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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章、陰與陽



一團團的人影從我身邊走過，若是撞到我也不會說聲抱歉。

而我也並不想理他們，更不想與他們正眼對上。

因為他們皆是一個個面色蒼白、瞪著反青大眼的「人們」，或面部猙獰，或身體殘破，身邊都散發著一股腐屍的味道。



這便是，擁有陰陽眼的我所能看到的世界。



「漾漾！」正當我恍神之際，金髮的女性友人忽然從巷子中飛撲出來抱著我，讓我錯不及防地被逮個正著，女高中生軟綿綿的胸部幾乎是完全貼在我的背上，在其它地區絕對會被旁人指指點點的動作在這裡卻完全沒事，從旁邊便利商店走出來的男子也只是看了我們一眼，笑笑地說著「你們高中生感情真好！送作堆吧！」。

不過他眼中的嫌惡卻被我給捕捉到了，但那也僅僅是對於我所產生的反感而已。

我是褚冥漾，因為天生的衰運讓我在這個小鎮中遠近馳名。

就像是隻過街老鼠一樣，走到哪旁人討厭到哪。



但該說是好運嘛？讓我這個有著陰陽眼的異類誕生於這個村子。

這裡是紅孩村，一個相當信奉神祇的村子，然而我們信仰的神卻不是那些釋迦牟尼之類的大神，而是我們的雙生守護神ㄧㄧ火神與水神。

故名思意，火神是掌管火焰的，水神是掌管水的，明明是兩個相剋的屬性，卻都在本地人的心中佔有同樣高大的地位，即便是在現代總不愛相信那些牛鬼蛇神的國高中生都會主動去祭祀祂們的廟宇祈福，甚至在村內到處都可以看見祀奉火神或水神的小廟。



「漾漾～你又在恍神嘍！」淘氣的友人戳著我的臉頰，也許是愈戳愈上癮，竟從原先的戳刺變成揉捏，把我從小就被各種長輩蹂躪的臉頰給拉得老長，直到我出聲阻止她才停下。

「貓喵！踢、題下來啊！」喵喵，停下來啊！我口齒不清地說著，不過至少喵喵有乖乖地放過我的臉頰，一雙修長的腳滑落到地上。

「嘻嘻！喵喵可是在當漾漾的鎧甲呢！要保護漾漾不要被抓去抓交替！」喵喵帶著甜甜的笑容說著，在原地輕快地轉了一圈，短短的裙襬與波浪的金色雙馬尾在空中劃成了完美的弧度，惹得不少附近的男性生物眼都發直了。

已經不想去吐槽友人令人感動但原因奇怪的行為，已經對於喵喵的可愛行為免疫的我趕緊把人給拉進隔壁的便利商店內，免得那些餓狼「撲上」，順道吹吹免費冷氣。

雖然說喵喵曾經把一名據說強姦了不少女孩的通緝犯男子給打成豬頭，再用著碎碎唸讓人「改邪歸正」，自動自發地到警局自首就是了…



「對了，漾漾那天受得傷還好嘛？」喵喵一雙碧綠大眼注視著我，害手上正拿著一個大亨堡在啃的我手一抖。

「呃…還好啦，跟平常的傷比起來還沒什麼…」我有些心虛地撇過頭，思緒慢慢地飄回那一天。

「好哦，不過漾漾下次在被他們找碴要趕緊打電話哦！我們一定會幫漾漾把他們給打到淚奔的！」喵喵熱血地握拳，但是內容奇怪到不行，只能說火星人的腦部結構就是不一樣。

雖然是真的有讓我感動到啦…但是淚奔什麼的不是這樣用吧！

我不禁在心中吐槽，但還是沒有說出口。



不過關於那件事啊…我是有把事情經過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們啦，但是後面的一小段我卻沒有說出來…只因我不想讓旁人知道「那人」的存在…



※



「呼…呼…」我滿身狼狽地爬到了頂樓邊緣，勉強地站起身子，搖搖晃晃、要站穩都有些困難了，仿佛下一秒便會掉下去一般。

既然到哪裡都是一個累贅，那麼死了是不是更好呢？

平時在電視或書本上看到的老梗情節，讓人看了都不禁會大罵「你怎麼不想想那些愛你的人！？」的想法，此時竟然充斥了我的腦袋，驅使著我往那無盡的深淵走去。

就在我的左腳已經懸空，只要重心一往前便能夠墜落的時候，一股向後的力量忽然緊咬著我的衣後不放，一道清冷如水的聲音也在同時響起。

「不要自殺」男子的聲音好聽而沉穩，就跟他那無法掙脫開來的強勁力道一般。

「呵呵…為什麼要阻止我…我…只是個沒用的廢人啊…」我用著顫抖的細小聲音問著，在墮落的灰色地帶中遊走的心已經不想要在被別人施加那些無謂虛假的關心了。

男子沒有答腔，整個空氣陷入一片的寂靜，不再留動似是要窒息一般，一段時間後才冷哼了一聲。「廢人？那麼你從這裡跳下去豈不是就變成了垃圾？你這麼做只是給大家填麻煩而已。」

嘴忽然毒起來的男子使勁一拉，直接把我已經脫力的身軀給拉回地面，後腦因撞擊水泥地而發出了一聲巨大聲響，讓幾乎是對痛覺開始產生麻痹的我痛到飆淚。

抹去了遮擋視野的淚水，我定睛一看那個把差點做出傻事的我救回的男子，表情為之一愣。

是誰說聲音好聽臉就絕對不能看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前的人實在是正到不行，銀色的髮絲被夕陽的餘輝給照得閃閃發亮，如血一般的紅髮是其中的一大亮點，不管什麼角度都無死角的精致小臉很難看出性別，鮮紅的眸子漂亮的就像是擺在櫥窗內的高級紅寶石一般。

「你…你…」我顫抖著手指向男子。

「幹嘛？還想自殺？」後者跳起柳眉，依舊毒舌地說著。

「不不！我…呃…謝謝你！」我趕忙站起身自對著他鞠了一個躬，還不忘捕捉對方的制服上左胸處所刺繡的學號。

“2-A 冰炎”

冰炎？這什麼鳥名字啊？但是還是跟男子很搭啊…只能說人帥真好！

「呵」男子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大手覆上了我的頭部輕揉了一番。

「以後不准在這樣自殺，還有你朋友在樓下等你知不知道！」

「是的！」

「那還不快滾！」

在對方的狠瞪下，我縮頭縮腦地繞到樓梯口拐彎下樓，卻在快到一樓時驟然想到了一件事。

「啊！我沒有告訴對方名字！」我目死地向上一看，討厭的7層樓似乎正對著我招手，只好抱持著一種“反正還會遇見的”心態衝下樓。



而褚冥漾不知道的是，依然站在頂樓的冰炎只是冷冷的望著那空無一人的樓梯口，冷笑了一聲，在被夕日染成金黃的空氣中，化作一縷輕煙消失於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