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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 DAY7 瓜仔視角

  他沒睡好,一醒來昨晚的各種煩心事就湧上心頭,卻發現了少女留下的紙條。
  「蛤?」他先是困惑,什麼秘密小基地?字裡行間可以感覺到對方一如往常的快速語速,明明不需要講那麼快也可以把事情講清楚的,比如說開槍。
  在房間門前留下交代行蹤的紙條後,回過神來,他已經站在離家必備的那座橋的另一端聽著海聲搖盪,看了看地圖,再看了看紙條。『這個地點先不要跟別人說,我盡快回去。』結語是這麼說的,他嘆口氣開始邁步。
  既然一大早起床就要出門,雖然搞不懂為何阿星要留下紙條並告知這個隱藏地點,但肯定的是營地裡一定會發生許多麻煩的事情,也不想和阿忠打照面,就自己行動散散心吧。
  在刺眼的陽光下,他看見了紙條中提及的半沉沒在海岸邊的郵輪,是末日之中見慣了的風景。快速轉彎,沿著漫長的封鎖線奔跑,身手俐落的穿越雜物和縫隙,回到了破敗的大馬路上。見到迎面而來的人影,他瞬間舉槍對準對方的頭部,從遠處飄來的卻是一個熟悉的少女嗓音,「……你在幹嘛啊?」
  「蛤?」他發出了今天第二次的困惑聲,怎麼留紙條叫他過去看看的人現在碰頭了?
  他們倆談論著昨晚他衝動行事後又不解釋直接跑去睡覺的後續,對阿星為自己像阿忠緩頰感到有些訝異,比只留了紙條就想和對方和好的自己好太多了。
  「你要跟當他當筆友喔,都二十歲了!」
  「啊就尷尬啊!我又不是故意的,昨天就很氣……」
  少女毫不猶豫點破了他正在思考的事情,他慌忙的解釋。
  「不然你拿我當擋箭牌好啦!」
  「屁啦,這樣他只會更氣好不好,我就不想跟他吵架。」
  話題扯回比起男生吵架更重要的事,營地裡出現殭屍且槍聲不斷,阿星指了一個方向想喚回他的注意力。
  那應該,是家的方向吧。
  「那你什麼時候要回來?」少女天真地問。
  「不知道,看情況。」他也無奈的回答,現在只想找到那些帶著橘色臂章,炸掉營地、搶光物資的渾蛋們。
  儘管正如阿星所說,這麼大的一個地方就算沿著路一直走一直走只不過是漫無目的,也很難找到他們的藏身處,只能去同伴曾經提及的地點暫作查看。
  「你要自己去喔。」
  「嘿啊。」他再度嘆氣,聽取看著地圖的阿星對祕密基地的路線說明,隨後回絕了她要不要帶他過去的提問,要少女可以先回家。
  他最終還是拋出一開始的疑問,去那邊做什麼?阿星開始啦哩啦雜的扯了一堆事情,像是那是她以前短暫生活過的一個地方,像是擔心阿罵,擔心之後沒地方去可以去那裡。
  她說出密碼後猶豫了一會,「如果你以後找不到我的話,我也可能會在那裡。」
  說不定啦。她補充道,但嚴正聲明阿罵一定會在那裡。
  他感覺到對方的不安和猶豫不決,便說會先過去看看,再去尋找綁匪下落的線索。
  目送少女穿越封鎖線的缺口踏上回家的路途,他在兩人分別之際給阿星的背影比出一個讚當作打氣。
  眼前的陽光依舊刺眼,他朝著太陽的方向重新奔跑起來。深呼吸,吐氣,他想到這兩年間一同住在營地裡的夥伴,比自己待了更久的里翁又要怎麼辦?
  但腳下草地發出的沙沙聲像是某種干擾雜訊,說著這不是他能做決定的事情,無論是誰選擇要離開或留下。
  他對這次的「尋人」也不抱持信心,也對於這次的單人行動感到些許不明智,可他仍後悔家裡被洗劫時沒有武裝人員在場這件事。
  遇到了就殺光他們,管對面有幾個人,我一個人就能包圍你們所有人。
  這麼說來他們有車吧?他暗自估算著偷到車並嘗試駕駛的可能性。
  釐清狀況——首先,有人被綁架還不是自己人。第二,拿自己家的物資去換不認識的人回來。第三,沒換到人家裡還被搶了。
  最後,所有人都不知道綁匪的去向。
  他始終搞不懂那群人是怎麼知道村子在哪裡的,若是監視又是在哪些地點進行監視?
  喔對了,陳武說我們裡面有內鬼,還是那個於家大哥說的?
  他不禁恥笑,要是有內鬼,打從外來者進入村子的時候就該搞事了。
  他或許還是挺護著「自己人」的,邏輯上來說本就該懷疑剛加入不久的人才對,怎麼會懷疑到在這裡生活已久的原生居民頭上。
  搞不好出去兩天未歸的瓜仔才是內鬼喔,他開玩笑的對自己說,但情緒依舊消沉。
  途中遭遇了沒見過的團體和一些殭屍,他決定先去阿星說的地點,卻分辨不出來眼前這些建築物哪個比較像是海邊的酒吧,走著走著又回到平常那樣的亂闖亂晃的搜索模式。
  然而這個城鎮隱約有過被搜索過的痕跡,甚至還有留宿用的睡袋。他反反覆覆確認紙條上的指示,真心認為這是最難解的謎語了。
  起霧後陽光朦朧,他順著海邊跑著,步伐之間踩著礫石和浪花,希望能找到酒吧,忍不住抱怨起阿星是不是寫得不夠詳細。走來走去又回到廢棄的戰車前,找了將近一個小時,是時候開無線電求救……不是,偷聽一下確認營地裡的情況了。
  他時而喃喃著少女的名字,似是單純的自言自語,又像認真的在呼喚對方。
  想回家了。
  他謹慎避開那些升級過的怪物或殭屍,渾不知自己已經深陷迷路的惡性循環中。
  遠遠見到一個白色身影快速跑過,是葵思碧!在尷尬和保密中掙扎了幾秒,決定暫時避開的好。
  這樣看來要找到晚上了,他想著又打開無線電偷聽情況,意外聽到阿星和承凱的對話。為什麼要找阿忠?阿忠出門了嗎?
  趁對話空隙他朝無線電大喊少女的名字,對方還愣愣的像是被點名到的「有」了一聲,要她更換頻道防止偷聽。
  迷路了將近兩個小時,連絡上且重新聽完阿星的高速詠唱說明,他總算理解了自己的誤會,往正確的城鎮前進。
  就算想順便打獵但奇怪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他清楚知道單獨行動該注意些什麼,多注意遠處和異聲、保持低調安靜、能不開槍就別開槍、能避免戰鬥就避免。
  盤算著就這樣迷路到晚上,回家後可以直接倒頭就睡,什麼都不用管,多好。
  徘徊許久,開了無線電只聽到一堆攸關性命危險的大事,此時終於找到了阿星說的地下室。
  這地下室也太靠北大了吧,塞下營地一半的人完全沒問題,確認過圍欄後物資的存放點,他也整理背包將一些吃喝用品留下,就怕會用到這裡。
  臨走前,他仔細扣上密碼鎖將地下室鎖好,再輸入正確的密碼解下,最後重新鎖上,確認這裡安全無虞。
  探索過地形,他不得不承認這秘密基地足夠隱蔽,即使提供了詳細的線索也很難找到。要不是運氣好有看到這個密碼鎖和木門,搞不好還得找更久。
  回程路上他找到了一個有花朵圖案,像是鈕扣的小東西,後頭的針讓他有些不安。不知道阿星會不會喜歡這個?
  他聽見連續且劇烈的槍聲,距離很近,無奈濃霧讓他的望遠鏡無法發揮功用,他盡可能的拉近距離,仍尚未發現交戰地點。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危機四伏,家裡可能有人不見了,戰力組的承凱被怪物困住,自己卻在摸不著邊際的草原和樹林間四處亂闖。當他想起無線電的存在時,耳邊又傳來了槍聲。
  阿星要來找他,他要去找阿星。
  此時驅使身體跑起來不要冷卻的動力,已經不知道是在趕路,還是被恐懼在身後追趕。
  回家會被罵隨便啦,阿星要來找他,他要去找阿星。他要去找阿星。
  他要去找阿星,卻遇到了國中同學會的人。
  「欸你不要靠近樹林那邊喔,有一隻超大的怪物在那裡。」
  「你們好像有兩個人去找你耶,一個帶著防毒面具的女生。」
  「我也在找她。」
  交談還沒說完,一旁的樹林裡便傳來了激烈的連續槍聲,他衝了進去,義無反顧的拿起狙擊槍對準殭屍的頭就是一發子彈、兩發、三發。
  開槍的人一定是阿星。
  槍聲順利誘導殭屍朝這裡襲來,他在草叢中迅速趴下,祈禱朝這裡衝過來的殭屍們不要發現自己,並繼續扣下板機。但起身切換成近戰用的霰彈槍時卻來不及了,軍人殭屍的指甲和利牙狠狠朝他襲來。
  他吃痛的往後撤退,確認背後總共有三名軍人殭屍。小事,不會比被父母家暴來得痛。
  熟練的換彈,轉身開槍、預判殭屍的攻擊動作切換步伐、開槍,再繼續向前跑。槍槍命中頭部,這些變異的殭屍們就是不肯倒下。
  儘管不祥的預感盤據在他的心頭,他不顧一切的開著槍,就算跑不動了也要繼續跑。
  為了活下去,也為了救人。
  只要把戰線拉離那片樹林……!
  他成功了,那大得不合常理的怪物也追了上來。這樣阿星應該沒事了吧?
  「救命喔!」他扯開喉嚨大喊,也不管周遭有沒有人,或無線電聽不聽得到。他只喊這一聲,便放棄了開槍或求救,只專心在逃跑上。
  這上氣不接下氣的跑著跑著,居然讓他看見了一線生機,層層疊疊的樹林裡出現了房屋,只要躲進房子裡關上門——
  看到眼前還有一個陌生人在不遠處,他著急的喊,「快跑!快跑快跑快跑!」
  一頭撞進小屋裡的不只有自己,還伴隨著一隻殭屍,他下意識的拿出斧頭打算硬碰硬。斧頭砍進殭屍的肩膀,血噴得到處都是,就像阿星常說的那些電影情節一樣誇張。
  他吃力的還想砍下第二斧,卻就這樣暈了過去。
  在視野完全暗下之前,腦海中突兀的冒出一個想法。
  要是這崩潰混亂的世界有天堂的話,他死也不要在那裡遇見戴著防毒面具、一頭金髮的女孩子。
  要是,這失序的遺棄之地有上帝存在的話,請您救救阿星,瓜仔就不用了。

  阿星,拜託你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