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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還記得那晚的天空，沒有繁星、月光也甚稀薄。

　　他們於轎車的前座相伴而坐，比高速公路安靜數十倍的郊區小徑上，她難得在有對方陪伴的時候無聊了起來，倒也不是對漫長的旅程感到厭煩，只是和負責開車的▲▲沒有太多交談，身體又彷彿是要補償前幾個禮拜工作的辛勞，不自覺的發困、疲倦。



　　為了在到達目的地前保持清醒，●●打開廣播，電台連結著微弱的訊號，如同窗外的星光一般，在深夜汽車電台的主持人含糊的幾句寒暄後，歌曲的前奏響起。



　　那是首她從未聽過的歌，但她勉強能從歌手的腔調與歌詞判斷出來，這是一首來自美國的鄉村小調。●●和▲▲都不常聽這種風格的音樂，先別說對方對音樂究竟有沒有興趣，她自己過去雖接觸過合唱，但故鄉實在不流行鄉村樂，因此對這方面也所知甚少。



　　閉眼靠著車門、昏昏欲睡之際，她彷彿聽見身邊的人輕微的聲響。轉頭一看，手握方向盤的▲▲果真配合著曲調哼唱，●●一時睡意全無，從座椅上挺直身體。



　　「▲▲……你是在唱歌嗎？」●●小心翼翼的問道，彷彿不想破壞夜晚的此刻，但事與願違。



　　原本就若有若無的歌聲嘎然而止，或許是沒料到她還沒睡著，此時▲▲的樣子差一點就能夠被稱作驚訝，他撩了撩劉海，然後伸手把廣播的音量調小。



　　「那首歌叫什麼？」見對方沒有答應，她轉而問道。因為電波訊號太不穩定，●●很難從廣播中聽懂歌詞，更何況是推敲出曲名。



　　「……《火垂之歌》。歌詞大概是在說時光、歲月之類的東西，我以前聽過幾次，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記住了。」▲▲聳聳肩，老實說他也搞不懂自己為何對曲調還保有印象。



　　「啊，螢火蟲啊。」



　　螢火蟲……在日語裡是墜流的火，但在英語中卻是飛火。沒有定向的、隨波逐流的火，讓人分不清上下左右的光芒，在中文裡卻多了個螢字，不知是誰添加上的浪漫，倒是讓●●想起▲▲的髮色，亂糟糟的頭髮在她眼中有時也和火苗有幾分相似。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不管在思考些什麼，最後思緒都會回到對方身上。染上這樣壞毛病的●●卻很少因此感到困擾，畢竟比起腦裡充滿事件的過往與對未知的擔憂，她更想把空間留給▲▲，當然還有工作。但現在可是假期時間，他們這樣開夜車不就是為了把握共同休日的每一刻嗎？



　　看著擋風玻璃前的景色，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四周的風景從路燈鮮少的郊區傳變成不見五指的黑暗道路，僅僅有大燈照亮眼前的道路。●●跟▲▲聊了幾句後也不再想睡了，索性貼著窗看向天空。



　　在新宿絕對見不到這樣的夜晚，在人聲鼎沸的大城市中，他們倆都沒有機會身處如此的寧靜，就算是在三更半夜，新宿的靈魂依舊清醒並躁動不已。而此刻四周卻寧靜的像是世界上只剩下他們兩人，在廣播微弱的音樂聲對比下，空氣似乎更加沉默，幾乎能聽見對方的心跳。



　　遠離城市的地方似乎總是伴隨著滿天的星星，但他們駛車奔馳的小徑卻不符合一般情況，那是一條無光的路。唯一的光芒，只有車燈、月光以及那人瞳孔裡倒映的燈火。



　　現在回想起來，●●還有些懷疑那段小徑或許僅是在漫長的車途中，她所作的一個夢，那景象太不真實，以至於她無法相信眼中所見。一切都是微弱的、微弱的，無論是聲音、光芒還是呼吸與心跳，只有對方在自己身邊的存在強烈無比。



　　或許那就是跨越時間和歲月，通往未來的愛。



　　當轎車穿過道路的最後一個叉口，▲▲緩緩地放慢車速。因為眼前的不是一條更光明的路徑，而是宛如星光那樣繁多、比月亮更皎潔的，成群的螢火蟲。



　　無光的道路被點亮了。聚集在一處的微小光芒能照亮道路，卻不足以讓●●看清楚▲▲臉上的表情，以至於她搞不清眼前的景象是巧合，還是對方有意為之。



　　即使腦中還在思考這樣的問題，但心底的喜悅無法用理智掩埋。於是在黑暗中，她緩緩牽起那人從方向盤上放下的手，十指緊扣。


　　「▲▲，再唱一次吧。」

　　她用宛如星月般輕柔的語氣說道。


　　「火垂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