沒在臉上寫著我是王的字樣;右邊的老鼠則顫抖的維持著「我是雕像」的動作,不過玉戀卻隱約看見牠的嘴正在細微的活動著。
  「陛、陛下……她……她怎麼……像貓一樣在看、看、看我們啊……」
  
  看上去很明顯就是王的老鼠似乎不太想理會話講到最後都要哭了的下屬,一言不發地繼續維持著雕像的狀態。
  反到是國王陛下左手邊的老鼠似乎擔心同僚會因為害怕而鬧出事端,急促卻也嚴厲的說了句——「閉嘴。」

  玉戀不作聲地微微挑了挑眉,也不知道是這些老鼠瘋了還是自己瘋了,睡夢中的吱吱聲在如今的玉戀耳裡卻與一般人聲無異。然而,她並沒有打算進行過多的糾結,比起眼前的三尊雕像,玉戀更在意的是後面的那五隻——像是要進行什麼邪教儀式而圍成一團的那五隻老鼠。

  大步地跨過了三隻雕像,絲毫不理會老鼠國王立刻鐵青的臉色——礙於身高差,玉戀也看不見。
  用腳尖輕力的推倒了背對著自己站立的老鼠後,玉戀眉頭一皺,紅眼如同有火苗在瞳孔裡燃燒一般的怒視著眼前的一群老鼠。被玉戀推倒的老鼠還沒能重新爬起,便和其餘同伴一起被一股力量掃飛了出去,撞到了角落裡的櫃子,痛苦地滑落在地並吱叫不停。

  玉戀還沒能完全收回的腳宣告了方才的暴行,這次的她並沒有收斂力道,作為雕像的三隻老鼠回過神時正好看見空氣中逐漸消散的光的軌跡——那是少女方才抬腳一掃所留下的光的足跡,伴隨而來的還有少女憤怒的質問——
  「你們這些該死的老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邪教儀式的中心祭品正是玉戀方才尋找的——她特別的胡桃鉗。

  在老鼠被掃飛的同時,被推倒在地的胡桃鉗也默默地撐起了身體——和一般的胡桃鉗不同,這尊胡桃鉗是特製的,比起撬開核桃的實用性,似乎更注重她的展示性——如果不說她是尊胡桃鉗,大概只會被認為是尊精緻的木偶吧!
  哪怕外表再怎麼纖細,木製的身軀依然是笨重的,更不論方才為了抵抗老鼠們的圍攻,胡桃鉗少女即便雙手撐地卻依然難以爬起。玉戀見狀,趕忙的上前一步,伸出的雙手有些緊繃,卻又穩穩地扶起了胡桃鉗的木製身軀。

  「等……」
  胡桃鉗少女沒有注意到玉戀的動靜,等她反應過來時對方早已將倒地不起的她扶了起來,阻止的話音剛落,便看見玉戀全身閃爍著光芒,璀璨的光芒照耀著玉戀的全身,也照亮了在她身後,老鼠國王邪惡的臉龐。

  光芒四散,玉戀顯得很是錯愕,突然間地她沒能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隨即她抬起了手——十根手指都好好的。
  抬起了腳——腳也好好的。
  動了動脖子——腦袋也還在。

  然而慶幸不到一秒,玉戀便瞪大了雙眼。她發現問題出在哪裡了。看著眼前正擔憂地看著自己的胡桃鉗,玉戀發現本該被她捧在手裡的少女變得和自己一樣大了。
  不,不對——恐怕是自己變得跟少女一樣大了,玉戀看了看已經可以被自己當作牆面的沙發背部心想。

  「那個……」
  「這個……」
  玉戀和胡桃鉗的聲音同時響起,但是還來不及先聽彼此要說些什麼,玉戀就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胡桃鉗正直盯著自己的身後。沒由來的,她突然覺得身上雞皮疙瘩炸起,後頭似乎有什麼不太妙的東西正在急速的靠近著自己。
 


  「碰——」



  「國……!國王陛下!」
  「陛下!」



  玉戀想都沒想的就順著轉身的姿勢揮出了結實且帶有光芒的一拳,被玉戀一拳打飛的鼠之王則被緊忙趕上的雕像二鼠接住。兩人一邊盡責地當著沙包,一邊擔憂著王的身體安康,王手中的手杖還因為鼠之王被打飛的慣性而脫離了牠的手中,不偏不移的把膽子小的那位下屬給砸了個正著。
  
  「玉戀……」
  胡桃鉗少女的聲音自玉戀的身後響起,驚嘆於玉戀優秀的反射神經,卻也同時擔憂著對方是否會因為身體被縮小而吃虧。

  「該死的……該死的胡桃鉗跟人類……」
  被打飛的鼠之王氣呼呼地站起身,拿過自己的手杖時順勢又給了笨手笨腳害得自己差點又跌了一跤的下屬一杖,對方因為疼痛而哀嚎的叫聲也夾雜著鼠之王責備的聲音。

  趁著前面那些鼠的訓話還沒結束,玉戀稍稍的後退了一兩步,抓住了胡桃鉗的手腕,輕聲地問道。
  「這群臭老鼠怎麼欺負你了?」
  看著玉戀微微向後轉的腦袋,胡桃鉗少女也壓低了音量,小心地踩著小步,在不驚動到老鼠們的情況下,靠在玉戀耳邊小聲的回話。
  「牠們想抓我當人質。」
  似乎是覺得只說了一句的解釋不太到位,少女想了想之後又開口道。
  「牠們想抓我去跟糖梅仙子談判,我是下一任的繼承者……」胡桃鉗停下了話語,微歪著頭看了一眼訓話還沒結束的鼠之王。由於玉戀幾乎將她擋住的關係,牠們還沒能夠發現少女們的竊竊私語。
   「最近鼠國似乎是因為皇室之間的問題,加上眷屬與食物不足的情況,過的不是很好。」
  「所以要抓你去……勒索?」玉戀一邊警戒著前方的動靜,一邊扭頭看了少女一眼。
  「對了。」
  「嗯?」
  「名字,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襄娘。」

  胡桃鉗少女——襄娘低聲的回覆了玉戀的疑問,隨即聽見了對方的一句「真是個好名字。」時,微微地紅了紅雙頰。
  「話說那隻老鼠也太能講了。」玉戀看著因為下屬的行為跟反應而更加被激怒的鼠之王,拉著襄娘拍了拍她的手腕,接著又拉著她連退了好幾步,然後輕聲的說道。
  「等等除非有人撞到你,你要躲,不然等一下都不要說話、不要移動喔!」隨後,又再度地拍了拍對方的手腕,不等襄娘回應,玉戀便大步的向前邁進。
  被留在原地的襄娘張了張嘴,想起了玉戀方才的叮囑,又有些遲疑地闔上了雙唇。看著玉戀向前邁進的背影,緩緩地露出略為震驚與錯愕的神情。
  
  玉戀大步地向著罵個沒完沒了的鼠之王前進,不論是罵的正上頭的國王,還是一邊挨罵一邊啜泣的下屬,就是另一邊心不甘情不願的試圖勸解的下屬二號也一樣,似乎除了襄娘以外的存在都沒能看見不斷逼近牠們的玉戀。
  雖然很沒勁,不過想到方才被眾鼠包圍的襄娘,玉戀還是直接選擇了快刀斬亂麻的戰鬥方式。摒住呼吸,玉戀收斂著身上的氣息,也不知道是否因為和一般生活在外的老鼠不同,面前的三隻似乎失去了野性的本能,對於已經站在離牠們觸手可及的位置上的少女渾然未覺。
  
  玉戀的紅眸微微地掃過了抱著腦袋挨罵的下屬一號,同時地伸出左右手,緊接著——



  「碰——!」

  「吱——!」



  襄娘眨了眨眼,身體不自主地抖動了一下,看著前方被玉戀介入而彼此相撞到眼冒金星的鼠之王和下屬二號,對於玉戀選擇的戰鬥方式可謂是既佩服又感到瞠目結舌。
  不過少女的戰鬥還沒結束。襄娘就這麼看著玉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膽小下屬的眼前放了一道光——本就被王和同僚的腦袋相撞嚇得吱吱亂叫的老鼠瞬間又被光芒閃的吱叫不休,不止動手的玉戀覺得吵,撞的頭昏眼花的鼠之王更是頭疼欲裂的拿著手杖亂揮——試圖以此來削減掉自己的痛苦。
  結果,玉戀就趁著場面一陣混亂的時候毫不客氣的搶走了鼠之王的手杖……





  【雪林與糖果的圓舞曲】





  坐在雪橇上的玉戀有一下沒一下的拋著手中的手杖——那是她從鼠之王手中搶走的那一把,雖然手杖的持有鼠不怎麼樣。不過聽方才襄娘的解釋,似乎是鼠國傳承已久的皇室寶物——雖然覺得這把手杖是不錯的藝術品的人,大約兩刻鐘前才拿著這把古董把它的原主人當顆棒球一般的打飛了出去。

  想到這裡,坐在玉戀身旁的襄娘摀著嘴微微地笑了。

  自己有著和這名人類極其相似的外貌,卻沒有她這般有底氣的實力。即便如此,陰錯陽差的因緣不止讓她們相會,玉戀更是毫不在意地對自己友好,這讓被迫成為胡桃鉗時,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襄娘有些感動。

  看著因為自己的關係而被縮小的玉戀,對方出乎意料地並沒有對自己進行任何的怪罪,反而不停的上下左右確認著自己是否毫髮無傷。襄娘微微地笑著,輕輕地晃動著身軀,像是在舞蹈的小花般搖曳著。她告訴玉戀,自己想邀請她前往糖果王國,一來是為了答謝——她似乎對於觀賞藝術與參觀古蹟很有興趣;二來則是玉戀被縮小的身軀,還未繼任糖梅仙子的襄娘束手無策,只能二人一同返回糖果王國尋求現任仙子的協助。

  雪花的仙子們騰空的滑行著,她們長的比現在的玉戀和襄娘還要嬌小,踩在其他人都瞧不見的寒冷氣息之上,所到之處散發著一點又一點的寒冰光點。

  滑行、後轉、躍起。
  一圈、兩圈、三圈。
  
  玉戀緩緩的放下了手中把玩著的手杖,陪著襄娘一同晃晃悠悠地看著雪花仙子們為她們進行的隨行表演。過程中仙子們也不斷的環繞在了襄娘的身邊,試圖邀請她一同與她們享受在白雪皚皚的世界中滑行的快樂。
  架不住雪花仙子們的熱情邀請,外加玉戀也在一旁說著「不會讓你跌倒的。」、一邊鼓勵著。在接近雪夜松林與糖果王國的交界處時,襄娘便在仙子們的簇擁下,戰戰兢兢地踩著仙子們不知何時準備的冰刀鞋走下了雪橇,站在了她們精心準備的光滑冰地上。
  襄娘不敢離得雪橇太遠,宛如初生的小鹿般搖搖晃晃地滑了兩步後便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偏偏一旁的雪花仙子們還正在努力地手舞足蹈的教導著襄娘,大有要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將對方教導成出色的雪花仙子一般。
  一旁的玉戀一邊笑得很大聲,一邊蹦蹦跳跳地走上冰地,襄娘含在嘴裡的話音還未出,便聽見「碰——」的一聲,隨後便瞧見玉戀坐在了地上滑到了襄娘和雪花仙子們的前頭了。

  「……」
  「沒事吧……?」

  襄娘搖搖晃晃地滑到了跌坐在地上的玉戀身旁,伸出兩隻手搖搖晃晃地幫著滿臉通紅的玉戀起身。玉戀先是紅著臉小聲地說了聲沒事,隨後便朝著已經笑的人仰馬翻、在半空中到處亂滾的雪花仙子們空揮了幾拳。

  兩人玩玩鬧鬧了一陣子,最後由雪地上的玉戀拉著襄娘的手陪滑了一小段後,才終於被雪花仙子們認可放行。



  彼此牽著的手都沒有鬆開,襄娘便這樣領著玉戀向著糖果王國的城堡繼續前進。一路上象徵著雪夜松林的白色逐漸退去,等到白色完全消失之後,又不知道走了多久,兩人總算是走到了王國的領地。
  看著面前的城堡,玉戀有些興奮、有些驚嘆,走在降下來的吊橋上,她好奇地靠到圍欄旁,看了一眼守護著城堡的護城河後顯得有些困惑,還沒來得及問些什麼,便又聽見了一聲驚呼。

  從城門飛了出來的、發出驚呼的仙子,手上正抱著一罐造型美麗的玻璃罐,上面的玻璃塞造型也同樣很是精美華麗,罐內裝載著的液體只裝了大約八分滿,看上去有些透明又有些淡淡的鵝黃色。玉戀正想著那個內容物似乎有些眼熟,對面的仙子卻是左看看玉戀,右看看襄娘,接著便又驚呼了一聲,連帶著還手滑的把自己的罐子給拋進了護城河裡。
  望著玻璃罐掉進護城河裡掀起的漣漪,失手的仙子露出看上似乎事態不太妙,但是又好像沒什麼關係的神情,然後玉戀就看著漣漪還未消失的水面開始逐漸的變不一樣,緊接著就發現這條護城河都被變成了紫紅色。
  「……你下毒了?」玉戀將視線轉向了掉了罐子的仙子,雖然紫紅色的水面依然很美,但是架不住那小小一罐就把整條河染色的震撼景象,玉戀想都沒想就脫口說了下毒。
  對面的仙子有些傻愣住,隨後又是搖頭又是擺手的,然後一回頭就像一陣風似的往城裡衝了進去。
  「她是要去拿鹽巴。」看著立馬就要如同獵豹般衝出去的玉戀,襄娘拉了拉兩人牽著的手,替玉戀眼中犯罪失敗而遣逃的仙子平反。
  「鹽巴……?」
  似乎是覺得玉戀有些困惑的樣子很可愛,襄娘微微地晃動著身軀,小聲地向玉戀解釋。
  「糖果王國有些東西會是人類世界的點心茶飲一類的。」襄娘指了指護城河,跟著玉戀的腳步邊走邊繼續說道。
  「護城河的話是一種叫蝶豆花的植物泡出來的茶,那種茶遇到酸性跟鹼性的東西就會變色。」
  「那剛剛掉下去的那一罐……」
  「是檸檬汁。」
  襄娘看著玉戀眨了眨眼,隨後便開始笑了起來,甚至還越笑越大聲,便也晃著彼此牽著的手陪著玉戀一同偷樂,一邊走過城門向著城堡邁進。





  【糖梅仙子之舞】





  襄娘坐在了城堡庭院外的窗台上,有一下沒一下的隨著微風晃動著身軀,玉戀站在離她大約兩三步距離的位置上,興致盎然的看著其他仙子們紛紛拿出來分享的藝術品和古董。
  有茶仙子的茶水畫、和各式華麗稀有的茶具;巧克力仙子的一比十縮小的米開拉基羅巧克力雕像——不過,只有相片而已。那尊作品可是巧克力仙子近乎畢生的心血了,一直放在地下冷庫里好好的保存著。
  玉戀看得很是起勁,有時候還能看見一些仙子們自由發揮、不分流派的作品。欣賞極了的時候,還會捧著那樣物品嘰嘰喳喳地喊著襄娘,深怕對方沒能看到手中的作品一眼便會有著極大的損失一般。
  襄娘瞇著眼微微地對玉戀笑了笑,看見對方確實欣賞完了自己遞上去的作品後,玉戀這才難得地小心翼翼的,將手裡的杯子還給了在一旁擔心她會失手打翻杯子而顯得膽戰心驚的咖啡仙子。

  好不容易才將裝滿咖啡的杯子還給了咖啡仙子。一回過頭,玉戀便瞧見將護城河給染色的茶仙子正對著襄娘小聲地說了些什麼,最後還抬起了手,虛空地向襄娘背後的玻璃窗點了點手指。
  玉戀看著襄娘微微地咬了咬唇,隨後便有些無奈的對茶仙子點了點頭以表示自己明白了。望了一眼一旁正討論的熱火朝天的仙子們,玉戀確認茶仙子走遠了之後便三步併兩步的走到了襄娘的身旁。
  襄娘告訴她,糖梅仙子出門在外還未歸來,言語中帶著數不盡的歉意跟自責。是自己的原因將玉戀變成如此,雖說帶著玉戀來到糖果王國也有遊玩的用意,然而對於襄娘而言,沒能幫上玉戀的忙著實是個不小的打擊。
  看著襄娘失魂落魄的模樣,玉戀隔著玻璃看了一眼被紗綢遮蓋著的室內,接著又露出了像是貓看獵物般的神情凝視著襄娘,似乎有些生氣卻又不太好大發脾氣。大約是呼應著玉戀的內心,微低著頭的襄娘發現身旁似乎有光正在閃爍,一抬頭,便看見了玉戀一邊怒視著自己,身上一邊散發著微光。
  襄娘又咬了咬下唇,不安的模樣像極了不知該往何處的、迷途徬徨的孩子。

  熱火朝天的仙子們安靜了,接著又竊竊私語了起來,沒過幾分鐘便各自飛去,玉戀沒有理會那些離去的仙子們,看著玉戀的神情,明白了對方不悅的襄娘就更是如此了。
  雖然不清楚是因為什麼樣的原因,不過襄娘卻隱約覺得自己應該是能夠理解玉戀的想法的,然而即使如此,卻也沒能夠抵擋住自己那早已深根地固的想法。
  襄娘咬著唇顯得越發不安,不是不安於玉戀對自己發脾氣,而是不安於應該怎麼做才能夠不讓玉戀因為自己的想法而如此生氣。



  「咚——咚——咚——」



  襄娘抬起了頭,玉戀本就銳利的紅眸則是顯得更加的不悅,表情各異的兩人卻又在定眼看清眼前的一切時皆愣了神。
  大難臨頭各自飛的仙子們又紛紛回到了庭院,手裡拿著各式各樣的樂器,站在了既定的位置上,最後到達的則是滾著一個大鼓的、累的滿臉通紅的仙子,旁邊顯得比一般仙子更加嬌小的那位則有一下沒一下的拿著鼓棒敲擊著鼓面。
  方才還在分享著自己作品的仙子們嘰嘰喳喳地對著玉戀和襄娘說著話,不外乎就是想勸解她們,希望她們能夠高興一點,不要那麼低氣壓。
  可憐了向來喜愛歡樂的仙子們,幾分鐘前的氛圍實在是難受的讓她們抓心撓肝的。

  玉戀看了看襄娘的腰間,問了一聲之後便自行動手抽走了配在她腰間的西洋劍,又逮著一旁的茶仙子,用自己的視線掃的仙子內心七上八下後,也抽走了對方服飾上裝飾用的絲帶。



  一圈、又一圈,玉戀耐著性子的將絲帶的一端纏繞在西洋劍的劍柄上,長長的絲帶落下,像極了另類的劍穗。
  看著似乎覺得有些單調,玉戀便又找來了一些帶著枝藤的花花草草,雜亂無章的順著絲帶纏繞,纏完後卻依然覺得不夠,便險些追著人借一串長的項鍊,搞的仙子不得不放棄得交出去,卻依然在旁邊頭疼欲裂的吐槽這是什麼審美。

  掛好了一堆雜七雜八的劍穗,玉戀腳尖點地,一步一頓、姿態端正的舉起了劍向前走去,莫約走了五步左右,便英姿颯爽的轉了半圈,一邊做了個擊劍敬禮的姿勢,一邊露出了像是真拿你沒辦法啊的笑容。
  彷彿像是玉戀在以劍擊鼓一般,一揮一頓、一個轉圈,每個動作都和鼓聲樂音重疊,隨後的一個轉身雲劍更是讓玉戀畫出了光的軌跡,劍的所到之處都閃爍著玉戀的光芒。

  襄娘呆呆愣愣地看著。在旁人看來只是純粹的劍舞表演,其光芒萬丈卻似乎對自己意義非凡,她咬著唇總覺得有些想要落淚,卻也不清楚是玉戀的光太過刺眼,又或著只是自己又不由分說地不安起來,她有些想躲,卻又覺得捨不得。正當感到左右為難時,玉戀卻挽了個劍花後朝她走去。

  玉戀將劍背在身後,然後對著襄娘伸出了手。

  她在邀請她。



  襄娘有些遲疑、有些顫抖,卻依然咬著唇伸出了自己的手。
  她想,自己也許是不願意看到玉戀被拒絕傷心的模樣吧。

  玉戀抓著襄娘伸出的手,帶著她轉好幾個大圈,兩個人的位置調換。襄娘看著玉戀隨著擊鼓聲挽了個劍花後又對自己笑了笑,正當想著應該跳些什麼舞來配合玉戀時,越過了人群、越過了光,糖梅仙子房間裡的紗綢雖模糊了主人的面容,卻沒能模糊住那道溫柔。

  襄娘看著那個突然出現的人對自己笑了笑,起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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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片的蔚藍與白色夾雜著天地的第一道光,毫無保留的交織在了天邊的每一個角落。迷迷茫茫的少女睜開了鮮紅的雙眼,與之相同的金色與紅色則瞬間染滿了少女的雙瞳。



  少女的眼眸正倒映著克拉拉與王子的身影,她輕晃了腦袋,聽見了那個人開口道。



  「早安啊,襄襄。」










  夢境美好,現實亦同。





                                ——《克拉拉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