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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自己起初就認命的當條「狗」,人生會變得更順遂嗎? 如果自己再次遇到那個教官,會把他當成宿敵對待、還是一個久別重逢的老朋友? 一個秋季的夜晚,卡爾在打工的餐廳收拾碗盤時,發現自己的猜想竟得到了驗證的機會: 卡爾看見了那個教官,身穿一件破舊的灰色牛仔外套,手上捻著一根即將燃燒殆盡的菸卷,孤身一人走到餐廳的吧台區,只向櫃台要了一杯水。 卡爾感覺自己的呼吸被人扼在了咽喉,只因那曾經兇惡、嚴厲又強制的教官看起來是如此孤單,彷彿被人徹底抽乾的氣球,只剩一個皮囊在世上踽踽獨行。 似乎因為卡爾又比離開部隊時更為高大,相較吧台前的教官更是蒼涼而瘦小,憔悴的面容彷彿經歷了時間的顛沛流離,卻至今都未尋到那根救命的浮木。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卡爾不得其解的問著自己,只因教官作為榮譽士兵之一,現在早該安安穩穩的成為高官,並在豪華的別墅享盡榮華富貴。 當卡爾注意到時,自己已僵硬的走到了吧台旁。 教官的面容看起來很是吃驚。 而聽見教官熟悉的嗓音,卡爾卻不由自主的心生欣喜。 原是針鋒相對的兩人,竟在數年後一同買了幾瓶酒,融洽的坐在天台的階梯上敘舊。 「真諷刺。」卡爾對教官笑道,而見教官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卸下了義肢,閒散的擺到一旁。 「你永遠不會知道生命什麼時候會開你一個大玩笑。」教官低聲的說道,話中早已少了當年的嚴厲,也失去了剛硬的脾氣。 卡爾終於忍不住問出口了,問他一個戰爭英雄怎會淪落至此。 教官卻笑道:英雄這個名號是留給立了大功的人,而不是一個訓練半吊子的傷兵,也不會留給部隊被解散的隊長。 戰爭一結束,除了那些在部隊一路順風的軍官,大部分的士兵只被潦草打發就分配回鄉,尤其像教官這樣殘缺不全的士兵,既沒有休戰前保證的俸祿,也無法從鋼盔上帶走那段奮勇殺敵的榮光。 「有時候我寧願戰爭永遠不停。」教官對自己苦笑,因為那段時光是自己此生唯一安定的歲月,也是自己唯一找到歸屬感的地方。 卡爾看著身旁曾經意氣風發的教官,詫異時代的轉變竟將一個意氣風發的青年扭曲至此,同病相憐之感於是不受控制的自心底油然而生,混著粗糙的烈酒一同被吞入了腹中。 在灰濛濛的夜空下,兩人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攀談: 教官談到自己最近在工廠值班,薪水微薄、但還可以負擔生計;卡爾說自己在一間小餐廳打工,老闆夫婦很是友善,但薪資實在小氣得可以。 教官說,他並不適應現代社會,殘缺的左腿也受到各種異樣眼光;卡爾說自己也無法跟上時代的步伐,或許註定被世界遠遠拋在腳後。 教官說,他很常想起那段訓練的時光;卡爾說自己也是。 卡爾說,那時候學員背地裡都嘲笑教官是「獨腳狗」;教官表面上笑著說他並不在意,表情卻明顯不是如此。 卡爾說,雖然那時候的教官真的很機車,但自己也從教官身上獲得此生最大的收穫;教官偏過頭,問卡爾學到了什麼。 卡爾說:「想要活著,要先學會乖乖當隻狗。」 那夜兩人再也無語。 時針指到凌晨一點時,教官裝上了義肢,說道自己明天要早些去工廠,不能再陪卡爾喝了。 卡爾心底不免感到一陣落寞,但他依然向教官揮揮手,並祝對方一切順利。 教官卻在離去前停下了腳步,側頭望向卡爾染著酒氣的面容,有些躊躇後問道:「你住在這附近嗎?」 卡爾卻只是一笑,回答:「我基本上都睡在這個天台,平時借用餐廳的浴室洗澡,」或許是不想教官為自己擔心,卡爾在最後加了幾句:「比起訓練時睡在結霜的草地上,這個天台舒服多了!」 教官卻因卡爾的話語而深深蹙起了眉,若有所思的走回對方身邊。 教官問卡爾要不要先去住自己家,因為自己在外租了一間廉價的小套房,剩下的空間應該還能多塞一個人。 那瞬間,卡爾彷彿回到了那間充滿霉味的醫務室,回到那張硬得不行的病床,並看見了教官憂心忡忡的坐在自己身旁。 而後卡爾躺到了教官家的地板上,心底感受到久違的心安與喜悅。 卡爾不知道彼此是否成為了朋友,只知道自己的人生從此和這個教官綁在一起了。 兩人開始會一同談論最近的新聞,偶爾爭奪著最後一口巧克力棒,大熱天時一同把衣服脫個精光,天冷時甚至窩在同一條毯子裡取暖。 久而久之,卡爾覺得自己變開心了:收到饋贈時習慣先分成兩半,購買日用品時記得多買一份,買酒時選擇對方喜歡的品牌,煩悶時知道怎麼逗對方開心。 過去的卡爾幻想過無數次彼此地位對等的一天,卻不知道在如此幻想實現的今天,自己竟想不由自主的讓著對方。 彷彿自己正在事過境遷後被一點一點馴化。 卡爾也有感受到,教官的態度也因為長時間的相處而日漸軟化:他開始會對自己面露讚許的目光,也時常關心自己當天的狀況,天氣晴朗的夜晚會邀自己到天台對酌,甚至時不時開著沒人聽懂的小玩笑。 卡爾覺得自己似乎漸漸的依賴起教官,依賴他的陪伴、依賴他的溫暖、依賴他投注在自己身上的關心、依賴彼此曾經有過的歷歷在目的回憶。 因此卡爾也很清楚,教官並未對自己有相同的依賴。 因為即便卡爾未曾要求、自己也不需為此煩憂,教官也仍然認為自己肩負著領導卡爾的職責,並必須要因此堅強、要努力、要帶領著後輩前進。 他或許依然脫離不了「教官」的身份,正如卡爾依然以「教官」稱呼著他。 然而,他其實也明白,現在自己的處境不比卡爾好上多少,因此比起與卡爾相依相伴、相輔相成,教官漸漸的只想把卡爾推得遠遠的,以免對方看見自己無力、也避免自己更加暴露這落魄的醜態。 當卡爾成功應聘警衛一職時,如此喜訊終於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那天卡爾興沖沖的奔回兩人的小套房,手舞足蹈的說著自己拿到了鄰城的警衛職缺,薪水是在餐廳打工的數倍,但資方需要卡爾三天內即刻上工…… 卡爾並不想因此和教官分離,因此他問教官是否要和自己一同離開,他們可以在鄰城再租一間套房,可能會比現在的更大、更整潔,他們可以擁有一張雙人床,可以有一個小小的陽台,可以每個週末都趴在窗戶旁喝酒聊天。 教官卻只是對卡爾苦笑,不認為自己能在新城市過著新生活。 教官說,自己已經有些年紀了,一隻腿還行動不便,來來去去換了好多工作和住所,好不容易才在這裡安頓下來,離開談何容易。 卡爾說,教官明明還沒老,而鄰城正在發展階段,肯定有一堆工作機會;就算真的找不到工作,卡爾也願意負責賺錢養家,教官就能享有一段清閒的日子。 這番柔情的話語卻刺痛了教官的心,也不偏不倚的擊中他的痛點,將那殘破不堪的自尊心擊成了碎片。 教官因此說了一句淡淡的拒絕,兩人便在沒有任何互動的狀態分別進入了夢鄉。 卡爾自然也有些不滿,因為自己不再是需要帶領、需要教導的學員,此時的他更只想與教官並肩而行,而不是卡在該死的面子與地位之爭。 兩人竟就這麼冷戰到了卡爾搬離套房,孤身一人踏上前往鄰城的路程。 卡爾走後,教官愣愣站在突然空曠的套房中,站在彼此曾經歡笑打鬧的位置,說服自己一切不過是順其自然,兩人也本是互不相讓的敵人,如今只是再次回歸陌生。 卡爾如願進入工作崗位後,生活漸漸富足了起來,他學著向上位者低頭、或在得到獎勵時假意的搖搖尾巴,過去的回憶卻像在他的頸子上套了項圈,令他在愈奔愈遠的同時感到漸漸喘不過氣…… 那天教官的義肢因老舊而破損,他不得已從工作崗位早退,先行回到了家。 一上到自家門前,教官卻看到卡爾蹲坐在門旁,看見自己後抬起了雙眉。 教官的表情很是吃驚。 他的嘴上卻只是淡淡的問著:「你怎麼會在這裡?」 卡爾因此緩緩的站直了身,面對面的靠近了教官,指尖誠懇的觸上對方的頰側:「因為離開後我很不快樂,好像有什麼勒住了我的脖子,把我帶回到這裡……」 卡爾垂下了眉,表情彷彿在哀求,也彷彿在苦笑:「我覺得快被這種感覺逼瘋了,所以我辭了工作,回來找你……然後那種感覺就消失了。」 教官哼了一聲笑,視線不受控制的垂到地面,彷彿在為對方的誇飾感到嗤之以鼻,卻又不願排斥卡爾的體溫。 「把自己說得像是狗一樣,誇張,」教官最後如此掙扎道,仍在極力掩飾對此的感動,也嘆到對方仍是如此衝動的年輕人:「你現在沒了收入,該怎麼辦?」 「我是認真的,」卡爾卻先是如此抗議,粗糙的指節摩挲著對方的臉頰,發覺彼此明明不曾如此互動,此般觸感卻顯得無比熟悉。「我稍微存了一點錢,我也會再去找個城裡的工作……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 因為你是與我心靈相近的唯一,是伴我一路成長的存在,是關心我陪伴我的師長,也是我再也無法割捨的摯愛…… 「因為我是你的狗,狗要待在主人身邊。」卡爾在最後笑了,忍不住前傾靠上了教官的額,感受對方的吐息和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心口浮現難以言喻的雀躍與滿足。 頭一次,教官也忍不住笑了。 「笨狗。」教官輕輕的罵著,並就著如此姿勢觸上卡爾的雙掌,感激對方給了自己第二次機會,使得自己能夠重新面對內心的問題,也使彼此能夠重拾對方的感情。 ———————————— 事後-1 「等等,你別放手,義肢壞了……你扶我進去。」 事後-2 「啊,教官,所以你叫什麼名字?」 「……」 「……?(搖尾巴)」 「你就叫『主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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