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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呀，沒救了！

1.

香蕉忽然就對莫愁產生了很大的排斥反應。

他想不透，自己怎麼會忽然就得出那個結論。那晚興許是喝酒誤事，他錯判了。可是隔日早晨，見著莫愁在屋簷下的回首相望，他一笑，香蕉就覺得心裡悶的難受。

但不對！！！！

喜歡上一個人的心情，香蕉理解。他過去不是沒喜歡過姑娘，也不是沒牽過手，但就真的只是牽牽手、握握手的等級！想當初村裡一起農耕，有女孩在田裡滑倒了，他伸手去扶，泥濘與泥巴水的溼滑險些讓女孩沒抓穩，又跌了一下，這笑的香蕉很久，心說怎麼有這麼笨的人，是很久之前的回憶。

香蕉想了想，就只是個過往小事，當時的觸感他該忘了，可現在似乎又沒全忘，他似乎只要看著莫愁，心裡就會出現跟過去相仿的小心思，指尖也總是麻麻癢癢的，就好像必須碰觸那個對象，才可以止住這可怕的慾望。

「想吃什麼？」剛才這麼想著，莫愁就走了過來。

他側臉上的陽光溫暖又神聖，襯著這男人和煦沉穩，他步伐很大，髮絲軟軟的，看起來就很好摸，一雙眼帶著寬容與仁慈，很快就要走到自己面前了。

香蕉緊盯著那些細節，瞪著那雙眼，舌頭都在嘴裡卷了起來。

該死，他怎麼忽然覺得莫愁好看起來了？


2.

還沒彎，自己就還沒完。

在知道莫愁似乎對自己很有吸引力後，香蕉只能不斷地去確認，質問到底是哪裡不對。

他們之間沒有什麼共患難的困難，照理來說他更不應該對莫愁有上那層好感，更別說感謝之意了，他不可能因為莫愁沒吃了他，就對這男人產生特殊好感。

如果說，今天莫愁是為自己做了什麼，那麼香蕉多少就是會覺得：是啊！自己兄弟超好，如果自己是女的，早就許配給他了，可靠可靠，讚啦！

可就僅此而已！！

莫愁活了很久，沒有什麼事難不倒他。料理烹飪、家事針線活、上山下河川的狩獵與臨危不驚的精準控制力，但凡是個女人，可能都會在第一天的相遇，就被這個給自己披衣的暖男也俘虜了。

可香蕉就不是這樣啊！

他是喜歡莫愁煮的飯沒錯，但那是因為他不會下廚；他也習慣東西都讓莫愁準備好，因為畢竟自己對裁縫沒有開竅，針線拿在他手上，反倒會被他玩成筷子。

香蕉之於莫愁，就只是生活上的互補，只是一起玩樂分享瑣事的朋友，他沒道理對莫愁產生那種戀慕，他甚至不知道這傢伙到底哪裡吸引自己了。

再說了！莫愁分明就是隻披著羊皮的狼，自己甚至還是他的伙食，那麼自己到底怎麼喜歡上他的？這份心情真是喜歡嗎？

香蕉瘋狂捶了捶胸口，他現在是真的不能接受自己這身體，一看到莫愁就心跳加速，但明明腦海裡還是一頓清明，他更不懂了，自己沒事在悸動個什麼勁。

自己對莫愁就是兄弟情。

他們是一無所有雙人組，互相過著好安慰彼此的巨齡單身漢，然後湊合著一起度日的關係。

他們沒有愛情，沒有性慾之念，他絕對不是那種意思的喜歡上這位山神！！


3.

他沒有喜歡，這不是那種意思。

現在香蕉比起過去看上去要虔誠的多。他總是起床後就跪在床鋪上，坐北朝南，跪拜三次，意義不明。

莫愁經過門口，不知道這傢伙在拜些什麼鬼，只是口中念念有詞，自己卻什麼也沒聽到，想必不是拜給自己的內容，可會是誰？香蕉總跟自己瞎混在這山裡，又沒見過什麼神，現在是又拜哪位？

「吃飯了。」莫愁走過來幫人疊被子。

被子一拉，香蕉咕嚕的滾了下來，然後拍拍膝蓋，站起來去洗臉，沒去看莫愁的臉。

自己絕對不是彎的，香蕉好想這麼說，可他的心臟卻不是這樣認為，尤其是聽到莫愁的聲音，香蕉就覺得胸口一緊。

看來他這次真的要完了。

一但發現自己對兄弟真有那點齷齪的心思，香蕉看世界的眼神就變得不一樣。可彎歸彎，他還得要知道自己倒底是喜歡莫愁哪點才行。

不然這種悸動，香蕉只會當是自己心臟衰竭的大病前兆。


4.

莫愁不是個陰柔的人。

他的肢體動作並無女孩子的那種氣質，也不是男性的陽剛，而是那種天性兇猛的獸性。每每進食，看著他的牙齒、舌尖，香蕉就會覺得真不愧是這個人，就算如此也很吸引人。

平日見他斜靠在廊上支柱，那布帶纏在他腰上的緊縛，香蕉也是覺得好看，真的是好看，不是美麗或是漂亮，而是對於底下那溫熱的軀體被纏繞的此事感到了口乾舌燥，眼睛看著就離不開了，視線直勾勾地掛在上面，目不轉睛地盯著瞧。

自己到底怎麼會喜歡呢？

這興許只是欣賞與憧憬的誤會，全然是自己搞錯罷了。畢竟打從第一次見面就感覺到的體格差距，這會羨慕、會誤認是理所當然的。

嗯，一定是這樣。他對莫愁是兄弟情，只是偶爾的，他會擔心山神的未來，擔心少了自己，這人要怎麼重新去面對接下來這幾百年的日子，他無法放心下來，就跟望向莫愁的千百次一樣。

香蕉望著他，莫愁望著山，視線沒有交集，可香蕉卻讀出了莫愁很孤單的背影。若是在這時叫喚他一聲，這人又會立刻轉頭過來，雙眼就像是盛滿了驚訝與喜悅，藏不住，卻也讓人看的……心疼。

自己是心疼他的孤寂。千百年下來，這人的封閉與逃避，真的是沉悶又可怕的泥沼。

光用看的就覺得可憐，好想讓他有點改變。只是沒想到，香蕉這心疼下去，久而久之就變了味，看著莫愁的眼神逐漸變得不對了，純潔的兄弟情上忽然被抹上了一層曖昧不明、還只有他自己看得到的牆——

甚至，自己只佔了這龐大洪流中的兩年。而在他之前還有著許多的祭品，那些都是歷代被選上來的女孩。

雖然不清楚過去的事，可乖巧聽話，不會逃跑的女孩、擅長細活家務的女孩，絕對比自己要好吧？自己這種粗糙又頑劣的男人，往後也絕對會再出現。這傳統的儀式只要不停止，莫愁就還會遇到更多特別的人，自己這兩年又算上什麼了？

這種希望對方用這短暫兩年改變一切態度的想法，果真自私至極。

想到這，香蕉就更加鑽牛角尖。他甚至認為莫愁或許野沒把他當作兄弟看，其實他們兩人還是山神與祭品的關係，只是莫愁人好，也覺得自己能力比香蕉多，所以多護著他、也不吃他罷了。

或許自己就只是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順便照顧的其中一人，僅此而已。香蕉悶悶的想。


5.

夜裏，只要一想到莫愁的那張嘴臉，香蕉就會打從心裡感到煩躁。

若不深呼吸，去調整心中的氣，香蕉就會感覺自己像是插著引信的炸藥，雖然不危險，但只要接觸，就有致命的可能性。他快要無差別攻擊周圍的一切了。

夜長多夢，日夜所思皆是他。香蕉逃不開那張臉，就連睡眠品質都下降了。

他總在想，如果不是在乎他，不是想和他當兄弟，那麼莫愁到底怎麼想的？

那些對他的好，僅僅只是為了讓自己在進食時，獵物能乖乖讓他放進嘴裡、不掙扎，預先開始做的準備嗎？

「……不，不對。」

香蕉焦慮的揉著眼，其實自己也知道，莫愁就是很單純的笨蛋，他的做法就是想去照顧人，僅此而已。

反倒是現在，半夜不睡覺，又缺乏休息的自己已經走火入魔了。

思緒怎麼都停不下來，好累，太累了。還不如早死早超生要的痛快。

他才不想變成這樣，腦袋裡一片混亂，睡也睡不著了。

好久了，他失眠了，只能掀開被子，鞋子也沒穿的向山下走去。


6.

香蕉又開始逃跑了。

從某一晚開始，這人就又開始在晚上跑出去逍遙。莫愁跟在香蕉後頭，他早就覺得這陣子的他有些奇怪，但說不出口，因為這兩年的相處，莫愁知道，只要香蕉不說，那便是他的意思，莫愁沒必要去問、去理解。只是他還是會追上去。

已經好幾晚了，這人總往山下跑去，可停到了回村的路上，他又忽然止步，站在那許久，才慢慢轉身，回頭往山上走去。

他就像被什麼給留住了一樣，待在了這座山上。形單影隻的身影跑在林間，看起來格外孤寂。

望著他，莫愁總在想，自己是不是該上前去搭話？可自己到時又該說些什麼呢？

他不像香蕉一樣，懂著那麼多又豐富的感情，他也不怎麼會說話，把自己的心情表態出來。

他知道香蕉要他多去認識人事物的想法，也知道香蕉討厭他的逃避態度；他總說著要他多去獵豔，也要讓多與人交心。

香蕉的眼神很純粹，包含在其中的情感一看就明白，那是真的在為他好的心意，也因此，莫愁對他毫無食慾，他只覺得很珍貴，想多留一點，再多相處一些。

因為吃掉就什麼也沒有了。

莫愁不想要他消失，而他自己其實也知道該踏出去了，去試試那些香蕉所說的事物。

可有時，張開眼睛眺望群山，卻見四周毫無人煙，只有雲霧繚繞的那些水氣……沒有笑聲、沒有生活的溫度，他過去所習慣的日子都是沒有香蕉的日子，人類壽命那麼短，他又怎麼敢賭自己放了心進去，不會受傷？

香蕉很懂他，常說自己是膽小鬼。

莫愁心想，是啊，他就很膽小，是個什麼也不敢鬆手，什麼都不敢去嘗試的老人家。

他甚至希望時間可以暫停在這一瞬，永遠、永遠都不用往前，也不需要去接納任何一個想踏進他心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