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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後璟嚴抱著筆電坐在沙發上像個洩氣的皮球,他真的累了,但他仍然一點睡意都沒有。他的意識過於清楚,彷彿可以聽見大樓外偶爾喧囂而過的車聲,縱使窗戶的隔音很好而且他的公寓位於高樓層根本不可能聽見。他疲倦的抬眼,剛好看到外星人在身邊坐下,於是璟嚴調整了姿勢把筆電螢幕轉向兩人都看得到的方向,「生,和我一起看個電影吧。」他說。 外星人沈默的看著他,不置可否。 於是璟嚴隨便在林和給他推薦的電影清單中找了一部片名看起來順眼又不燒腦的就按了播放,他仔細算了算自己竟然也十幾年沒看過電影了。輕柔的電影主題曲響起,他才發現原來林和也看愛情片。也好,他想,通常愛情片都是感人肺腑又真摯的。 電影畫面隨著富有詩意的對白一幀幀帶過,甜蜜的場景很是溫馨動人,但璟嚴其實一幕也沒看進眼底,他將身體的重量靠向一旁的青年,思緒飄得很遠很遠,然後越來越模糊,當電影片尾曲響起時他已經沈沈睡去。 再次睜眼時已經日上三竿,是腸胃的空虛感還有一股灼熱的視線把他叫醒的,他已經很久沒有放任自己睡這麼晚,他想外星人肯定餓壞了。 璟嚴很快的盥洗一番邊打算著今日進警局該如何安排手下的線人回報目前狀況又該如何應對上級對於自己又擅自行動的質疑,他感覺自己的精神已經比昨日好上許多但仍感到太陽穴隱隱作痛。邊扣上襯衫鈕扣他打開了冰箱卻發現昨日本該進行的採買因為自己失常而忘的一干二淨,裏頭就剩下一顆蘋果和半瓶的牛奶。 於是他思考著把牛奶熱了兩杯,蘋果切片裝進保鮮盒裡,他想待會去警局大概也沒空吃飯了。 「生,我等等幫你叫外賣,你先喝牛奶墊胃,我出.....」璟嚴端著杯子話還沒說完就被背後傳來的溫度打斷,擁抱過於真實嚇得他差點把手上的容器丟出去。 外星人竟像隻大無尾熊ㄧ樣牢牢的把他固定在懷裡。 「別去。」青年悶悶的聲音傳到璟嚴的耳畔聽著有幾分撒嬌的意味,雖然事實上聽起來還是那平板的語調。 璟嚴轉頭對上一個毛茸茸的腦袋瓜,一瞬間什麼責罵也說不出口,這傢伙總是有讓他無語的能力。僵持了好一會璟嚴才放下杯子嘗試掙開,但外星人像是使勁了怎樣也不撒手,他總不好把青年過肩摔。 「......我是要去買菜,難道你要這樣一起去嗎?」璟嚴也是沒輒了只好說了個半真不假的事實。 「嗯。」然後青年讓人意外的回了個肯定的音節,帶著人就往門口走。 「喂、等一下啊!!」璟嚴終於忍不住喊出聲停止了青年的動作,他微怒的瞪著對方波瀾不驚的雙眼,看著看著竟然還生不起氣了。 「......給我去把衣服穿上。」璟嚴抹了把臉說到。 再然後就是讓人不禁側目的神奇畫面,一個男人在超市裡推著裝滿食物的推車,背後還黏著個大型掛件,不對,是另一個高大的青年。 璟嚴真心慶幸現在是平常日,下午時段超市裡人潮並不是特別多,不然他真的不知道一張老臉該往哪裡擺。 活這麼大第一次遇到像這樣賴皮的傢伙,不只替自己操心還這麼任性的想幫他分擔點什麼;一邊覺得好氣好笑,一邊卻又覺得心裡暖得一塌糊塗。 璟嚴忍不住思考如果外星人回去外太空那自己肯定得難過一陣子了。 結果折騰了很久他還是沒能進警局,連續打了好幾通電話才把該交接的事務安排妥當,第二天就這樣過去了一大半。 傍晚時林和面色凝重地再次來訪,璟嚴幫他開了門才發現一旁還跟了個不速之客。 「璟哥!!」女警一看到他就大喊一聲,情況好像和上次自己中彈被送進急診室時有些雷同,一雙圓圓的眼睛看起來快哭了。 「為什麼你要自己去啊!那個張虎這麼變態我不甘心你就這樣被他白白視姦了!你都還沒交過男朋友!」 「…….....」璟嚴看向站在一旁裝沒事的林和,有種想揍人的衝動。 「哥你聽我說,你傳給我那個音檔雖然我可以用聲紋分析他的情緒反應和辨別真偽,但真的很有限.....」 「所以我就、把這個給梅子聽了......」林和吞吞吐吐地越說越小聲。「本來我也做了變調處理啊....誰知道這傢伙這麼厲害,竟然聽出來是您啊......」 「…....先進來吧。」璟嚴嘆氣拍了拍女孩的肩算是安撫。 其實林和的決定沒錯,如果聲紋分析無果他也會找女警來幫忙的,梅子雖然八卦又情緒起伏大但是心思非常細膩,也曾在警大修習過較完整的犯罪心理課程和相關訓練,對於兇手的側寫特別準確。 這案子進行到此他也沒什麼臉好丟得了。 「哇啊!!!這就是哥的同居人吧!!」梅子看著緊跟在璟嚴後方的生興奮地喊著,一臉我就知道的愉快模樣。璟嚴才頭疼的準備解釋梅子卻很快收起笑容並假裝推了推並不存在的鏡框,「不過這件事我們等等再聊,先處理這個張虎。」 璟嚴感覺有時候他真的跟不上年輕人飛快的思維。 應著梅子的號召幾人圍著客廳矮桌坐下,林和搬出電腦迅速叫出所有檔案,其中包含張虎過去的犯罪紀錄和生平資料,甚至追溯到他幼稚園讀哪裡都詳列其中。 「我按照哥說的把他的歷史都找出來,他就是個亡命之徒,上無老下無小,連個情人也沒有…還有你提供的那個驗傷報告我也一起帶來了....不過這份資料被害者是誰啊?哪個案子的?我怎麼找不到紀錄.....」林和邊說著邊點開那份十七年前的診斷報告,幾張血淋淋的照片赫然出現,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傷口遍佈在少年蒼白的背上,還有些部分因為被動物啃食而血肉模糊,看著就讓人怵目驚心跟著痛了起來,林和思考這孩子在死前肯定承受極大的痛苦。 「.....是我。」璟嚴平靜的回答,像在講其他人的事,他自己看著當時拍的傷口照片的確也像是在看其他人。 「......我操!」林和率先反應過來,摀著自己的嘴慶幸沒把最後的猜想講出口,原來孩子沒死還長這麼大了。 「.....我要宰了張虎!」梅子緊接在後不顧淑女形象的拍桌站了起來。「這瘋子憑什麼在監獄過的這麼逍遙啊!」她是真的很生氣。 「梅子,不要意氣用事。」璟嚴搖頭示意對方坐下,「因為這些案子我都參與其中,判斷可能偏頗,所以我更需要你冷靜,幫我從這些資料裡找出關聯性。」 過多的感情很容易遮蔽人的雙眼而忽略一些再明顯不過的事,璟嚴在這步摔過太多次所以體會特別深刻。 「......我知道了……這傢伙很明顯是個虐待狂。」梅子語氣不善的解釋道,「所有的虐待狂的共同特徵就是想要控制別人,看著對方在自己手中掙扎,好像一個玩物。只有這種情況下他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強大有力,像是上帝一樣。」 「像是十七年前的這個案子,他明明可以用更痛快的方式......殺了前輩,但是他沒有,他選擇放血引來老鼠的做法......慢慢的用痛苦去磨滅一個人的意志......」講到最後她已經不忍繼續說下去,眼匡紅的讓人看著很是不忍。 「......他以折磨為樂,從別人的痛苦無助中獲得快感。」璟嚴接著為她說完,語調倒是非常平緩。「但是虐待狂通常是一體兩面的.....林和,你幫我查查張虎小時候有沒有遭受霸凌或家庭有沒有特殊狀況......他對男性的征服慾望特別強烈,所以針對張虎父親的前科紀錄注意一下,不管多小的案子都幫我翻出來。」 「是!」林和馬上動作,好像深怕晚一秒線索就會被人隱密銷毀。 「另外,虐待狂通常有強烈的權利意識和控制欲。」梅子邊哽咽邊補充著,清秀的眉毛都要打結了。「他們習慣所有的事都在掌控之下,尤其聽完錄音以後我確信張虎也是這一類的.....」然後女警又用一種特別複雜的眼神看著璟嚴欲言又止。 璟嚴輕嘆一聲,點頭讓她繼續。 「他從前輩一進去就已經在引導你符合他的節奏,而且基本上都沒有正面回覆前輩的問題,當前輩提到他在程警官自殺前通過電話以後停頓了五秒就把話題帶向警方貪污的大議題上而不是解釋自己的清白,這不符合人類的反射心理,代表這個說法是已經準備好的,但不是他自己想的所以才需要花時間回憶。」 講到這基本上幾個人都有些眉目,張虎背後還有人在安排著這一切,從警方獲得線報、緝毒小組出動逮補到程齊自殺身亡,這些事情都一環扣著一環。梅子停頓一下喝了一口茶接著說下去,「再來是後面針對前輩的....性騷擾,他提到自己出不去的時候很輕微的鬆了一口氣,我覺得這部分有點奇怪...好像他其實也不是很想出去一樣......」 「……因為他如果出去會有危險。」璟嚴思考著做出判斷,這部分他之前倒是沒考慮過。也許張虎選擇自願被關就是因為看準了和案件相關的人肯定都會被一一清理掉,所以自傲如他才會選擇進去監獄裡苟活。 「啊、找到了!」突然林和輕呼一聲,一臉神奇地看向璟嚴,「他老爸曾經毆打過鄰居然後被抓進拘留所,後來雙方私下和解了!」 「......毆打?筆錄有註明是什麼原因嗎?」璟嚴沈默了幾秒後問道,這只能證明他的父親可能有暴力傾向,總覺得這線索有點牽強。 「呃…...沒紀錄的很清楚耶,上面就寫教育理念不合?」林和看著檔案很是疑惑。「他們還一起教小孩啊?」 「……除了這個以外他的就學記錄有沒有什麼問題?」璟嚴扶額,張虎的關鍵弱點可能就涵蓋在這裡了。 「張虎從國中就老是翹課欺負同學,高中更慘,打架把人打得半殘直接被退學。」林和陳述著檔案裡的訊息,滑鼠停在其中一個頁面。「那時候校委會有匿名調查班上的霸凌狀況,有個同學說張虎好像在校外混幫派,身上常常有各式各樣的瘀青和....圓圓小小的燙傷?」 「....那應該是菸頭造成的傷痕。」璟嚴回答,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不過那個時候張虎已經加入幫派了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檔案沒記錄的這麼詳細.....不過張虎高中的時候他老爸失業了,不知道有沒有關係?」林和咬著原子筆猜道。 「我覺得!應該是張虎一直以來都受到父親的虐待,這樣的經歷導致他面對強權時唯唯諾諾,但面對比自己弱小的人時便將這些創傷轉嫁,並且從中彌補自我被虐待的缺陷.....」梅子突然加入討論,好像找到什麼關鍵的切入點而坐直了身板,「不過隨著他的施虐經驗越來越豐富,他也開始挑戰看起來強勢或意志堅定的對象,也就是同為權力型人格的人,所以越是不服從於他的人就越會激起他的施虐欲,相對而言越是興奮他心理的自控程度也越低落。」 「……嗯。」點頭表示理解,璟嚴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看了一眼他的外星室友但又很快轉開視線。「所以…如果要讓張虎失誤講出我們想要聽的東西,必須要先讓他失去談判場的主導權是嗎?」 「可以這麼說!」梅子應和。 然後璟嚴又沈默了,空氣突然就安靜下來,誰也沒再開口,只剩下外星人打開冰箱的聲音。 璟嚴其實有些苦惱,雖然有了可能的突破口,但他既不能帶張虎出來,又不能在規定的時間外探訪,只能從自己本身下手,可是對於自己張虎又過於熟悉……璟嚴看向林和和梅子,這兩個傢伙反應起伏更大,就差沒把心情寫在臉上了,帶進去只會越幫越忙。 「其實可以……帶著大蘿蔔一起去?」彷彿讀懂了璟嚴的煩惱,林和默默的舉手發言。 「不行。」璟嚴直覺反駁道。「生不是警察,不應該參與犯罪調查。」 「可是我覺得他看起來很合適....」林和還想辯解卻被璟嚴一眼瞪的縮回去,他只好小聲地表示抗議,「你至少問問他的意見啊....搞不好他願意....」 「這件事沒得商量。」璟嚴態度明確,他邊看著張虎的檔案邊開始思考自己隔天該如何應對,總是會有辦法的,硬著頭皮也得上。 「前輩,其實我也覺得這個方案應該行得通。」梅子打量著一旁的白髮青年,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生?明天璟哥要去個危險的地方,你可以幫忙嗎?」 「梅子!」璟嚴有些惱火的喊了一聲女警的名字,他是真心不想讓外星人和張虎碰面。 「在場只有他是張虎不認識的人,而且依據這位先生冷冽又無感的氣質我覺得絕對可以激怒張虎!」梅子據理力爭。 「但是那裡不安全,他沒有受過訓練...」璟嚴看向幾人口中的當事者,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他身旁,他只好用眼神告訴對方別答應。 「好。」然後生就答應了。 璟嚴無語,看著對方平靜無波的紫眸好像在說著相信他,更多的反駁就這樣卡在喉嚨。 這好像也是他們目前唯一的辦法了。 線索(五) 第三天,離約定的時間已經超過了一個小時又三十分鐘。 幾人本來相約在璟嚴家碰頭做最後準備就出發,但梅子說既然要裝就裝得徹底一點,她為外星人準備了一套正式一點的服裝讓人換上。但不知道中間出了什麼差錯,生非常抗拒穿上西裝,東躲西藏還抓著璟嚴當擋箭牌,折騰的大夥都滿頭汗。 最後還是璟嚴說了一句那我還是自己去吧,青年才屈服去換裝。 然後十分鐘後,璟嚴看著眼前穿著西裝梳著油頭的白髮青年差點沒認出對方就是住在自家的未開化外星人。 平常軟蓬蓬的瀏海全都被整齊地梳上去,露出青年本來就十分英俊立體的五官,合身的西裝把高挑的身形襯的更加挺拔,再加上青年本來就有些冷峻的氣質,看起來竟有幾分像電視劇才有的霸道總裁。 「我的天!大蘿蔔你果然是模特吧?」林和揉了自己的雙眼滿臉不可思議。 「我就知道他是潛力股!」梅子沒頭沒尾的稱讚了一句,緊接著提了個公事包給生。「來,這是你的配件!記得我跟你說的劇本!」 「….走吧。」璟嚴還是有些不習慣本來形象特別隨便的青年收拾得這麼整齊的模樣。 一直到騎著重機到監獄門口後他才比較緩過來。 和第一次會面一樣他們仍然約在那間特別的會客室,但不同的是璟嚴這次還多帶了個外星人。 「生,等等進去後你只要像平常那樣沒表情的觀察張虎,無論他做什麼、說什麼都不要理會。』璟嚴再次叮嚀著青年,他發現這比自己來還緊張,然而後者只是平淡的點點頭表示收到。 璟嚴心想如果不是認識的人大概真的會被他氣死。 然後他推開了那一扇門,張虎像三天前那樣坐在沙發上,好像根本沒離開過一般。 「警官,您慢了啊。」張虎有些陰陽怪氣的開口,聲音低沈。距離約定的三天期限已經超出兩個半小時,張虎本來還在為璟嚴放棄談判而感到可惜就被通知前往會客室。其實他並不在意自己訂下的時限,只要知道對方還在為此感到痛苦糾結他就十分興奮,但沒想到璟嚴卻這麼悠哉的遲到,這讓他無法控制的有些煩躁。 尤其當張虎看到璟嚴身後跟著另一名男子時,臉上醜陋的疤更加扭曲了。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麼,張虎從第一眼就覺得這陌生人渾身透著一股不容靠近的菁英氣質,看著他的眼神沒有絲毫情緒。 「不好意思,我們路上塞車了。」璟嚴看似真誠的道歉,拉開椅子便在張虎對面坐下,順口介紹了跟著入座的白髮青年。「這位是剛從國外回來的心理側寫師,他是來協助我判斷你能不能申請緩刑的,解釋太多你也無法理解,就別太介意了。」 璟嚴非常客氣地在說無法理解幾個字時放慢了語速,他觀察著對方的反應,果然和梅子預料的一樣,張虎的臉色閃過一絲陰沈,而他口中的側寫師只是看了張虎一眼便從公事包中拿出一本黑色筆記本開始紀錄。 「…..警官您是不是搞錯什麼了?」張虎聽到緩刑二字臉上的笑容一僵,但很快又恢復輕鬆的模樣揶揄了一句,還斜眼瞟了一眼旁邊安靜的側寫師。「您這不是找人來幫我們拍性愛影片還是玩3P吧?沒想到您好這口的,剛好我這還有好幾個小弟都想爽一爽要不我喊他們來吧?」 「….....」璟嚴沈默的停頓幾秒,好像沒聽到對方的騷擾,他像上次一樣從文件袋中拿出一張照片放到桌上。「你還記得十七年前下水道的事吧?」 桌上的照片和林和電腦裡的是同一張,十七年前他血淋淋的傷口。 「當然記得!」張虎很快被照片吸引了目光,將照片拿在手上像在欣賞藝術品,臉上盡是嗜血的興奮感,他彷彿還能感受到刀片劃破少年的肌膚時對方無法控制的顫抖,但自始至終都咬著牙沒喊一聲痛。「這些都是我一刀一刀刻上去的,您還滿意?這可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啊警官。」 「......那時候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璟嚴咬著下唇好似因為陷入回憶而感到痛苦,他緩緩開口問道。 「我為什麼要直接殺了你?」張虎舔著嘴,有些貪婪的瞇了眼笑道。「不過我其實滿後悔那時候就這樣把你放在那裡等死的.....」邊說著他的笑容越來越大,好像要延著疤裂到耳畔,此時他的腦中已經被記憶和幻想混雜著佔滿。 「我應該慢慢折磨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你哭著要老子操你然後再殺了你。」 璟嚴發現不管幾次他都無法適應張虎的變態思想,這種事怎麼可能習慣,怎麼可以習慣?但相較於上次完全被壓制的恐懼感璟嚴發現自己這次竟有些釋懷了。 尤其是身旁的青年將筆記本遞給他看,上面卻寫滿了各式各樣的菜餚名稱和所需食材時,他還差點沒控制住表情微笑了。 「嗯。」璟嚴單音節的回應了張虎的發言,嘆了一口氣。「聽起來的確滿像你會做的事。」 「.....什麼?」張虎愣著看對面兩人詭異的行為,強忍著伸手搶過紙本的衝動,他突然發現自己完全不知道側寫師在記錄什麼,又給璟嚴看了什麼,又為什麼情勢完全不在自己的控制內。 「施虐型人格,通常有著非常悲慘的童年,或是多次遭受拒絕,你是哪一種?」璟嚴突然提問但沒給張虎反應的時間便接著說下去。「其實我很同情你,張虎。」 「你的父親,張志牟,也是個社會敗類,喝酒、賭博、打小孩,沒一件事少做的。」璟嚴突然傾身向前,表情十分真摯。「你也是受害者,那時候很辛苦吧?」 「他娘的....!」張虎氣憤地起身伸手想抓住璟嚴的脖子但卻被一旁的側寫師阻止了,他一愣沒站穩又跌回了沙發上。 「為了彌補自己兒時的創傷,你以傷害他人為樂,但在組織裡卻卑不吭聲,只能服從於強權,低著頭做些垃圾一樣的事。」璟嚴安然坐在位子上,用字遣詞顯得有些刻薄,語速平穩像在陳述一個事實。「但你父親比你有種多了,與其在這裡欺負弱小說一些沒什麼殺傷力的廢話,至少他還和自己勢均力敵的人對抗過。」 「你他媽知道些什麼!」張虎陰沈的開口,每個字都講得非常用力像要把牙咬碎。 「我什麼都不知道啊。」璟嚴突然露出悲痛的神情,嘴角彎成一個無奈的弧度。「程齊的案子讓我很挫折,估計除了真相沒什麼能傷的了我的了......但我懷疑連你都是個幌子。」 突然話鋒一轉,璟嚴將桌上的照片收回文件袋裡,好像準備離去。 「你在案子裡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我之前一直不清楚,但無論如何程齊都不可能因為你一通電話就去自殺。是我之前誤會你了,在這裡和你道歉。」 被無視又被株連炮似的語句打斷發言機會讓張虎已經十分惱火,沒想到講到最後璟嚴甚至話中帶刺的罵他什麼都不是,連讓他開口的機會都不想給。張虎有種即將溺斃的錯覺,事情不該這樣發展的。 「警官你話別說得太早了。」張虎憤然警告,眼神已經變得有些瘋狂。「姓程的我可是看著他跳下去的。」 「……是嗎?」璟嚴聽到關鍵字沒忍住身軀輕微一震,但他仍裝出滿臉懷疑的模樣。「警方調查的監視錄影器裡沒有拍到你。」 「因為我的確不在那裡。」張虎捕捉到璟嚴細微的神情變化,他知道自己戳到對方的傷疤不禁露出勝利的笑容。「那附近老舊的小樓這麼多,姓程的從頂樓跳下來從哪裡看都是最佳觀景點。」 「我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你知道他說什麼嗎?」張虎笑的露出一口黃牙,緊盯著男人越趨冷漠的表情。「他說別傷害我的家人.....操,你知道他老婆可浪了。」 「你有證據嗎?」璟嚴微微蹙眉,臉色倒是非常淡定。「沒有的話我嚴重懷疑這些都只是你的幻想。」 張虎愣住了,證據?他還真拿不出來。 「張虎,我可憐你。」璟嚴起身前看了一眼頹喪的囚犯,覺得有些目眩。「以後在監獄裡好好反省重新做人吧,我會幫你爭取緩刑的,畢竟你什麼都沒做。」他說。 「給老子站住!」張虎大喊,但對方並沒有回頭,這他不禁著急了起來。本來自己在監獄裡過得好好的,要是一個警察來訪以後突然開始幫他爭取緩刑,那不就變相的說明自己不只背叛組織還洩漏情報換取緩刑的機會嗎?先不論到底爭不爭取得到,只要這消息一外流那他肯定到哪都活不下去了。於是他轉念一想,決定破釜沈舟。 「我有證據!但不在我身上,在外頭!」 終於璟嚴轉身看向張虎,他有些驚訝又有些懷疑,但無論是真是假這都是往前跨越的一大步。 他停頓了幾秒像在思考,「給你三天,好好想想你要怎麼交代這件事。」 於是璟嚴開口說道。 線索(六) 他們從監獄出來時天色已經黑了,空氣非常乾燥,早上的熱氣從柏油路蒸騰而起,現在也慢慢的沈寂下來。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停車場,璟嚴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很快,他無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程齊真的是被逼的,他不是逃跑了,他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所以被謀殺了。 但現在知道這些又如何?他能向誰解釋?程夫人一直都相信自己的丈夫是被謀害的,現在去告訴她你想得沒錯這有什麼意義,兇手依舊在外面生龍活虎的到處作奸犯科。 不過至少他可以確定一點,程齊沒有不負責任的拋棄他們,這還能算是點慰藉。 雖然真的只有一點,剩下的還是得看三天後張虎能找出什麼線索.....罷了,走一步算一步,揉了揉眉間,璟嚴嘆了一口氣。 沿著建築外圍有些昏暗的燈光璟嚴找到了自己的重機,將一頂安全帽拿給生,他才發現他的外星室友一完成任務就把外套脫了還把襯衫扣子開了大半,整個胸膛很涼快的敞開,要不是頭還整齊地梳著不然看起來真像個小混混。 「辛苦了。」璟嚴露出個有點疲倦的笑容,伸手把對方整齊的頭髮揉亂。 「你做得很好,謝謝你。」 他說了感謝,而外星人只是用平靜的眼神回應著不客氣。 璟嚴真心感到慶幸有生陪他一起來,先不論談判中對方的存在起了多大的作用,但對於自己而言的確是很大的安撫和寬慰,連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走吧,回去買點好吃的。」璟嚴戴上安全帽也催促著青年上車,還再三確認對方有好好的扣上安全帽不會騎一騎又掉了。 夏日的風很粘膩,空氣在耳邊呼嘯而過,生活好像本來就該如此起起伏伏卻又平靜安詳。 那時候他還沒感知到暴雨來前的異樣,當晚他收拾完心情準備久違的早睡時電話聲就伴隨雷聲一起打來,他看了一眼號碼,竟來自地方監獄。 「璟嚴嗎?」電話那頭傳來老獄警滄桑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疲憊,沒等對方開口回應他就接著說,「張虎死了。」 「這有一些他的東西你要來拿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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