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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眼中含泪，说为这场求婚准备了整整二十天。
我抽回手，微笑地看着他。
好巧，我也是在二十天前决定要跟他分手。
桌上是沈灿精心布置的烛光晚餐。
每一道菜都是他精挑细选的，红酒也是他亲自买来的。
可他没了胃口，颤着双手问我：「宋宜，为什么要分手？」
我低头，将撇好刺的鱼肉夹给他。
我说，因为我一直记得，你喜欢吃鱼。
分手前，沈灿对我很好，四年来没有一天懈怠。
没有替身，没有白月光，没有绿茶白莲，也没有菀菀类卿。
沈灿有个微博，专门用来记录每天的碎碎念。
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一直关注着。
五月一号，他说：
今天就要离开云南了，不知道给宋宜选什么纪念品好。
她最喜欢吃好吃的，就买盒鲜花饼吧。
机场的导购也说不清楚哪一种味道最好，嗯，贵的一定最好！
我喜欢看她香喷喷吃饭的样子，她是我的小馋猫。
想快点回去，但飞机有些晚点。
我在机场吃了面包，跟她视频，她在吃燕麦片，嘴巴鼓鼓囊囊好可爱。
五月二号，他说：
今天晚饭跟宋宜出去吃，吃酸菜鱼。
宋宜一直在给我挑鱼刺，我让她自己多吃一点。
她总是怕胖，其实我觉得她长点肉也很好看。
她真的好美，低头撇鱼刺的时候，睫毛又翘又长。
这个小馋猫，不能吃辣又爱吃，呛得自己直流眼泪。
鼻尖红红的，像小兔子，好可爱。
好喜欢她。
五月三号，他说：
本来说好跟宋宜一起在家里涮火锅的，同事突然约我去吃豆捞。
之前帮了她一个小忙，她非要请我吃饭。
推脱了几次，女孩家脸皮薄，再拒绝，她都快哭了。
吃饭的时候她问我头像是谁。
我说是我女朋友，是不是漂亮又可爱？
我们已经恋爱四年了，我打算和她结婚。
这女孩托腮看着我，说，你人真好，要是我男朋友就好了。
她怎么能说这种话？我饭都没吃完就走了！
好尴尬，浪费时间，不如在家里陪宋宜吃火锅。
回家时发现宋宜在吃中午的剩饭，我吃过了，还是坐下来又吃了一点。
没办法，宋宜做的饭是全世界最好吃的饭，我想吃一辈子。
五月四号，他说：
周末了，老规矩，和宋宜下馆子去！
这饭店是个小鲜肉开的，我一次都没来过。
不知道是不是名人效应，这餐厅人多得离谱。
要不是跟宋宜一起，我这辈子也不会来。
味道，也就那样吧。
店里一直在放这小明星的歌，我听都没听过，有点吵。
饭后我问宋宜喝不喝奶茶，她说不喝，不过十五分钟，又自己去买了杯咖啡。
怪不得都说女孩子善变，但是她这么可爱，我有什么办法？
宠着吧，宠着吧，要过一辈子的。
五月五号，他说：
今晚宋宜做了蒸蛋，我不太爱吃蒸蛋，就没吃。
她生气了。
唉，我也会有不爱吃的东西嘛！
没办法，下楼去超市买了零食，哄哄她。
晚上没吃东西，半夜饿了，想煮点馄饨。
问了她吃不吃，她嫌我烦，皱着眉头不理我。
大小姐生气了，谁能告诉我怎么对付小作精？
五月六号，他说：
宋宜还没消气，说晚上不想做饭，让我去买泡面。
我特意问了她口味，她说随便。
买回来后她看了一眼，又说不吃了，让我自己吃。
唉，一次两次，我有点累了。
明天再这样的话，得跟她谈谈了。
冷战不能解决问题，情侣之间要彼此体谅，保持沟通。
五月七号，他说：
宋宜生理期来了，痛得厉害。
我给她沏了红糖水，还加了枸杞。
以前只知道给前女友发「多喝热水」，被骂了好几次。
现在终于长大了，以后要像个大男人，好好照顾宋宜。
我下去拿外卖，回来她就睡着了。
看她这么难受，怎么忍心再怪她任性？
原谅她了。
五月八号，他说：
跟宋宜冷战的最后一天，我发了条朋友圈。
其实没说什么，只说了「女人的心思你别猜」，外加一个心碎的小表情。
之前的女同事私聊我，问我是不是跟宋宜吵架了。
我没回，只是把朋友圈删了。
她又说，如果心烦，可以出去喝一杯。
我的确想出去喝一杯，但不是跟她。
五月九号，他说：
宿醉。
一个人喝闷酒喝到半夜。
真的和二十出头时不一样了，好难恢复。
宋宜给我煮了点柠檬茶，说是解酒。
本来做好了被她数落的准备，可她什么都没说。
她嘱咐我以后要少喝酒，还问我晚上想吃什么。
我说我想吃我们第一次约会时吃过的那家馄饨。
宋宜想了想，说，好啊，那我们去吃吧。
一碗有十二个馄饨，宋宜总是会分出两个给我。
她胃口小，总是我来负责善后。
时刻准备着！我可以这样善后一辈子！
五月十号，他说：
今天回家时，宋宜躺在沙发上。
她说，你去做饭吧，我想吃你做的番茄炒蛋。
我只会做这一道菜，番茄炒蛋。
恰好她说她最喜欢的就是这道菜。
我们果然是天生绝配。
宋宜吃了满满一碗饭。
馋猫，有那么好吃吗？
五月十一号，他说：
加班到很晚，饥肠辘辘。
宋宜来公司接我下班。
她问我，公司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不如，就去你上次跟同事去的那家豆捞吧。
当时我看了你发来的照片，就觉得肯定很好吃。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她有话要跟我说。
问了她，她说没事。
过了会儿却又问我，沈灿，你呢？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啊？
不知道她怎么了，语气怪怪的。
看她这样子，我也没了胃口。
五月十二号，他说：
最近好累。
总在想，这样究竟是对的吗？
和宋宜在一起四年，我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她最近分明就是不对劲。
最近我跟她说话的时候，她总走神。
给她分享一些好笑的东西，她的回应也很冷淡。
就连吃饭这种小事，她也总是变着花样找碴。
仔细想想，我们已经两周没亲热了。
难道是倦怠了吗？我想不通。
希望结婚以后会好吧。
五月十三号，他说：
同事今天给我推荐了一家烤肉，说很不错。
我发给宋宜，她说周末可以去。
我说这周末不行，我们可以以后再去。
小傻子，她还不知道这周末我要跟她求婚。
过了会儿，她回复了我。
「沈灿，咱们真的会有以后吗？」
我说当然了，我爱你，我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她问，为什么呀？我哪里好啊？
我说，因为我爱吃你做的饭。
你做的饭天下第一，我想吃一辈子。
五月十四号，他说：
今天宋宜发挥失常。
炒肉片咸了，蔬菜又没味道。
米饭有点夹生，唯一做好的那道蒸蛋……
我不爱吃蒸蛋，我一口都没吃。
她问我，怎么了，是不是不好吃？
我说没关系，大厨也会有失手嘛！
当时她微笑地看着我。
她对我说，你爱吃不吃。
唉，我有点傻眼……
我说根本没生你的气啊！
她说对，我也没生气。
我只是告诉你，你爱吃不吃。
五月十五号，他说：
宋宜今天干脆没有做饭。
我说没关系，咱们点外卖吧。
她只点了自己的那一份。
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明白。
我问她，宋宜，你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
她撂下筷子，点头，微笑着点头。
我觉得自己好傻，真的。
我以为我们不一样。
我以为我们的爱情可以永恒。
我以为宋宜也想跟我过一辈子。
我以为，她不会变的啊……
五月十六号，他说：
宋宜不爱我了，可她没有提分手。
是不是她也舍不得？
是不是，我还有机会？
我想挽回她，我真的舍不得我的四年。
我买了巧克力，带玫瑰花的那一种。
我把求婚戒指藏在花蕊里，又把盒子藏在衣柜里。
晚上我给她做了番茄炒蛋。
这次她没领情，她说她吃腻了。
我耐着性子哄她。
我说我以后会学做更多好吃的，做给你吃。
她又说了一遍那句话。
「沈灿，咱们真的会有以后吗？」
五月十七号，他说：
实在是不能理解宋宜突然变成这样。
难道她爱上了别人吗？
我开始害怕了。
我想和她过一辈子，只想和她。
我问了共同的朋友，她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
朋友说不上来。
我也说不上来。
我突然在想，我真的了解她吗？
现在已经半夜十二点了。
宋宜彻夜未归，电话不接。
四年来，这是第一次。
我给她发了几十条信息，求她跟我谈谈。
凌晨的时候她终于回了。
她说她在朋友家，又问我吃过饭了没。
我说你回来好不好，我有话跟你说。
她只让我好好吃饭。
五月十八号，他说：
宋宜还是没有回家。
我想了很久，我究竟哪里做错了。
我不够爱她吗？
我对她不够包容，不够好？
不是的，我一直尽我所能地去爱她。
知道她喜欢吃好吃的，我每天都会给她带零食和水果。
只要她说，我随时会给她炒番茄炒蛋。
她说她最喜欢吃我做的番茄炒蛋的……
怎么会这样？
五月十九号，他说：
宋宜终于回来了。
我炒了番茄炒蛋给她，她一口都没吃。
她说她不喜欢。
她撒谎，她明明说这是她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可她告诉我，人是会变的。
「人是会变的，沈灿，我不能变吗？」
不能！
你不能变！
「我就是变了，沈灿，我变得不爱你了。」
「沈灿，算我求求你，明天你可千万别跟我求婚。」
五月二十号，他说：
我有预感，这是我和宋宜的最后一个 520。
可我不死心。
我准备了丰盛的餐桌，浪漫的红酒。
我点起了烛光，穿上了她喜欢的西装。
我拿出了准备好的巧克力和戒指。
我单膝跪地，哭着向她求婚。
不是「宋宜，嫁给我吧。」
是「宋宜，求求你嫁给我吧。」
当时她的表情很淡漠。
她说，沈灿，就连最后一个 520，你都非要让我过得这么不舒服。
「咱们分手吧，我是回来取行李的。」
我哭着问她，究竟为什么。
她说，因为她记得，我爱吃鱼。
这个账号自此，就没有再更新过。
随着我和沈灿恋情的终止，他的恋爱日记也告一段落。
走的时候，我带走了我所有的东西，只留给了他一本日记。
希望他看过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这是他能留给这段恋爱，最后的良心。
沈灿去云南出差，这么快就要回来了。
想想就累。
他给我带了鲜花饼，嗯，当地特产嘛。
机场卖东西那么贵，他偏偏要在机场买。
出差一周，他可能真的没时间去当地的步行街逛逛。
他可能真的不会选裙子、首饰、小摆件。
他可能真的不知道，我最讨厌吃甜食吧。
飞机晚点了，他在机场跟我开视频。
我在吃麦片，他在啃面包。
顺便给我展示他斥巨资，在机场临时购入的鲜花饼。
他说那是他精挑细选的，是最贵的一款。
我说，沈灿，我每天都吃这款燕麦片，它是无糖的。
沈灿没听懂。
他听了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他出差回来后的第一顿饭，一定是吃鱼。
他可真爱吃鱼啊。
当初我们刚在一起，他说，我低头撇鱼刺的角度很漂亮。
我说我小时候被鱼刺卡住，所以不喜欢吃鱼。
他一直在说多吃一点，多吃一点。
他一次鱼刺都没给我撇过。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在沈灿心里，我天生就这么会照顾人？
我天生就喜欢撇鱼刺，然后把鱼肉放在他碗里？
是不是只要听他一句「多吃一点」，我就应该心满意足，觉得饱了？
可我不是这样的人。
这段恋爱正在把我变得很差劲。
我在琢磨，要跟他分手。
想好的那一瞬间我就哭了。
我在哭我这四年。
沈灿伸手过来，给我擦眼泪。
他说你这个小馋猫，明明不会吃辣还偏爱吃。
我一直是无辣不欢的，他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我跟沈灿商量着，今天在家里涮火锅。
他说行啊！
吃一次火锅吧，让他看到，我爱吃辣，也能吃辣。
不知道他会不会看到。
看到了，会不会在乎。
但是沈灿说回不来了，他说公司聚餐，吃豆捞。
怕我担心，他特意发了张照片过来。
我仔细看了那张照片，放大再放大。
桌子上，勺子的反光里，他穿着羽绒服。
现在是五月份啊……
我不死心，又仔仔细细看了那张照片，怕是自己冤枉了他。
压在盘子下的那张纸，是豆捞店的菜单。
「冬日限定」的字样赫然在目，我没有冤枉他。
沈灿脚踏两只船？其实未必。
我心里也知道，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