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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去看魚尾獅

「哈……哈啾！」

隊長打了無數次的噴嚏，他已經停止搓揉那些白色的絲團，但是仍然無法停止。

東方龍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小聲地詢問眼前的大龍：「可以請你的龍衛長先去休息嗎？他看起來很悲傷，一直在流眼淚。」。

「啊，傾香的孩子，你善良的心有如美麗的寶石！」小鎮的龍突然像是吟遊詩人一樣的讚嘆起來，所有人都停止手上的動作望著龍。

「……？」

除了龍以外，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突然被小鎮的龍當眾稱讚，讓東方龍相當不好意思，低頭努力的用爪子攪動著地上糾結的絲團，想把它們梳理開。

除了正在擤鼻涕的隊長，所有隊員繼續低頭搓揉手上的絲團，他們懷念起有凱季特人在場的時光－－那隻大貓一定會說出許多有趣又不得體的話，在隊長的默許之下，大貓的屁股將會挨上一腳，至於其他人……這時候只要笑就好了。

如果大貓知道其他隊友這麼想看到他被踢屁股，他絕對會說自己之前是瞎了眼才來應徵巡守員。

到處都是唏唏嗦嗦的聲音，大家都專心工作，沒有人說話。

就在東方龍以為會這樣一直安靜下去的時候，小鎮的龍開口了，那是只有龍族才能傳達跟接收的極微音聲：「傾香的孩子，如果你以後有了自己的龍衛，那你就要去主動了解他們。」

「……了解?」

把搓好的白色絲線纏繞成一顆線球，小鎮的龍很滿意的把它放到東方龍的爪子上：「形狀很完美，但以後還是要拆開它。」

東方龍睜大眼睛看著爪子上的白色線球，忍不住笑了：「既然還是要把它拆開，為什麼還纏得這麼漂亮呢？」

小鎮的龍也笑了：「這是為了要確保我以後有地方可以睡覺，傾香的孩子，你一定覺得這顆線球太小了，我以為它會更大一點的。」

東方龍歪著頭觀察著線球，本就潔白的色澤，在陽光的照射下更加閃耀：「它的確可以再大一點，不過這樣子的感覺也很好。」

小鎮的龍看著東方龍爪子上的那顆線球，也認為它雖然小了一點，但是很適合外型優雅的東方龍：「那麼它是你的了，傾香的孩子。」

等到欣喜的東方龍終於把注意力從線團移開，小鎮的龍才再度開口：「我一直認為自己收藏了世上最多的絲團，之前它們甚至多到讓我找不到地方睡覺。」

說到這裡，小鎮的龍語氣轉為深沉：「但是實情並非我想像的那樣，傾香的孩子，現在你看到了，我自以為豐富的收藏只是假象，佔滿一個大竹籠的白絲絨只能纏出你眼前這個小線團…老實說我相當失望，不過我的龍衛長應該會感到非常滿意，他不喜歡這些會讓他流眼淚的絲團。」

東方龍點頭表示理解，就算這些絲團不會讓人流眼淚，出身人族的龍衛長一定也不能了解為什麼眼前的大龍會這麼喜歡蒐集東西，並且越多越好，只有同樣身為龍的自己能夠體會。

東方龍對此雖然感到十分高興，但是這位大人收藏了太多絲團，還多到沒有地方可以睡覺，這會不會太誇張了點？

年少的東方龍不知在想什麼，他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困惑，卻沒有開口詢問，明顯打算要靠自己解決問題……這讓小鎮的龍覺得很有趣，像這樣跟半大不小的龍族少年聊天還是頭一回，這件事似乎沒有剛開始想像中的困難，還讓他想起了自小就在龍穴外玩耍的凱爾跟皮茲娜，小鎮的龍不禁微笑起來。

「傾香的孩子，你知道我剛剛為什麼不叫我的龍衛長去休息嗎？」

東方龍小心的用爪子捧著珍貴的白色線球，他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小鎮的龍繼續搓起絲團，準備製作下一條絲繩：「依人族的標準，我的龍衛長是個成熟的大人，但我是龍，以龍族的標準來看，我的龍衛長仍然是個孩子，所以我讓他自己決定要不要停下來休息，事情才不會往不好的方向發展。」

「什麼是不好的方向？」

「傾香的孩子，龍衛並不是你腳下的雲霧，他們不會跟著你一輩子，他們會因為某些原因離開你，也會因為某些原因跟你重聚，如果他們再也沒有回來，但是跟他們有關的人會因此來到你的面前……我只能說這很奇妙，我一向不喜歡離別，但真的時候到了，我也不會強求。」

「時候到了……是指死亡嗎？」

「死亡是最糟糕的離別方式，總是要耗費掉許多眼淚。不過在我這裡，離別還有其他方式。」

「是什麼樣的方式？」

「傾香的孩子，你要知道，我不是傳說裡的龍，我的龍衛當然也不會是那些傳說裡的龍衛，除了龍衛長以外，我身邊的每個人，每年都要跟鎮公所重新簽約，不然鎮公所就要頭痛了，因為要考慮金額龐大的退休金，歷任鎮長也不願意讓我幫忙，說龍不應該插手這件事……」

「的確有點奇怪，聽起來大人的龍衛並不完全屬於你…我的意思是：人族跟你共同治理這塊地方嗎？」東方龍說著，想起了龍大人之前說過龍王跟人王共治此地的古老過去。

「還談不上共同治理，因為我太懶了…但我至少佔了便宜，聘僱的契約分成三份，意味著我對龍衛們只要揹負三分之一的責任……啊，怎麼會談到這裡來了，傾香的孩子，我很抱歉，對你來說這個話題好像還太早了一點。」

小鎮的龍咕噥著，決定把屬於「大人」的話題結束，接下來他將聲音調整成其他人也聽得到的音量，語調愉快的對東方龍提出建議：

「傾香的孩子，不如你去告訴大家休息一下，我們來喝茶，吃點東西，順便聊聊天？」

「……好。」東方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小鎮的龍以為他累了，更加堅定要休息片刻的決心。

少年的心裡有小小的聲音：好難決定啊…到底要不要成為這為無名大人的龍衛呢…如果父母現在就遣人來問我怎麼還不回家，我應該怎麼回答呢？

還不想回家，因為還不知道以後要做什麼。

而且龍大人答應我了，他明天要帶我去看魚尾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