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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不好也是因為我太不受教了。洛艾爾想。 他原本不是和修葉蘭住的,但在他幾次晚歸的記錄下,雖然經紀人嘴上沒有多說什麼,卻把修葉蘭原先的室友跟他調換,讓隊長親自來顧。 和修葉蘭一起住以後,第一次晚歸時,洛艾爾還很驚訝對方居然比平時晚睡這麼多,後來才發現他坐在沙發也不看電視,單純就是抱著胸、冷著一張臉在等他,然後在他回來時批評他的行為、嫌棄他的不合群,講完了就上樓休息了。 這種造成別人困擾,卻又意外感覺到自己被重視的心情有些微妙,這讓他僅存不多的良心有些痛,但他這麼一個爛人居然還會有人願意等──於是像吸毒一樣,他開始享受自己每一次犯錯後對方直勾勾不再迴避、銳利的、指責的眼神,那雙漂亮的、宛如大海般的眼裡,會在那個瞬間裝滿自己。 其實和那些朋友的聚會也不是那麼重要,有的不參加續攤的話根本也不會超過門禁……會繼續堅持在對方的底線上蹦跳也只是因為自己太想得到來自隊長的關注了。 他覺得自己應該挺犯賤的,因為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是讓修葉蘭加深他不受教的印象,並且降低自己在對方心裡的好感度──不過本來似乎就沒什麼好感度了,那麼就讓自己變成最糟的那個,至少特別嘛。 刷了磁卡、推開門時,洛艾爾已經揚起了無懈可擊的笑容,嘴裡要說的道歉永遠都是那句「隊長抱歉,我和朋友聚會聊得太晚了」,然後永遠會先被修葉蘭搶在前頭責罵。 只是今天的罵聲似乎來得特別遲,等到洛艾爾納悶地眨著眼換上了室內鞋時,都還沒有出現。走近沙發時,他的隊長確實是在這裡的,只是目前以一個相當不舒服的姿勢蜷曲著在沙發上睡著。 洛艾爾抬頭看了一眼時間,半夜三點了啊。今天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久違的愧疚湧上心頭,但他很快便因為對方毫無防備的睡臉實在少見,而愉悅地蹲在沙發前觀察起來。 修葉蘭的好看和能力不需要他認同,畢竟他數量驚人的粉絲足以證明這一切──不過那些粉絲一定不曉得他的脾氣其實不怎麼好吧?而且也應該沒辦法以這麼近的距離看著他沒有瑕疵、細緻的皮膚吧,摸起來感覺就很滑嫩啊。 洛艾爾心裡這樣想,手指卻只是懸在了臉頰上頭,沒有踰矩地落下。 又長又密的睫毛蓋著的下眼瞼上有一層淡淡的青色,這讓洛艾爾想起來他的隊長前幾天去出外景了,似乎是在早晚溫差極大的海島國家進行一連串的闖關活動吧……嗯,修葉蘭的體育神經也很好。 他應該是早上才到家的嗎?還是中午?洛艾爾歪著頭回憶,卻想不起來準確的時間點,於是他拿起手機來看訊息,在點進群組對話框前,先看見了經紀人在晚餐時候傳的訊息。 『我知道你今晚又有約,沒有不讓你去,但今天早點回去吧?修葉蘭出完外景以後有點低燒,我怕他不肯休息又要等到你回來再念你。』 瞳孔縮小了一瞬,洛艾爾忽然很難形容自己湧上來的難受是從何而來,在還沒伸手試探前,心臟就泛起了絲絲的鈍痛。 ……原來修葉蘭連不舒服的時候,都還執意要等我啊。 洛艾爾咀嚼了一下情緒,久違的愧疚和被重視的欣喜衝突地混雜在一塊,配上了熬夜亢奮的精神,他感覺自己應該也病得滿嚴重的。 他暗暗地嘲笑了自己,重新將視線放回了修葉蘭的臉上,仔細一瞧,對方的臉似乎比平時更紅了一點,剛才還以為是他壓紅的……這次真的是自己做錯了啊,等修葉蘭好一點得和他道歉才是。 懸在空中的指尖終於有了落下的理由,觸碰到肌膚時伴隨著溫熱觸感的柔軟傳遞給自己,讓洛艾爾沒忍住地貼上去更多。 真的發燒了啊。洛艾爾收回手,腦內關於照顧發燒病人的知識相當貧脊,他便背靠著沙發,開始仰賴網路,直到他爬了幾篇文──忽略掉那些不管哪裡不舒服都會變成得癌症的文──他在心裡擬了一套照顧方針,正欲起身時,蜷曲睡著的人發出了動靜。 修葉蘭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皮,隨即被面前的臉嚇了一跳,只是四肢的痠痛越來越明顯,反應也遲頓了許多,因此只有瞳孔受驚地縮小了一些,身體也小小地後仰來表示他驚訝的情緒。 「現在都幾點了……?你又──」 他撐起身體,無意識地因為不舒服而抱著膝,脫口而出的責問被人打斷。 「隊長,對不起。」 這也許比剛才眼睛一睜開就看見洛艾爾的臉還更嚇人,修葉蘭很難得地露出了驚訝的情緒,睜圓了眼睛,一臉被嚇矇後的茫然。 「我沒看到訊息……所以不曉得你不舒服,還這麼晚回來讓你在外頭等,對不起。」 修葉蘭咀嚼了一下文字,有些昏沉的大腦暫且接受了他的道歉,語氣因而也柔了些,「所以下次沒有不舒服,你還是要破壞門禁就是了?」 「我會盡量──」洛艾爾仰起了腦袋,跪坐在地上的姿勢和他本身就偏圓的眼型讓他多了幾分無辜和討好人的可愛,他看見修葉蘭的臉又陰沉起來,連忙改口:「這陣子都不會了。」 ──要是之後你太不在乎我,我還是要的。 修葉蘭已經懶得去針對他話中的漏洞進一步反問,只是擺了擺手,佯裝不悅地告訴他「最好是這樣」以後,他便準備起身回房。 「隊長!」 左腳才剛點到地上,就被人一把撲上,修葉蘭嚇得差點給他一腳──雖然不舒服的身體恐怕沒這麼容易使換──驚愕地問:「你幹嘛!」 「讓我賠罪好不好?我剛剛查了很多文章,我可以照顧你。」 修葉蘭立刻露出了被噁心到的臉,上下掃了他一下後拒絕:「你連自己都管不住,還要照顧我?別鬧了,回房間休息。」 「隊長──改變從今天開始也不晚吧?」洛艾爾堅持不懈地依然抓住了對方的腳,任憑修葉蘭上手去推他的頭都不肯挪動。 「現在很晚了!不要鬧!我已經在不舒服了,你別惹我。」 「你都說不舒服了,我當然要照顧你啊!我們是團體啊!」 「呵,早知如此你早點回來不就沒事了嗎?」 「我忘了看訊息嘛……讓我照顧你嘛,我發誓從今天從良,你就答應我一次?」 要是被他們的粉絲看見團裡兩個粉絲最多的人正在大半夜因為這點事情進行爭吵跟耍賴,搞不好通通都要退追了。 「你的腦子出了什麼毛病──」修葉蘭有點崩潰,「該不會在外面嗑藥了吧?」 「我沒有,除了酒以外我其他不碰的,雖然不算三好,但也兩好了吧?」 「那你就是喝醉了!」 「隊長,我的酒量可以喝倒你再加上其他成員都絕對沒問題的,你看我多麼流暢又有邏輯的跟你進行對答,怎麼可能是喝醉呢?」 對修葉蘭而言,這個夜晚太過荒謬了,因為他寧可相信對方是嗑藥或是喝酒,一時興致昂然才說出想照顧他的言論,而不是清醒著說的。 但偏偏他身體乏力的很,實在沒體力跟他在這邊拉拉扯扯,被磨了老半天之後終於只能無奈妥協。 「謝謝隊長!我會努力的!」 深夜似乎完全不影響洛艾爾的精神,對方的雙眼閃著光,朝氣十足地朝他比了個敬禮的手勢,讓修葉蘭又無奈又氣,要是對方平常練習時能拿出這種精神該有多好?根本是看自己沒力氣念人才在那邊假惺惺的吧。 於是在允許對方照顧自己後,修葉蘭就看見洛艾爾伸長了手臂,一手抱著他的背一手扣著他的膝窩。 「等等,你要──你!」 「隊長──你不是不舒服嗎?就別自己走回去了,而且你也很輕,不必擔心,不會摔到你的。」洛艾爾微笑地看著被自己橫抱起來以後嚇得先是揪住他衣服、後來又開始掙扎的修葉蘭,提醒道:「可是如果你再動下去,我可能、搞不好、說不定會把你弄掉耶?」 「那你就放我下來啊!我可以自己走……!」 「都要走到了,就免了吧?到時候放下來你自己摔倒怎麼辦?我有理說不清啊。」 洛艾爾的聲音充滿了無奈與妥協,但行為卻沒有半點歉意,反倒是惦了他一下,欣賞著對方慌張的神色後把人抓的更牢了一些。 修葉蘭的房間和自己在斜對角,除了對方因為行程很滿而很少住在宿舍外,他多半也不會大喇喇地開著門供人觀看,於是今天是洛艾爾在搬進來幾個月後,第一次見到他的房間,甚至還有幸踏入。 比起自己不多的東西,修葉蘭畢竟住了比較長一段時間,看得出東西都有按照邏輯排列,但仍然可以判斷出對方有許多不必要的東西。 「隊長,為什麼你一樣的裝飾品要買這麼多個?」 把人放下、一面拿毛巾擦拭對方冒汗的肌膚時,洛艾爾一邊問。 「關你什麼事……」 「那沒收起來的那件衣服呢?跟你身上這件不是一樣嗎?」 「不、一、樣!是舊版跟新版的區別!」 明明在自己眼中一模一樣啊。 洛艾爾沒有再次反駁他,心裡對修葉蘭又有一個新的發現──對方像一隻倉鼠似地,房裡囤了不少「食物」,而且類似款對他而言似乎就差很多了,所以喜歡的通通有好幾件差不多樣式的。 他知道修葉蘭生活的挺精緻又很要求,也滿愛漂亮的──這可是對方訪談說的──卻不曉得他私底下真的是如此,訪談恐怕還言輕了。 「少對我的房間評頭論足的……」 修葉蘭似乎還在在意剛才那件事,說話的聲音因為身體不適而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已經沒有在在意這件事的洛艾爾愣了下,隨即看著他的臉失笑道,「隊長──你也太可愛了吧,我只是好奇問問,哪有本事評論你啊?」 「什……」 「而且有這麼多東西也挺好的啊,看起來多采多姿。」 修葉蘭才沒聽進去洛艾爾的補充,只對前面那個敏感的形容詞有了反應,支吾地道:「你剛剛說我怎樣?」 「我說你什麼?」洛艾爾納悶地眨眼,隨即從對方糾結的臉色中意識到他想問的,因而揚著笑道:「我說隊長你很可愛啊。」 修葉蘭的臉瞬間變得扭曲,看起來這句話比發燒帶來的不適更具有殺傷力。 「你真的嗑藥了。」他堅持道。 「我沒嗑──你怎不相信我呢?你的粉絲不是也會說你臭臉的時候可愛嗎?」 「我在外頭沒臭臉!」 「有啦,有一次你因為我探班而控制不住表情,把臉皺成一團的時候就被拍到了啊,害那時候質疑我們關係不合的聲浪又大了不少,還發澄清文的那次?」 修葉蘭立刻就想起來了,畢竟一個團的成員,要搞到發澄清文說自己和隊內團員絕無不合的程度實在罕見,只是那次── 「所以你那天來探班幹嘛?如果不想看到我露出那張臉,你就應該先告訴我。」 「喔,因為我也覺得隊長討厭我不自覺露出來的表情很可愛啊。」洛艾爾想了想回應,看見修葉蘭一臉看見瘋子似的表情,安撫道:「你放心,我也覺得後續的處理有點麻煩,之後不會再突襲了。」 洛艾爾這傢伙腦子真的有問題吧?這思維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小時候被球打到腦震盪過嗎? 修葉蘭完全不能理解對方的「重點」為什麼永遠和自己不一樣,他分明是要問、是要問── 「抱歉,我好像又嚇到你了,我不該這樣欺負一個病人。」 「……你什麼時候開始覺得我可愛的?」 「什麼時候?」洛艾爾歪著腦認真思索,很快地便從記憶中翻到了第一次覺得修葉蘭可愛時的瞬間,「參加新團員徵選的時候,你看見我的時候皺了一下眉,我那時候就覺得滿可愛的。」 他說出來的時間點著實早的令修葉蘭震驚,他記得那時候只是因為洛艾爾的笑容耀眼的像是已經受過不少訓練的藝人,潛意識有了競爭感而皺眉吧?那時候可不曉得這個人居然這麼不受控。 「那時候真該挑另一個,真是莫名……」 「確實,我也覺得,你要是挑了別人而忽略我,那真的很莫名了。」 看,又再雞同鴨講。 「隊長,你要穿著這身睡覺嗎?出汗的時候都弄濕了吧,換成睡衣?」 一隻手突然探向他的後背撫摸,把略微汗濕的衣服貼緊了他的身體,濕涼的感受讓他蹙起眉。 修葉蘭同意了換下家居服的提議,但卻不曉得對方為何還站在他的面前,遲遲不離去。 「你待在這幹嘛?衣服給我。」 「我想一想,還是等到隊長你睡著後再離開吧,那麼換衣服的事情交給我就好了。」 洛艾爾邊說,邊揪住他的衣服。 「等、我沒說讓你──」 該死的,為什麼他脫衣服的速度這麼快? 修葉蘭的神情夾雜著驚訝和抗拒,完全不明白自己還護著的上衣怎麼就被他輕易的拉掉,隨後乾爽的衣服很快地套上自己的頭,修葉蘭也不用他幫忙了,配合地把手穿進袖口。 「褲子要換嗎?」 「不、用!」 「也是,隊長你會害羞吧。」 「啊?」 「你不是擔心身材方面輸給我,才這樣嗎?」 「……哈?你在說什麼傻話?」 「噢,你沒有怕就好,那我順便替你換褲子囉。」 修葉蘭還來不及阻止,就被人一把扣住了褲頭,肌膚被手指觸碰的刺激讓他瑟縮了下。看著對方垂著頭拉下自己褲子時微微揚起的嘴角,修葉蘭才意識到對方方才是在激將他。 自己怎麼就這麼簡單地給人糊弄了?修葉蘭再次怪罪自己燒昏頭的大腦和無力的四肢,放棄地任人擺布。 等病好了以後一定要好好的跟洛艾爾溝通……關於他腦子那堆對自己不尊敬的看法,還有要確認他到底是不是偷嗑藥了。 「好了,都換下來之後有沒有舒服多了呀?」 「你指望我像幼稚園小孩跟你說謝謝嗎?」 「你是在看不起幼稚園小孩嗎?」 「我是搞不懂你。」修葉蘭沒好氣地給了他一眼,身上確實舒服多了,他本來就不習慣晚睡,剛才在外頭躺得也不安穩,現在總算能躺在軟綿綿的床上,各方面都讓他又再度感覺到睏意。 洛艾爾重新替他拉好了被子,又去外面倒了杯溫水進來,手上也多了個藥片。 「嗯?隊長,等等再睡啊……先起來吃藥。」 「我才不吃你給的藥……」 已經快要睡著的修葉蘭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吵得要命,翻過了身體又把棉被往耳朵上一蓋,完全是拒絕溝通的樣子。 洛艾爾無奈地看著手裡的藥片,都特意從房裡找出來,確認過藥效也確認過效期了,怎麼對方還是不肯相信自己啊? 我今晚表現的還不夠親切嗎?洛艾爾還是不太理解自家隊長對自己的偏見,如果是出自於自己不聽話,那麼足夠聽話又體貼的今晚應該要讓他態度好一點啊?怎麼都不見效呢。 「隊長,不起來吃的話我就餵你喔。」 「你敢……」 含糊的回應從被裡傳出,洛艾爾想了想後便自己含住一口水,手指捏著藥片,另一手把人搬正了一點、撩開了棉被,在修葉蘭察覺到不對而睜開眼時,快速地往他微張的唇中塞入藥片,並且湊上去把水渡給了他。 眼明手快地用手掌捂住了他的嘴,讓人逼不得以地只能嚥下藥。 被迫嚥下藥片的修葉蘭咳了幾聲,氣勢磅礡地吼道。 「洛艾爾!」 「是,隊長有什麼事要交代嗎?」 「你剛才──」 「你不是問我敢不敢嗎?我敢啊。」 看著眼前的人一臉無辜地為自己辯白,修葉蘭感覺自己的腦壓快要突破臨界,一陣陣的鈍痛傳來,讓他很想眼前一黑把今晚發生的事情全部忘掉。 「我分明不是那個意思!」 「隊長──你不是睏了嗎?吃完藥以後就可以睡了喔,來,乖乖把棉被蓋好,喜歡側躺的話我替你翻。」 洛艾爾無視了他的回應,行雲流水地把他因為激動而坐起的身體壓回床上,又替他拉好棉被、拽好被角,順便還扳著他的肩膀讓他變回了剛才側睡的樣子。 修葉蘭張口本來要罵,卻在思考過後放棄了──反正無論自己說什麼,洛艾爾那舌燦蓮花的嘴都能把話解釋成對他有利的意思,那麼好像說什麼都於事無補。 於是在熄了燈、聽見洛艾爾朝自己道晚的聲音時,修葉蘭只是哼了一聲,悶在棉被裡告訴他明天再找他算帳。 聞言,洛艾爾彎起了唇,感覺他們更進一步的關係──不確定是否是往好的發展,只是湖面終於開始蕩漾起來了。 「隊長千萬別為我氣壞身體了,不值得。」 回應的是修葉蘭把棉被往頭頂上拉的舉動和一聲滾。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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