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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和江尋野相識只是幾個月前的事。

　　春雨綿綿，窗外「隆隆」雷聲大作，原來就不是位於繁榮地段，雨天時咖啡廳的生意更顯冷清，一室空桌子，關意擦拭著杯子看著外面昏暗天色發呆。

　　她最近過得可糟了——先是因為上司性騷擾而遞了辭呈，後是交往多年的初戀男友劈腿分手。找不到新工作，連現在兼職的咖啡廳似乎前景也不太樂觀，搞不好再過一段日子就會把她辭退。

　　最近市道真的不太好，要不是好友推薦，怕是連兼職找不到，她才剛找到了新房子，不知道回去能不能讓房東改租約。

　　受雨天的感染，腦海全是些悲觀想法，關意不自覺地嘆了口氣，惹來旁邊好友的注視。

　　「關意——」似乎想要對她說些什麼，注意力卻被推開門的聲音拉回去，好友上前歡迎，關意抬頭隨意地看了一眼，只見是個高挑身影，便漠不關心地拿了第二個杯子繼續擦。

　　隨後，陌生的男聲傳進耳邊：「……晶晶。」溫柔有禮的語調，帶著笑意的嗓音格外好聽，關意好奇地看向喊出好友名字的方向。

　　確實是個好看的男人——這是關意對江尋野的印象。褐色的利落短髮，他眉目帶笑，親切而謙遜，寬肩，高個子，跟較嬌小的好友在講話時會微微彎下腰，專注的側臉很吸引目光。

　　「他是江尋野。」晶晶領著他來到吧台前跟關意打招呼。「他是我前任的學長的朋友，之前跟你提過的。這位是關意，我的好朋友。」

　　對方的前諁聽得關意有些懵，陌生名字似曾相識，似乎不知道從誰的口中聽過。腹中滿是對眼前男人的疑惑，但她還是冷靜地笑著對他點了頭，問道：「你想喝什麼？」

　　「冰美式，謝謝。」江尋野遞卡說出了關意較擅長的飲料。

　　許是她鬆一口氣的表情過於明顯，江尋野接過卡的時候嘴邊笑意更濃了。

　　笑起來也很好看。關意可沒認識過這種標準的萬人迷。


　　她端著冰美式走到江尋野的那桌時，晶晶已經坐下來和他聊得興高采烈，關意打算放下飲品就走，卻被好友喊住了。

　　「我們週末打算去男朋友家裏燒烤，你要不要一起來？」

　　男朋友？原來他不是晶晶口中新交的那個對象啊？關意朝著好友投向疑問的視線，婉拒的話句還沒說出口，江尋野的聲音就先傳了過來：

　　「如果你不來的話，那我就要一個人看著他們放閃光了。」

　　怎麼好像在他的語氣中聽出了委屈的意思？關意把多餘的思緒甩出腦海。原先還想要拒絕，話到嘴邊時卻突然退了回去，她望向江尋野，笑了笑：「那好吧，就一起去吃狗糧。」


　　「……我就說她是你喜歡的類型。」待好友走遠後，晶晶壓低嗓音，不懷好意地對他笑：「要追嗎？不過關意剛失戀，大概不會很快放開心門。」

　　「不要把我講得如狼似虎般。」江尋野無奈地回，腦海卻冒起了剛進門時，關意發著呆擦杯子的模樣，束起的長馬尾露出線條優美的脖子，看向自己時因遲疑而蹙起的眉。他不是會一見鍾情的人，可關意的長相確是他會心悅的類型。

　　「未來會怎麼發展誰也不知道。」

　　他道。


　　剛開始是和晶晶那對一起出去玩，四人出來的次數多了，關意和江尋野私下漸漸有了聯繫，兩人也會約出來見面。

　　關意記得那天很不巧也是雨天，她應江尋野的約來到了隔壁城市，明明到達時是陽光普照，天氣預報也沒提過會下雨，兩人從電影院出來後就被突如其來的大雨淋了渾身濕透，可憐兮兮地在簷蓬下等這場雨過去。

　　關意當天穿了件白色雪紡衫，濕掉後透出了底下內衣肩帶的顏色，江尋野起初沒察覺，直至路人投來異樣的目光。

　　身邊瞬間傳來了衣服物料磨擦的窸窣聲，關意側過頭時，江尋野剛好把外套脫下來裹到她的肩上，放在她的肩膀的雙手沒有收回去。

　　「可能會有些冷。」他的外套也被淋得半濕，擔心會使關意更冷的他輕撫著纖瘦的肩膀，皺著眉、擔憂的樣子令關意一時移不開視線。

　　雨水敲在簷蓬上的「滴答」聲增大，旁邊還有同樣躲雨的路人，可是關意沒理會到別人的存在。

　　過快的心跳聲蓋過了雨聲，連思考都變得緩慢。

　　一時鬼迷心竅了吧。

　　關意想，身體卻替她自作主張地踮起腳、親上了江尋野的唇——那張總會對她露出溫柔笑容的唇瓣——此刻也回應著她的主動，含住了她溫軟的下唇。

　　隔一條街外是酒店，江尋野臨時定了房後便去了便利店，關意後悔的話可以在那時候離開，她卻脫掉了高跟鞋和濕掉的雪紡衫，然後投入了男人的懷中。

　　除了前男友，關意就沒有別的性經驗，她很清楚女人難以從性愛中獲得高潮，因此她對和江尋野的初次不抱有任何期望。

　　她剛開始只視作這是一時昏了頭腦，並沒想過要和江尋野發展為長期的性伴侶關係，直到被他壓在身下獲得了陌生而滿足的快感時，她也沒為往後兩人的關係思量過。

　　她的理智在吻上江尋野時已經當機了。

　　江尋野知曉她還沒有展開新關係的準備，沒有要求她承諾什麼，只是在兩人沉醉於性事時抵著關意的額啞聲問：

　　「……可以親你嗎？」

　　在性愛中親吻對方，是戀愛關係才會做的事。江尋野不曉得怎麼了，居然有些回味剛才在簷蓬下那個短暫的、柔軟的吻。

　　關意覺得沒什麼不可以，剛點下頭，男人的熱吻就覆了上來，靈活的舌頭在口腔中攻城掠地，交換著彼此的津液。

　　一夜情迷，江尋野在床上纏綿時要了關意兩次，兩人在性事是難得的契合，關意首次在性愛中達到高潮，這讓她直接睡到第二天中午，回到A市後坐上江尋野的車時腦子還是懵的。

　　「後悔了嗎？」江尋野問她，小V領的領口能看到昨晚關意不小心留在他頸側的紅痕。他知道，但不在意，他瞥了一眼關意閃避的視線，心裏冒出了絲絲煩躁。「……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當什麼事都沒發生。」

　　關意沒有後悔，她只是在懊惱。

　　是因為單身久了，感到寂寞嗎？還是她也到了會沉醉性愛的時期？她沒有跟戀人以外的對象做愛的經驗，也不曉得想要和朋友繼續性關係的想法是否可恥，此刻被腦海莫名其妙冒出的不捨之情感到苦惱。

　　她討厭這股難以言喻、讓她心生糾結的情感，但還是對江尋野坦白講：「沒有。」

　　「昨天我很高興，」不管是原先的見面，還是之後偏離軌道的床事。關意淺笑著說：「謝謝你。」

　　「我也是。」江尋野點了點頭，笑起來的模樣還是關意所認識的溫柔。「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再約下一次。」

　　他沒有點明，可關意卻聽得懂他的意思。

　　難得能找到契合的性伴侶，反正關係也退不回當初純粹的友情，倒不如乾脆進一步。

　　江尋野的語氣依舊溫和禮貌：「我可以給你看我的體檢報告，要是你想，我也拿證件給你看，你好像還不知道我在哪裏工作？工作證我也可以給你。」

　　「但是。」他一頓，調頭過來看關意的目光灼灼，嗓音倏地壓低：

　　要是你和我展開了關係，我就容不下你的身邊除了我之外還有別人……當然，同樣地我也只有你。

　　關意將他這番話反覆在腦海咀嚼了幾遍，花了些時間理好了自己的想緒，認定自己能將愛和性分得開後，才在手機裏找出了和江尋野的聊天室。

　　「下次見面時，我會帶自己體檢報告來的。」


　　容不下除了他之外還有別人啊……

　　江尋野怎麼會認為，自己除了他還會有別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