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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ごっ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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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再經過多少年歲，柊才會停止用餘光去追尋每一綹深色的髮尾。

　　鞋跟踏破水面發出清澈的破碎聲，長雨方歇，氣旋不知將何時降臨，柊僅有這過於短暫的間隙可以巡迴每一條路地。
　　關於都城，沒有人比他更加熟習。
　　他近乎下意識地在簷間穿梭，殘雨沿途滴落，柊無意躲閃，任由外衣接住那些零落的積水，滴答打在肩上彷彿有誰在輕敲他的後背。都城日漸衰老，每每能在雨季裡發現新的剝落及凹陷，柊雖然盡力地彌補但仍不及它們繁衍的速度，像是擅於隱蔽的鼠，在被填平一個洞口之時轉身就打通了另一條穴徑，反反覆覆，但他其實不討厭這樣。
　　柊慣於尋覓。他總是能在落雨時找到所有破漏的天頂，而當晴日來臨，則會趕在積水消散之前將低窪一一填平。他仍然記得女孩跟隨柊的腳步在偏遠的樹蔭底下尋到最後一個水坑，她百無聊賴地踩著初生的小池，在泥地濺起一陣微弱的水花。柊真擅長做這種事呢，女孩的嗓音裡還帶著天真的信賴。他還記得睡蓮望向他的神情，但柊卻再也想不起自己是說了什麼、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才會讓她皺起了眉，笑得有些彆扭、卻帶著掩蓋不住的欣喜：「我相信柊一定會找到我的噢。」
　　或許有一天會有什麼將女孩從他身邊奪走，彼時的柊可能就有這樣的預感。她行走的步幅，搖盪的長髮，纖瘦的肩臂，細長的指節，並肩前行時隱隱觸碰到的衣擺，交談時認真直視對方的眼瞳。柊如此仔細地記住構成睡蓮的所有片段，但他卻偏偏沒有獲得任何提示能抵達她所在的地方。
　　水窪在他的奔走中漸次消減，然而當他再次行經早已熟悉的路口，就會有新的小池在視野中粼粼閃爍。柊的呼吸逐漸急促，他知道烈日即將把所有水氣蒸騰殆盡，所有鏡面都將乾涸，不會再有妖異由此入侵也不會再有人能進入到彼地——他猛然停下腳步。
　　滴答。
　　有水落下打破了靜止的水面，倒映其中的身影被漣漪波亂，無法看清。柊沒能看清此時此刻自己露出了什麼樣的表情。

　　下一場陣雨不知將何時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