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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婭之詩4~5

4.
輕型飛機在簇新的跑道上降落,一點也不顛簸,不知道該歸功於駕駛的技術,還是那才剛剛鋪好不久的柏油,平整而發著黑亮,但在跑道以外的地方,遍佈著或大或小或破碎或完整的石塊,黃褐色的草從砂礫之間這一小叢那一小叢地竄出。
階梯降下,Charles站在機艙門口拿望遠鏡眺望著,「看!白屁股!」指著前方喊出聲,「那邊有一大群!」
Erik從Charles身後往外望,用肉眼實在看不出那些點點究竟是石頭還是動物,Charles難得這麼興奮,Erik得提醒他:「趕快去握個手打個招呼,然後你可以儘管看屁股看個夠。」向Charles伸了伸手。
Charles把手裡的望遠鏡交給Erik,吸了口氣,扣上西裝的扣子,神情也繃緊了,他步下階梯,走向了相迎而來的Shaw,Erik隨手將望遠鏡哥在眼前,望著Charles為之興奮的藍天與山脈,還有那些躲人躲得遠遠的點點,不禁也有點感染到那股雀躍的氣息。
Erik等著Charles先講了幾句應酬話,才走上前打招呼。
「就等你們兩個!」Shaw一邊和Erik握手,一邊說:「大家都等不及要見到你們。」
「你才不是在等我們,你等的是Charles,我只是他可有可無的跟班。」Erik開著誇張的玩笑,指了指Charles:「他才說他在大螢幕上看起來比較帥,你還得為他準備個高畫質大螢幕,不,兩個,一左、一右。」Erik提議:「來做直播吧!大家都會愛死他的。」
「你以為我沒想到嗎?」這話正中Shaw下懷,他對Charles說:「今晚並沒有公開邀請媒體,只低調地請了幾家關係不錯的,但你放心,他們的收視率一點也不低。」
『你會害死我。』Charles對Erik做著無聲的嘴型,Erik不理會他的抗議。
「看看我,還在這裡閒扯,你們早該在招待所歇息,準備今晚的宴會了。」Shaw領著他們走向加長型禮車。
Charles上了車,把密閉的車窗降下了一點,透過窗縫看著外面的景色,皺著眉,似乎在思考該怎麼修改講稿。
招待所離起降跑到並不遠,很快地就來到了有著巨幅牌匾的隧道口。
「『國家能源中心招待所』?招待所?這種地方有什麼好招待的?」Erik唸出了上面的文字,忍不住調侃:「還有,國家?我還以為計畫的金主是你。」
「我這個金主只負責把這裡沒有的資源運過來,不過就是你所想像得到的文明產物,這裡什麼都沒有,只有曬死人的大太陽和刮得人臉痛的大風。」Shaw故意戴上太陽眼鏡,從禮車上不知道哪個置物箱裡翻出扁平的攜帶酒壺,仰頭喝了一大口,發表他的理論:「跨國際合作嘛!有哪個政府肯幫忙,我不會太在乎是哪一國的。更何況,我們還在人家地盤上,有老大罩著,做什麼總是方便一點。」招待所的外觀是十九世紀南方莊園風的建築物,「我個人還滿喜歡那個時代的慵懶調調,終日忙著無所事事,野宴派對、品威士忌品雪茄、騎馬打獵⋯⋯那需要累積多少知識,又是多麼高尚的人生哪!」Shaw表示。
原來這就是你需要我的原因,我的研究受關注的程度,原來取決於有多少人緬懷合法蓄奴的時代,或是有多麼緬懷,Erik想,「那肯定是了。」他隨口附和著,禮車的門被打開了,他順勢步下車。
「Charles!」稚嫩的聲音從那復古的前廊傳來,Erik往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還在想這紅毛丫頭是哪來的,從另一邊下車的Charles已經迎上前去,「Jean,好久不見了。」「我要看小嬰兒的照片!」「好啊!」「是男生嗎?」他們立刻熱絡得拋下其他人。
「我記得現在並不是放暑假的時候。」Erik插話。
「學校裡只會讓人體制化,體制化就是變笨,可以不用去。」小女孩竟會知道這種詞彙,這一定是出自於哪個憤世忌俗的人之口,不過Erik不記得自己在小孩面前講過這種話。「妳是Will跟Moira的女兒吧?我想起來了。」措辭讓Erik立刻鎖定了親子關係。
「雖然這次爸爸也會來,但我一點也不想他,我想的是Charles。」她拽住了Charles的手臂,「你得諾貝爾獎的時候,我就可以用這個理由請假了。」
「到時候一定請妳當我的女伴。」Charles親了親Jean的額頭,「我們晚上見。」

「諾貝爾獎?」Erik挑了挑眉,「Charles,這招對女孩子很好用嘛!聰明的男人最性感了。」
「我沒有向任何人誇耀任何事,我發誓。」Charles舉起手,「這一定是宣傳手法。」
「相較於『諾貝爾和平獎熱門人選』都是些什麼貨色,而且居然還有不少人深信不疑,」Erik挖苦地說:「你得個什麼物理或化學獎一點也不誇張。」
「Erik,你的話酸溜溜的真帶勁。」Charles說:「但前提是:自己不是被調侃的對象。」
「我要調侃你時會讓你知道。」Erik勾上了Charles的肩膀,「現在並不是。不過⋯⋯」
「嗯?」Charles作勢要把Erik的手挪開。
「你剛剛說的小嬰兒是怎麼回事?」Erik才終於問出口。

Charles突然沈默了,直到站在自己的房門前開了門,卻還是拽著門把不放,要進門又不進門,「我⋯⋯Erik,我這幾天,一路上一直想跟你討論這件事,但是⋯⋯」千萬別是那樣啊!Erik暗自吶喊著,但是Charles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正證實著這一點,「我不想因為我的問題刺傷任何人。」
果然,「不用顧慮我,我一向遲鈍得很。」眼看Charles幾乎要把門把拉斷了,「你如果再不說,我就要先回房間去了。」Erik嘆了一口氣,佯裝要轉身離開。
Charles連忙拉住Erik,「先進來。」望著房裡小桌上擺著的威士忌,「我想我得喝幾口酒放鬆,才說得出口。」
Charles喝酒比說話乾脆,將一指高的烈酒一仰而盡,才緩緩地說:「Erik,我是被Hank趕出來的。」
Erik本以為是Charles的哪個小男友,正想反唇相譏,才想到說的是他的妹夫,「你自己的房子不是住得挺愜意,幹嘛還跟他們夫妻倆擠在一起?自討沒趣。」
「Raven生第二胎,我是去幫忙帶小孩的。」Charles說著又為自己倒了些酒。
「你懂什麼帶小孩?奶也不用你餵。」Erik寵溺地Charles的頭髮揉亂,從他手上拿走酒杯,「別喝了,你自己就是個小孩,你確定你不是去添亂的?」
「小Jenny兩歲,什麼都似懂非懂的,精力旺盛得可以把所有大人都整到翻過去,我負責的就是確保她不會覺得自己被爸媽冷落了。」Charles說這話時是有一點驕傲的,「我照顧大的,Raven照顧小的,我們分工合作,讓可憐的媽媽可以連續睡上幾個小時,手忙腳亂是當然有的,後來也逐漸步上軌道,忙歸忙但也慢慢地順利⋯⋯可能是因為太順利了吧?」
「那麼Hank要做什麼?」Erik提出質疑。
「我竟然在他們面前脫口而出,『反正我應該不會有小孩,可不可以讓Jenny當我女兒?』這種話,『快把她帶走!』Raven想也不想就答應了。」Charles試著解釋他兄妹倆並不是人口販子,「當然,這些都只是玩笑話⋯⋯」
「認真的玩笑話。」Erik說:「並不是每個人都懂你們Xavier氏的幽默,你不能怪他當真了。」
「Hank真的是好風度,他等到第二天在餐桌上才說:『我想我們是該雇個保姆,Charles還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
「所以你就『突然想起還有什麼事情沒做』?我知道了,你到那種時候才想到要找我,你在此之前都沒想到我,是嗎?」Erik搖了搖頭,「這樣你就太不瞭解的了,這麼多年,Charles Xavier只會在突然想到的時候約人出來吃個飯,發發最近的牢騷,然後好幾個月不聯絡,我早就習慣了。」
「我是說小孩的事。」Charles神情黯淡地說:「你自己難道都不曾想過嗎?」
「老實說,比起責任,我更愛自由。」Erik放下從Charles手裡拿走的酒杯,將自己甩在一旁的沙發上,雙手背在腦後,「當然我不會迴避該盡的責任,但我不會沒事找事。」
「例如?」
「假設在那種大雨的夜晚,垃圾堆裡或水溝邊傳來奇怪的嗚咽聲,循聲找去原來是隻凍僵了的小貓,前提是我不幫忙牠就會死掉唷!那我就會進人道的責任,把這可憐的小東西帶回家照顧。」Erik望著Charles,「但是我不會上寵物店或繁殖場指定要哪種品種花色來養。」
「你這例子不大貼切。」Charles說:「你總可以上收容所收養流浪動物,有那麼多動物需要幫助。」
「正是!」Erik誇張地點了點頭,「你難道沒想過,這世界上有這麼多需要幫助的小孩,有的在戰火飢荒中過著不知道有沒有明天的日子,有的是在原生家庭受虐,你可以領養一個、兩個三個四個更好,或者,如果你真的拿到了諾貝爾獎⋯⋯的獎金,你可以辦孤兒院,不,學校更好,讓本來沒機會受教育的孩子們來上學,他們都會是你的孩子。」
「你說得太誇張了。」誇張歸誇張,但Charles終究是露出了微笑,「我想我還是會在意這事,但你的話的確讓我開心多了。」
「那當然了。」Erik攤開了雙手,「我可以討獎賞嗎?」

Charles走向Erik,彎下了腰,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地啄了一下。
Erik冷不防抓住Charles兩隻手,「我受不了了,你對我難道一點都沒有感覺嗎?還是你以為,我只是讓你可以坦誠性向、訴說煩惱的對象?」
「我⋯⋯我不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你一直包容我不夠成熟的言行,我不知道你⋯⋯你看起來⋯⋯我以為你會喜歡,外型更亮眼一點的那種。」Charles支支吾吾地說著,Erik注意到他舔了一下嘴唇。
Erik將Charles拉近自己,「所以你以為,你就可以躲在我懷裡尋求安慰,還那麼多晚,然後裝作一切都沒有事。」太近了,近到可以聽出Charles刻意將呼吸聲放輕,彷彿是小動物在躲避獵食者,但心跳聲沒有辦法壓抑,Erik直直盯著Charles,「你以為,我就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我就不想對你做什麼嗎?」
「我⋯⋯」Charles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最後緩緩閉上了雙眼。
於是,Erik給了Charles一個漫長而溫柔的吻。
當他們嘴唇分開時,Charles張開了詫異的雙眼看著Erik,「就⋯⋯就這樣?」
Erik這次不再按捺自己的衝動,將Charles拉倒在自己身上,讓他緊貼著自己的身體,他一定感受到了,因為Erik自己也感受到了。

「我並不是自戀,當初他們也想要找明星代言,刺激銷量,但是他們想找的人都拒絕了。」Erik輕晃著手上的那杯馬丁尼,擺姿勢的成份多於酌飲,在眾人簇擁之下,他仗著身高找到了一個看得見Charles的角度,看著他又拿了一杯威士忌,留意和他談笑的對象。當然Erik自己也得回應眾人的需求,他們並不全是科學家,Erik避開了生硬的理論和漫長的實驗,只講些花邊消息,「我想他們自己也意識到,當容貌不再獨一無二時,會被人發現自己蹩腳的演技或歌藝。」
「有誰啊?」果然這話題轉移了大家的焦點。
「你知道的,我對娛樂圈真的不熟,說名字我也不知道是何方神聖,講了也是一下子就忘了。」Erik假裝自己專注於研究,「我只記得有個女演員演過生化人還是機器人什麼的。」放出了模稜兩可的訊息,引起一陣猜測,倒出了一堆名字。
但Erik只是任憑眾人胡亂猜測,他在意的是Charles,一方面希望大家都喜歡他,卻也希望可不要有人真的愛上他;希望大家注意他,但不要發現他頸側新烙上的吻痕,Erik想。
音樂聲停了下來,「今天大家聚在這裡,為的就是參與蓋婭計畫的啟動,我真的很想對各位述說這個計畫有多麼偉大,不過你們一定不想聽我胡扯,我想這是讓專業的人來的時候了,我們歡迎計畫主持人——Dr. Charles Xavier。」做為這場宴會主人的Shaw說。
Charles在眾人的掌聲中走上前,剛才在房間裡的結巴和困窘都不見了,他的眼神往台下掃過一遍,和Erik對上時,Erik覺得自己也彷彿震動了一下,而大家都安靜下來,期待地望著他。
「下午才剛抵達,我就聽說,這個地方所需的物資幾乎都要從外面運進來,所以我可以想見打造這一切的艱辛,這一點我們得要感謝Shaw,他也是今天這場宴會的主人。」Charles舉起酒杯致意,「順帶一提,很好的威士忌。」
Charles今晚已經喝得不少了,但他步履穩健,說話清晰,笑容得體,一點醉樣都沒有。

那麼剛剛那個人是誰?半閉著雙眼,迷濛著失焦的水光,衣服底下被撫摸過的肌膚,染上了玫瑰色的那個人是誰?Charles咯咯笑得喘不過氣,像是怕癢一樣屢屢出手阻止,對於自己軟軟的小腹似乎有點在意,一直推開Erik,手掌輕抵在Erik臉上,Erik吻了吻那欲迎還拒的手指,低下頭親吻那敏感而柔軟的地方,逐漸往下移動,將那些抵擋的手指困在髮間⋯⋯
其實抵擋卻又抵抗得不是很徹底,隨著身體一寸寸地淪陷,Charles的笑聲也逐漸變成喘氣和呻吟⋯⋯
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Charles,你準備好了嗎?」門外傳來女人的聲音。
「Marcy,再兩分鐘,我忘了刮鬍子。」Charles用鎮定的聲音回應,他從沙發上坐起,一頭的亂髮,攬了攬敞開的襯衫,對上Erik的眼神還有些茫然。
但他急急忙忙地用手將頭髮理順,把襯衫塞好扣上扣子,從地上撿起西裝外套穿上,「領帶呢?」Charles搜尋著沙發四周。
Erik從Charles口袋裡掏出一條深色斜紋的領帶,示意他扣上領口的扣子把領子翻起,然後熟練地幫Charles打好一個體面的溫莎結。
「我先走,你十分鐘以後再離開。」Charles像是規劃什麼竊案一樣,對Erik說。

「飛過了半個地球,又轉了好幾趟才來到這個地方,我要感謝各位的不辭辛勞,你可能認為這是個什麼都沒有的不毛之地,也對,也不對。」Charles看了看Erik,至少Erik是這麼覺得的,「如果說這是世界上最接近太陽的地方,應該沒有人反對吧?我們現在處於高原北邊的招待所,平均高度有海拔四千公尺,而位於南邊的研究基地,除了平均高度接近五千以外,還有多座六千以上的高山,因為板塊運動頻繁的緣故,這些年輕的山峰還會再長高,不像我。」Charles等待自我調侃所得到的笑聲平息,才繼續說:「除了太陽、風,和地熱之外,這高原還蘊藏著更多我們從沒想過的寶藏,是大地之母所賜與的。」
這些話,換個人講或許就淪為了乏味的說教,Erik想,但他望著Charles眼裡的神采,竟覺得莫名地感動。
「這也是大家所知『蓋婭計畫』這個名字的由來。」Charles想起什麼般自顧自地笑了一下,「我最不會取名字啦!可是既然Sebastien堅持,我也只好努力想了。我想,進步和永續生存,一直以來都是難以取捨的兩難,為了更好的未來,人類也一直在尋找更有效率、更安全的能源,我想,我們的努力,或許在這裡會有收穫。」Charles沈默了數秒,掌聲才如夢初醒般響起,接著又是熱鬧的音樂聲。

Erik悄悄地從大廳裡退開,走到屋外,點起了一根煙,煙往上裊裊地升起,Erik並不急著將煙吸進肺裡,有時候只是想要燃燒些什麼,就這樣燒完了一根煙。
屋外竟一絲風也沒有,相較於才剛剛離開的喧囂,又太安靜了,或許離開了城市,該習慣這種遺世獨立吧?Erik想。
也因為安靜,身後刻意放輕的腳步聲顯得特別清晰,不僅清晰,只有一個人會玩這種嚇人的遊戲⋯⋯
於是Charles從身後撲上來的時候,Erik假裝被嚇到了,得逞他小詭計會讓Charles特別開心,「呼!原來是你。」Erik轉過頭來說。
「我剛剛在介紹每一位計畫成員,可是機器人部門的負責人不見了。」Charles說:「我還以為我是比較不會社交的人。」
「是『人工智慧』。」Erik糾正。「這大廳裡沒有我想與之共舞的人,除了⋯⋯」Erik向Charles伸出手。
Charles將手疊在Erik手上,讓Erik領著他,隨著遠處大廳裡流洩出的音樂,移動著緩慢的舞步,「我突然覺得好累,好像剛才那些用不完的精力都是借來的一樣,現在債主追上門來了。」Charles把頭也靠在Erik胸口,「如果這一切行不通的話呢?」
「做研究本來就不保證會成功。」Erik無所謂地說。
「我是說我們之間。」Charles勾緊了Erik喃喃地說:「我們真的可以這樣嗎?我好害怕會失去你⋯⋯」
「閉嘴!Charles。」Erik打斷Charles的叨絮,「過去,我可以傾聽你的煩惱,提出好像還滿有一套的建議,是因為,那並不是我的難題。」Charles想要抬頭解釋些什麼,腦袋卻被Erik按在胸前,「閉嘴!Charles。這同樣也是我的難題啊!」
於是Charles不說話了,取而代之的用手指輕觸Erik寬大的掌心,無意義地遊走,撫摸那些削瘦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最後十指交錯地握住了Erik的手,像他抱著自己那樣用力。

他們都聽到了身後奔跑的腳步聲,連忙分開來假裝彼此並沒有比聊天還多的互動,Charles轉過身看見了Jean,「Charles,你答應要跟我跳一支舞的。」Jean嘟著嘴埋怨,剛才就是她腳上那雙紅色的瑪莉珍鞋踩出來的聲音。
「好,好⋯⋯」Charles忙不迭地應和,任由小女孩拉著他走,只能回頭看Erik一眼,那似乎是個充滿眷戀卻又無可奈何的苦笑,Erik想,擺擺手作勢要趕他快走,這樣就不會透露眼裡悵然若失的落寞。
Erik把手插進口袋,走進了更深的夜色裡,頹圮得像是自我放逐,走著走著,直到覺得走得夠遠了,聽不見他們跳舞的音樂,才放緩腳步。
可能是因為夜色太黑,等到Erik注意到眼前的人時,離他們只有幾步之遙。兩個人和Erik目光直視,看來是躲不開了,和Shaw在一起的人,如果Erik記得沒有錯的話,應該是軍政府的人,叫什麼來著?
「那不是大名鼎鼎的Lehnsherr嗎?」倒是對方先認出Erik,對Shaw埋怨著,「你怎麼沒有告訴我Lehnsherr也參與了?」
「正要講,正要講。」Shaw急忙辯解,對Erik說:「這位是William Stryker上校。」
「Erik Lehnsherr,你已經知道了。」
「William Stryker將軍。」Stryker與Erik握手,並且更新他的頭銜,「這個計畫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Erik並沒有聽懂Stryker這麼講的原因和用意,但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在軍方似乎有些名聲,儘管Erik並不覺得這樣的名聲有什麼光彩的。
「我還得趕回去報告,送我去機場吧。」而Stryker也匆匆地結束了和Shaw的談話。
看著軍用吉普車揚長而去,Erik緩緩地走回大廳,摸著口袋,把一直關成靜音的個人助理開啟,又摸出了單邊的耳機戴上,「剛剛的對話都記錄下來了嗎?」
『所有對話內容都有紀錄,已為您特別擷取從2141至2145的紀錄另存檔案,放入新增的Stryker資料夾。』
「嗯。去查這個William Stryker的背景資料,我要知道他參與過什麼行動和計畫,進行中和預定的也要。」
『好的,要駭進軍方的防火牆嗎?』
「只要不被發現的話。」
Erik緩緩朝向燈火通明的大廳走去,覺得自己並不是輕鬆愜意地在路上走著,而是在黑夜的海裡奮力游著,風和離岸流都會把人推得更遠,只能朝向那光明繼續前進,當他終於踏進大廳,和正在讓小女孩踩著自己的腳跳舞的Charles對上了目光,才如釋重負地深深嘆了一口氣。

5.
他清楚地感受冰雪的重量,那些曾在半空輕盈飛舞的雪花落到山頭,逐漸堆積起來,底層的受到壓力融化成水了,又凝結成冰,他很清楚這種過程,就像現在一樣,這些崩落的冰雪儘管沈重,在短時間內還是破碎鬆軟的,隨著時間過去,會從底層逐漸融化,如果不想辦法脫困的話,就會被冰封起來,直到⋯⋯
不是永遠,冰層可能會因氣候變遷而融解,因為地動山搖而崩裂,或是有誰前來尋找⋯⋯這是最不可能的。
時間對他而言不是太有意義,但是對他的任務而言,是的。
重量!那就表示他能感受到重力,只要有重力,就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去,看得見光,冰本就能透光,然而光線被不同結構的冰折射得亂七八糟,無法從透光的程度判斷冰雪覆蓋的厚薄,但只要往上就沒錯了。
但他發現無法控制右手,那只好用左手了,也許在挖掘的過程中可以找到右手。

「又壞掉了嗎?」一大早,Charles剛進主控室,一眼就瞥見儀表板上閃爍的紅色燈號,皺了皺眉頭,好一會兒後才開口,「這次又是哪裡出問題了?」
「很有可能是渦輪的葉片又壞了。」一旁本來正低頭專心計算太陽能功率的Jason抬起頭,挪了一下帶著滑輪的椅子靠近Charles觀看的儀表板,按了幾個按鈕讀取更多細項資訊,「非常有可能,搞不好這組渦輪是便宜貨,要賭多少?我出一百。」
「不是材料貴就好,沒從頭到尾仔細盯著就是有可能出問題。」隨後進來的Marcy端著馬克杯,「就像賭錢有什麼用,這裡根本沒地方可以花錢,連咖啡都很糟糕,煮得淡了像水,濃了像藥湯,不喝又起不了床。」她看了看身邊的桌子,竟找不到一塊空曠之處,只好繼續捧著馬克杯,「要嘛就賭排假,我要回家。」
「親愛的,我們少不了妳。」Charles近乎巴結般地說:「妳不在我們該怎麼辦才好?」
「還好這杯咖啡沒加糖。」喝了一大杯藥湯般的濃咖啡,Marcy很容易被取悅,「Charles,你真是甜得令人牙疼,但你得學會靠自己。」
「光靠灌迷湯是沒有用的,對她可以,但我不吃這一套。」Will的話帶有針對性,「這種機型在其他地方都用過,我們甚至還沒有往下探勘,這只不過是淺源地熱,基本上只要熟悉操作的技工就可以負責了,不需要我們,我們甚至還沒有他們訓練有素。」
「你也知道你不行嘛!」杯子用力敲在桌上的聲音加強了反擊的力道,「別忘了當初在驗收單上簽名的是誰?」
「耐心點,我們在這裡不就是要解決問題嗎?」Charles試著安撫已經激化起來的情緒,「我相信這是我們之所以在這裡的價值。」
喧鬧中,Erik仍頭也不抬地按著手邊的面板,「派一隊下去修就知道了。」他無所謂地說。
但眾人似乎是意識到,在沒有證據時就妄加爭論和猜測有多麼反科學,突然安靜了下來。
「你總是先做了再說。」Charles帶著一點埋怨,拋下他剛剛試圖緩頰的那兩人,靠近Erik看著他操作,「等他們修好可不可以在附近探勘一下?」Charles提醒:「我想要知道地形地貌所受到的影響,我們布下的監測器只看得到發電機和發電機的周邊機器。」
「那就再派一隊去勘查,順便把監測裝置都裝上。」Erik又在面板上按了幾下把一個框拉過來又點擊了一個物件拖過去,仍舊頭也不抬。
Charles低聲用氣音對Erik說:「我想我應該要自己過去看一看,事情可能不是換個零件這麼單純。」
「等兩個隊都回來以後再說。」Erik終於從他的控制面板抬起了頭,擠出好幾道抬頭紋,「我認為那對你來說太冒險了。」
「怎麼?你覺得我該被保護得好好的,哪裡也不該去嗎?」一直試著扮演和事佬的Charles,這時候也不禁加重了說話的力道。
「我是說我們都該被保護得好好的,不用親自涉險,我以為這是我之所以在這裡的價值。」Erik並沒有提高音量,但他緩緩地一字一句說得清晰。
想必大家也都聽得很清楚了,Charles羞愧地想,「我想,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啦!」自知理虧,Charles訕訕地說著,想以此結束談話。
但Erik似乎並沒有注意到Charles表情的微妙變化,「比起去年收核反應爐的爛攤子,當時爐壁龜裂外洩的輻射量,這麼說吧!以當時派出的小隊收工時的曝露量來看,一般人在一年內就會死於惡性併發症。」他自顧自地繼續說著:「修理個地熱發電渦輪實在算不了什麼,只除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岩漿瞬間加熱的水會變成蒸氣噴發出來,沒什麼,就像洗熱水澡一樣舒暢。」
「我可沒聽說過什麼反應爐壁的事。」Jason半開玩笑地說:「你該不會捏造這些故事,或是誇大其詞來嚇我們吧?」
「那就表示處理得很好。」Erik看起來並沒有意會到那是一個玩笑,「我不怪你不清楚這件事。」
「有道理。」Jason對Erik並沒有追究的理由,也就接受了Erik的說法,回頭研究剛擱下的數據。

Charles討厭這種充滿疑問的狀態,在Erik的「勘查小隊」回報之前,沒有太多線索可供推論。
但Charles最好奇的還是Erik剛才透露的經歷,他靠在Erik的桌邊,確定其他人都回去忙自己的事情了,輕聲說:「我從來沒聽你說過這件事。」
「那是因為,」Erik把手上的東西擱到一旁,抬起頭直視Charles,「你從來沒問過我的事情。」
「真的嗎?」這是今天不知道第幾次Charles感到困窘,而Marcy早上的第一杯咖啡甚至都還沒有喝完呢!不對,現在不是關切咖啡的時候,Charles試著集中注意力回想,「好像是真的。」嘆了一口氣,「我還真是糟糕。」
「糟糕透了。」Erik說著,手悄悄擱上了Charles的膝蓋,「你去年過得不算好,出乎意外地沒有什麼新發明,而是致力於降低『屋頂』的製造成本,可是到最後關頭GE公司反悔了,畢竟售價若要低到底層人家也負擔得起,這筆生意怎麼看都不划算,改變不了大公司的決策,所以你離開了,走前還一連好幾天拋售股票,大概可以算是小小的復仇。」
「我沒有復仇的意思。」Charles解釋:「依照那些瑣碎的規定,我也不能馬上走,索性掛了賣出,跑去某個島上放長假,只可惜第一天手機就泡水了,就這樣過了離群索居的兩個星期。」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Erik的手好像稍微往上挪了一點,「你在海邊一定很愜意。」
「糟透了,我吃了帶殼的海鮮,犯過敏,全身癢,臉還腫得像豬頭一樣,在房間裡躲了幾天,不敢出門不敢下水,好天氣都被糟蹋了。」Charles苦笑。
「只好寫投稿期刊的文章了?」Erik的手滑向大腿內側,「一連刊登了三篇呢!」
「啊⋯⋯」Charles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只有一篇是那個時候打的草稿,有個晚上睡不著,又不能喝酒,只好起來寫寫東西⋯⋯」又抖了一下,「Erik,別⋯⋯你會害我⋯⋯」Charle只能以嘴型阻止Erik,故作鎮定地走開。

匆匆走出門,Charles邁著大步逃離現場,直到眼前有個轉角,他立刻閃進去,靠在牆上掐著胸口喘著大氣。
Charles埋怨自己真是笨得可以,大把大把的時光都被浪費掉了,如果決定去「自我放逐」之前找了Erik,一切就會不一樣了。
如果和Erik一起去,沙灘就不會只是讓屁股沾上沙的地方,海水也不會只是浸得眼睛發痛,更不會因為餐廳沒有給一個人的座位而跑去吃螃蟹。
旅館的房間有看得到海邊夕陽的專屬泳池,開闊確保有絕佳的隱私,如果不要一直擔心會溺死在泳池裡沒人發現,兩個人有好多好多有趣的事可以做。
而不是像現在,困在沒有隱私沒有景致沒有娛樂的基地裡,想偷一個吻都要顧忌著別人的眼光。
Charles用力揉著自己,想要捏出一張若無其事的臉,但是發燙的臉頰無益於塑形,耳朵也是燙的,但手心卻是冰涼的。
太冷了,這裡太冷了,外面的確是幾度的低溫,但建築物裡面,乾淨的白牆、線條俐落的金屬桌面,而就算是房間也沒有太多個人特色,Charles沒帶太多私人物品,簡直像病房一樣,只能用臉頰暖手。
「你在這裡啊。」顯然是沒有藏好,Erik似乎沒花什麼力氣就找到了Charles,「承軸變形了,現在正在搶修,我想你會想看看這一批照片。」
一聽說有新消息,Charles精神為之一振,接過顯示螢幕,前前後後地翻看,「這有點誇張,以Will的個性,應該不會放過這種最基本的問題。」眉頭因專注而緊蹙,「Erik,你找得到之前建造評估時的資料嗎?有照片更好。」
「你等一下。」Erik背過身去不知道搞弄了些什麼,Charles正想從他身後探看,「好了,上傳到顯示裝置了。」
Charles連忙低頭翻看,邊看邊發出思索的沈吟,「我想我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了。」他抬起頭直視著Erik,「我覺得我應該親自去看一看才能下定論,會很危險嗎?」
Erik低頭自顧自地笑了,邊笑邊搖頭,「我跟你一起去吧!」最後他回答。

他們開著越野車在碎石路上行進了不久,就得把車子停下,穿上內裡填有羽絨的防風外套,戴上帽子圍巾和手套,下車用走的,前方是個微微飄散著白色煙霧的大坑,「不要太靠近了。」Erik阻止Charles再前進。
「我不是要去噴發口。」Charles背著鮮豔的黃色背包,望著前方,「你發現有什麼異狀嗎?」
「我看不出來。」Erik回答,「水質取樣中並不含硫化物,換下的零件也不見鏽蝕,這周圍的看起來都是堅硬的岩盤,看起來也沒有氧化的跡象,如果土質鬆軟的話倒是很有可能⋯⋯」
「人往往會一直著眼於細節,而忽略了明顯處⋯⋯」Charles說。
「你要讓我在這裡站著吹風發抖瞎猜。還是要直接告訴我?」Erik來回踱著步子保持身體活動的溫暖,「還是你要帶我去看?」
「不用我帶你去,我們已經置身其中了。」Charles攤開雙手望向天空原地轉了一圈,「如果你沒有發現坑變大了的話,至少也要看到那些冰層在流著汗。」
Erik恍然大悟:「我們將水引入岩漿層,於是高溫蒸氣從地底噴發,將周圍的冰層融化了,於是地層重量改變,造成承軸偏移,在高速的運轉下就變形了。」
「從冰層融化的水又往地底下滲去,所以既使現在機器沒有運作,仍然冒著蒸氣。」Charles補充著,眼光卻被一旁的洞穴吸引,小心地跨著步伐走下表面崎嶇的一段坡,來到了洞口。
Erik見狀,連忙跟上Charles,「你要去哪裡?」
「回傳的照片裡有幾張洞穴內部的景象,裡面好像有水池,我想去看看。」Charles說著,從背包裡拿出手持照明燈,開了燈走進了洞穴。
在嚴寒的天氣裡,山洞通常會比外面舒適,溫暖得令Charles脫下了帽子,並且將外套的拉鍊拉下,「裡面真的有水聲,你聽到了嗎?」
不只是聽到了,也看到了,洞穴的低窪處積了水,水似乎是從岩石的縫隙間冒出來的,Charles將燈拿高往水底照,水清得見底,水底有一處縫隙冒著泡泡。
於是Charles脫下了一只手套,伸手在不同的地方估計水溫,「這邊有水緩緩滲下來,而這邊,這邊比較燙,水應該是在這邊被加熱的。」說著,Charles將照明燈放在一旁的岩石上,除了另一只手套,也依序脫下了外套、鞋、襪、外套裡面的中間保暖層、貼身的發熱衣⋯⋯但要一直等到Charles開始脫褲子,Erik才如夢初醒般出言阻止:「你不確定水的溫度是否恆定,萬一突然湧出高溫水,你就熟了。」
「那至少會先出現有感地震。」Charles不為所阻,「我會有時間逃命。」
「洞穴可能會突然崩塌。」「那得是非常有感的地震才行。」
「嚴格說來,這些水可以算是發電機的冷卻水,是廢水的一種。」Erik的理由越來越無力,光是看著Charles赤裸著先用腳尖探觸才走進水裡,就幾乎讓他無法思考。
「水溫真的很舒服,不騙你。」Charles蹲在水裡說:「我討厭基地裡窄得像電話亭一樣的淋浴間,天哪現在還有誰看過電話亭的?」他故意背對著Erik,「你可以繼續站在那邊嘮叨,或著你也可以下來⋯⋯」

不知道是哪一部分觸動了Erik,Charles聽著悉悉簌簌的聲音好一陣子,接著是水聲⋯⋯感覺到一雙手從身後貼上了後頸,順著肌肉的紋理往下推,遇上了意料之外的阻擋,就加重一點力氣,「啊⋯⋯」Charles應和著痛感嘆出了聲,「你怎麼那麼會⋯⋯」
「是你太緊繃了。」手挪上了肩膀,濕濡的嘴唇貼上了耳邊,「每天早上看見你的黑眼圈,就知道你睡得不好。」
「這是真的,想到你就在走廊盡頭的房間,可是我只能一個人躺在冷清的單人床,就懊惱得翻來覆去睡不著。」Charles閉上眼睛,「我以為我應該要興奮得尖叫,可是我卻連連尖叫都沒有力氣。」
「你會的,這裡沒有別人。」Erik悄聲問:「你每天晚上都像是這樣子撫摸自己嗎?」他指的是放在Charles胸口的那隻手,手指像是不經意般觸碰敏感的尖端。
「不是。我弄了半天,除了手很酸之外,一點動靜也沒有,只是又紅又脹地直挺挺著,再弄下去怕要破皮了,著實令人氣餒⋯⋯啊⋯⋯」Charles述說著自己在夜裡的徒勞無功,卻還是忍不住呻吟,「我竟然說了,聽起來像是個糟糕的床伴⋯⋯啊⋯⋯」
「用詞不當。」Erik埋怨地輕捏了Charles一下,乳尖上的刺激令Charles叫出聲來。「聽好了,我想要你,就是想要你,不是因為你身材有多火辣,或是在床上有多厲害。」他一邊說著,一邊將瑣碎的吻落在Charles背上的濕潤肌膚,「況且⋯⋯」Erik的手滑向Charles身體藏在水底下的部分,「你大概不知道每次你用手肘撐著自己,傾在桌上討論數據時有多性感嗎?我總是盯著你包在平整褲子裡的屁股,想像著從後面來⋯⋯」
「像這樣嗎?」Charles感覺到股間被侵入,下意識地扭著身軀抗拒,激起了水花。如Erik所言,還真的興奮了起來,不過他沒有說的是,那混雜著莫名而來的羞恥,讓人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會有這種複雜的感覺,明明不會有人看見⋯⋯往一旁的岩石上趴了下去,皮膚接觸到粗糙的表面,Charles腦袋裡閃過皮膚被磨破流血的畫面,怔了一下,卻愈發地興奮,被Erik握在手裡的陰莖抖了一下,慾望似乎更膨脹了些。
感覺體內的手指竄動著,Charles的下體隨之抽搐,一緊一鬆地令Erik發出了讚嘆聲,「你讓我等不及了。」
「那還不快插進來?」Charles催促著,拉著Erik的一隻手放在自己腰上,示意他可以挺進。
儘管剛剛好像已經放鬆得夠了,但插入時仍讓Charles痛得冒冷汗,Erik停下了動作,默默地俯下身抱住了Charles。
Charles彷彿能聽到Erik說算了吧,但Charles不想就這樣算了,忍著痛楚,冷汗從額頭汨汨地滲著,腦袋似乎和下體一樣快要漲開了,微弱的照明之下,本就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但是眼前竟一片漆黑,似乎是肌肉不受控制,Charles試著夾緊了下體再放鬆,陰莖就更深入一點點,伴隨著Erik一次又一次地變得更尖更細的呻吟,那呻吟聲聽起來越來越像動物的哭聲,確切而言,是被欺負又不敢哭出聲的嗚噎。
從沒聽過這樣的Erik,Charles緊緊咬著的嘴唇鬆開了一下,身體好像也因此放鬆了,「來吧!我可以的。」Charles模糊地說著。
Erik加快了動作,那衝擊幾乎讓Charles站不住,所發出的聲音也不是自主的,身體也不像是自己的,殘存地意識像是局外人一樣,叉著手站在一旁取笑自己像個手風琴一樣被推得直叫,「用力操我,弄壞我吧!」Charles忍不住分享這物化的念頭。
除了水花被身體夾擊濺出來的聲音之外,就連抽插時都還有噗嗤噗嗤的聲音,那真的像嘲笑聲了,要是讓他們知道你這個樣子?要不要讓他們在聽完演講之後聽聽你淫蕩的聲音?Charles無法阻止各種荒誕的假設入侵,分心搖了搖頭抵禦這些怪念頭,卻讓肉體徹底淪陷,Charles射精了。
以為自已會像個破布娃娃一樣繼續被戳捅著,但Charles高潮時的痙攣讓Erik措手不及,「啊!」Erik從喉嚨深處發出了像野獸般的低吼,顫抖著射在Charles的體內。

走回車上的時候,Charles跟在Erik身後,突然雙腿不聽使喚,跪倒在粗糙的岩石上。
Erik聞聲匆忙轉過身來,「你沒事吧?」
Charles笑著舉起兩隻被手套包得密實的手,「沒事,我只是腿軟了。」伸向Erik央求他的攙扶,但Erik來扶他卻被他緊緊攀著,拖著腳步,像耍賴的孩子不肯自己走。
Erik猛地抱起了Charles,惹得Charles咯咯直笑,得意得很,顛簸只是讓他笑得更大聲。
車內一下子就暖了起來,Charles把外套披在身上,頭靠上了椅背,覺得昏昏沉沉的,「我不想回去。」
「那麼,」Erik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你要我假裝迷路,開著車漫無目的地繞一回兒嗎?」
「如果真的迷路了怎麼辦?」Charles喃楠地說:「我們來時的路還看得到嗎?」
Erik沒有回應,Charles又說:「以後不能再來這裡了。」
既使是閉著雙眼,Charles也能感受到Erik的訝異,「你剛才的顧慮都是對的,不僅如此,我不認為我們可以繼續使用那個點。」
「你是說⋯⋯?」
「我覺得這對周遭環境的影響太大了,我們沒有權利這麼做。」Charles覺得自己很認真,卻不小心打了一個哈欠,「Erik,你認為呢?」
「雖然才剛換了傳動軸,」Erik說:「畢竟你是負責人,你決定就可以了。」
「這只是個頭銜,而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我不在乎。」Erik說:「事實上就是我不在乎,這聽起來很差勁,所以一開始我沒講。」
「那你在乎什麼?」Charles問,「是什麼把你帶來這個什麼都沒有的世界邊陲?」
Erik沈默了,Charles可以想像他一手抓著方向盤,蹙著眉思考的模樣,Charles將手伸向Erik,可是卻摸不著,還是Erik空出一隻手來握住Charles的手。
「事實上我對凡事都要考慮商業和市場掛帥感到厭倦了,這個機會對我而言很難得,面對的是真正的挑戰,你知道嗎?當上太空對人類而言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的時候,那些終年冰封的山頭,卻不曾有人攀登過。」Erik托起Charles的手在唇邊吻了一下,「還有,可以和真正優秀的人共事,相當過癮,不用凡事都要開一百次會解釋一百遍。」
Charles微笑著把臉藏進了外套裡,躲在裡面發問:「那我明晚可以去你的房間嗎?」
「不行。」
這答案讓Charles瞬間清醒了,他掀開了外套,睜開眼睛,「為什麼不可以?」
「你忘了嗎?我告訴過你,我要請假兩個星期,我會搭今晚的補給班機先回招待所。」Erik瞥了Charles一眼,「要不是交通這麼不方便,我也不用離開這麼久。」
「欸⋯⋯」記得這件事的是身為負責人的Charles,但是作為一個熱戀的情人,Charles還不太能接受這個事實,「所以你會錯過我的生日嗎?」
「恐怕是了。」Erik抱歉地看了Charles一眼,「但是我已經為你準備好禮物,而且下載到你的行動裝置上了。」
Charles查看了一下,又怕在Erik面前看得多了,他會不好意思。想到Erik和自己一樣整天在實驗室裡,忙著處理各種預定的、突發的事情,早起晚睡,有時候還會誤掉幾餐,到底是利用什麼零碎的時間完成的?Charles覺得實在不應該再抱怨了。「我會想你的。」Charles湊上前去,吻了Erik的臉頰。
而Erik將手握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