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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流火有時候會用一種非常熱切的眼神看著我。

  除了想讓葉流火站上世界的舞台,成為最強的投手,其實我還有一個秘密,「絕對」不能說的秘密。每當我頂著烈日,穿著令人下巴發癢又悶熱的護具蹲捕時,葉流火將高速直球投進我的手套,那巨響貫徹整座球場,我不會眨眼,葉流火也不會,他直直地看著我,不曾轉移視線,因此我知道,葉流火的眼睛是深邃的藍色,從他的眼裡,我可以看見我自己--葉流火最強的共犯。

  夏天的空氣潮濕又悶熱,汗水從我的額頭滴下,那歡樂的聲音與我們無關,我們需要做的只有嚴格律己的鍛鍊,常規的堤岸慢跑,今天不同以往的是夏日祭典的歡聲,透過海風傳進耳裡,時間越晚,海濱聚集了越多的人,擦肩而過的女孩悉心裝扮,身著和服,梳著精緻的髮型,身旁的男孩羞紅了臉,向著與他們相反的方向,我加快了腳步,餘光間看見葉流火往他們的方向瞥了一眼。

  「葉流火,你想參加夏祭嗎?」我邊跑邊問道。
  葉流火則是略歪著頭露出一副茫然不懂的樣子。又經過了幾對路人,他們臉上開心的面容,和我們氣喘吁吁的樣子形成莫大的對比。
  「圭,」葉流火開口,「圭想參加嗎?圭想參加的話,我也想。」他面無表情地說道。
  「不,我們趕緊把剩下的一公里跑完吧,人潮會破壞跑步的配速。」

  葉流火不作聲,只是沉默地跟著我,跑完的時候,天空已經由傍晚的橙色轉為紺色,夕陽隱沒在海平面,我們在平常去的海邊稍作喘息,葉流火大口喝著運動飲料,精神看起來還很好,彷彿在說「我還能繼續跑」,這傢伙真的是體力怪物。

  「葉流火,今天就到這吧,把外套穿上,不要著涼了,還有記得,十點準時上床睡覺。」我邊交待他邊穿上外套,準備離開。
  「圭,能等我一下嗎?」他突然問。
  「怎麼了嗎?哪裡不舒服嗎?」
  「我想去買個東西,圭就在這裡等我。」
  「......知道了。」葉流火快步跑離海灘,我坐在堤岸邊等著葉流火,人潮果真更多了,準備享受夏祭的歡聲不絕於耳,伴著浪花拍打上岸,身後也傳來綠色電車行駛而過的叩隆聲,越來越吵雜的聲音,令我感到有點難受,頭開始痛了起來,於是我專心想著下一場比賽的作戰計畫,以及球投進手套的聲音,「碰--」那總是震撼心靈、粉碎敵方打者信心的高速球,球場揚起的塵沙,投手丘的怪物,我一手培育的,總是直直盯著我的,葉流火的深藍色眼睛。

  「圭!」聽到葉流火的聲音,我回過神,他蹲在我面前,藍色的雙眼正看著我,「沒事吧?」他露出擔憂的表情。
  「沒事,抱歉,沒注意到你在叫我,所以,你去了哪裡?」我盡量表現遊刃有餘的樣子。
  他沒說話,只是遞出了兩枝冰棒。
  「喂,不是吧,我說過不能吃零食了吧,這裡面加了什麼添加物根本都不曉得,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肌肉的發育,現在是最關鍵......嗚!」我話都還沒說完,就被葉流火塞了冰棒進嘴裡。

  那個滋味,我大概永遠都不會忘記吧,是淡淡的蘇打味。
  還有海風的鹹味、遠方攤販的香氣、葉流火身上傳來的好聞味道。
  我握著冰棒,愣愣地看著他從容吃著,不把我的話當一回事,有點生氣又覺得有點好笑。
  「圭,滴下來了。」
  葉流火突抓起我的右手,拉近他的唇邊,輕舔了我的手腕,我猛地甩開他,感覺全身燥熱,冰棒融化的更多,葉流火用一種異常熱切的眼神看著我,用我最無法抗拒的,那雙深藍色眼睛,它們閃爍著熠熠光輝,映著月光如海,波光粼粼,裡面有一種感情悄悄綻放著,葉流火的眼裡有夏祭的煙火,我很清楚,那裡頭當然也有我。

  我靜靜地坐在他身旁,任由冰棒在手裡融光,葉流火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

  「所~以~說~今天放學直接去會場啦~~~不然會搶不到看煙火的好位置嘛!」
  夏天!祭典!LOVE&PEACE!誰要打什麼棒球啦!又熱下巴又癢!又很土!我要拍照打卡上傳!我要過青春洋溢的男子高中生活啊!
  「去接球,大便。」小葉流露出一臉不屑。
  「哈?你每次都這樣!每次!大家都去夏祭了!只有我們!灰頭土臉!我也想要看和服美女啊,我也想跟和服美女一起撈金魚、吃章魚燒,一起甜甜蜜蜜看煙火,在夏日煙火下來個chu----嗚嗚嗚!」小葉流捏住我的嘴唇,我生氣的往他踢踹,但小葉流太高了,我根本碰不到他。
  「好啦,要君,今天就先忍忍吧」,阿山推著我走出教室,小葉流跟在後頭,在走廊就遇到了瞬P跟小葵,雖然又抱怨了一番,但根本沒人理我,這些棒球痴!棒球笨蛋!

  經過炎熱、臭、漫長、下巴癢、臭、超級辛苦、超級臭的練習之後,我拖著疲憊的身體跟阿山他們道別。
  「我要去買JUMP~實在太累了,我今天一定要看到新連載,不然我明天沒辦法去晨跑。」
  我跟小葉流一起走向便利商店,出來的時候,小葉流手裡竟多了兩枝蘇打冰棒,他面無表情遞給我一枝。
  「小~葉流!你果然還是個人嘛!根本Nice到爆!」
  濕熱的氣息逼得我趕緊打開包裝,大口咬下,急速凍結冰到頭痛!好爽!我滿足的吃著冰棒,小葉流看著我。
  「圭,明天要晨跑。」
  「我就知道!就知道你請客一定不懷好意!好啦好啦知道了!」
  夏天的高溫讓冰棒融化得太快,化成水珠順著手腕滴下,我舔了一下左手腕。
  小葉流卻露出一個我從沒看過卻又異常熟悉的表情,那眼神熱切又急迫,我吞了口口水,覺得他盯得我好熱,一定是今天太熱了。
  「就算你想說什麼以前的事我也都不記得了喔!」我決定先發制人。
  「沒關係,圭就是圭。」小葉流眨了眨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我卻覺得臉頰更燙了,一定是今天太熱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