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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啦——
「煩死了——!」

佈滿傷痕的木製茶杯再度重重摔落地面,滾動著遠離原本應該要待的木樁,直到碰上石頭才停止它邁向自由的滾動。
染上陰暗不悅的翠綠眼眸瞪著那快消失在夜色中的木杯,小小的拳頭收的死緊,像是要把掌心刺出鮮血一樣。

踏著重重的腳步跑去撿起杯子,放回木樁上畫著的白色圓圈內,再度用洩憤似的步伐跑回原位,張開了掌。
隨他想法勾起的風環繞起輕巧的木杯,小心的將其捧起約半公尺高,再以同樣和緩不傷其表面的的風帶著落下——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在距離圓圈還有一半高度時,風突然狂躁了起來,細小的風刃為杯子傷痕累累的外觀再添上幾筆,失控的風壓讓那木質的物體旋轉飛出,直接砸在他的腳背上。

「唔——」
突然的痛感讓他驚呼了下,被要求練習完成前不能睡覺的委屈和挫敗感湧上心頭,堆積的疲倦讓他失去冷靜的能力,不住紅了眼眶,一腳就要往木杯子踢去。

「小辰?你還在練習嗎?」

快速收回了腳,他轉過身,看見和自己相仿的面孔和身影披著外套走來,腳步在黑夜的廊上只有微弱的聲響出現。

「哥哥?你還沒睡嗎?」一秒放棄和不聽話的杯子計較,他趕緊湊到比他略高的身子前,想從對方那討到一點關心。
「還沒呢,你還在練習嗎。」語氣是肯定的,百墨祤用也不大的手掌搓搓弟弟柔軟的頭髮,看見了對方有些泛紅的眼眶,稍微愣了一下。「怎麼了呢?」
「風不聽話。」扁了扁嘴,他抱怨似的跟哥哥說著,「它都把杯子摔下來,讓我不能去睡覺。」

「在練習用能力運送物體啊,這邊有點難,不是一下能學會的,慢慢來就好囉。」眨了眨眼,祤溫柔的對小小的弟弟說著,語氣似水般和煦,然而還未能撫平辰心中的委屈。
「可是這是今天的作業,不完成不能睡覺。」咬了下唇,他的眼睛又漸漸紅了起來。「可是又學不會,乾脆直接跑去睡好了,明天躲起來,老師就懲罰不到我了。」

「這樣父親會生氣喔——」
「反正父親又不會來看我練習!」打斷了自己兄長的話語,他用有些哽咽的聲音喊出,過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涵義,「啊,哥哥,我不是……」

「沒事的,我知道你的意思。」輕柔的拍了拍弟弟的肩,祤從走廊跳下,並立站在對方身旁,拉起對方有些冰冷的小小手掌。「我來教你吧。」

「首先,想著你最重要的東西,人或物都行……小辰有什麼最重要的存在嗎?」
「沒有,晴天沒有了……」思考了下,他搖搖頭,想起了在面前被盛怒的父親扭斷脖頸的白文鳥,還有被打碎的玻璃雪花球,從此他再也沒有重要的東西存在。

「……那,小辰那時候是怎麼想的呢?接住母親的杯子那時。」沒有再提起那個話題,祤改從另個地方開始引導。
「……想要接住。」很簡單直白,「掉下來的話,母親會很難過。」
「嗯,就是想要『守護』對吧?」手指從髮稍下滑,輕拂上弟弟柔軟的臉頰,祤用水面般沉穩的語氣說著,難以想像他是十歲的孩子,「想要『守護』住珍貴的事物,讓你的風溫柔的接住了杯子。」

他伸手搭上弟弟略小的掌,輕輕提起,指向了已經被放回原位的杯子,溫柔的引領他親愛的手足,如水般的聲音滑過辰的耳際。

「現在,想像那個目標是你最想守護的存在。」
「想保護的密密實實,不受一點傷害,溫柔的守護著他。」
「風會回應你的想法的。」
「你就是風。」

辰看著木質的圓柱,想像那是他最想守護的存在。
風將其捲起拋向空中,又在他動念時溫柔的貼上那帶著傷痕的表面,輕巧的將它帶下。
安穩的回歸了它應在的地方。

「啊……」
過了一下子才回神,他張大了眼看著自己的兄長,忍不住激動起來,「成功了!我成功了!哥哥!」
「嗯,成功了,太好了小辰!」被開心的弟弟用力的抱著,祤寵溺的揉了揉小傢伙淡褐的髮絲,「我現在去找老師來看,這樣今晚我們可以一起睡了。」
「咦?老師還沒睡覺?」眨了眨眼,他困惑的看著要跑去找老師的哥哥。
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祤頑皮的眨了下眼,「我剛剛才把功課交過去,所以老師還沒睡,別跟別人說喔!瀾暻也不行。」

乖巧的點了點頭,他安靜的看著哥哥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自己則坐回了廊緣,眼睛瞬也不瞬的看著那一段距離外的目標物。

他喜歡哥哥溫柔的水,和煦柔順,又堅韌的守護著,不像自己的躁狂的風,讓自身和他人承受了不少傷害。
可是剛剛的風很平順,哥哥引導出的,溫柔的風,是他不曾主動找出的。
那是哥哥的風。
是哥哥贈予的,他所沒有的。

「……」
辰大概明白了一件事。

不是風過於粗暴,而是他不曾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