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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拔〉


　　醫院裡瘋傳著一個令無數少女夢碎、卻也同時讓眾多單身男性重新燃起希望的消息──黎權醫生居然已經有孩子了。

　　謠言這種東西一向散播得非常迅速，只過了短短一個上午，黎權帶著兒子來上班的消息就不脛而走，引來好奇的人們不斷假借各種名義路過他的休息室，試圖窺探那名被他牢牢藏起的孩童究竟是什麼模樣。
　　但即便黎權能夠趕走那些臉上寫滿心碎的年輕護士，卻依然阻止不了同僚圍著他那身體一早就莫名退回年幼時期的弟弟。
　　「黎醫師，你到底是什麼時候有對象的？怎麼不早點說好讓我們有點機會啊！」
　　比他稍微年輕一些的同僚一邊拿著零食逗弄著黎彌，嘴裡帶著揶揄的抱怨讓黎權頓時一陣無言。抬手輕揉他開始隱隱作痛的額角，無奈地開了口：「我沒有對象。他是我……」
　　「把拔！」
　　年幼的黎彌宛若此時才看見了被擠在重重人群之外的黎權，稚嫩的嗓音清脆響亮，帶著滿是歧異的話語打斷了正準備澄清的兄長。他臉上掛著純潔無比的笑，伸手向著黎權大張開來，一副要討抱的可愛模樣頓時誘起了眾人深埋心中的慈愛。

　　但黎權卻是見到了藏在那雙緋紅眸底的不懷好意，啞口無言的他沉默了半晌，最終無奈地低聲喚道：「彌，別鬧了。跟我去做檢查。」
　　這根本連責罵都算不上的話語卻讓黎彌的臉頓時皺了起來，許是幼童的淚腺總是比成人更脆弱了些，他睜得大大的眼眸立刻泛起了淚，頓時引起週遭的人們砲口一致地替他撻伐「毫無人性」的黎權。
　　「黎醫生你怎麼對你兒子也這麼冷漠！小孩子的內心可是很脆弱的！」
　　「就是說啊！你叫小彌是嗎？來，阿姨給你糖糖吃，不要哭哦。」
　　看著同僚自動自發地安撫著明顯在裝哭的黎彌，黎權覺得自己的頭好像更痛了。他深吸口氣，努力維持差點就要繃不住的神情，在群眾的目光壓力中蹲下了身，伸手便想抱起剛才向他討抱失敗的人兒。
　　──然而黎彌卻躲開了。

　　他疑惑地望向躲在同僚身後的孩童，眼皮像是在和他昭示著尚未到來的災厄似地不斷跳動，在他思考是不是乾脆直接把人抱走了事的時候，那道清脆的嗓音怯生生地開口說道：「把拔是不是要給彌找新馬麻了？」
　　黎彌狀似無心的話語在人群中炸了開來，眾人的目光頓時聚焦在黎權身上，甚至隱隱有著幾分譴責的意味。
　　「小彌來，告訴阿姨，你爸爸做了什麼讓你覺得要有新媽媽了？」
　　剛才將糖果遞給黎彌的女醫生很快反應過來，她立刻蹲在黎彌面前，放鬆臉部的肌肉，試圖擺出她最慈愛的一面──畢竟這可是黎醫生的第一手八卦，說什麼她都不想錯過。
　　「……電視說把拔有新馬麻就不要彌了。」
　　像是被自己的話給刺激到了，黎彌的嗓音帶上幾分讓人心疼不已的泣聲。匯聚於黎權身上的視線似乎隨之變得鋒利，無聲的指責與隱隱夾雜其中的鄙視終於讓黎權受不了似地開了口：「沒有什麼新媽媽，你才該少看點亂七八糟的電視劇。」

　　不打算再給黎彌開口的機會，他一把向前將嬌小的人兒直接抱起，毫不猶豫地穿過人群往外頭走去。直到僅剩下他們兩人時才無奈地悄聲喃道：「玩夠了？這下可以跟我去做檢查了嗎？」
　　「嗯。」
　　像是想藏起臉上的笑意似地，黎彌悄悄將頭埋進黎權頸側。把玩著男人頸後的碎髮，刻意拉長的語調滿是藏不住的愉悅：「彌最喜歡把拔啦。」

　　一時間，黎權似乎又見到了當年那個不斷追逐在他身後的小人兒。
　　手裡的動作不自覺地一緊，眼底透著幾分懷念。無聲地嘆了口氣，倒是難以再開口責罵給他造成些許困擾的黎彌。

　　──沒辦法，誰叫他是他弟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