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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河村眉心緊擰，怒火令眼眶通紅。富永的心底生疼，亟欲撫上河村的臉頰。他不懂為什麼會有這種感受，即使瞧到女朋友哭，也不曾有過生起這念頭。
　　——「Tommy，我問你，你真的有喜歡過我嗎？」
　　富永驀地想起某次女朋友的話，雖然是玩笑，他卻答不上半句話。當時女方主動告白，他思索片刻後答應了。但從小腦裡只有籃球，對粉色情愛不太感趣的他搞不懂、也不明白，喜歡，到底是怎麼個東西？戀慕，又是什麼樣的味道？
　　河村緊揪著富永衣領的雙手，失去力度；擰緊的劍眉，變回平坦。沉默的空氣狠狠地磨擦淌血的傷痕，痛楚使他無法再留在這裡。他垂下眸，黯然離開沙發。
　　少年的泫然欲泣側臉，挖空富永的心腔。身體比腦袋更快作出反應，回過神時他已抓著對方的手腕。然而一切，為時已晚，河村頭也不抬，甩開富永的手：「換洗的衣服我已放在浴室，後備鑰匙……我放在飯桌上……你要便拿走吧……」
　　落寞的背影隨著門關上，消失在富永的視線內。瞧見河村那俊帥的容貌添上悲傷，但他卻無法說出什麼。
　　踱到河村房間的跟前，富永止住了腳步。手悄悄地放在門扉上，剛才河村的表情即使沒有說出口，富永也瞧的出來。河村的心腔早已傷痕累累，而留下這些傷口的人就是他。從來沒有仔細思考對河村的感情，一次再一次傷害珍惜的人的心。
　　自己到底在搞什麼……富永用力地抓抓頭髮，這一霎他真的亟欲掐死自己。心腔捲起漩渦，各種感情混合一起，對河村的心痛與捨不得、對自己憤怒與不耐煩。
　　他背靠門扉坐下，眺望無人的客廳，過去的回憶浮上心頭。一起吃飯時，河村會把富永不喜歡吃的東西撿走；一起外出時，河村會帶富永想去的地方；到大浴場洗澡時，富永會蹲在浴場門前等河村。種種片段，富永清楚記得。跟河村度過的每一天，充滿了喜悅；河村的貼心，令富永在他面前不需要修飾太多，再多的缺點，河村也若無其事地默默接納。
　　這樣的河村……他很喜歡，很想一直跟他在一起。不只是打球，不管到哪裡他都想跟他一起，開心喜悅到下輩子。悔恨的淚水劃過富永臉龐，除了籃球，他從沒注意過自己對河村的心意。現在一切，已太晚了。
　　河村從來沒有表白，富永不曾傾聽自己的內心。習慣令人忽略埋藏在胸腔的情感，只要仔細找尋，那份情感其實一直都在。
　　從褲袋掏出手機，富永撥通電話，第一次對方沒有接聽，第二次對方不接，第三次總算接起來了。
　　「……勇輝……」富永的聲音帶點哽咽，即使隔著電話也能聽的出來。「對不起……我傷害你了……」
　　在房間內背靠著門扉坐在地上的河村，仰望窗外黑夜，烏雲遮蓋了月亮，連半點星光也看不見。白光燈映照出少年的眼眶，淚水正在打轉。
　　河村沒有回上半句話，但富永不介意繼續說：「勇輝……我喜歡你……我終於知道自己的心意了……對不起，對不起……」一邊呢喃道歉，一邊淚水滾燙落下。
　　伴隨富永那句「我喜歡你」，河村眼眶的淚水宣告失守。作夢也渴求的答案，在腦中一直迴響。抹掉臉上的淚水，河村伸手捏自己的大腿，痛的他差點喊出來。「這不是夢，這真的不是夢……」
　　「不是夢，是真的。我真的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你。」
　　「那你是在可憐我嗎？」
　　「不是，真的不是！勇輝，我是真的喜歡你，從以前開始我一直喜歡你……」
　　窗外的烏雲緩緩飄散，月亮探出半顆頭窺視房間內的一切。手握手機，河村眺望月亮，泛起如蜜餞般甜蜜的笑容。他吸吸鼻子，站起來，打開房間的門，拿著手機抱膝坐在門前的富永的背影收進眼底。
　　河村跪下，從後圈住富永。
　　富永瞪大眼睛，連呼吸都停住。河村這是原諒自己了嗎？不，他不該奢望河村原諒自己，他留下的傷害是一輩子的。就算河村原諒他，他也要以雙倍的愛補償他。
　　「阿富。」河村把頭抵在富永的背部，低聲輕喚。
　　放下手機，富永雙手握住河村的雙腕，「傷害了你真的對不起。對不起，勇輝。」
　　河村把富永圈的更緊，「作為賠償，你今後要更加疼惜我。」
　　「這是當然的。」富永眉眼含著笑意，嘴角微勾。
　　「那今晚一起睡？還是繼續睡沙發？」
　　「我可以取消之前的選擇嗎？我想在床上睡。」
　　河村賊賊地笑：「我可以說不可以嗎？」
　　「我不管，我要睡床上！」富永掙脫河村的懷抱，跳進軟硬適中的床上，順道打滾了數下。
　　「你還沒洗澡就給我跑上床！你快去洗澡！」
　　心意互通的這一夜，兩人在柔黃的月光下相擁入眠，迎接黎明。


　　髮絲乾透，富永抱起河村把他放在床上，自己睡空出來的位置。酒店的床跟宿舍的就是不同，柔軟又有彈性，一躺下便立刻想睡。
　　「明天幾點機？」河村轉過身，瞧著富永問。
　　「記者會完了後，便要跟西田他們立刻趕去機場。」富永摟住河村的腰，閉上眼睛。
　　河村在富永懷裡若有所思地說：「對啊，西田明天也要先一步回去啊～」
　　「吉井跟你一樣又要變得寂寞了。」
　　「我可是從來沒說過我寂寞。」河村斜瞟富永。
　　「是、是！你就算沒有我也不寂寞。」富永把河村抱的更緊，力度大的彷彿要把河村揉進體內，永遠一起似的。
　　「不過有時候……還是會寂寞的。」河村回抱富永，小聲地說。
　　為了不再分隔異地，我們都要努力。我會努力磨鍊自己，令自己進化為世界的等級再去找你。河村在富永的懷裡悄悄下定決心。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