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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絕聖位──尹文清

道絕紀後,萬物凋敝,經歷萬載修養,仙跡大陸才復歸繁榮,史稱「繁新紀」。

自繁新紀始,上古修士隱遁不出,萬千宗門的新生一代開始嶄露頭角,諸多驚艷絕倫的人物正如雨後春筍,紛紛在仙跡大陸上闖出了各自的名聲和事蹟。但不論是書籍的記載、說書人的故事,抑或是街坊鄰里的茶餘談資,都繞不過那個曾經震懾天下宗門的男人──聖位尹文清。

在仙跡大陸上,被諸多宗門公認的事情,其中一件便是最適合修道的年齡在於降生後八至十四周歲,這時間段內的人身已經初步接受了玄胎之氣的改造,又尚未吸收太多駁雜的天地靈力,是最適合開啟靈脈和開始修煉的時期。若是超過了這段時期,年紀越大,則未經轉化的駁雜靈力會逐漸充斥體內經脈,導致修煉越發困難,因此,天下宗門極少吸納超過十四周歲的童男童女,至多不超過十六周歲。

但在世上,總會有例外發生。

尹文清本是定州天門府上水縣人,尹氏在當地是頗為出名的望族,家族子弟遍佈天門府內外,以經營礦產和鑄造生意起家,甚至能打造給予元胚期修士使用的兵器,因而受到了天門府境內門派的青睞。尹文清為尹家嫡長子,本憑著尹家和諸多門派友好的關係,尹文清的修道之路不說平步青雲,至少也是一條坦途,而尹家當代家主也對尹文清寄予厚望;奈何事與願違,在尹文清八歲那年,兩個下品門派和一個中品門派同時來到上水縣尋找足夠資質修道的少男少女,尹文清自然是眾人的焦點,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尹文清竟是沒有被任何一個門派選為門人,反倒是幾個小家族的子弟和尹家的其他弟子雀屏中選。

這消息如同插了翅膀一般一夕之間傳遍了整個天門府,甚至是天門府外的其他府域,眾人對尹文清的眾星拱月逐漸變成了不解,進而演變成質疑和冷嘲熱諷,連尹家家主都對其越發失望。可尹文清本人似乎對這些紛擾之事都不甚在意,即便後來是由他年方弱冠的弟弟尹文樂當上了家主,他也只是靜靜地輔佐尹文樂打理整個偌大的尹家,彷彿不論是修道或是家業,對他來說好像都只是過眼雲煙。

在尹文清二十六歲那一年,尹家來了一個神祕的老頭,老頭找到了尹文清和尹文樂兄弟二人,說是要給他們其中一人一場造化,尹文樂想也不想地就將機會讓給了他的哥哥尹文清,即便尹文清看起來對此不感興趣,尹文樂的一席話還是讓他接受了。

「哥,我知道你不喜歡爭什麼,但你要為你自己活著,這是尹家欠你的。」

尹文清跟著老頭走了,去了一個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那年是繁新紀一二四零年

繁新紀一五一零年秋,永州洛城,當代劍魁洛玄的宅邸前迎來了一位客人,那人青衫白馬,負著一柄如玉長劍,向門人遞上拜帖,說是要邀洛玄於西山一戰。在所有人看來,洛玄成名已久又是劍道宗師,不會理會一個無名小輩,也就沒有掀起什麼波瀾。

怎料三日後,洛玄本人突然宣布閉關,並且留下一言:洛玄自認不如其人,收獲良多,劍魁之位願拱手相讓,七絕劍尹文清當得其名!此言一出,天下皆驚,諸多修士紛紛開始探尋這位能讓洛玄將劍魁之位讓出的青衫男子究竟是何許人也,而當真相水落石出時,更是撼動了整個修界──他竟然在二十六歲以前完全沒有修煉過。此後,不僅諸多劍修發了瘋的要找尹文清,就連諸多上品門派都對尹文清產生了不小的興趣,更甚至有招攬之意,可尹文清就如同晨露花上的晨露一般,轉瞬之間又消失在仙跡大陸上。

繁新紀一七零一年,上品宗門萬流殿發佈的一道英雄令震驚了天下除了化州之外的十三州,英雄令上寫道:「前萬流聖女擊傷掌門,屠戮數位長老以及諸多弟子,竊取萬流殿重寶叛出門派,實為邪道行徑,吾輩曾想阻止妖女惡行,奈何妖女倚仗邪功大成,已達化神顛峰,突圍而去。今發英雄令廣邀天下群雄,共誅妖女以奪回我萬流殿之重寶,依照貢獻不同各有獎賞,擊斃妖女送回我殿重寶者,賞七品兵器一柄或七品法衣一件,亦能換取等值物品!」
如此獎勵令得天下譁然,尤其是七品兵器和七品法衣,那可是洞玄修士都會怦然心動的物品,也因如此,包括各大宗門弟子在內的諸多修士紛紛動身尋找妖女蹤跡,霎時之間,仙跡大陸上波瀾再起。

羅秋月怎麼也沒有想到,養育他成人、修道,幾乎相當於她第二個家的萬流殿會用如此狠毒的方式想致她於死地,更何況事實根本不像萬流殿所敘述的那個樣子;她憑藉著化神顛峰的修為擊退了幾波妄想捉住她領賞著修士,身上的傷勢卻是一天一天地加深,終於在某次奔逃之中落入了陷阱,就在羅秋月打算橫劍自刎時,一聲清越的劍鳴打斷了所有人的動作,擊落了她架在頸上的長劍。

依舊是當年的裝扮,羅秋月的目光透過了逐漸倒下的人群落在了那道身影上,這一望,便是一生。

羅秋月隨著尹文清離去了,即便她猜不透他的心思,羅秋月仍然伴隨在尹文清左右,和他一同東奔西走;尹文清從沒開口和羅秋月說過一句話,不過羅秋月也不在意,她只覺得至少尹文清沒有拒絕她的跟隨。兩人一馬就這麼遊歷了大半個天下,也曾居安一隅,在那個時候,羅秋月就會負擔起洗衣疊被、煮飯烹菜的工作;而每當日落之時,羅秋月總會側坐在打坐的尹文清身邊,細數著一天之中有趣的事情,儘管尹文清一貫地沒有回應,她還是覺得無比的開心和滿足。而那些覬覦著羅秋月懸賞而來的修士,絕大多數死在了尹文清的劍下,那些倖存之人向天下宣告了一件事──當年的七絕劍魁回來了。

就這麼飄泊了許久,尹文清在他的出生地定州停下了腳步,帶著羅秋月找上了定州唯一的上品宗門千象宮,在千象宮掌門和一干長老的驚駭目光之下雲淡風輕地破了千象宮一直引以為傲的千機萬象陣,他離去之時,千象宮沒有阻攔,也不敢阻攔。

繁新紀一七三五年,上空池劍宗問劍,自宗主以下百餘人,無一合之敵。

繁新紀一七四一年,斬魔道龍元子於滄州。

繁新紀一七四六年,與術魁戰於霜州寒虛山,百招勝之。

繁新紀一七五零年,斬九轉長生道一宗上下百餘人。

繁新紀一七五三年,於荔州獨戰踏天宗、紫陽門兩大新晉洞玄真人,以半招勝之。

繁新紀一七五九年,問道新州燃鼎真人,靜悟七日後離去。

繁新紀一七六一年,滅玄蓮宗。

繁新紀一七六五年,上萬流殿,毀其護殿之寶,萬流殿無一人能阻之。

繁新紀一七六八年,斬祁華山四大護法於山門之內。

三十餘年間,尹文清闖下了赫赫威名,有人稱他為仙,有人說他是魔,在陪伴著他一路挑戰的這段期間,羅秋月也成功突破了化神顛峰的窒礙,晉入了洞玄境。而尹文清鬧出的一番動靜,也驚動了傳說中的三大上宗;在世人看來,尹文清的這一切所作所為都只是為了羅秋月復仇,因此三大上宗承諾尹文清,從此仙跡萬千宗門絕不再找羅秋月麻煩,條件是尹文清必須離開羅秋月,並且另尋一處靜修。

尹文清答應了三大上宗的要求,羅秋月縱使一顆芳心全繫在了尹文清身上,也只能黯然離去。尹文清在離開羅秋月後回到了定州,買下了一幢樓閣,從此未再踏出閣頂一步,而那樓閣原本的名字,叫待月閣。

本來事情應該到此結束,可命運卻沒打算放過羅秋月和尹文清。

繁新紀一九零二年,賊心不死的兩位太上長老其實一直秘密搜尋著羅秋月的下落,終於在百餘年之後獲得了一絲線索,兩人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甚至施展邪功以損耗生機為代價強行突破至了窺天境,雖然比起一般正常突破的窺天境還要弱上幾分,但至少足以對付一個只有洞玄境的目標了。

兩人一路秘密追索,終於在霜州找到了羅秋月的下落,兩位長老為了迫在眉睫的接引儀式無視了羅秋月的威脅,更何況對已經和道魔合作的他們來說,只要完成了接引儀式,那道魔便可直接入侵仙跡大陸腹地,到了那時,又有誰能顧及他們呢?羅秋月也深知這點,於是一路朝著霜州內陸逃去。

兩位長老的行動本來應該是天衣無縫的,可他們怎麼也不會料到,當那穿透羅秋月心胸的劍擊碎了她胸前懸掛的一個玉飾時,那一剎那的時空彷彿凝滯了下來,隨後一聲清越的劍鳴劃破長空,一柄色白如玉的長劍就這麼立在羅秋月身前的地上,而她的眼神中夾雜著驚訝、不解和欣喜,在她徹底昏迷之際,她似乎見著了她魂牽夢縈的那道身影。
當那清麗卻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容顏佔據了尹文清視野之時,他終於明白為何自己悟劍百年,卻始終堪不破七絕劍的最後一重奧妙,也終於瞭解當年臨走前那位老者交代他的「寧可無為,莫要無情」的意義所在。原來他早先在那段帶著羅秋月東奔西走的日子裡,就已經對她動了情,可笑尹文清還一直以為自己只是為了證明劍道,也或許是他自己不願承認這個事實罷了。

尹文清只出了一劍,而那一劍在後來的傳聞是這麼記載的:

「是日,白日之下突響劍鳴一聲,霜州巨動,而後天降霜雪,遍及天下,一連數日未曾止歇,如此奇景未有觀也。」

那一劍下,霜州從此多了一道長峽,而尹文清和羅秋月早已不見蹤跡。後來趕到的包含三大上宗在內的各大宗派頂尖之人,都在長峽之上感受到了尹文清的意境,還有那股他們一直視為畢生追求的力量──造化之力。

道絕紀後萬古歲月,仙跡大陸終於又出了一位造化境界的聖人,這一消息很快地傳遍了仙跡十四州,大部分的人都將尹文清和天降霜雪的事件結合起來,而尹文清曾悟劍百年的待月閣第一時間成了天下劍修的聖地之一。一時之間,整個天下都在傳頌尹文清的事蹟,而文魁專為這位聖人做的詩,更是流傳甚廣。

「曾傲青鋒洛城秋,青衫白馬盡風流,憑欄更待閣上月,一劍霜寒十四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