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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每天和那兩人接觸時間最多的人,村田自然是非常意料之中的瞭然,畢竟從很早以前他就看出來了。只不過自從兩人正式確認關係後,村田的煩惱就從「哎呀真是讓人在一旁看了都替他們焦急」,變成了另一種方面的困擾。 明明那兩人也沒有特別做出什麼親暱的舉動,但只要待在一起,就會有種擋不住的粉紅泡泡拼命往外溢散,現在的村田每天都有種自己的存在超級多餘的感覺。 也因此,村田每天打電話給女朋友的次數突然暴增,搞得奈奈子還以為自家男友在工作上遇到什麼不得了的困難,特地私下偷偷問炭治郎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也不知道怎麼了,每次問他就只說是被刺激到了……哎呀真是傷腦筋……」 聽完奈奈子的擔憂,炭治郎突然臉一紅。 「對、對不起!那個,下次我們會注意的……!」 莫名其妙的道歉讓奈奈子一頭霧水。 至於好友們這裡,且不論神經大條的伊之助,善逸也算是知情人了。不過大概是身邊好友脫單的刺激太大,當三人再次坐在家庭餐廳裡聚餐時,從善逸那頭看過來的視線一直非常幽怨。 「叛徒!我再也不相信友情了嗚哇──」 金髮的青年一臉不能接受,彷彿遭到背叛。 「善逸,別這樣啊……」炭治郎好聲好氣地安撫好友,又道:「而且說起來還要謝謝善逸呢,如果不是善逸提醒的話,說不定我也察覺不到自己的心情。」 「所以,真的很謝謝善逸。」炭治郎對善逸再次道謝,目光十分坦承率直。 被那樣溫柔坦直的目光所注視,善逸漸漸安靜下來,有些彆扭地把頭扭到一邊,半是害羞地嘟嘟嚷嚷著。 「真是……別以為說我好話就會原諒你哦,真要表現誠意的話,還不趕快介紹女孩子給我。」 炭治郎摸了摸後腦勺,「這個……我認識的女性也不是很多啊……」 而在善逸和炭治郎說著話的同時,伊之助卻始終很安靜。有著秀麗面容的青年大馬金刀地坐著,雙手抱胸,一臉嚴肅地盯著炭治郎。 炭治郎注意到這道視線:「伊之助?」 「權八郎,你打得過那個傢伙嗎?」 伊之助突如其來的驚人發言讓善逸發出「哈啊?」的怪叫,至於炭治郎則是一臉汗顏。 「那個,伊之助,我又不是要跟義勇先生決鬥……」 「可是談戀愛不就是雙方的戰鬥嗎?」伊之助的眼神卻很認真,甚至還舉出實例。「社團的女生都說,交往就是雙方之間的勾心鬥角,佔上風的人就贏了。」 伊之助所在的社團是拳擊社,而那裡面的女性社員──可想而知都是非常剽悍的。 不知道該說神經大條還是放錯重點,炭治郎居然還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伊之助的話,思考過後的結果是搖了搖頭。 「但是,我跟義勇先生之間不需要勾心鬥角啊。」炭治郎一臉認真地豎起手指,「因為我的鼻子很靈敏,所以基本上義勇先生在想什麼我都知道喔……」 「嘖!好煩,不要再亂曬恩愛了啦!啊啊啊情侶都給我去死──」不曉得又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善逸再次暴走。 「可是……」伊之助似乎還是不太能理解,於是皺起眉。 「好啦,不會有這種事的。」見伊之助似乎還是不能理解,炭治郎便耐心地安撫,「而且如果真的發生什麼事的話,不是還有伊之助嗎?」 當兄長習慣了,在人情世故方面相當懵懂的伊之助對於炭治郎來說,某種程度不知不覺便也成了需要照顧的弟弟般的存在。因此炭治郎很自然地伸手,鼓勵似地摸了摸伊之助的頭。 對於伊之助來說,這個動作本應該會讓他覺得被冒犯,但是落在頭上的力道相當溫暖,感覺……好像也不是那麼壞。 有著碧綠眼眸的青年呆了一會,沉浸在那股暖洋洋的奇異感覺中,然後才回過神,彷彿有些色厲內荏地重重哼了一聲。 「真是拿你沒辦法,誰讓你是我伊之助大人的小弟!好吧,如果那傢伙欺負你的話就告訴我,本大爺一定會好好教訓他的!」 伊之助說得豪氣萬千,一旁聽很久的善逸終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嗯,謝謝伊之助。」炭治郎眉眼彎彎地應了,卻又一臉認真地道:「不過,我想義勇先生不會的。」 說著這話的炭治郎,眉眼非常溫柔,嘴角揚起的弧度十分幸福。 看到這一幕的伊之助又開始思考打結,整個人顯得相當混亂。而善逸則是往後一癱,感覺自己受到一萬點的傷害,發出生無可戀的悲鳴。 「可惡,我也好想談戀愛啊啊啊──」 而身為咖啡店常客的煉獄杏壽郎則是在聽到兩人在一起的消息後,隔天親自扛了一大桶紅豆飯過來。 巨大的木製飯桶砰地一聲落在吧檯上,沉重的聲音可想而知裡頭裝了多少東西。 連炭治郎都被這個木桶的大小嚇到了,就在村田瞠目結舌地繞著那桶紅豆飯打轉時,原本待在角落老位子的義勇走了過來,一開口便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你來幹什麼?」 「恭喜,我非常地為你們感到高興!這是千壽郎跟我的心意,千萬別客氣!」有著火焰似雙眸的男人拍了拍一旁的木桶,爽朗地笑道。 木桶實在太過巨大了,很難想像煉獄是如何一路扛著它走過街道。趁著義勇和村田都在看那桶紅豆飯時,炭治郎才想起剛才因為太過驚訝了,還沒和煉獄道過謝。 「煉獄先生,謝謝您!沒想到還特意準備了禮物,真是讓您費心了。」 煉獄擺了擺手,表示毋須在意。炭治郎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煉獄用手勢制止了。 「竈門少年,我想跟你說一些話。」 只見煉獄看了一眼義勇,確定對方的注意力不在這裡,才對炭治郎開口。 「聽說你之前遇到胡蝶了,你應該知道我們還在高中的時候都是學生會的成員吧?」 炭治郎點了點頭。 「說起來,雖然我跟富岡認識也很久了,我卻不怎麼了解那傢伙。富岡總是把事情藏在心裡,也拒絕其他人的靠近。」平時總是樂觀開朗的男人此刻的聲音比平常稍微低了一些。 「雖然我們很想幫助他,不過卻一直不知道該從何幫起,說起來真是慚愧啊哈哈。」 雖然還是和平常一樣爽朗的笑聲,不過炭治郎卻可以看得出煉獄眼裡些許的歉意,大概是一直對於無法拉曾經的同伴一把而感到愧疚。 明明跟煉獄先生無關的,不過也因為這樣,才是那個剛正坦直的煉獄先生啊。炭治郎不由得這樣想。 「不過,如果是竈門少年的話,我想一定沒問題的。」煉獄看了義勇一眼,露出終於放心的表情。 炭郎和義勇站在咖啡店門口,目送煉獄離開。 「煉獄先生!有空再來喔,謝謝您的紅豆飯──」炭治郎喊道。 男人背對他們,舉起手擺了擺,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很快便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炭治郎注視著那個如同火焰燃燒的明黃色背影,想起對方拍在自己肩膀的厚重力道,以及那句帶著託付和期許的話語。 『竈門少年,富岡那傢伙就拜託你了。』 而自從那次來訪後,偶爾下班會過來店裡買甜點的胡蝶也得知了這個消息。有著堇花般眼眸的女子似乎並不感到驚訝,反而也是一副瞭然的神情。 「真是出乎意料,原本以為大概還要再好一段時間才會聽到這個消息。」雖然說著出乎意料,看上去卻一點也不驚訝的胡蝶彎起眉眼,輕笑出聲。 「畢竟是那個富岡君呢,還想著到底什麼時候才會說出來,還是說受到什麼刺激了呢?」 然而炭治郎卻是有些困惑了,看著一臉理所當然的胡蝶,忍不住問出存在心中很久的疑問。 「為什麼總覺得大家,包括村田先生、善逸,還有忍小姐都好像不是很意外的感覺呢?」 聽見炭治郎的疑惑,胡蝶又笑了起來,蝴蝶髮飾在她的髮間微微顫動。 「因為,身上的氣息是不會騙人的。」她只說了一句,便不再多說。 只要看過那兩個人相處的模樣,就不會再有任何懷疑。 ──那樣獨一無二、再無第二個人可以介入的氛圍。 而在正式確定關係之後,詢問過禰豆子的炭治郎便決定要和義勇一起去探望妹妹,他想要把自己剩下的唯一親人介紹給自己的戀人。 如果沒有其他意外,以後,這就是炭治郎在世界上最重要的兩個人。 終於要去見戀人的家人了,向來沉穩冷靜的義勇意外地緊張,約好去探視的前一天甚至還失眠了,炭治郎只好陪著他,一邊安慰男人禰豆子是個很溫柔的孩子,一定會喜歡義勇先生的,就這樣一直磨蹭到很晚才終於睡下了。 熬了大半夜,到了第二天早上必須起床的時候,兩人看上去都有些憔悴。 穿著難得正式的打扮,捧著炭治郎特意挑選的花束,越接近醫院,義勇的心情便越發地緊繃起來。 雖然經過這裡很多次,卻從未進來過,這是義勇第一次踏進這棟白色的建築物。 穿過雪白的走廊,一路來到長廊的盡頭。推開病房的門,映入眼簾的是明亮得不像是病房的房間,淡綠色的窗簾隨風輕輕飄動,床頭的花瓶插著一束白色的桔梗,淡淡的香氣隨風飄散。 而義勇第一眼就看見坐在床上,看上去瘦弱卻目光明亮的少女 「禰豆子,這是富岡義勇先生,就是我之前跟妳提過的咖啡店的老闆。」炭治郎頓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不過,現在已經是戀人了。」 隨著炭治郎的介紹,少女的目光便落到義勇身上,義勇不禁下意識地繃緊背脊,面上鎮定,實則內心忐忑。 少女長得跟炭治郎有幾分相像,不過輪廓比較柔和,看得出是隨了母親的長相。眼睛是比炭治郎再淺一點的櫻紅色,看上去十分溫柔嫻靜。 「富岡先生,我是竈門禰豆子,很高興認識你。」她彎起嘴角,目光溫柔。「我聽哥哥說起過你很多次喔。」 義勇看了炭治郎一眼,炭治郎輕輕拍了拍義勇的手背,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於是義勇走上前,微微彎下身,慎重地對少女開口。 「妳好,我是富岡義勇。」 然後在對上禰豆子好奇的視線時,一下子想不到接下來應該說什麼,突然緊張起來的義勇一個不小心就脫口而出── 「請放心把炭治郎交給我吧。」 炭治郎一下耳根都紅了,連忙拉了拉義勇的袖子,「哎……義、義勇先生!」 看見哥哥難得慌亂的模樣,以及原先冷峻的男人面上略有些懊惱的表情,坐在床上的禰豆子忍不住噗哧一笑。 溫柔而暖融融的氛圍環繞在這間小小的病房裡,明麗的陽光灑落進來,讓一切都被鍍上充滿朝氣的燦金。白色桔梗輕輕搖擺著花瓣,歡聲笑語從病房裡溢洩而出,讓所有經過的人都不禁停下腳步,露出會心的微笑。 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 自從那天從河濱回來後,炭治郎便從客房搬到義勇的房間,原先冷清的房間裡一下增添了許多物品,不再是原本有些荒蕪的模樣,看上去更有生活的氣息。 陽光落在木紋地板上,金色塵埃在空氣中安靜飄盪,從廚房傳出的動靜揭開這個早晨的序幕。 備好的早餐整齊地排在備料桌上,金黃的玉子燒冒著熱騰騰的蒸氣,味噌湯在火爐上細微地滾著,時不時響起切菜的剁剁聲,往日只有一個人忙碌的廚房如今多出另一個陪伴的身影。 炭治郎用湯勺輕輕地攪了攪味噌湯,一股濃郁的香氣便撲鼻而來,雪白的豆腐塊若隱若現。他用小碟子盛了一點湯,嚐了一口後,又遞給一旁安靜切菜的義勇。 義勇停下切菜的動作,就著炭治郎的手也嚐了一口味噌湯。鹹香的滋味漫過舌尖,讓人不禁滿足地想要閉上眼 「會太鹹嗎?」炭治郎問。 義勇搖頭,炭治郎很高興地笑瞇了眼。 來到這裡也有好一陣子了,炭治郎最近有點疏於修剪,頭髮便有些長了。做菜和做甜點時,炭治郎會特意用髮箍把頭髮往後弄,不過有時總會有些小疏漏。 此時一小綹頭髮從邊緣掉下來,義勇看見了,便伸手將那一小綹頭髮輕輕往後撩。 微涼的指尖劃過肌膚,輕柔而微癢的觸感讓炭治郎忍不住偏了偏頭。 將那一小搓頑皮的頭髮塞回去,義勇從裝沙拉的碗裡拿了一個小番茄餵給炭治郎,隨即又低下頭,兩人交換了一個充滿番茄味的吻。 關掉爐火,炭治郎將味噌湯端上桌。兩人脫掉圍裙,一起坐下在餐桌前享用早餐。 因為兩人喜好的緣故,一般早上多是傳統日式早餐,今天的早餐跟往常一樣豐富,金黃色的玉子燒夾著蔬菜碎粒,做了甜鹹兩種口味;不可或缺的味噌湯熱騰騰地冒著蒸氣;炭治郎自己醃的蘿蔔和一些漬物,再配上烤得金黃焦脆的秋刀魚和撒著香鬆的白飯,幾乎已經成為每日飯桌上的定番。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聊著昨天發生的事情,不知不覺碗裡的飯就下肚了大半。 早已吃飽的栗子敏捷地跳上桌,找了個離炭治郎最近的空位便坐下來,一雙琥珀色的大眼睛炯炯地注視著炭治郎,然後喵了一聲。 炭治郎伸手撓了撓小貓的下巴,栗子滿足地瞇起眼睛,從喉間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義勇放下筷子,炭治郎順手拿了醬油遞過去。 灰色虎斑紋的小貓伸了個懶腰,然後將自己舒服地盤起來,窩在桌上打了個軟綿綿的呵欠。 吃完早餐,兩人一起收拾了桌面。然後義勇要開始做開店的準備,炭治郎則是等等要出門去醫院探望禰豆子,然後再去大學上課。 炭治郎穿好鞋子,站起身,轉頭從義勇手裡接過自己的背包,正要開口時,面前的男人卻忽然一下捱近了。 義勇低下頭,在炭治郎沾著些許碎屑的嘴角上舔了一下。 「沒有擦乾淨。」 炭治郎的臉驀地紅了,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髮,才對義勇開口。 「那,我要出門了。」 「嗯。」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揚,「路上小心。」 陽光暖融融地落在木紋地板上,外頭不時可以看見人們快步匆匆而過的身影,腳踏車的鈴聲清脆響起,遠處有電車疾駛過鐵軌的聲音,店門口的桔梗在早晨的微風裡搖擺。 探望完禰豆子,炭治郎便趕去學校上課。結束一整天的課程,好不容易終於下課了,炭治郎婉拒了好友們的聚餐邀請,踩著和來時一樣匆促的步伐,背上背包離開了。 下班和放學的高峰時刻,電車上擠得滿滿當當,炭治郎握著吊環,在擁擠的人潮中艱困地從背包深處摸出手機。 一打開手機,就看到義勇傳來訊息,說他已經到了。 因為冰箱裡已經沒剩什麼食材了,於是兩人便約好今天傍晚的時候一起去超市買菜。等炭治郎終於抵達的時候,遠遠就看見義勇已經在超市門口等著了。 「抱歉,今天老師比較晚下課……義勇先生等很久了吧?」炭治郎氣喘吁吁地在義勇面前停下,因為一路奔跑而顯得呼吸不穩。 義勇搖頭,伸手整理了下炭治郎有些凌亂的衣領,才道:「進去吧。」 炭治郎平復自己的呼吸,朝男人露出笑容。 適逢下班時間,不少剛結束工作的上班族和趁著晚飯前趕緊來買菜的家庭主婦都選在這個時候光顧超市,四處可見人潮絡繹不絕,人群的交談聲、店員嘶吼著限時特賣的嗓門和孩子們的嬉鬧聲組成了眼前的熱鬧。 炭治郎站在生鮮冷藏櫃前,正在比較手上的兩盒蝦子,忽然聽見身旁傳來動靜。 回頭一看,卻發現購物車裡不知何時多出了好幾樣成對的日用品,包含漱口杯、毛巾還有拖鞋等等。 再抬頭看看一旁裝作若無其事的男人,好似那些東西是突然自己長腳跑進購物車的,跟他半點關係也沒有。 將挑好的蝦子放進購物車,另一盒則是放回架上,然後炭治郎對義勇道:「義勇先生,再回去剛才的走道看看吧?」 在迎上男人不解的眼神時,有著深紅頭髮的青年揚起嘴角。 「不是還有牙刷沒買嗎?」 兩人提著大包小包回到咖啡店,村田正待在吧檯裡為客人沖咖啡,一看見兩人回來便熱情地打了招呼。 回應了村田,炭治郎便提著買好的食材進了廚房,後頭跟著的義勇也一起進去了。 今天的預定菜單是咖哩蛋包飯、炸蝦和紫菜蛋花湯,咖哩蛋包飯是炭治郎想吃的,炸蝦則是義勇指定的菜色,然後因為還是想喝到熱湯,所以又多煮了一道。 穿上工作用的圍裙,卻弄了好半天都打不好結。炭治郎扭過頭,試圖想要看到發生什麼事了,忽然感覺有人從背後靠近,接著手中的帶子便被一雙溫熱的手接過去。 義勇低著頭,三兩下便靈巧地繫好一個漂亮的蝴蝶結。炭治郎回頭,發現圍裙已經繫好了,抬頭朝義勇綻出笑容。 接下來換炭治郎替義勇繫上圍裙,親暱而默契的氛圍在兩人之間流淌著。 爐火被點燃,濃郁的咖哩香氣摻雜著辛香料的味道蔓延開來,深咖啡色的濃稠液體微微滾著,切塊的胡蘿蔔和馬鈴薯逐一放入,切碎的洋蔥和肉塊緊接著也加入,交融出獨一無二的味道。 負責煮咖哩的是義勇,面容冷峻的男人用著與煮咖啡時相同的態度,一絲不苟地添加材料、調味,慎重地像是面對人生大事。 味道聞起來差不多了,義勇用小碟子盛了一點咖哩,遞給一旁的炭治郎。炭治郎用舌尖嚐了一點味道,然後眼睛亮了起來,朝義勇豎起大拇指。 紫菜在柴魚片熬煮的高湯中舒展開來,打得很漂亮的蛋花均勻散佈在其中,清淡的氣味與咖哩霸道濃郁的香氣形成完美的互補。 炭治郎靈巧地用刀割開蝦子的背,再剔去腸泥。處理好的蝦子整齊地在盤子裡排列,只等待裹上麵衣,再沾上麵包粉便可以下鍋油炸。 不過在調製麵糊時,眼前又有一綹碎髮掉下來,過於專注的炭治郎下意識用還沾著麵粉的手蹭了下額角,結果一個不小心,臉上便留下一道明顯的白痕。 一旁看著的義勇注意到了,便伸手按著炭治郎的肩膀,讓他先停下來。 「誒……義勇先生?」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什麼事,炭治郎一臉茫然不解,再搭配臉上的痕跡,看上去無辜又懵懂。 義勇的眸色稍微深了。他伸出手,用拇指輕輕擦拭掉麵粉的痕跡。 額頭上一小塊地方被來回磨蹭,男人的手指上有著細細的薄繭,在擦過皮膚時都會有特別明顯的感受。炭治郎抬起頭,正想喚男人的名字時,卻感覺眼前一暗,下一刻男人便俯過身來,將他所有剩下未說出口的話語連同呼吸一同吞沒。 義勇將炭治郎抵在流理台前,捧著炭治郎的臉,溫柔地深吻著。炭治郎一開始有些緊繃,但在熟悉的氣味包圍下,很快便也放鬆下來,主動伸手環著義勇的頸子,仰頭與男人接吻。 唇齒間的吸吮摩娑既纏綿又親暱,交纏的呼吸彷彿宣告就此與眼前的人融為一體,就像相濡以沫的魚,只有在彼此的吐息中才得以呼吸。 環繞在兩人周遭的氛圍和諧得彷彿他們天生便該屬於彼此,那是如水一般包容著萬物的溫柔氣息,也會如水一般,不斷地向前奔流。 ──向著遙遠而明亮的未來,永不停歇。 ◈ 又是初春四月,拂過枝梢的風帶走冬日最後一點寒冷,櫻花開滿了沿街的大道小巷,咖啡店前的櫻草搖曳著,粉色的心形花瓣映著溫暖的陽光。 這天早上,城郊的墓園一早便迎來了訪客。 兩名年輕男子捧著花走進墓園,沿著階梯一路向上,正是許久不見的炭治郎和義勇。 三年過去,炭治郎早已從大學畢業,看上去面容又更成熟了一點,深紅色的髮稍微留長了些,為了方便做事而在腦後紮了個小辮子,耳上的花牌耳飾隨風上下翻飛。 他的手裡捧著一束粉白與桃紅相間的蠟菊,正轉頭與義勇說著什麼,臉上洋溢著笑容。 而身旁的義勇不知道什麼時候把過肩的長髮剪短了,看上去相當俐落。仍是那副冷峻寡言的模樣,但和炭治郎說話的時候,神色卻很溫柔。 終於到達目的地了,兩人停下腳步,一齊看向眼前的墓碑。 風捲過飄落的粉白櫻瓣,溫柔拂過「富岡蔦子之墓」幾個字。 將桶子和長杓放到地上,兩人開始掃墓。義勇拿起長杓舀了水,灑到墓碑上,水珠順著流下,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炭治郎將帶來的花束插上去,又拿出線香,放上去後點燃,煙霧裊裊上升,與春日的微風交融在一起。 義勇放下杓子,蹲下身,安靜地凝視著墓碑上姐姐的名字。 相較於三年前,現在男人的眼神柔和了許多,不再是如冰霜凝就的面容,環繞在那雙眼中的冷寂已經散去。 如果蔦子還能看到的話,一定也會為了弟弟的改變而感到高興的吧。 炭治郎也在義勇身旁蹲下來,叨叨絮絮地將他跟義勇最近的生活講給蔦子聽。 像是村田終於畢業了,現在在一間外商公司上班,他和奈奈子已經準備明年要結婚了;栗子越大越調皮,又闖了多少禍;咖啡店的生意很不錯,一切都很順利;義勇先生最近又開始熬夜了……等等。 聽到後面,義勇半是無奈地看了戀人一眼,但目光卻是相當縱容的。 祭拜完蔦子後,兩人並沒有馬上折返,而是走到墓園的另一頭,義勇的童年好友──錆兔的墓也在這裡。 錆兔和蔦子的墓隔了一點距離,旁邊是一整排櫻花樹,此時櫻花正盛開,風一吹便捲起漫天而落的吹雪,美不勝收。 兩人和先前一樣先清潔了墓碑,清理一旁生出的雜草,最後將帶來的花束和線香擺上去。桃紅色的花瓣被風吹得微微擺動,點綴了這一方景色。 和祭拜蔦子時一樣,義勇蹲了下來,安靜地凝視著眼前的墓碑。紺青色的眼眸微微閃動,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炭治郎陪在義勇身邊,並沒有出聲打擾這一刻。他也凝視著眼前的墓碑,雖然墓碑前並沒有放遺照,但義勇曾經給他看過錆兔的照片。 炭治郎一直都記得,嘴角有著傷疤的少年於褪色的相片中揚起嘴角,他的眼裡有光,顯得那麼朝氣蓬勃而明亮,永遠定格於十五歲年華正好的那一刻 錆兔,我們又來看你了。炭治郎在心中默默地道。 請放心,我們還是一樣很好喔。 蠟菊在風中搖曳,彷彿是在回應著什麼。 義勇又待了一會,然後才站起身,拎起桶子和長杓,走到炭治郎身旁。 「走吧。」他對炭治郎道。 和來時一樣,兩人並著肩走下階梯,離開墓園。 一從墓園出來,第一眼便看到入口處坐在輪椅上,正在等待他們的少女。 似乎聽到有人靠近的動靜,禰豆子往這邊看過來,然後在看見炭治郎和義勇時露出笑容。 「哥哥!富岡先生!」 經過長達三年的調養,禰豆子的身體終於恢復到可以被批准出院的程度了。而在出院前,照顧禰豆子很久的護理師們還抽空辦了個小小的歡送會,連森本醫師都過來了,叮囑了兩兄妹很久,久到被一群年輕的護理師開玩笑說他太囉嗦了。 雖說已經出院了,不過畢竟在病床上躺了這麼久,要恢復到能行走自如的程度,還得再經過很長時間的復健。而且禰豆子的身體也還很虛弱,只靠自己的力量的話只能走一小段路,累了的話還是得靠輪椅。 也因為如此,炭治郎擔心禰豆子會太累,才沒有讓妹妹跟著一起進去。 「禰豆子!」炭治郎快步走過去,義勇跟在他的身後慢慢走過來。 「這麼快就要走了嗎?」禰豆子問。「不再待一下嗎?」 面對妹妹的問題,炭治郎搖了搖頭。 「不要緊的,這樣就可以了。」炭治郎彎起眉眼,然後看向義勇,兩人相視而笑。 為了照顧行動不便的禰豆子,義勇今天特意開了車。在離開墓園以後,三人又去了另一個地方。 花了一點時間才抵達目的地,義勇停好車,炭治郎扶著禰豆子下車,義勇從車廂拿出輪椅,推過去時,禰豆子卻搖了搖頭。 「沒關係的,這裡我想自己走。」在說這句話時,少女的目光相當堅定。 於是炭治郎牽著禰豆子的手,義勇在後頭推著輪椅,雖然緩慢,卻一路穩穩當當地走到一座墓碑前。 是的,這裡也是一座墓園,而且看上去似乎已經經歷了相當的歲月。 炭治郎和禰豆子停下腳步,義勇也跟著停下,他的目光掠過四周的景象,最終落到那座刻著「竈門家之墓」的墓碑上。 兄妹倆互相攙扶著,在走過這麼多艱苦後,終於再一次站在家人們的面前。 爸爸、媽媽、竹雄、茂、六太還有花子。炭治郎看著墓碑,眼眶有點發熱。我們來看你們了。 微風吹過,墓園裡盛開的櫻花樹搖曳著枝梢,花瓣紛飛如吹雪。 義勇走上前,默不作聲地將桶子和長杓放下,而輪椅上,則是放著一束不知道什麼時候帶上的花。 三人開始動手掃墓,用清水潔淨墓碑,拔掉周邊長出的野草,做完這些,再換上新的花束,然後將點燃的線香放上去。 禰豆子雖然累得滿頭大汗,將花束插放上去時,甚至手臂都在輕微顫抖,卻依然堅持著要全程參與。 炭治郎也沒有阻止她,只是在一旁注意著禰豆子的狀況。 做完這一切後,三人站在墓前,雙手合十,安靜地祈禱。 炭治郎凝視著眼前的墓碑,腦海中閃過親愛家人們的面容,心中滿滿都是懷念與溫暖的感情。 他在心裡對父母和弟妹們開口。 禰豆子終於出院了,雖然還要調養一段時間,但已經慢慢在恢復了,有一天一定可以在看到以前那個活潑開朗的禰豆子。 然後── 炭治郎側過頭,看著身旁的男人,目光柔和。 這是富岡義勇先生,是我的戀人,也是未來會和我一起共度一生的人。 爸爸媽媽,還有竹雄、茂、六太、花子,你們看到了嗎? 我跟禰豆子現在都過得很好喔。 在墓園裡待了很久,兄妹倆才依依不捨地起身。義勇將輪椅推過來,好讓已經透支體力的禰豆子坐著休息。 炭治郎又看了一眼墓碑,露出終於下定決心的眼神。 他看向義勇和禰豆子,他在世上僅存最重要的兩個人。 「義勇先生,還有禰豆子,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們說。」 禰豆子的目光好奇而疑惑,而義勇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如水,但無論是禰豆子或是義勇,兩人的眼中都包含了對自己的全部信賴和縱容。 像是被那樣的目光所鼓舞,炭治郎深深呼吸,然後開口。 「等禰豆子調養好身體,我想去法國進修一年,學習製作甜點的技巧。」面對眼前聽見他的話而睜大眼睛的兩人,炭治郎不禁也有些緊張起來,下意識地握緊了手。 「那個,因為無論如何還是無法放下成為甜點師的夢想,而且這幾年打工有存了一點錢,也打聽好學校方面的事情了,所以……」 炭治郎有些躊躇,他不知道義勇和禰豆子會有什麼反應,但是當他抬起頭,看見的卻是禰豆子揚起大大的笑臉。 「哥哥,做你想做的吧。」 沒有任何擔憂或是不贊同,少女櫻紅色的眼眸中只有滿滿的鼓勵,澄澈宛如雨霽天青後的天空。 然後炭治郎看向義勇,男人的目光沉穩而平靜,如同屹立不搖的岩石,或者永恆守望的燈塔,堅定指引著船隻航行方向。 「去吧,炭治郎,無論何時你回過頭,我都在這裡。」 炭治郎睜大眼睛。 然後,他露出笑容,如同初春時節的陽光般明亮。 「嗯!」 END 時隔快五個月終於打下END啦,不知不覺這篇文也連載了這麼久,雖然中間因為三次元忙碌和場次的關係停更了很久orz 甘い恋是我在義炭坑完成的第一個長篇,也很努力地把所有對於兩人談戀愛的想像和願望都寫了進去,在我心中,義炭一直都是一對互相救贖和治癒彼此的CP,有句話是從寫這個設定開始就下的註腳──「再微小的光,也會成為照亮某個人全世界的太陽。」,這兩人就是照亮彼此內心的那個人V/////V 之後如果有時間的話會寫個完結感想......有時間的話orz,至於正文的部分就到此結束啦,剩下的番外是實體書限定,就不放上來了。 也非常謝謝一路支持這篇文、陪我走到現在的各位,能因為這篇文跟你們相遇真好ww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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