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 抱在手中的孩子已經不會動了。 曾經綿軟的身軀隨著時間流逝變得僵硬,頭顱低低垂下,頸項滲出的血水尚在蔓延,彌散在空氣中的氣味絲毫沒有消失的跡象。 肌肉與骨頭雖還牽連著,可就算只是輕輕一動也會脆弱地分離,同被扯斷的布娃娃那樣身首異處。她垂首望著脖頸的裂口半晌,鮮紅的、與人類別無二致的血液黏膩地沾上她的手指。 啊啊、真討厭,她應該戴手套的。要不是幾個孩童急匆匆地先拉著她去看看這可憐的小傢伙,就可以不用直接沾到血。 可看向牠滿身傷口的身軀,以及分明蜷起卻莫名蓬密的尾巴,她又覺得能親手抱著這個孩子實在太好了。 「放心吧,現在能好好睡一覺了……你很勇敢唷。」醫者以染紅的指尖輕觸著小巧下頷,對已然逝去的無辜生命低語。 她對不遠處的稚童們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過來,卻又在伸手可及的距離冷不防站起身,阻擋小小的步伐繼續前進。 「噓,太多人靠近小貓會嚇到唷。回家拿一個布袋,讓他能永遠睡得溫暖,好不好?」 醫者的容顏被隱沒在大面積的陰影之下,她的嗓音輕盈得像是在說一個尋常不過的童話,唇邊揚起弧度柔和的弧度,而吹過港口的風仍舊冰冷且無法捉摸。 遠處浪濤嘶鳴,海潮拍擊著沿岸,翻起尚未饜足的低喃。殘破的桅杆與商會旗幟隨海面沉浮,好似秋日殘敗的葉片,緩緩溶入沾染夕色的海向著遠方流逝而去。 暫時的庇護所中滿是惶惑的男女老幼,傷者奄奄一息,異地的惡魔摧枯拉朽噬咬手無寸鐵的純樸信眾,空洞的窟窿流瀉出暗紅色的血水,無論是騎士或者平民落在惡魔手裡結局都一樣。 浸入水盆的指尖撚起淡淡的紅,她垂首望向負傷的王軍,鋪在眼窩的布很快便吸飽了滲出的汁液,她咀嚼著年輕士兵口中含混不清的囈語,重新換上乾淨的布料。 有誰默默點起了燈,在火光下每個傷患的臉龐輪廓看起來是那麼柔軟,除去壓抑的哭聲與飽含苦痛的呻吟,每個人的表情都是相似的。 在死亡面前,天使也會緘默;在死亡面前,吝嗇傲慢的財主也能慈眉善目。 聽來聽去,年輕的士兵口中總念著幾個名字,偶爾伴隨著抽泣的嗚咽聲。作為王軍理應威風凜凜,但總要有人擔任棄子的角色。揭開方才親手纏上的一綑碎布,年輕男子的雙眸,終究再也不能映入任何景色。 「我的摯愛……原諒我再也看不見妳美好的一切……」 低不可聞的話語自顫抖的嘴唇邊傾落,化開在染上暖黃的布料,隨著唇畔的一張一合透出深情的告解,悄然隱沒在黑暗之間。 啊啊、真是的,早知道餵一點顛茄讓人安靜片刻,為什麼要聽生離死別的情話呢? 可看向包著新纏的布的那雙眼,她又重新揚起淺淺的微笑,摘下面具正視著向她伸出手的病患,指尖已然貼上她的唇。 「放心吧,就算目不可視,還是能觸碰到不是嗎?明明向軍隊獻上忠誠了,真是貪心的人啊。」 今夜的安索格暫時和平。 |
Direct link: https://paste.plurk.com/show/osJBH7Jvd1ueKgxV8SQ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