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Plurk paste
【好讀版】

螢幕裡播放著充斥愛與正義的魔法少女動畫，你捧著筆記本，在第N刷中尋找伏筆和細節，看得正投入時，許久沒打開的房門猛然被人砸開。
「聽朕命令，」踏著門板的碎塊，擁有美麗蜂翼的少女蟲王向你命令：「去擊敗魔法少年吧！」
窩在房間裡近百年的你，不由得發出疑惑的單音：「啥？」

在那場不速…咳，女王登門拜訪後，你立即動身前往地球去搶奪聖靈國的神器，並打敗和神器共鳴的魔法少年們。
說起你們魔蟲族和聖靈國的關係，以前曾有過交好的時期，但現在兩國是不死不休的狀態；因此當知道派去追擊的先行部隊都敗在魔法少年手下，女王不慌張才怪。
怪不得來找你……不過在處理國家大事之前，你抬頭看著頭上熟悉的路標，捲著髮尾回憶，「我剛剛……是不是已經走過好幾次這裡了？」
迷路不要緊，你拿出先行部隊送來的小金屬方塊．常在動畫中看到的高科技產品──手機，體貼的地球先行部隊指揮官．伊莎貝拉已經幫你設好常用座標，只要開啟地圖，點開她輸入好的座標就好。
這很簡單，你信心十足地操作著，感嘆異世界的便利，也感謝為了解決魔法少年而開始看動畫的自己。
──但動畫中可沒說到，即使有了導航，人依然會迷路。

「是這裡？」
乖乖把抵達目的地的滿意度調查做完，你望著一望無際的農田，初夏的田地秧苗初長，綠油油的矮苗裡一群和藹的老農夫正在拔雜草，絲毫不像是個基地。
懷著疑惑，你隨意向老農夫搭話，「請問你認識伊莎貝拉嗎？」
「伊莎貝拉？喔喔──你就是小公主提過的朋友喔！」不等你消化情報，老農夫拿起毛巾擦汗，指著道路的另一個方向，「她去買餅乾了啦，應該等──」
「老陳我回來了──！」人沒到，聲音先到，只見綁著雙馬尾的少女跑過來，正是先行部隊伊莎貝拉的偽裝姿態，她站定後把手上提袋的結冰水分給農夫們，邊向你問好，「米契爾大人歡迎，來的路上一切可好？」
看來她已經融入當地了，你接過楓糖餅乾，邊走邊問：「還好，妳把基地設在這裡？」
「是的，老陳說這裡是他的地，所以我隨便用。」伊莎貝拉說：「地球人很友善，我受了很多照顧。」
可不是嗎？你瞥了她一眼，能讓向來高傲的魔蠍子爵心甘情願跑腿，還和你提上一嘴，關係確實不錯。
拍拍少女的腦袋，你欣慰一笑，「那來說說最近的戰況？女王很擔心。」
「因為太熱了！」說到氣候問題，少女忍不住埋怨，順著你的手臂貼上去感受魔蟲族特有的冷血溫度，「大人你知道我族主要是冷血動物，雖然溫度高、活動力也比較好，但這裡真的太熱了，我都中暑好幾次！」
「明明哺乳動物應該比我們更不耐熱啊……魔法少年是，老陳也是，這群哺乳動物是壞掉了嗎？」伊莎貝拉有苦說不清，天知道蟲生中第一次中暑居然會是在地球，「嗚，大人的手好涼，讓我再貼一下……」
魔蟲族表現親暱的方式直白，對喜歡的人摟摟抱抱親親都是常態，雖然你很久沒和族人接觸，但不妨礙你回應她的親近。魔力在指尖轉一圈，你把人抱起來，順便佈下溫度調節的魔法，「嗯？妳怎麼輕了？」
「……我很久沒吃飽了。」魔蟲族的食物是強烈的情感，看伊莎貝拉身處的環境，再結合這句話，你挑了挑眉。
「哎，小公主沒吃飽嗎？」農舍裡乘涼的農夫們招手，「來，這裡有餅可以吃。」
「來了！」伊莎貝拉從你身上跳下，拿起填不飽肚子的食物吃得津津有味。
「吃慢一點，這裡沒人和妳搶。」農夫笑著幫她倒茶，「吃不飽我家還有很多。」
食物是能量的來源，這點放在所有生物都一樣，長期處於吃不飽的狀態，難怪連調溫的魔法都無法使用，你捲著髮尾，開始沉思。

基地設立在異空間，打開農舍角落的廢棄小屋的門，充滿魔蟲族風格的基地展現在眼前。
來不及多參觀環境，警鈴大作，你和伊莎貝拉幾乎同時望向大廳中浮空的地圖──聖器出現了！
解除人類偽裝，你隨意別起粉金色的長捲髮到耳後，一縷燦金調皮的髮絲無視主人意願垂落，背後同色的蛾翅伸展，接著垂落如同披風。魔蟲族向來男性較為艷麗，你的種族配色又添了一縷可愛，不過要是被長相迷惑，那就危險了。
伊莎貝拉同樣解除偽裝，紅黑配色的裙擺搖晃，雙馬尾隨著她抬頭彈跳，背後碩大的蠍尾捲上你的手腕晃了晃，「大人來地球後，有連過蜂巢嗎？」
蜂巢，魔蟲族特殊的交流方式，是一種高速、可自由關閉的群體思維；簡單來說，連上蜂巢後會共用同個思想、情緒或觀點，是個很方便的東西──你覺得和人類的網路差不多，但是沒有紛爭版的。
「有，不然我怎麼聽到警報呢？」
「所以桑格的假單……」
「我看過了。」族人本就少，來地球的都是精銳，換言之，這個基地只有伊莎貝拉和她的副官桑格兩蟲，而魔法少年足足有四人之多，過勞是理所當然的；展開翅膀，你抱起少女往現場飛去，「讓他好好休息吧，至於食物……我會想辦法處理。」

路途中，你回憶在房內透過蜂巢得知的情報。似乎是由於聖器的存在，這個城市偶爾會零星出現怪物，所以除了要防止聖器被搶奪，魔法少年還要對付怪物，桑格乾脆把怪物出現的反應一起加入警報，也就有了剛才的那幕。
出現反應的地點是學校附近的巷弄，魔蠍少女瞇起眼，辨識出紅色和黃色的魔法少年，「是紅鶴和風鈴木，一個擁有淨化的力量，一個是守護，很常出現的搭配。」
黑色的魔物自人心的陰影面誕生，形象當然也來自於主人內心扭曲的慾望──揮舞布滿鐵釘的棒球棍，怪物窮凶惡極地次次往魔法少年的要害招呼，比你們更惡質。
──居然對愛與正義的使者動手！這能原諒嗎？！
當然不能，但身份使然，你不能做的太明顯，伊莎貝拉還在看呢。
扇動翅膀，乘載幻術的鱗粉被風帶至戰圈，喚醒眾人內心的恐懼。
戰圈內的人們忽然僵硬，但不到五分鐘又打成一團。
伊莎貝拉默默仰頭看你：「……」
你嘆息，「沒辦法，我很柔弱。」吃楓葉長大，你只是隻粉嫩的蛾蛾。
伊莎貝拉：「……」才怪。

暫時不理會你的胡言亂語，你們一起把目光投向戰圈。怪物正和紅鶴纏鬥，風鈴木架起防護罩，保護怪物的產生者和……怎麼還有個狼狽的少年？
「是霸凌吧？」已經來地球一段時間，伊莎貝拉看就能猜得大概，「沒倒的男生大概是被欺負，大人你看，他書包裡的東西都掉了出來，還淋了飲料，然後這一幕被人看見，或許魔法少年們說要通知師長之類的？導致怪物產生。」
這推論合理，你捲著髮尾，「有吃過怪物嗎？」
「那很臭！」充滿惡意的情感酸臭味濃厚，先行部隊試了很多方法，還是無法入口，「我和桑格主食是同學的情緒，我會挑幾個情緒起伏比較大的人類結交，桑格是聽人訴苦當中央空調。」
幾句話間，紅鶴終於解決怪物，胸前的神器吸收怪物核心後，少年疲憊地跌坐在地：「終於──！」
伊莎貝拉立刻抓準機會，召喚出拳套覆蓋雙手，使盡全力砸向毫無防備的紅鶴！
「紅鶴！」風鈴木反應迅速地架起防護罩，讓拳頭偏位，險之又險地沒讓紅鶴傷勢加重，「魔蟲族！」

「妳就不能讓我休息一下嗎！」紅鶴用劍身擋住少女的拳頭，很想當場哭出來，「而且每次都往我臉上打，我們沒仇吧！」
「⋯⋯你很醜。」一記上勾拳破開對方的防禦，伊莎貝拉毫不掩飾嫌棄，「我看不順眼。」
武器差點脫手，紅鶴握緊劍迅速後退，忍不住吐槽，「那是因為認知妨礙啊！」看誰都是馬賽克。
「我知道。」伊莎貝拉用看笨蛋的眼神望他，像是在說「不要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笨」。
紅鶴頓時氣到不想說話。
「請不要在戰鬥中聊天。」一直維持著防護罩的風鈴木無語，他在這裡兢兢業業，同伴居然和敵人打情罵俏對嗎？
——別忘了七個聖器已經被搶走三個了！
抓抓腦袋，紅鶴的個性就是閒不住嘴，嘟嚷：「怪物又不會說話，而且伊莎貝拉算老朋友啊，我只是⋯忍不住嘛⋯⋯你好兇喔。」
風鈴木：「⋯⋯」
正想罵人，優美的歌聲乘著晚風緩緩飄來，熟悉的旋律讓魔法少年們認出是經典動畫歌曲，接著陌生男子從天而降。
粉色挑染流金的長捲髮，妖豔的五官，修身的古典襯衫，同色翅膀優雅地垂下，在身後如同披風——你停止歌唱，微笑看著眾人。
第一個回過神的是紅鶴，少年大力鼓掌，「喔喔，好像唱的比原版還好。」
「這可是米契爾大人，」伊莎貝拉跟著拍手，驕傲哼道：「人類怎麼可能唱出如此美麗的旋律？」
「是新的敵人？」風鈴木沒有忘記立場和使命。
被保護的少年不自覺拍手，沒說話，但似乎也被你的歌聲折服。
最清楚你出現意味著什麼的是少年懷裡的白貓。
「米契爾——！」白貓模樣的聖靈國王子跳出保護圈，魯莽又勇敢地向你質問：「你為什麼在這裡？！」
原來是變成獸型，你歪頭看向白貓，眸光閃爍，難怪有味道卻找不到人。

沒回答王子的質問，你望向風鈴木，笑說：「新的敵人？不，用詞要精確一點啊，人類的語言交流效率這麼差，我是──『你們』的敵人，不只在場的，所有幫助聖靈國王子的都是我的敵人。」
修長的指尖指向被保護起來的人，從昏迷不醒的怪物產生者，到滿臉茫然的少年，你嘆息，「但……只會欺負弱小的魔法少年怎麼能稱得上正義？唉──你們真讓我失望。」
「什麼意思？」紅鶴舉手，真誠發問，「我們把怪物解決，扭曲的慾望也會消失，大…啊，這個傢伙再也不會欺負人了啊？」
發問還會舉手好可愛，你內心莞爾，嘴上不留情反問：「霸凌是這麼簡單能解決的嗎？把現在主使者的慾望處理掉，你能保證其他人也不會欺負他嗎？」
「呃……」這對紅鶴太過困難了，他把求助的視線投向夥伴。
「……對，我們無法保證，可是我們會努力！」風鈴木義正嚴詞，充滿魔法少年風範的模樣令你忍不住笑容，「我們會幫他，不會再讓其他人欺負他，也會和他做朋友，絕對不會令悲劇再度重演！」

思想很幼稚呢，熱血又善良，有著不顧現實的衝勁，果然還是個孩子，你忍不住悶笑，哺乳動物的小孩真的好天真、好可愛，讓人想保護──嗯，沒辦法，之後幫忙收拾一下吧。
他為什麼看我？被你注視的少年瑟縮了下，幸好你的目光似乎只是單純掃過去，不帶任何目的。稍微鬆了口氣後，少年抓緊衣角，看不懂你們在做什麼，但風鈴木為了保護自己和欺凌者這件事他看得懂。
要不要……找個機會帶欺凌者一起逃走？少年倉皇地想著，這樣黃色的魔法少年就可以加入戰局了。
彈指，被飲料摧殘的書包浮空，你用清潔魔法把裡頭的物品清潔乾淨，順便偷走了錢包中的身分證，整齊排好後送到少年懷裡，「那你們可要說到做到喔？」
於無人注意的角度把身分證收妥，伊莎貝拉靠過來，蠍尾興奮搖晃，你眨眼，使用天賦需要肢體接觸，以往都是隨他們抱抱親親，不過在地球人眼中這樣似乎會令人產生誤會。
於是你抬手，打算用摸頭便好，怎知伊莎貝拉直接偷襲，在你的側臉啵了一口──這孩子來這麼久還沒開竅啊……
「大家快逃！」白貓王子大驚失色，「米契爾能讓觸碰到的魔蟲力量大增──！」
來不及了。
碰！令人神經一跳的撞擊聲驟然響起，等理解到現況時，同伴已被砸到防護罩上，緊閉著眼狀況不明。風鈴木幾乎是瞬間想起，其餘三個聖器被搶走的情況──魔蟲族踩在奄奄一息的同伴身上，把他們胸前的聖器取走，而他們渾身劇痛，只能眼睜睜看著敵人揚長而去。
無力、憤怒、不甘。
「紅鶴！」理智跟不上身體的衝動，風鈴木解開防護罩不管不顧地衝上去，受保護的少年急忙攙扶紅鶴的後腦。
剛把人放好，又是一陣肉體相撞的悶響，他倉皇回頭，只見拳頭深陷在風鈴木的肚腹，魔法少年乾嘔一聲，內臟受擊的劇痛令他無力支撐身形，只能跪倒在地不住喘氣。
「紅鶴！風鈴木！」白貓想過去幫忙，卻被你抓起後頸，男人枚紅的髮絲如鮮血刺目。
你嘆息：「所以說啊，不要把無辜的人捲進來……你們都打不過我們，人類又怎麼可能贏？」

「一次回收兩個，女王會很開心。」伊莎貝拉愉快地晃著尾巴，正想伸手去摘聖器時，一根木棍飛來，力道和準度都不足，但足以分散你們的注意力。
你們一起望向丟木棍的少年。
「請、請住手……」少年嗓音顫抖，懼怕無比卻依然站出來，「我、我們…已經輸了……這樣、這樣就好…請你們離開！」
先不論他大概誤會了什麼，你晃了晃不停謾罵的白貓，笑問：「『我們』？小朋友，這裡的紛爭和你無關吧？雖然魔法少年保護了你，但這是他的職責所在，你大可安靜當個旁觀者，為什麼非要加入？」

你說的沒錯，他沒有魔法少年的力量，也沒有扭轉局面的智慧，就連戰出來的勇氣也是硬擠出來的，可是──
「如果我退縮的話，不是和地上那個人一樣嗎！無視弱者的求助，對不公平視若無睹，那樣、那樣──不是和侵凌者一樣嗎！」恐懼不曾停止，決心之火同樣燃燒旺盛，少年其實知道魔法少年的身分，他們變身時不小心被他看到了。
誰能想到班上替他挺身而出的同學是魔法少年，他確實不懂魔法少年與魔蟲族糾紛，但這不妨礙他為了他們站出來──為了報恩，為了不辜負他們曾經的善意，更是為了他的信念！
**「擁有『同理』之心的人啊，回應我的呼喚吧。」**
漆黑的巷弄中猛然有星辰墜落，你馬上把白貓丟下，握住伊莎貝拉遞來的手向後撤。等站定後，你們看見炫目白光中，少年虛捧神器、滿臉茫然的模樣。
「這是……」伊莎貝拉熟悉這個場面，「又有新的魔法少年誕生了。」
撇除被搶奪的三位，在役的四位，現在多了第八位……咦？你用蜂巢詢問，聖靈國到底有幾個聖器？你怎麼記得……
蜂巢裡的學者回答和你的記憶相同：聖器有七個。
那現在的場面就很令人深思了，你低頭和伊莎貝拉對視，決定先撤退，清點手中聖器的數量，再決定下一步。
你問：「你們有什麼撤退的台詞，比如我會再回來的之類？」
伊莎貝拉透過蜂巢向你傳達副手絞盡腦汁想的退場詞，其內容之反派……你之前看動漫的時候有記得關掉蜂巢嗎？
算了，不是受你影響，就是桑格也開發出新興趣，這是件好事。
清了下喉嚨，你緩緩唸出退場台詞，比起魔蠍的傲慢、瓢蟲的嘲諷，你語調帶鉤，溫柔中又帶著危險的旖旎，「沒用的魔法少年們，看在狠、怯懦以及絕望的名義之下，這次……就放過你們，我很期待下次的見面。」
語畢，你們消失在無盡的夜色之中，徒留茫然的新魔法少年和白貓。
必須負起責任才行，白貓甩開疑惑，深吸口氣，向著新同伴邁步——

基地門外架起了小桌，桌上數個保溫袋散發菜餚的香氣，紙條上寫著溫柔的關切。
你拿起裝著發霉葉片的小袋子，笑問：「大家都知道你們的真面目啊？」
「唔，那是他們一直纏著我，我才說的。」伊莎貝拉哼道，以怪力一把將沉甸甸的袋子拿進基地，同時大喊：「桑格！」
「我在……」抱病請假的瓢蟲副手虛弱攤在大廳沙發，氣若游絲的模樣讓你不忍，往他身上丟回復魔法。
魔法只能消除一些症狀，要恢復還是需要休息，但桑格已經能正常說話了，「我去清點過聖器了。」
「聖器沒少。」透過蜂巢，桑格也知道了新魔法少年的誕生，因此才拖著病體出來，「大家都在努力找原因。」
目前蜂巢內各種資料和恐慌情緒蔓延，不利於病人恢復，你把霉葉放進食菌瓢蟲懷裡，「讓他們找答案吧，你好好休息。」
「嗯⋯⋯」文弱的少年乖乖斷線，吃著人類送的零食和晚餐。
伊莎貝拉把紙條給他，「你看，老陳他們很擔心你，還不快點養好？我可不想找新副官。」
「以妳的智商，」桑格吃著葉子，「我看也找不到和我一樣能忍受的蟲了⋯⋯」
「所以你還不好好休息？」伊莎貝拉哼道。
「病不死蟲啦⋯⋯」
地球的食物無法給予能量和飽腹感，但能安撫內心，你不熟練地使用筷子，看著吵鬧的兩蟲，有種恍若隔世的不真實感。

「……以前有遇過特別的大怪物對吧？」伊莎貝拉的話將你從奇異的恍惚拉回現實，「那是我們第一次和魔法少年聯手。」
「嗯，唯一一次。」桑格挖著炒蛋，邊回想那天，「為了解決那東西，我們消耗太多能量，到現在都吃不飽。」
怪物對你們來說並非職責，但女王說過，若魔法少年無法處理，要介入幫助，不要讓你們兩國的問題影響地球人。
這也是為何伊莎貝拉和桑格不會對他們下狠手的原因。
把排骨切分，你說：「特殊怪物的生成是機率問題，你們不用擔心。」
聞言，兩隻蟲露出不同的彆扭表情。
「我、我才沒有擔心那群笨蛋！」這是臉紅的伊莎貝拉。
「如果之後再發生，乾脆叫他們給聖器當出手費好了。」這是板著臉的桑格。
把切好的肉分別放在他們盤中，伊莎貝拉是肉食性，所以骨頭給她，相對來說，桑格肉塊較多，你自己倒是都沒留半塊，「說到聖器，今天那樣代表新的聖器出現了嗎？」
「大概？」被禁止上蜂巢的桑格抿嘴，「希望其他人快點查出點什麼。」
「我倒是不介意繼續留在地球。」地球除了熱了點、食物難取得一點，其餘伊莎貝拉都認為很好，「就怕女王有芥蒂，畢竟前任……」
「喂！」桑格及時阻止同伴繼續找死，會意過來的伊莎貝拉趕緊摀嘴，接著兩蟲戰戰兢兢地把目光投向你，深怕你暴起。
捲著髮尾，你笑容不變，「嗯，敵方冒出一個強大的敵人，他們忽然冒出一個隱藏的第八人，或力量覺醒之類的，不是很常見嗎？」
「「……」」
你在說什麼？隱藏的第八人？力量覺醒？這是常見的事？──完蛋，米契爾大人壞掉了！

午夜，告別不知為何牢牢黏著你的兩蟲，你躺在床鋪，按照慣例連上蜂巢唱起搖籃曲。
低緩的歌聲乘載平和的情緒流過整個魔蟲族，不知不覺間，平日蜂巢裡活躍的思維一一陷入沉睡；你側躺著歌唱，一手輕拍枕頭，柔和有節奏的像在安撫不在此處的孩童。
直到蜂巢安靜下來，你才真正睡去。

翌日，伊莎貝拉穿上制服，往書包塞進桑格寫完的作業本，一邊聽她的副官碎碎念。
「地球的教育真的毫無人性，我都請病假了還要寫作業，回去之後還要補考？」桑格抱著霉葉，把葉片啃出吃人肉的氣勢，「這種教育方式能真正學到什麼東西？」
「就叫你不要逞強，」伊莎貝拉嘲笑，「活該──我今天還能和米契爾大人一起上學，羨慕吧？」
若非打不過，桑格真想把這隻魔蠍的雙馬尾扯掉。
把兩蟲分開，你無奈地叮囑，「好了，桑格，如果偽裝身分有問題會叫你，其他時間你要好好養病，好嗎？」
「……好。」桑格悶悶地踢地，明明找到魔法少年們學校的是他，想辦法把大家安排進去的也是他，為什麼只有他被排擠在外？明明他也想一起去。
噗哧一笑，你摸摸少年的頭，真誠而溫和的告知：「你的身體很重要，養好了才有辦法繼續盡力。」
「……嗯。」桑格滿足地笑了。
步出基地，農舍有些人在整理器具，伊莎貝拉一一打招呼，對方同樣給予熱情的問候，偶爾也有人問起桑格的情況或你的身分，少女皆優秀回應。你們順著道路向前，將洗乾淨的餐具歸還回去，順路買了早餐在公車亭解決。
公車搖晃，穿著制服的少年少女逐漸填塞空間，你注意到有人來和伊莎貝拉搭話，對方開朗的笑容能和夏日烈陽比肩，興奮分享的都是幼稚的小事，過於容易對微小細微產生糾結，而伊莎貝拉傲氣的回覆則是適時拉住她的剎車。
你無聲淺笑，放低存在感，一路聽著周圍青春的碎語，空氣中時不時飄來情緒的香味……主調是快樂嗎？你嚥下唾液，不同於情緒和緩的老農夫，說不定容易扇動的青少年更容易當作食物來源。

「全票，下車。」
收起悠遊卡，你跟著人流進入高中，成人出現在此刻引來關注，你從容的向警衛室登記。
「喔，新來的老師啊，那不用寫啦。」警衛探頭來看登記簿，隨口問：「下次直接進去就好，啊你是什麼科目？」
你笑說：「生物。」
生物老師？學校不是已經有兩……喔對，警衛眼神恍惚了一瞬，學校「想要」三個生物老師，原本一個負責幫高三衝刺，一個負責中低年級的說不堪重負，因此才有了新老師。
「齁，老師很英俊捏，」想通邏輯後，警衛笑著拍拍你的肩膀，開玩笑道：「不要到時候被學生告白耶。」
捧場的彎起笑容，你篤定道：「不會發生這種事的，我又沒多帥。」
「帥哥都這麼說。」又聊了幾句才放人，轉身收起登記簿，「喔，字不錯看喔，跟……咦？新老師長怎樣？」
嘶──警衛抓頭，他該不會這點年紀就老年癡呆了吧？

體驗整天的校園生活，你適應良好，不如說非常開心──幼蟲…咳，小孩真的好可愛，吱吱喳喳的像是有用不完的活力，沒有蜂巢的乾淨腦袋對什麼都好奇，但有時這種無知會禍害他人。
望著樓下校園角落的欺凌畫面，少年被推擠、威脅，似乎鼓起勇氣說了什麼，可換來的卻是更大聲的嘲笑。
令人不悅的畫面，但你沒有制止的意思，即使看清楚被圍在角落的受害者是昨晚的少年，依然沒有出聲，「……」
還不到時候，你想，而且這時該出現的英雄不該是你。
果然不用多久，另外一群少年過來把人救出，人數正好和魔法少年們對上，摩娑口袋裡的身分證，上頭的名字和相片因聖器的自動保護而模糊不清，認知妨礙令記憶都是一片迷濛。
不過，只要他們自己讓你認識，迷障就能破除──如同現在這樣。

「我會晚點回去…原因？嗯……帶某個可憐的幼蟲出門散步放鬆。」
站在大樓屋頂，你翻著身分證上的地址，確認眼前的透天是新魔法少年的住所，屋裡燈火通明，隱約能聽到電視的聲響。
若不是知道校園霸凌，你想應該不會有人把備受寵愛的少年和受害者畫上等號。
真奇怪，你捲著髮尾，明明互相喜愛，為什麼不說出被欺負了？
魔蟲不懂人類的悲歡，不理解正是怕連最後的容身之所都失去，才遲遲不敢開口。想不明白的你沒有多做糾結，把身分證收好，翅翼大張，愉快的準備拐人。

叭──！碰！
夜間突然響起的一連串事故聲響令人不安，少年握筆的手一顫，猶豫半晌，終究還是暫時拋下作業去查看。
推開陽台大門，入目的不是車禍現場，而是瑰麗的大蛾反派。
滯空漂浮的你正玩著造勢喇叭，按下按鈕，喇叭聲嚇得你差點拿不住，等緩過來，你像是不信邪般再度按按鈕，叭──！然後又被嚇到縮脖。
少年：「…………那個不能調音量。」
你這才轉過頭，恍然大悟，「原來不行？」
你到底是來幹嘛的？少年遲疑地握住門把，本來看到敵人闖到家門口的恐懼都被你一連串的動作弄沒了，現在他只疑惑你想做什麼？
低笑一聲，你輕巧落在陽台的女兒牆，雙腿優雅交疊，伸長手，指尖夾著一張熟悉的卡片，「我是來還你這個的，昨天落在公園了。」
「我的身分證……謝謝。」少年接過卡片，隨即想到，「所以你是照著上面的地址過來嗎？那…我的身分不就……」
「不，當你正式成為魔法少年，你的一切在我族都會被聖器消除。」無視對方的驚愕，你語調愉快天真，像是在和老朋友說話，而不是在和敵人爆料，「不過，如果你要告訴我也可以，這樣我就不會被影響到。」
「如果…如果資料會被消除，」少年面露惶恐，提問：「那其他人也是嗎？」
點頭，你回答：「嗯，對呀，你沒發現我們叫魔法少年都是叫外號嗎？哎，這不是什麼大事，我今天來還有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
撐首微笑，玫瑰帶金的捲髮滑落，你朝他伸手，「昨天嚇到你了吧？雖然沒預料你會當魔法少年，但在這之前我就想補償補償你──所以來夜遊吧？我帶你出去玩當作賠償。」

太可疑了，少年警惕地抓緊門把，「我不喜歡晚上出門。」
眼中淚光忽閃，被拒絕的你毫不掩飾失落，正當少年開始自我檢討時，只見你猛然想通了什麼，臉上重新掛起燦爛的微笑，「我都忘了，反派本來就不會聽話啊。」
所以你就不客氣了。
滿溢魔力的狂風把你們包起，暴風吹的人無法睜眼，等放下手臂，少年發現已到了附近的遊樂園。白天繽紛的樂園在夜幕下散發詭異的氛圍，吉祥物友善的笑容壟罩在陰影中，無端透著絲不懷好意。
「啊，對了對了，小孩子怕黑對吧？」
彈指，掛在造景上的LED燈串亮起，接著路燈大放，遊樂器材的燈光伴隨著啟動的轟鳴，若有似無的園區音樂奏響，回憶中的樂園以一種從未想過的方式在少年眼前重現。
少年：「──」
貼心等他消化完情緒，你十分自然地牽起他的手，語調也被氛圍感染一絲興奮期待，「我們要先玩什麼？」
不該半夜跑出家門，不該和敵人多做接觸，不該、不該……今晚充斥著太多不該做的事情，少年抿唇，他應該要及時停止，甩開你的手，嚴重拒絕荒唐的綁架行為，可是──
你感覺掌心中的手突然用力握緊，回頭一看，少年散發出複雜的不安香氣，味道有點酸澀，卻又隱約有點興奮開心的香甜……你微笑，小孩子果然很可愛耶。

歡樂的樂聲悠揚，根據動畫內容，首先要直衝比較刺激的項目，再來是購物，最後以摩天輪或天鵝船結尾。
但千算萬算都沒想到，他會反拉著你去室內區的湯x熊。
「我們不用投幣嗎？」少年握著鼓棒，仰起的臉上有些不安。
研究著太x達人的玩法，你漫不經心道：「不用，如果投了，他們才要煩惱⋯⋯這有點難耶。」
「那我們玩簡單難度就好。」他敲擊鼓面，讓遊戲吉祥物跳到最低難度的太鼓上。
你暗自挑眉，立即把難度調到高難，笑說：「但我好想見識一下呢。」
「⋯⋯」是錯覺嗎？他最開始確實想玩高難度，少年有種你在遷就他的錯覺⋯⋯應該不會吧？不由分說強勢把人拉到遊樂園的人怎麼會體貼他？
何況你們連名字都沒交換過。
進入樂曲前，你盯著載入的黑畫面，突然說道：「對了，我是米契爾。雖然王子應該已經對你們介紹過，可我覺得還是再說一次比較好。」
「畢竟我的名字挺難唸的，對吧？」

最後你當然打不過少年，乾脆在旁邊拍手誇誇，把人誇得不好意思。
「你太誇張了，這首難度很低⋯⋯」他放下鼓棒，滿臉通紅。
眨眼，你歪頭疑惑，不覺得有任何不妥：「可是我打不贏啊，所以剛才的話語沒有任何問題。」
問題可大了！少年開始細數你過於誇張的讚賞。
完全忍無可忍，少年瞪大眼，指著你，「你──！」
你繼續歪頭，「我？」
「什麼我是電，我是光，我是全宇宙唯一的神話──你不覺得這個世界觀和你不對嗎！」少年抓狂中帶著幻想被擊碎的崩潰，「你既然是魔法世界的人，至少…至少用詞奇幻一點啊……給我保留一點新鮮感啊……」
可是這句話很酷啊？電和光耶，昆蟲大多數對亮晶晶的東西沒有抵抗力，你當然也是。
「說到光和電，」少年的呻吟破碎，「你那句『你的手如蝴蝶翩翩飛舞，卻疾如閃電快如光，你的雙手能在眨眼間創造星際吧』是從哪裡學來的啊…好老好土……拜託用這種外表說這種連我老爸都不說的話，你們魔蟲族的地球讀物到底是怎麼選的……更新一下啊……」
你的外貌有什麼問題？捻起一縷髮絲，玫瑰粉的捲髮光滑如絲綢，鬢角的香檳金撞色與眼瞳同色，光看顏色，你在族裡便很受歡迎，長相……放在人類眼裡應該也不差吧？
「最後，你到底是對蝴蝶有什麼執著？說我玩遊戲的樣子像美麗的蝴蝶，在花朵中翩翩起舞──米契爾你是蛾啊！！！」吼完後，少年深吸一口氣，再度發出從昨天困擾到現在的疑問，「到底為什麼蜜蜂女王的親哥哥會是蛾？！你們的基因是不定向突變嗎？！」
你：「…………噗。」

一旦破功，笑聲就完全憋不住，你笑得眼淚都流出來，忍不住捧起少年羞怒發燙的雙頰搓揉，尤帶笑意的嗓音低啞，「哎呦，你終於變美味了。」
得知魔蟲以情感為食的少年驚懼後退，等了許久，你也沒露出敵意，反而還在笑個不停，他板起臉，自以為凶狠質問：「笑什麼笑！」
總算活潑起來的小孩順眼多了，你最後笑了幾聲，起身去戳他皺起來的眉間，「幹嘛這麼兇？」
「還不是你⋯你⋯⋯」少年一時語塞，要當面承認自己腦羞成怒對他而言太難，仔細想想你就笑而已，是他反應太大。
？怎麼回事？你隱蔽地嗅了一下，為什麼小孩又臭掉了？
少年緊隨其後的認錯更是殺得你措手不及，「⋯⋯抱歉，我⋯我不該兇你。」
⋯⋯？思緒在腦海轉了幾圈，你琢磨著他的內心活動，不得不說，少年完全不按牌理出牌的情緒反應充滿隨機的驚喜感，至少你完全不介意他變臉極快。
捲著髮尾，你選擇優先釐清可能的引爆點，「你剛剛聽到我說你好吃，所以害怕了嗎？」
「嗯⋯⋯」
「呦，這句話對我們而言算是稱讚，因為正面情緒通常是甜的，昆蟲嗜甜的種類較多，所以說人好吃，等同於是一種隱晦的⋯⋯鼓勵？」
如同對一個痊癒的傷患說他身體健康，你保證：「你在意的話，以後我盡量避免用讓人誤會的話語和你交流。」
「這、這樣⋯⋯」少年不知所措，初次有人明確表示對他的妥協和愛護。
他現在聞起來澀甜，是嫉妒和喜悅的感情⋯⋯真新奇，怎麼有人可以情緒起伏這麼大？你沒要他立刻回答，帶著人往室內大怒神走。
——你依然沒放棄原本的計畫，來遊樂園應該要先玩點刺激啊。
設施緩緩上升，兒童版大怒神高度只有兩層，少年看起來不害怕，讓你有點失望。
他在最高處向你搭話，「你和王子說的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白貓王子昨天說了許多，像是魔蟲以蜜蜂女王為中心、米契爾是女王的親哥哥已鎖在房間百年多未出現，還有……少年略顯心虛，對當事人他的壞話好像在打小報告，但問的人是你的話……
少年直言道：「他說…你是唯我獨尊又自私自利的邪惡S男。」
你的反應不出所料，毫不放在心上，甚至還笑了出來，「哈哈，我以前真的是那樣啊。」
「欸？──啊啊啊！」自由落體急速下墜，打斷了他的思緒，尖叫聲在空蕩的室內樂園迴盪。
等緩過神來，少年想繼續剛才的話題，一轉頭就看你臉色蒼白，鱗粉亂飛的狼狽模樣。
少年：「……」你不是有翅膀的人嗎？
太可怕了，這哪是遊樂器材，根本是刑具，你一時無法起身，覺得心臟快從嘴裡跳出來，發明這種東西的人到底在想什麼？！
你的想法都寫在臉上，少年欲言又止，太多東西可以吐槽，但同理心讓他不再多問，乖乖等你恢復。
等待的時間，少年終於能夠仔細思考從昨天至今的非日常，目睹怪物出現、被襲擊、被保護、插手魔法少年和魔蟲族的戰鬥、成為魔法少年，最後，被黑暗幹部拉來夜遊、一起玩街機、鬥嘴，現在又發現你不能玩刺激項目的弱點。
嗯？少年的思緒停頓，他剛剛回憶中居然沒有出現白天被威脅的事，明明在家裡時他還很在意，應該說，自從被霸凌後，他每晚每天腦中都在重複撥放著白天校園的種種，並為此害怕明日。
──但現在沒有恐懼。
他抬頭便望入含笑的眼，日光燈下，香檳金如酒液流轉，但香檳沒有酒精，入口只有香甜甘醇。
少年問：「你把我的恐懼吃了？」
異世界的魔蛾反問：「難道不是你變了嗎？」

──怎麼可能？
少年第一反應是質疑，人不可能如此輕易改變，至少他認為不可能。
整理被吹亂的長髮，你漫不經心地回答他心裡的質疑，「為什麼不可能？人類是種多變、脆弱又堅強的生物，你們常常在心裡畫下完美的藍圖，卻因為一點挫折而撕毀它，最後又因一點微不足的小事重新拼湊曾經的碎塊，然後變得更加強韌。」
「況且你的恐懼並不難解決。」
「你只是被困住了。」
少年不自覺重複，「被困住了？」
你起身，翅翼煽動，「對，你被困在名為學校的小型社會，只要有人替你出頭，告訴你並不孤單，告訴你其實從未有過錯……」
少年腦海浮現魔法少年的同伴們，他們白日的鼓勵於耳畔響起。
「只要有人能暫時帶你離開環境，喔，最好是來場不一樣的大冒險，一個刺激的非日常，讓你明白那群垃圾的行為有多可笑……」
樂園的音效猛然放大，少年瞳孔瞪圓，裡頭有著瑰麗笑容的身影淺淡，讓人捉摸不定。
彈指，背後摩天輪的燈光驟亮，七彩霓虹燈炫麗奪目，少年卻只看見你眼中的光輝，「噹噹，恭喜你終於發現世界有多大，為了那群惡霸而難受有多不值得，你的身心靈不該浪費在那些東西身上──不過這不代表你的苦難應該被輕輕帶過。」
話鋒一轉，你背著光，踱步往少年靠近，低沉的嗓音滑過耳畔，「你已知道怪物的存在，何不偷偷誘發他們產生怪物，反正他們慾望如此扭曲強盛，產生怪物是遲早的事，不如稍微人工加速一點點？」

晚風撩起衣髮，玫粉的髮絲在少年面頰上掃過，帶起令人戰慄的微癢，「你有了正當且光明正大復仇的舞台，無論揍得多重，對本人都不會造成傷害──多好的發洩？何況消滅怪物之後，他們也會洗心革面，仔細想想，這不是多贏的局面嗎？」
「你在誘導我做壞事？」少年幾乎是貼著你的話音拒絕，說完後還皺起眉，「你這樣做是不對的。」
你饒富興趣地反問：「我每句都在為你著想，哪裡不對？」
「……如果我答應，你會處理掉我，然後搶走聖器。」少年望著你的翅膀，沒好氣道：「從剛剛開始，你就一直在灑鱗粉，以為我沒發現嗎？蛾類翅膀休息時是往兩側垂落，而不是立起來的。」
被揭穿也不生氣，你把翅膀放下，聳肩，「好吧，但說我會處理掉你未免太過分。」
「──你會。」他篤定得讓你驚訝，「如果我的答案不符合『魔法少年應有的模樣』，你會動手毀掉不合心意的玩具。」
「你從頭到尾，都對『我』沒興趣，而是關注『魔法少年』。」他說：「你到現在都沒正眼看過我──不要狡辯，才不是認知妨礙的原因，其他魔蟲的眼神我看過，都沒你這麼空洞。」
「…………好吧。」你承認他的指控，被揭穿到如此地步還不認罪就有點難看了，於是你問：「好吧，你想讓我怎麼記住『你』？是魔法少年的代號，或是本名？」
「我叫陳瑋琦，今年高二，成績普通偏上，體育成績……普通。」少年選擇報上真名，隨著他的介紹，你眼中的少年逐漸清晰。
原來他長這樣，瘦瘦高高的像竹節蟲，你偏頭，覺得他過長的劉海有點礙事，於是伸手去撥，露出陳瑋琦圓滾滾的水潤眼睛，黑白分明的模樣和主人一樣，望過來的眼神清澈又明亮……你挺喜歡的。
「你終於看到我了。」陳瑋琦不滿時會鼓嘴，可愛直白的小習慣。
呵呵笑著，你接受他的抗議，「我對非族人一直都是這樣，你要體諒一下，這是本能。」
「什麼詭異的本能……」拍開你的手，陳瑋琦問：「你還想玩嗎？」
「這該問你才對。」
「…你說帶我來是補償，但其實是想幫我擺脫自怨自哀的循環。」陳瑋琦沉吟，「現在目的達成，正常來說不是應該回去嗎？」
他在說什麼？你狐疑地回望：「我帶你來玩是正事，替你解憂才是順便的。」
「……」明白了，魔蟲的思維不能用正常邏輯思考。
皺起眉，少年靈動的雙眸微光閃爍，隨即抬眼時閃過一抹心虛，一系列的情緒轉換勾起你的好奇心。
「如果我說，不接受這個補償，」陳瑋琦小心翼翼地觀察你的表情，「想換一個呢？」
……他是個大膽又聰明的孩子，那麼快便發現你故意留的漏洞，你唇邊笑容多了幾分真實的欣賞，大方點頭：「當然可以，瑋琦想要什麼？」
「⋯我想要」水潤的眸子閃耀期望的星光，他大膽的要求，「你真心的稱讚。」

這有什麼難以⋯⋯喔？你瞭然，「真的是個有點棘手的願望呢。」
真心稱讚，意味著發自內心覺得他某處很好，而欣賞又建立於對對方的理解；你們身份敵對不說，相識時間同樣不長，這個要求要稍微延後了。
「沒、沒關係，我可以等。」陳瑋琦緊張地抓著衣角，「我也會⋯努力的。」
「什麼意思？」這不該是你的課題而已嗎？
「我會⋯會⋯⋯」少年愈說愈小聲，「努力成為值、值得被你誇獎的⋯⋯的人⋯⋯」
長久處於負面的環境，陳瑋琦迫切需要一個肯定自我的機會。
魔法少年同伴善良，可有時接不住他；不想告知父母，也不信任師長，所以他選擇了你——捉摸不定的魔蛾。
你們非親非故，立場相反，如果連你都能真心實意誇讚他，內心深處的惶恐不安說不定能消散許多。
你的笑容瞬間有些危險：「⋯⋯」
被注意到前，你流暢的轉移話題，再度朝他伸手，「那麼，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照顧家裡人，就⋯解散？」
「嗯，」陳瑋琦抓住，「晚安。」
「晚安。」

翌日，你替伊莎貝拉請臨時事假，讓她帶著桑格去遊樂園覓食——遊樂園營造的氣氛讓人情緒高昂，不愁沒食物吃。
若還吃不飽，兩隻獲得覓食方法的魔蟲也能自行解決。
把食物問題處理完後，你轉身去校園偏僻角落一一巡視，果不其然，又看到陳瑋琦被嘲笑威脅的場景。
少年⋯不，陳瑋琦看起來比昨天鎮定許多，至少能在不激怒他們的情況下反抗。 看了一會兒，你依然沒出面，只是朝欺凌者身上丟個記號。回教學樓的路上和一群少年擦肩而過，其中一人書包裡探出一顆白貓腦袋。

剛剛那隻貓……是老熟人吧？你腳跟微轉，往教務處走去。好好的人型不用，偏偏選擇當隻貓，那你便不客氣了。
往訓導主任的桌上放告密紙條，上頭故意模仿學生的字體寫著有人偷帶貓來上學，銃康的你毫無心理壓力，甚至十分期待白貓王子被捉出來時的表情。
果然，下節上課到一半，隔壁班突然出現騷動。
「同學們，老師收到有人帶寵物來上學，唉，我知道寵物是家人，但你們上學能帶爸爸媽媽哥哥姊姊旁聽嗎？來，自己──」
拍拍手，把注意力拉回來，你敬業地敲敲黑板，可語調中的愉快壓都壓不住，「好啦，隔壁的事跟我們無關，不要走神，我們還有進度要趕。」
「老師，」底下一個學生舉手，不怕死的說：「但我們好奇。」
「對啊對啊，我們不能聽一下嗎？」另一個人捏起食指和大拇指比了個距離，「就一～下～下～？」
其實你也挺想湊熱鬧的，捲著髮尾，你在教學品質和看戲中猶豫。

一開始你確實想履行教師的義務，但隨著隔壁的喵喵聲愈來愈大，你終於耐不住好奇，裝模作樣地說：「好吧，就借你們五分鐘，但下課要還我。」
「「「好耶！」」」
得到允許的學生們紛紛正大光明聽牆角，還有人直接猥瑣地趴上牆，力求捕捉到第一手八卦。
嗯……他們暫時不可愛五分鐘好了。
拿起水杯喝水，用一個小魔法放大聽覺，白貓充滿討好的賣萌喵嗚差點讓你嗆到──太沒節操了，王子陛下，他還記得自己是人嗎？
「你看，貓貓這麼可愛，又這麼乖，老師──你就讓他留下來吧──霸霸霸託──」
很好，魔法少年也同等級。
如果同伴都這副模樣，陳瑋琦是否也會逐漸趨近？你突然升起危機感，對少年聰穎又堅強的模樣很是欣賞，若有天他慢慢也變如此軟萌…………嗯？好像也不是不行？
你：「……？」太久沒照顧幼蟲，所以母愛氾濫了嗎？

「好啦，你先待在這裡，等爸爸媽媽來接你回去。」
「喵嗚。」白貓跳下訓導主任懷裡，仰頭乖乖叫了聲表示明白，異於常貓的表現立刻獲得教務處老師們的關注。
吃著老師從零食裡挑出的無調味海苔，白貓本來鬱悶的心情一掃而空，就不該相信紅鶴那個笨蛋，說什麼藏在書包不會有人知道，結果還是被抓出來，現在只能丟臉地等待紅鶴父母來接他回去。
可是這裡有零食，有人陪玩，比悶在狹小的書包裡舒服許多，白貓無節操地翻出肚子，誘惑正在整理資料的老師來摸，「咪嗚──喵，呼嚕嚕……咪！」
本來乖順的白貓突然炸毛，人類看不見的粉紅小蛾正不偏不倚停在他鼻頭，翅膀張合，嬌憨可愛的模樣在他腦中卻是張似笑非笑的瑰麗面龐。
「咪……喵嗚！」米契爾……你來做什麼！
小蛾只是你捏的分身，當然不具備說話的功能，但不知道為何，白貓彷彿從小蛾翅膀扇動的頻率中聽到一聲嘲諷的冷呵。
他立刻炸毛，「喵──！」
可惡，他打不過本體沒錯，可這不代表連分身都怕！
受到挑釁的白貓當即起身去撲小蛾，不過小蛾只有食指指甲大小，動作輕靈卻總能勘勘擦著貓爪躲過，怎麼都撲不到，反而製造不小的混亂。
「哇啊！我的水！」
「別、別──我在改考卷啊！」
「嗚呀！呼──幸好躲得快，不然我的下午茶泡麵要翻了。」
「怎麼突然爆走起來？！大家、快、快點──」
「嘖嘖嘖，貓貓冷靜，來，這裡有──嘎啊！」
「──抓到了！」訓導主任不愧是前體育老師，觀察白貓的行動後俐落下手，抱起導致教務處雞飛狗跳的兇手，哪怕白貓反應過來討好的咪了聲，依然板起臉，「不行，做錯事就是要懲罰，即使你是隻貓也一樣。」
片刻後，白貓被關在紙箱裡，上方用影印紙壓住預防逃跑，唯一的向外小窗口露出委屈又可憐的貓貓頭，旁邊用奇異筆寫上：我不該在辦公室亂跑，還打翻老師的水，擾亂大家的工作，所以在這裡反省。
叮，真正的罪魁禍首小蛾把這副蠢樣用留影石拍下，準備回基地時透過物資傳送口送回魔法世界，給魔蟲族到處張貼，讓全世界欣賞。
這個鬼畜抖S……白貓欲哭無淚，米契爾哪有改性啊……

「好，下課。」
一心二用逗貓兼上課，你闔上課本，像是突然想起般自然地點了幾個名字：「……你們放學後來辦公室找我，上次作業有點問題找你們釐清。」
被點名的學生紛紛疑惑地再度確認，你笑瞇了眼，視野中他們頭上的標記閃閃發光，「對，我沒叫錯人，要記得來喔，不然我只能親自來找人了。」
一路工作到放學，你回到教師辦公室，被人群包圍的座位顯眼。稍微清點人數，一個不差，看來學業問題對學生來說非常嚴重……也是，他們的世界就這麼點。
「老師，到底什麼事？」
「對啊，我雖然都是壓線交作業，但該寫的都寫了啊？」
「……我上次有記得交作業嗎？」
在熙熙攘攘的詢問中，你緩步走回辦公桌前坐下，雙腿優雅交疊，不緊不慢的說：「你們這樣你一言，我一句的，老師怎麼有機會說正事？」
窗戶外的天色像是被按了加速鍵，黑暗迅速攀上天際，學生們像是沒察覺到異常般，著急的追問：「那你快點說啊！」
辦公室大門被拉上，神情恍惚的教師貼心鎖上門，你莞爾一笑，笑容溫柔友善，日光燈投影下的影子被拉長，碩大的翅翼在影子背上拍動散發鱗粉，「呵呵。」
「你們認識陳瑋琦嗎？就是那個被你們威脅嘲笑、潑水後鎖在廁所、將他的零用錢搶走、把工作都丟給他做、損毀他無數筆記本和課本，還有事沒事在他身上留下傷痕的『臭魚』──嗯，你們是這麼叫他的嗎？」
頓了頓，你忽然不知該如何闡述你們之間的關係。

勁敵？不，你打從一開始便不把他們當作敵人。
玩伴？那年歲也相差太多，何況若想找人，同族的不是更好？
說到同族……打從陳瑋琦強硬地要你記得他開始，他似乎就在你心裡留下了一點不同的地位；以往只裝著同族的心靈，開始有異族進駐，而這個小傢伙的地盤似乎正蠢蠢欲動開始向外拓展。
挺有趣的，你不討厭，還想起白貓叫囂時閃過的奇異假設，再結合現在報復欺凌者的現實，那句保護者宣言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他是──我的小朋友。」
嗯，沒錯，你找到了答案，愉快的調動魔力，作為--女王的哥哥--少數有育幼本能的魔蟲，這個答案你認為再適合不過。
魔蟲以情感為時，普羅大眾皆以為被魔蟲吃掉的感情無法復原，其實是個謬誤。
你們吃的僅是淺薄的表層，只要引發情緒的本源尚在，那情感依然會源源不絕湧出；用喝水比喻，魔蟲僅喝水龍頭流出的活水，不會拆掉水管讓飲水槽乾固，那太容易引起紛爭，你們不是傻子。
而現在，你打算做一回笨蛋。
鱗粉迷惑心智，魔力纏繞身軀，你瞇眼看著欺凌者胸口班雜的情感本源，又苦又酸又澀，十分難吃的模樣，這種東西真的要吃很多次嗎？
你嫌棄皺眉，改變主意想讓他們體會被霸凌的痛苦，但……若能換位思考、替他人著想，欺凌者就不會是欺凌者，說不定體驗完後會變得更過分。
還是吃掉比較好，你盯著混濁的情感本源，再度改了主意──就吃掉一部份本能吧。
同情、合群、父母之類的本能你找不到，競爭、炫耀、求偶的倒是旺盛，就吃求偶吧，比較好吃……咳、不，比較適合，求偶行為會大幅度增加生物的暴戾，為了繁殖，雄性會展示力量、追求權威、凌虐弱者，所以毀掉這個本能，想必你的小朋友生活會好過一點。
做好決定，你抬起其中一人的下巴，準備下嘴時，看著滿是油光和痘疤臉再度陷入遲疑……還是不用吻的吧，反正吃情感只要肢體碰觸就好，對，這樣你還不用嚐到難吃的怪味，嗯，才不是嫌棄。
把所有人的求偶本能吃掉後，你撤掉魔法後，目送神情恍惚的學生離開，打了個矜持的飽嗝。

不知道伊莎貝拉和桑格的覓食進度如何？你連上蜂巢，找到兩人的精神詢問。
「大人，」桑格的精神比之前活躍許多，冷靜的報告之下雀躍心思藏不住，「這裡本根本自助餐吃到飽，我們都吃得很撐──伊莎貝拉妳別睡！我抬不動妳！」
「唔嗯……呼……」不說還好，伊莎貝拉不負眾望直接睡了過去。
「！」桑格連尖叫的時間沒有，被同伴壓成瓢蟲乾。
低笑幾聲，你莞爾，「我去接你們。」
少年努力擠出聲音，「謝…謝謝……」
從學校到樂園並不遠，你在樂園停車場附近的角落落地，披上偽裝去找兩蟲。所幸他們並不難找，板著臉的少年被沉睡少女壓住肩膀，有愛的畫面讓人們駐足，但你知道桑格心裡肯定罵得很難聽。
「好啦，我來了。」本體噸位相差太多，你趕緊把人救出來，以免真的壓壞蟲。
不過這麼大的動靜都沒醒，看來伊莎貝拉真的消耗太多能量了。
「…都是她幫我擋攻擊，」桑格握住少女垂落的手搖了搖，彆扭道：「這個笨蛋，我又不是沒有防衛能力。」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打鬧，感情比親姊弟還親；嫌棄是真的，關心和擔憂更是真的。
你有點羨慕，但也只有一瞬間，轉而詢問：「明天要恢復上學嗎？」
「要，要跟不上進度了，」少年回答：「但在那之前，要先和老陳他們說我恢復健康了。」
兩隻手被占滿的情況下，你用魔力喚來微風輕撫他的腦袋。

許久沒出現的同學終於回來，大清早的你便看到某個班級特別熱鬧，桑格的臭臉不用魔法觀測都能想像。
看了一會兒，你收回視線，希望今天小朋友們都過得這麼順利。

好奇怪，陳瑋琦走在放學的走廊，遲鈍的驚覺今天居然沒被找麻煩。
……說不定他們今天心情好？以往不是沒有過，但十分罕見，少年垂下腦袋，過長的劉海遮住眼中喜悅的微光，希望他們的好事能久一點。
「嗯？同學你心情不錯喔。」
慌張抬頭，陳瑋琦才發現差點撞到人，要不是對方出聲提醒，他就要直直撞上了，於是趕緊道歉：「抱、抱歉。」
──不過，學校有這個老師嗎？
隨意揮手表示沒事，你把資料夾夾在臂彎，閒適的雙手插口袋，半調笑的問：「不和老師分享一下好事嗎？」
「……沒什麼，」他又低下頭，像隻膽小受驚的球鼠婦把身體捲成球，「隨堂考成績公布了，我考得不錯。」
原來小朋友還會說謊，你笑了笑，沒揭穿讓人離開，享受不同身分帶來的樂趣。
說到樂趣，差不多又該和他接觸了，不然大人太久沒出現，小孩可能會產生孤獨感甚至心理陰影，至少你昨天看的育兒書是這麼說的。
怪物不是每天都有，那只能想辦法編個理由了……

「……」陳瑋琦很無奈，半夜被大蛾抓到基地參加他們的電影欣賞之夜就算了，但是──
桑格和伊莎貝拉十分熟練地窩在你左右兩邊，明明沙發如此之大，三蟲卻硬要緊貼在一起，做為中心的你還自然的邀請：「要來嗎？我腿上還有位子喔。」
「我不是小孩子了。」少年沒好氣的說，臉頰微鼓，讓你很想戳。
你側頭打量著高瘦修長的少年，點頭，「確實，你坐過來可能會擋到我的視線。」
重點才不是這個！陳瑋琦略崩潰，「你不覺得你的態度很奇怪嗎！」
有嗎？你向旁邊的同族求證，得到否定的搖頭，於是你十分自信的回答，「可能你對我們的生態還不了解，之後就會習慣了。」
陳瑋琦：「⋯⋯」賭氣坐到離你們最遠的位置。
你不以為意，開始播放最愛的電影：魔法少女的劇場版動畫。

白貓王子說，魔蟲族是個殘忍無情的種族，以情感為食，以看人受苦為樂。他的母后懷他時，就被魔蟲族攻入皇宮，意圖取她和腹中胎兒性命，幸好父王及時及時調動七個聖器之力，才沒讓魔蟲得逞。
當時，魔蟲的首領正是米契爾。
傳說中踏血而行，身披悲鳴伴奏的米契爾正在陳瑋琦面前哭得唏哩嘩啦，只是因為主角魔法少女發現一直被吉祥物欺騙，她所做的努力一切都是無用功……好吧，他也覺得這段劇情挺煽情，但要說看到哭……他覺得比較正常的反應該是憤怒吧。
「嗚……怎麼有人這麼壞啊……」伊莎貝拉摟緊你的腰，害怕又期望有反轉，所以把臉半埋進你身上，準備勢頭一不對立刻扭頭，「那個女孩…嗚呃……她生病的妹妹沒救了嗎……」
「就說要訂契約前要看清楚啊，不然被騙還幫忙數錢，笨死了……」桑格發紅的鼻頭和眼眶洩漏了真實想法，突然扭頭向伊莎貝拉惡狠狠道：「妳不要被這種低級騙術騙喔！」
伊莎貝拉尖叫：「我才不會！而且我可以打爆他！」
已經第五刷的你已經哭到說不了話。
陳瑋琦：「……」
黑暗組織把魔法少年抓來看動畫片就算了，為什麼你們全都代入魔法少女主角方？不是應該代入敵方，享受主角團苦苦掙扎的模樣嗎？而且這選片……真的不是在針對白貓王子嗎？
太魔幻了，陳瑋琦心情複雜，依然去拿衛生紙盒給你們。
然後就被你抓住了。

那是一瞬間發生的事，眼淚讓你的視線模糊，不小心把少年雪白的衣物當成衛生紙抓住，更尷尬的是──你已經用了。
你：「……」
陳瑋琦：「……」
尷尬的沉默中，電視中的魔法少女還在與命運抗爭，絢麗的特效讓你分神一會兒，僅有一瞬間而已，陳瑋琦便默默坐下，靠在你的小腿邊繼續看。
「沒關係，你先看完。」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眸在髮間若隱若現，令你讀不懂，但你能聽出他話語間的無奈好笑，「你們會有換洗衣服給我吧？」
當然有，你下意識點頭，同時心裡滑過一絲異樣，感覺……暖暖的？冷血生物怎麼會溫暖？
沒把這一點異常放心上，你們順利看完電影，最後結局主角成了神，在星空守護自己的同伴，哪怕他們都因為許願的力量而不記得她。
這結局好孤獨，陳瑋琦不太喜歡，抬頭想看其他人的反應尋找共鳴，出乎意料地，伊莎貝拉和桑格同樣不能接受結局，而你卻……在笑？
很難形容你這時的表情，欣喜至極，也飽含悲傷，最後僅留一片溫柔的平靜，像是冬天最後一個雪人，知道融化的命運依然含笑祝福春天。
「……米契爾，」他難得任性打斷別人的情緒，看你被吸引過來，捏著衣角示意，「衣服有嗎？」
掩唇驚呼，你馬上去翻衣服給他替換，在等待期間，陳瑋琦想打聽點情報。

背後打聽八卦不是件值得誇耀的事，但你表現出的種種異常實在讓人介意，陳瑋琦壓下隱隱作痛的良知，向伊莎貝拉和桑格詢問：「請問…米契爾以前發生過什麼嗎？」
「「？」」
兩蟲同步露出不明所以的疑惑，對視一眼，由較為理解人類思維的桑格回答：「你的問題太籠統，發生過什麼、過去、導致大人現在變成這樣的原因都不是能夠一句話能概括的。比起問發生過什麼，你不如問問大人到底是什麼蟲，這能解釋更多東西。」
「為什麼提到身分？」這下不懂的換成少年，「他不是女王的哥哥而已嗎？但他們物種不同。」
「所以說你們不懂魔蟲啊。」伊莎貝拉插話，「女王蜂和她的哥哥，關係比你們想像中的還親密，就是……不單純是兄妹？這樣說能理解嗎？」
「聖靈國稱呼大人為女王的守護騎士；不同於其他魔蟲，女王蜂沒有父母，誕生於巢內深處的蜜池，而與之伴生的卵就是當代女王的兄長。」桑格比劃著，「哥哥是為守護妹妹而存在，他的外貌、種族、個性都和女王的期望掛勾。」
伊莎貝拉笑說：「所以女王喜歡粉紅色。」
桑格總結，「而米契爾大人有兩個妹妹。」

在基地裡找件衣服不難，難在沒有適合的尺寸。
桑格太嬌小，你的衣服太大，唯一合尺寸的居然是伊莎貝拉，你拎著白色蓬蓬裙，思考拿裙子過去被厭惡的機率有多大。
「雖然應該挺適合，不過都拿好了。」
帶著衣物回去，大老遠就聞到一股複雜的苦澀……你的人類小朋友出什麼事了？
踏入大廳，你看見還在擦眼淚的兩蟲和表情凝重的陳瑋琦，不由得問到：「發生什麼事了？」
抹抹眼淚，伊莎貝拉直接拆台，「他在打聽大人的事。」
於是你望向陳瑋琦，後者脹紅著臉，慌張解釋：「啊，我不是……」
「有問題直接問我啊，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無視對方的怔愣，你舉著衣物，「衣服換下來給我，洗完我再找機會還你。」
本來還想探究，但看見你手上一手裙子，一手襯衫，陳瑋琦嘴角抽搐：「…………為什麼有裙子？」
桑格在旁邊幸災樂禍：「因為你太高了。」
伊莎貝拉歪頭，「一起穿裙子不好嗎？」
不好，當然不好，魔法少年默默拿起襯衫去廁所把髒衣換下，再回來時，你忍不住笑出聲來。
無他，你的襯衫對少年來說太大了，下擺蓋住屁股不說，光是領口都敞到能看見鎖骨，這還是他努力把扣子扣到第一個的狀態下。
笑歸笑，你負責的去幫忙整理，把過長的袖子挽到肘部以別針固定，絲毫不在意針口會在絲質的布料留下痕跡，動作時冰涼的手指難免碰到他，少年只要抬頭，便能看到你認真專注的面容，被玫粉簇擁的香檳金中流淌著你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
陳瑋琦突然很想問，你的溫柔也是受到女王影響嗎？
領口有點麻煩，你乾脆解下胸前的絲帶，打算用蝴蝶結固定，正比劃著該怎麼打結，耳畔便捕捉到少年的疑問，「嗯？我對你很好是因為女王的影響？你剛剛在問這個？」
後知後覺掩住嘴，陳瑋琦沒想到自己把心裡話說了出口，但比起後悔，他更想知道答案，於是大力點頭。

把領子立起來，多餘的布料交疊再綁會不會比較美觀？你邊嘗試，邊回答：「因為你還小，需要大人守護成長啊。胎生動物很柔弱的，沒有大人幫助你們連進食都有困難，從幼體到成人還需要耗費大量時間，你身邊的大人又失職，沒辦法陪你長大，所以我只能自己上啊。」
「……說的好像你會一直陪我一樣。」少年嘟嚷著，抬頭任你打蝴蝶結。
絲帶在指間穿梭，你調整好褶皺，滿意點頭，「至少我在的時候，你可以來找我──我不介意多養一個敏感的可愛小孩。」
「唔。」大概是你的語氣太過溫柔，許久沒使用的淚腺在彰顯存在感，陳瑋琦努力忽略眼中酸澀，欲蓋彌彰的反駁：「我已經十六歲，不是小孩了！」
旁邊的伊莎貝拉湊熱鬧，「我六十多歲，剛脫完三次殼，早上的頭髮是米契爾大人綁的。」
桑格沒那麼厚臉皮，「我比她小三歲……雖然我們算成蟲了，但大人還是喜歡照顧我們。」
陳瑋琦：「…………你們真的好煩。」
香檳色的眼瞳倒映少年的笑容，你知道在人類標準中，他這樣算答應了。

太奇怪了……奇怪？陳瑋琦歪頭，自從認識米契爾以來，「奇怪」好像變成他的口頭禪──無論是感嘆詞或形容詞。
那次電影之夜過後，你們關係迅速拉近，你的拜訪不再僅限於半夜時分，而是隨時都有可能出現。
當然不會暴露偽裝，你變回蟲型時很顯眼，敏銳的少年總能第一時間發現，然後緊張兮兮地把不到指甲大小的飛蛾摀在兩隻手心保護起來，等重見光明，你才扇著翅膀和觸角表明來意。
「一起去玩吧，幫你報名？」
通常你帶來的都是附近免費體驗活動的消息，但若是赴約，他會發現你還是用蟲型參加，對此你的回應是，「我長得太顯眼了。」
「……那我做兩個回去。」
「呦，你真是個好孩子。」
陳瑋琦是付出型的類型，事關他人時才會認真以對，果然聽到你說期待後，他聽課時認真不少，也開始真正享受新體驗的樂趣。
慢慢來吧，你停在他的衣領上，像個精巧的裝飾品，除了課業以外的興趣和喜好要慢慢挖掘，他的人生不能如此狹隘。
「你為什麼之前一直待在房間？」回程路上，陳瑋琦盡量委婉地詢問：「因為我感覺…你很外向，喜歡親自動手，而且魔蟲好像也很尊敬你……你為什麼不出來？」
你扇了下翅膀，「因為我**不能出去**啊──嗯，你爸媽找來了，之後再聊。」
「喂！」少年想挽留，可魔蛾轉眼消失，徒留滿腹疑惑──這跟白貓說的不一樣。
白貓明明說，米契爾是**自己關在房裡**的。

「你去學校過得開心嗎？有和之前說段考前幾名的朋友一起玩嗎？」
「每天放學都這麼晚回去，他們父母不會擔心嗎？啊還是說住在附近？」
「在附近的話，要不要約來家裡玩，想以前我們那個年代，好朋友都會互相串門子，哪像現在你們這麼冷血，連家裡住哪都不知道……」
……
…
回到房間，陳瑋琦情緒低落，明明雙親一如往常關心自己，卻覺得很空虛。話題的主角是他，也不是他，無法形容這種感受，明明有人關心就很好，世上多的是不聞不問的父母，他該知足了……為什麼總是如此敏感--貪心--？
叩叩，窗台被敲響，華麗的粉金色奪目。
窗戶打開的瞬間，你不由分說直接把人抱起來轉了一圈，在他呆滯的目光中摸摸頭，「好棒唷，瑋琦今天也活得好好的，嗯嗯值得嘉獎。」
語畢，你轉身就走，留下少年一人風中凌亂。
到底……是來幹嘛的？陳瑋琦完全忘記剛才的感傷，只餘無言和傻眼，不過……回憶你剛才的眼神，真誠的欣喜假不了。
「活著就值得開心成這樣？」他低聲笑著，莫名得自己也無法理解，「真的是…………嗚……」
細小的啜泣聲被晚風掩蓋，光害嚴重的夜空只有一輪明月靜靜陪伴。

不能再被帶偏了，陳瑋琦穿著睡衣躺在床上，根據米契爾的習慣會來唱安眠曲──很奇怪，但這是米契爾，無法阻止只能習慣。
──雖然他也沒要求過這種服務！
唯一慶幸的是，你是用蟲型過來的，比起人型少了許多尷尬。
「米契爾，」少年側躺著凝視枕頭另一邊的粉金色小蛾，「你……」
太多想問的，一時不知道從何問起，陳瑋琦開了頭卻不知該如何接，幸好你很有耐心，等他釐清思緒。

「我很好奇…不，應該說我很在意，」斟酌用詞後，少年選擇了較為親暱的詞彙，讓你感受到他慎重認真，「你說不能離開房間是什麼意思？」
喔那件事啊，還以為要說什麼，你用短手梳理頭上觸鬚，不慎在乎的仍出炸彈，「因為我一旦出去，蜜池就會被摧毀啊。」
語畢，你忽然想起陳瑋琦對魔法世界一無所知，於是飛舞起來，閃亮的鱗粉勾勒出一汪水池，池中央有著一個台座，「這是蜜池，我和女王誕生的地方，也是歷代女王和哥哥的誕生之地。」
鱗粉改變圖案，少年認出那是七個聖器的台座，「但是聖靈國的國王改變了聖器台座的設定──全部聖器歸位之後，你知道會怎樣嗎？」
陳瑋琦皺眉回憶著白貓的說詞，「他說蒐集聖器放回去，毀滅的聖靈國便會恢復原樣。」
意料之內的答案，你嘆息，「那傢伙連兒子都騙啊……聖器歸位，被我們滅國的聖靈國確實會恢復原狀，同時也會恢復對我的封印。」
「那老傢伙超恨我，所以用蜜池做威脅，只要我出門，封印就會讓聖器攻擊蜜池，讓魔蟲從此沒有新女王誕生。」
你仗著蟲型露出陰狠的獰笑，「不過說巧不巧──我也恨透了他。」
聽眾遲遲沒反應，過長的劉海遮住部分表情，你嗅了下味道，主味是恐懼……對人類小孩來說這個故事太刺激了嗎？
正想安慰一下，你就被人類柔軟炙熱的手掌捧起，斗大的熱淚差點到身上，陳瑋琦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怎麼…嗚…怎麼可以這樣……啜、把你一個人關在房間，那麼久、那麼孤單…嗚嗚……你怎麼受得了……」
「…………」原來他恐懼的是這件事。
「這種事你要早點說啊！如果知道、知道蒐集聖器會是這種結局，我……」陳瑋琦頓住，才剛加入不久，他尚未產生過多的使命感，能輕易接受不同立場的說詞，但其餘魔法少年恐怕沒辦法。
看出他的為難，你用觸角點了下他的手，「沒關係啦，我透氣夠了，而且有蜂巢也不會太無聊。」
「可是你都已經害怕到現在才敢出來，明明聖器都散開這麼久了。」
「……」嗯，這點你無法反駁。

小孩好像打開的水龍頭，微鹹的感情把你淹沒，真是…又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幹嘛呢？
不過……意外不討厭這種感覺。
你變成人型，拍拍他的背順氣，故意道：「你就不怕其實我是在騙你？」
聞言，陳瑋琦稍微止住哭泣，抬眼看你，「你才不屑騙小孩。」
「……這時候才承認自己是小孩…我真是被你看透了啊。」
這樣下去沒完沒了，你拿起棉被把人裹起來，安分在床上，不由分說地開始唱安眠曲。
又是動畫反派的歌曲，陳瑋琦疲憊地想著，給哭泣的人唱電音歌曲到底有沒有搞錯？哪有人能在這種環境下睡著？
最後，你順利哄睡小孩，以實力證明你的品味完全沒有問題。

給人類小孩的安眠曲唱了，給同族的也沒有落下，你在蜂巢唱著歌，現實世界中則在一處沒有光害的樹梢看月亮。
魔蟲都默契不提你之前的事，怕你不開心，其實你沒什麼感覺——痛久了就不痛了。
你：「……」
用翅膀包裹自己，你無法避免想起房門被女王破壞的那天，自誕生從未見過的妹妹踩著門板碎片而來……不知道她有沒有發現碎片上凌亂的抓痕？
拉開衣領，白皙細膩的肌膚透著健康的淡粉，誰能想像你曾為了抵抗本能不出房門，曾在身上留下多嚴重的傷勢？
幸好你不會留傷痕，如果被多愁善感的小朋友看到又是一場戰爭。
……他太善良了，這樣會活得很辛苦。

當早上被你突襲抱住時，陳瑋琦還是會僵住。
「要好好加油喔！雖然很辛苦，但你要好好活著喔！」
每次聽到你這樣說話，少年都再次確認你們種族不同的事實……畢竟，這說話方式除了瘋了，他找不出合理的原因。
你來去如一陣風，自顧自吹拂，徒留滿地騷動，漸漸地，陳瑋琦開始感到奇怪。
——你們之間的距離感是不是不太對勁？

「你們被抱的時候，會有心跳加速的感覺嗎？」
當陳瑋琦問這個問題時，正坐在同伴腿上吃飯的紅鶴露出無辜的眼神，隨即轉頭問被他壓住的少年，「你有嗎？」
被壓住的風鈴木眼神死，「我只覺得你好重，快滾開啦！有位子不坐，硬要擠過來。」
「你的腿比較軟啊。」可紅鶴還是乖乖離開了。
視角拉遠，魔法少年們正在樓梯間吃午餐聊天，不同年級和班級要聚在一起，只能挑這種時間地點。
「我覺得……琦琦應該問的不是這個。」鬱金香圓潤的臉頰隨著他的笑容顫動，「只對某個人有這種感覺嗎？」
「我……我不知道。」鮮少被人擁抱，陳瑋琦低下頭，無法分辨這是否單屬於個人。
「喔？喔喔？」紅鶴嗅到八卦的味道，「那我們輪流抱抱來測試？」
「幹！筷子不要亂揮！」木繡球嫌棄挪遠，「一群男的在樓梯間抱來抱去，這畫面能看嗎！」
「……反應這麼大，難不成你是彎的？」紅鶴眼神純良的追問：「還是你是腐的？」
「老子是直的！」
鳶尾在旁邊小聲爆料，「可是我聽他班上女生說他有男朋友。」
鼠尾草湊過去，「是誰是誰？」
木繡球震驚到破音，「哇靠？」他什麼時候有男女朋友，他自己怎麼都不知道？
鬱金香還算有點良心，沒忘記起頭的是誰，笑呵呵對陳瑋琦說：「感情的事不用急，船到橋頭自然直，有緣就會成。」
他都沒搞清楚，怎麼同伴這麼篤定，陳瑋琦急忙道：「我不是──！」
澄清的話語和沒節操的笑鬧被警告音打斷，魔法少年紛紛掏出聖器──一枚雕刻著花草的胸針，胸針投影出怪物出現的地點。
「在學校後面。」
「好像不是很強。」
「那兩……三個人去好了，琦琦要練手，其他人輔助。」
「我去。」鬱金香說：「有治療在場比較好，對吧？」
「那最後一個我來。」紅鶴舉手，「餐盤就給你們收了。」
「快走啦，囉嗦。」聖器已被奪走的木繡球嫌棄趕人，同樣情況的鳶尾和藍星花目送夥伴離開。
一片輕鬆之中，只有和你交過手的風鈴木面露擔憂。

趕到現場時，魔法少年已和怪物開戰，你飛到桑格旁邊，卸下偽裝的少年有著明亮的金髮，頭頂兩側各有一個黑斑紋，背後堅硬的鞘翅下隱藏著柔軟的內翅，看起來脆弱，但飛行能力不遜於你。
「伊莎貝拉被罰寫，就不過來了。」桑格沒好氣的嫌棄完，轉而開始說起情報：「怪物的產生者是數學老師，原因是目睹她老公──就是另一個數學老師──劈腿國文老師，所以失控產生怪物。」
這兩人你有點印象，記得是學校有名的恩愛夫妻，沒想到居然藏著如此狗血的故事。
「對戰的魔法少年是紅鶴、鬱金香和……新產生的香蜂草。」他小聲說：「大人你要去幫忙嗎？或是我去？」
香蜂草？陳瑋琦的聖器居然不是花挺讓蟲意外。你靜靜觀察著戰況，紅鶴作為主要攻擊手一馬當先，陳瑋琦似乎還沒辦法熟練使用武器和力量，所以只能盡力削弱怪物，而鬱金香則固守治療位置，往往同伴擦到一點就會用魔法回復。
這陣容看起來挺穩，怎麼能打這麼久？疑惑剛浮現，怪物的怒吼便替你解答。
「男人都去死──！」怪物揮舞著菜刀，凶狠的宣告：「我要剁掉你們雞雞沖進馬桶裡！」
在場男性皆下半身一緊，攻勢不由自主停頓，再度被怪物抓到空隙，而你作為雄蟲悟了，原來是精神攻擊。

和桑格一起走出藏身處，玫金色的長髮顯眼，當視線集中過來時，你彎起唇角，淬毒的譏諷自紅唇流出，「身為魔法少年，你們就這點本事嗎？」
「只是因為幾句嘲諷便心生畏懼，心靈這麼脆弱，我看聖器都覺得挑錯共鳴者。」
「而且啊……你們就放著眼前痛苦的人不管嗎？她的悲鳴、她的痛苦、她的恨，這些你們都看不到嗎？只會蠻幹，這算什麼魔法少年？」
「……」這是在影射你自己嗎？陳瑋琦想從你的表情尋找答案，卻一無所獲。
「不要亂說！」紅鶴閃過怪物的攻擊，委屈道：「我有勸過，我告訴老師如果真的要懲罰他，我們願意當她的後盾，可是……」
「不要多管閒事！」怪物發出怒吼，菜刀和少年手中劍刃碰撞，「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不然，」鬱金香提議，「我們和老師去吃東西，肚子飽了心情也會好，才能好好處理事情？」
怪物惡狠狠拒絕，掀起黑色的魔力風暴，「我現在腦子再清楚不過了！」
看吧！紅鶴朝你發來冤屈的視線，不是他們勸不了，是老師根本不聽人說話。
玩著頭髮，你輕描淡寫說：「你們不是還有一個人嗎？」
抵禦著風暴，鬱金香皺眉，「香蜂草才剛加入。」
「因為是新人，所以就認為他不行嗎？」桑格的嘲諷總是恰到好處，「什麼偏見？」
「……」陳瑋琦抿唇，兩位數學老師是校園中有名的甜蜜夫妻，很多同學都嚮往他們的愛情，而男方出軌年紀較小的職場對象，對女方會是什麼感覺？
想必……很無措。
作為妻子，她會忍不住自我檢視，是不夠年輕漂亮，還是忽略了什麼日常相處的細節？
作為師長，她本該是學生的標竿，是婚姻關係最完美幻想的體現，而如今竿子被迫折斷，她該怎麼面對學生和家長的種種反應和眼神？
所以她恨，恨丈夫也恨自己，拒絕魔法少年的幫忙是因為她認為自己很不堪，讓丈夫有機會出軌，讓學生的幻想破滅──原來如此，是這種心情啊。

新晉的魔法少年深吸口氣，「老師，謝謝你。」
怪物和同伴齊齊愣住，唯有魔蟲們露出微笑。
「即使在這種時候，還是為我們著想……」在眾人的期待之中，老師的婚姻已經不屬於她，但…結婚本就是兩個人的私事，被背叛的痛苦、悲鳴和怨恨本就屬於她——她有失控的權利。
——但她還是為了學生忍了下來。
她的婚姻失敗了，可還想繼續維持完美妻子的體面，想告訴孩子們，成熟大人該如何處理——即使她其實比誰都要無措。
「老師，妳還是我心目中最棒的老師，」少年忍不住哽咽，「請不要再這樣懲罰自己，好不好……」
「……」怪物安靜了下來，紅色的眼淚流淌，像是淒厲的血淚，又像是得償所願後最後剩下的一絲哀嘆。
一片哀戚中，桑格毫不留情地催促，「快啊，難道連工作都要我們來？」
「…你就不能讓我們感傷一下嗎？」紅鶴推了下陳瑋琦，「去吧。」
香蜂草的胸針發光，怪物化作光芒被納入其中，一股淡淡的溫暖從聖器升騰，燙在少年心口帶來異樣。
「那……哇啊啊！」紅鶴剛想問要不要打，桑格就出了手，白色菌絲從瓢蟲腳下蔓延，迅速纏上毫無防備的魔法少年們。

「哇啊！」陳瑋琦毫無防備，首先被菌絲纏上，黏糊糊的觸感使人雞皮疙瘩直立，等緩過來時，已被五花大綁起來。
作為戰鬥經驗最豐富的紅鶴也沒想到敵人會直接發難，反應迅速地斬斷幾根菌絲後同樣逃不過被纏住的命運，忍不住吐槽：「桑格你就不能換個攻擊方式嗎？每次對上你都要玩觸手play，我們也沒有福利可以放啊……」
相比於其他人，鬱金香意外靈敏，左跳右閃的躲過攻擊，可惜最後還是在黏糊的菌絲上腳滑，含恨被綁；他苦笑：「哈哈……感覺桑格好像變強了？」
因為他吃飽有力氣了，桑格當然不會說出口，「是你們太弱，大人不用出手，我自己都可以。」
你倒是有不一樣的看法，「但你是有訓練過的蟲啊。」普通高中生怎麼可能打得過軍人？
「那倒是。」
你們閒聊時，魔法少年們在努力掙扎，黏滑的菌絲讓武器沒有著力點，刀刃和鈍器造成不了多大的傷害，每次嘗試都是徒勞，唯有挫敗累積。
「你們掙脫不了，」黃瓢蟲哼聲，穩穩走在菌絲上，朝魔法少年們欺近，準備奪取他們胸口的聖器，「先拿治療的聖器好了，有治療師在實在太麻煩。」
「喂！」這招釜底抽薪太狠了吧！紅鶴大力掙扎，想阻止鬱金香的聖器被拿走，同樣奮力抵抗的鬱金香則被纏得更緊實。
「──」這瞬間，陳瑋琦閃過許多念頭，有白貓訴說被滅國的淒楚，有你能輕鬆說出被禁錮百年的深沉苦痛，有魔法少年不成熟卻熱烈的善意，有魔蟲奇葩但無害的笑鬧──你們之間真的只能敵對嗎？
深吸口氣，他大喊：「──米契爾！」
你和桑格同時望向他。
魔蟲真正做主的是你，而要阻止你的方法陳瑋琦知道……只是很羞恥。
少年豁出去大聲宣告：「如果你現在把我們的聖器拿走，我就、我就不當好孩子了！」
「我、我還要學壞！」
「不寫作業、不聽課，還要翹課！」
他每說一句，你便連連後退，當聽見陳瑋琦說要翹課時，忍不住倒吸口氣，「嘶──」

青春期是人類重要的時期，根據不嚴謹統計，這時學壞，未來就會毀掉。
回想這段時間看到的社會新聞，不學無術的孩子為了金錢對父母行兇、染上毒癮而去作奸犯科、因對未來無法期望而四處成兇鬥狠……你腦中浮現陳瑋琦手臂上刺著左青龍右白虎，眼眸靈動不再，叼著菸蹲在小巷對路人比中指──天哪！
「你、你怎麼可以……」堂堂蜂后的守護者居然連小孩都沒養好，不等他有反應，你自己先氣到哭出來，「你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嗚……」
「…………」紅鶴心虛的小聲問同伴：「他說的事，有那麼壞嗎？」不是高中生日常嗎？
「我覺得不簽聯絡簿和考卷比較壞一點。」鬱金香用氣音回應，「可是為什麼他的情勒有效？」他們以前也嘗試過啊？
桑格默默拿出零食看戲。
這一邊，你還在試圖談條件，配合著慈父落淚式的啜泣：「不然、不然這樣，所有權給我們，你們、啜、用租借的？」
哪怕你哭得讓人良心作痛，陳瑋琦依然板起臉，嚴正拒絕：「不可以，你先和桑格回去。」
：「可是、嗚…你繼續當魔法少年還會遇到這種事，如果我不把聖器拿過來，下次、下次見你，你會不會拿著球棍蹲在便利商店門口威脅人？」
一想到這種畫面，你哭得更兇：「──我不允許！」
陳瑋琦：「……？」你是我爸嗎？

成年人，在未接觸社會的少年少女眼中有著天然的威嚴感，無論是放蕩不羈也好，嚴肅不可侵犯也罷，但不可能如你這般因為一點小事而哭得梨花帶淚。
玫瑰粉沾水後如同不堪重負的嬌嫩花瓣，香檳氣泡不停劇烈反應，氣息不穩的病態潮紅遍布，你整個蟲看起來破碎感十足，讓陳瑋琦也罪惡感十足。
難道真的太過分了？少年開始動搖，差點就要說出把聖器給你，但在事情沒明朗之前，他不能隨意放棄這份力量──第八個聖器，這份籌碼很可能左右你的命運。
「我……」陳瑋琦笨拙地想讓你安心下來，凌亂的解釋：「我不會變成那樣，我……我沒膽又怕痛，真的。」
你哭得更大聲，「你明明就很勇敢！而且就算怕痛還是站出來抵抗怪物，這都不叫勇敢，什麼叫勇敢？我不允許別人說你膽小，就算是你也不可以！」
「呃，」胸口有股暖流流過，被菌絲纏住的手指蜷曲，若非被纏住，他早就把臉摀住了，可現在只能頂著漲紅的臉向同伴求助，「我、我不會學壞，你們說是吧？」
忽然被點名，紅鶴愣了下，隨即慌忙點頭，「對、對！琦琦、香蜂草超乖超善良！我可以保證！」
「即使他真的走偏，我們也會把他拉回來。」鬱金香笑呵呵說：「畢竟是曾經一起作戰的夥伴，我們同樣不會眼睜睜看他誤入歧途啊。」
……他們沒說謊，你聞得出來，真摯的感情味道淡卻悠長，吸了吸鼻子，你妥協，「好吧，我們先走，反正聖器遲早是我們的。」
──魔法少年太弱了，隨時都可以讓他們解散。
看戲許久的桑格不意外這個結局，應該說打從你把少年帶入基地開始，他和伊莎貝拉便猜到這個局面。
女王的守護者擁有育幼本能和渴望，被封印的你錯過女王的誕生與成長，育幼本能無處發洩，長期下來可能會壓垮精神，所以女王才把你派來地球。
聖器固然重要，你的健康也是不可退讓的底線──女王非常貪婪。

這還是小朋友第一次對你如此苛刻。
趴在辦公桌上，放學廣播在耳畔迴盪，你無聲流淚，覺得可能被討厭了。
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畢竟你們立場敵對，陳瑋琦的態度已經足夠溫和，僅是大聲威脅而已，什麼都沒做，比起以前參加過的戰役來說根本是辦家家酒。
那是段充滿黑暗的日子，你抹掉眼淚，眼神逐漸清明，被討厭又怎樣，反正──你是反派啊。
伸了個懶腰，你恢復往常的好心情，僅有發紅的眼尾昭示過曾經的痕跡。
被討厭是常事，聖靈國的國王不就超討厭你嗎？還有許多你不知道、沒碰過的人也厭惡你啊，雖然小朋友讓你有點受傷，不過你是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討厭他的。
人類嘛，要多一點耐心和付出更多更多的愛護才能成長得好。

夜黑風高……不，你仰望夜空，汙染嚴重的夜晚看不到半點星塵，所以地球都市的小孩不懂天空的遼闊，無法想像星穹的震撼；他們的日常被限制在書上、考卷上或是任何所謂的公平競爭之中，只能注視著眼前的小桌子，而忽略頭頂的無限可能。
好像想太遠了，低頭看向底下的透天厝，你才不是來做壞事，是想照慣例抱抱小朋友，於是直接降落在陽台，指節尚未敲上，大門已經打開，陳瑋琦抿唇鞠躬，大聲認錯：「對、對不起！我早上對你太兇了！」
你：「？！」
嚇你一大跳，拍拍胸口安撫狂跳的心臟，你大肚又欣慰地笑說：「我就知道琦琦很好，沒關係啦，這點小事別放在心上。」
琦琦？少年一愣，隨即想起是紅鶴說漏嘴，明明朋友們都會喊，但由你喊出來格外讓他……欲蓋彌彰地直直盯著你，好似這樣就不會洩漏他的動搖，「可是我惹哭你了……」
唉，多好的小朋友，你摸摸他的頭，張開手臂，「那今天給我抱久一點？」
「好、好吧……」只是擁抱而已，陳瑋琦慢慢挪近你懷裡，告訴自己別多想──都是鬱金香啦！

人類和魔蟲抱起來是兩回事，魔蟲幾乎沒有體溫，汗腺不發達，味道也等於沒有，像是在抱一個枕頭或是物品，幾乎是大同小異，但人類就不一樣了──人類抱起來每次都不同。
人的溫度會隨時間不同而產生變化，這是你最近育兒最大的發現。
早上剛起床時，少年迷迷糊糊地帶著被窩的溫度，這時會有可能會撒嬌，運氣好一點還會回抱過來；下午放學後，一整天的學習讓他精神奕奕，夏日高溫連帶整個人都暖呼呼的，這時極大機率會抗議，最是活潑；但最黏人是睡前，生物睡時溫度下降，連帶思維遲緩，迫切需要確認自身存在，所以很黏人又因個性而躊躇不敢要求，矛盾的可愛。
你覺得小朋友怎樣都很可愛，比如現在想抱你卻不敢動作，糾結的情緒都飄了出來，讓你忍不住好奇，僅是擁抱而已，為何有那麼多考量？
故意裝作不知情，你看著陳瑋琦苦著臉徬徨，聞著情緒苦味逐漸濃厚，然後忽然苦中泛起了一絲甘甜。
你：「？」
甜味漸漸轉為主調，你驚喜的拉開距離，不可思置信道：「你終於開始喜歡我了？！」
「胡、胡胡胡胡說什麼，」你怎麼會發現？！陳瑋琦腦海掀出滔天巨浪，但表面依然維持平靜，「不、不就跟平常一樣嗎？」
「是這樣嗎？」你低頭湊近嗅了一下，香甜的氣味絲毫未減還愈來愈濃烈，嗯，所以是小朋友在害羞。
沒關係，你知道他喜歡你了，於是回應道：「我也喜歡你喔。」
陳瑋琦：「？！」
拍拍少年的腦袋，你細緻撥弄他過長的劉海，讓髮絲不要扎眼，修長的指尖劃過額頭帶來一陣涼意。陳瑋琦看著香檳色中流轉的情緒，平靜、愛護、寵溺，唯獨不見一絲愛戀。
……對啊，米契爾根本沒把他當作戀愛對象，你口中的喜歡並非獨一無二。
胸口悶悶的，他低下頭，問：「如果，我有天不再需要你照顧，你會離開嗎？」

幾乎沒多少猶豫，你回答道：「不會呀，怎麼這麼問？」
「！」少年抬起頭，沒被遮擋的眼中星光閃耀，「那……」
「我離開的前提是，聖物歸位啊。」聖物歸位後，你便必須回房間待著，不能繼續照顧小朋友了。
「——」少年眼中的星光瞬間消失。
察覺到陳瑋琦的失落，你以為僅是因分離感到不捨和落寞，伸手抱抱他，安撫道：「雖然我不能出去找你，但你可以來找我啊……嗯不過可能會很無聊，畢竟我房間沒什麼好玩的。」
陳瑋琦心情五味雜陳，一方面自己對你的重要性比想像中還多…雖然是親情和友情，一方面聖器又是一個難解的題。
拉著你的衣角，少年問：「為什麼聖靈國國王要把你封印起來？他為什麼討厭你？」
小動作好可愛，你彎起眉眼，「因為我想殺他和他的妻子啊——嗯，不過是他們先動手的。」
「他們殺了我的妹妹，我尚未破殼的第一個妹妹。」
「那是個預謀已久的謀殺，他們把我支出來，趁著我接待時，讓人帶著聖器去蜜池打破了女王的卵。」
一旦蜂后的氣息消失，你馬上就知道出事，趕到現場時只剩下殘破的蟲卵昭示你的失職。
於是魔蟲群失控，復仇順理成章。
「可惜聖器天生克制我們，所以我才被封印起來。」
語畢，你驚覺這似乎不是應該和小朋友說這麼詳細的話題，想打個圓場，臉上卻被溫暖的掌心覆蓋。
「米契爾……」少年捧著你的臉，看起來快哭了，「你別這樣……」

調動臉部肌肉，你微笑著，「我怎麼樣？」
「你…嗚……別笑了……」圓潤的眼眸影射你的模樣，優雅的笑容中眉眼卻是濃烈的無力與不甘，陳瑋琦看不透你的想法，但能理解其中悲愴。
那是他想像不到的深沉，光是瞥見表層就讓他感到無比痛苦，忍不住哭了出來，「嗚……」
怎麼又把別人的事當自己的在哭？你嘆息：「…………你啊，真的是個很不適合長大的小朋友。」
「？」被你橫抱起來放上床，少年略顯單薄的身子被你仔細藏進被褥中，在你上手用魔法熱敷眼睛時小聲問道：「意思是說，我有缺陷嗎？」
睨了眼他不安捏緊的手指，你無奈的說：「意思是說，你以後會活得很辛苦……真是，這樣我怎麼能放心？」
「……我不怕。」陳瑋琦以氣音回答。
「……別因為我而疏遠白貓。」
「咦？」他差點跳起來，但被你按回去，只能乖乖繼續熱敷。
將加溫魔法纏在手掌，你能感受小朋友顫動的睫毛，「他什麼都沒做錯，冤有頭，債有主，和我們有摩擦的是他父王母后……白貓是無辜的。」
「不只是我，女王和其餘魔蟲的態度也是如此。」
「不然，自然界有殺人能力的蟲族那麼多，為何偏偏派毒性微弱的蠍子和根本無害的瓢蟲過來？連增援也是我這個不會對小孩下手的蟲。」
「……米契爾，」少年淡粉色的唇開合，帶著無法克制的顫抖，「你在給我編織童話。」
事關生死大事、國仇家恨，你卻說的輕巧，輕飄飄帶過所有的黑暗，只說了最終溫柔的決定。
白貓沒罪，所以魔法少年也沒做錯任何事——米契爾在告訴他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負擔，被聖器選上是不可抗力，魔蛾不會因此厭惡他們。
童話？你琢磨著這個詞，原來在人類眼中你說的是童話，明明對魔蟲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決定——魔蟲沒有所謂的連坐或遷怒，誰惹了蟲，就誰來負責，其餘親朋好友什麼的都無所謂。

長期看動畫的你能理解人類的自我帶入有多嚴重，所以才說明魔蟲對白貓的態度，怎知居然被說在哄騙小孩。
忍不住失笑，你移開手掌，輕捏陳瑋琦沒什麼肉的臉頰，「不想被當小朋友嗎？」
接著在他點頭後，故意嘆了口氣，「但我是童話世界的蟲呢……如果你不是小朋友，我就不知道該怎麼和你相處了。」
「……那我來，」少年眨著眼，昏黃燈光下有如星光在瞳孔中擴散，「我來主動找你…我來……保護你，好不好？」
：「——」是認真的味道。
本想打哈哈敷衍過去，但金屬銹味的真摯情感讓你把話語咽了回去，因為你知道，他是認真說到做到。
好奇怪，身為保護者卻有人說要保護你，沒有被冒犯的不滿，你反而……等回過神來，你已經飛到高空中冷靜了。
以陳瑋琦的角度，在說完那句接近告白的話後，淡粉從你的脖側開始蔓延，攀上優雅的下頜、耳畔，最後籠罩整個面頰。
被粉紅簇擁的蟲原來臉紅起來更加瑰麗動人，少年恍惚的想，胸口傳來搔癢的鼓動，而這份騷亂更在看見你狼狽逃跑的背影後達到巔峰。
他好像，有點知道欺負人是什麼感覺了。

日子平穩的過去，數學老師夫妻終究還是離了婚，事情並沒有鬧大，他們像大人般成熟、和平的提出分手，那些不堪都被掩蓋在底下不為人知。
你們偶爾會看到校園角落有少年在練習武功，雖然你忘記他們的長相，不過單看行為不難猜出是魔法少年們。
有時候桑格或伊莎貝拉也會去參加。
「啊，你們今天也來嗎？」
「嗯。」伊莎貝拉點頭，自顧自拿了個裝滿水的寶特瓶安靜訓練。
「除了練身體健康之外，」柔道黑帶的風鈴木過來詢問，「要不要也順便練體態？體態訓練好，身體小毛病也會減少。」
「……不用。」我不是人，伊莎貝拉憋得很辛苦，作為肉食性動物，少年們狩獵打架手法漏洞百出，她必須努力克制住下場把人都掀翻的衝動。
太難看了，幼蟲打架還比較精彩。
「今天你朋友不來嗎？」鬱金香湊過來想偷懶聊天，「就是跟你一起長大的那個。」
「他今天……」透過蜂巢詢問後，伊莎貝拉回答：「他不想來。」
「欸……我以為你們都會是一起的，」圓潤的少年皺著臉疑惑，「就……青梅竹馬欸。」
「青梅竹馬不代表會在一起。」發現有人偷懶的木繡球來逮人，「來啦，奶媽給我敏捷練高一點！」
「我、我覺得已經夠了啊啊啊啊——！」
伊莎貝拉望向旁邊的風鈴木：「……」
「咳。」風鈴木掩飾性咳嗽，「他說遊戲，漆彈遊戲，他是醫療人員。」
「但漆彈不是用槍嗎？」伊莎貝拉指著拿掃把當武器的少年們。
「我們……玩得比較特殊。」語畢，風鈴木趕緊加一句保險，「很安全，大人們也說可以的！」
伊莎貝拉：「……」聽他鬼扯。

「……」抱著手臂，文弱嬌小的少年忍不住感嘆緣分的可怕，「怎麼連這裡都能遇到他們？」
順著桑格的目光往前看去，一群眼熟的青少年在夜市另一邊走道聊天逛街，因為人數眾多，基本上分成兩個部分。
為首的是木繡球和風鈴木，風鈴木正在訓斥叼著牙籤走路的木繡球，旁邊的鼠尾草打著圓場，試圖安撫魔法少年最高戰力的兩人，紅鶴則搞不清狀況問這樣為何有危險。
稍後的是被強迫餵食的陳瑋琦，鬱金香總覺得他沒吃飽，打算帶著人把攤位吃過一輪，熱愛八卦和熱鬧的鳶尾打算多記他的口袋名單，而藍星花則安靜吃著米血糕看戲。
感覺扯上關係會很麻煩，桑格只想趕快吃飽回去，於是默默往後退，隱蔽地在人群中碰撞、接觸，食用眾人的食慾和興奮。
突然，擦身而過的一名男子大吼：「幹！你他媽沒長眼睛喔！林北這麼大的人還會撞到！」
「……抱歉。」桑格蹙眉，這麼大的動靜可能……
「啊你怎麼不說你眼睛有問題？」木繡球隔著一排攤販反問，原•不良少年直接走過攤販之間的小路，把桑格推到自己身後，「夜市這麼擠，憑什麼說都是他的錯？」
……可能會招來魔法少年，桑格眼神空洞，看著其餘少年紛紛繞路過來支援。
一番熱鬧後，瓢蟲被齊齊圍起來關心，然後不知道是誰提議，「乾脆一個人牽著小葉逛夜市？」
桑格：「……」我能拒絕嗎？

最終過來的人是風鈴木，應該說，他搶在其他人之前搶先把嬌小的朋友納入保護圈裡。
「來，跟緊我。」沒有肢體接觸，風鈴木讓桑格走在比較安全的內側，也方便他觀看攤販販賣的物品。
「……」這樣很難覓食，桑格仰望風鈴木，思考片刻，主動勾住少年的小指，認為這種程度的接觸應該不至於令人反感。
既然妨礙他進食，少年就當他的獵物吧……雖然憂慮的情緒是苦的，但吃了一陣子甜食換個口味剛好。
後面的陳瑋琦想說些什麼，想到魔蟲至今的態度，還是選擇沉默。
風鈴木則意外於桑格的主動，牽小指頭……好像小孩，不到胸膛的身高也是，感覺有點像多了個小弟弟。
有了穩定的食物來源，桑格不再故意撞人，默默看著風鈴木像風紀股長般不時制止同伴闖禍，其中最常被糾正的是木繡球和紅鶴，前者隨時一副要幹架的模樣，後者是神經太大條。
「你，」桑格轉頭問旁邊的人，「不覺得很累嗎？顧慮這麼多，說不定人家根本沒想這麼多。」
「你在說我？」風鈴木搔頭，「嗯……或許吧，可是我認為如果有一天出事了，我這樣可以確定不是我的問題。」
桑格小聲啥了一聲，看習慣的鼠尾草嘖嘖有聲，「我看你離禿頭也不遠了。」
「……閉嘴。」他家有雄性禿基因。
「哈！少年禿。」木繡球轉頭嘲諷。
紅鶴真誠的說：「我覺得你光頭應該也很帥。」
「……」風鈴木轉頭，「小葉有想吃什麼嗎？」
「吃你，」嚇唬完後，桑格皮笑肉不笑的補救，只是聲調同樣毫無誠意的平板，「哈哈，開玩笑的啦。」
「……我道歉，不該拿你轉移話題。」風鈴木不自在的說：「我知道你以前生活在國外，比較開放，可是台灣不能開這種玩笑。」
桑格立刻知道他想成另一種吃，也不解釋，忽略旁邊目光震驚又詭異的其他魔法少年，轉身向陳瑋琦搭話：「最近我家大人有點反常，你知道原因嗎？」
大人兩個詞有許多解釋意思，陳瑋琦沒有誤會，「可是他來找我時很正常。」
「什麼、什麼？」鳶尾花嗅到一絲八卦的味道，「琦琦怎麼和小葉的爸媽認識？」
「路上遇見，聊起來氣氛不錯就認識了，」桑格替他說了謊，「那你問看看，至少我這邊問不出來。」
米契爾怎麼了？少年擔憂點頭，希望不要是因為聖器的緣故。

抓捕米契爾的事前準備很簡單，只要一個戳好洞的塑膠杯，和一點點勇氣。
午夜準時赴約，你變成蟲型照例來唱安眠曲，在小朋友的枕頭上降落，尚未開口，只見一個塑膠杯籠罩下來。
你的第一反應是，為什麼小朋友會認為這樣抓得到你？不需要什麼魔法，只要變成人型他的抓捕計畫便會宣布失敗。
第二反應是到底該不該躲？躲的話很簡單，但……會用這種方式開啟對話，他想說的事肯定很不簡單。
最後，你任由杯子蓋下，邊感嘆陳瑋琦的計畫有多縝密——他確實抓到你了。
壓住杯子，陳瑋琦單刀直入，「你最近怪的，為什麼？」
歪頭用小短手清理著觸角，你反問：「我哪裡怪了？」
「桑格都和我說了，你最近走路很常跌倒或撞到東西。」少年忍不住擔憂道：「怎麼回事？是水土不服還是在想什麼？」
在思考怎麼養小孩，你壓著觸角清理上頭的灰塵，隨口編造：「最近買到很可愛的鯊魚娃娃，所以忍不住一直想它啊。」
「那你最近不看魔法少女動畫，」陳瑋琦聽得出來你在敷衍，皺眉繼續問：「反而看八點檔又怎麼解釋？」
左邊清完換右邊，你反問：「有嗎？還好吧。」
陳瑋琦試探道：「九九……」
「八十七——啊。」
「知道這個梗，你還說沒看多少？」少年用眼神譴責，停頓片刻後，輕聲詢問：「是因為我嗎？」
背後的翅膀扇了一下，你語調平穩說：「為什麼這麼覺得呢？」
「……他說，你來找我後，翅膀會多出許多圖案。」按杯子的手不自覺顫抖，指甲大小的魔蛾臉上看不出表情，但陳瑋琦知道自己有多動搖，「生物界中，雄性動物會為了求偶裝扮自己，甚至換毛、改變體色，你…你也是嗎？」
「……我不知道。」
再隱瞞好像就難看了，你坦言：「我沒有過戀愛或交配對象，所以是因為天氣熱而引起的，或是因為看到有好感的對象……這個好感是哪種…這些我都無法回答。」
「發呆、看八點檔，是我發現人類社會比想像中複雜，怕沒照顧好你。」
「你看，我之前以為你父母對你很好，其實沒有，對不對？」
「我不想重蹈他們的覆轍。」

米契爾開始想理解人類社會，陳瑋琦不知道該不該開心，一方面是怕人情世故污染你，一方面又忍不住想吐槽——他想談戀愛，不是找養父啊？
已經明白自己感情的少年忍不住疑惑，這算是開竅了嗎？只有身體出現反應，頭腦還沒跟上，這到底什麼時後才有盼頭？
「這不一樣，」少年壓下抽搐的嘴角，「你的擔心不會發生。」
且不說血緣關系，你和他雙親本來就沒有可比性……至少他沒辦法對父母動不純潔的心思。
你喔了一聲，覺得人類真的好複雜，隨即轉個話題問：「我最近在看世間情，有些劇情搞不懂。小朋友，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人類家長不能接受女兒和同性在一起？」
「？！」沒想到話題居然能轉到他期望的方向，陳瑋琦驚喜交加，這就是狗血八點檔的威力嗎？
遲遲沒得到解答，你扇了下翅膀試圖引起注意，「小朋友？同性共同配對為什麼不行？因為她們都是雌…女性嗎？」
自然界中同性配對很常見，你不懂為何她們的感情不為祝福，明明她們都有珍惜對方啊？
「這……以前的人認為，結婚一定要男女配對，所以才有這種劇情，」愈解釋愈羞恥，陳瑋琦有種心思被迫暴露的心虛，慶幸你現在是蟲型，不然他可能會原地爆炸，「可是現在不會了！現在同、同婚很正常！」
小朋友臉好紅啊，你疑惑歪頭，「那你也喜歡同性嗎？」
「——呃！我、我……」少年挫敗的摀臉，輕聲呢喃：「對…我喜歡同、雄性。」
呦，原來如此，你飛到他頭上，本想替他加油鼓勵，隨即轉念一想，「嗯？這樣的話，我是不是要跟你保持距離？畢竟我們魔蟲表達親暱的方式對你們來說，是不是太刺激了？」
陳瑋琦內心哀嚎，你居然知道？！原來這隻蛾一直知法犯法嗎？！

「不用保持距離！」哀嚎完，陳瑋琦馬上拒絕你的提議，小心把蛾捧下來，雖然論實際操作是你自己爬上他手心。
「我、我就喜歡你和我貼、貼貼，」發乾的嗓音混著不可抑制的喉音，少年認真對著眼前的魔蛾訴說，紅暈在夜色中格外醒目，「如果…如果可以的話……的話……最好、最好晚上再給我一、一個晚安吻……這樣我會比較好睡睡好了才能長高長大！」
花了點時間解讀他最後不換氣的要求，你晃動觸角，不覺得這個要求過份，但疑惑一件事，「這樣……以你們的文化來看，不會有問題嗎？」
問題可大了，陳瑋琦不敢說真話，可錯過這個機會又可惜，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瞎編，「沒關係！我就需要這麼近的距離！對，因為我爸媽常常忽略我，所以我很需要和人黏黏糊糊貼在一起。」
一番話說下來，不說你，他自己也快被說服了。胸口有些發悶，莫名其妙感到委屈，少年突然意識到，其實會向溫暖處靠近的時候不只是昆蟲。
「……」他低著頭，倔強的不讓你發現發紅的眼角，僅有沙啞的聲音訴說著不安全感，「……可以嗎？」
……怎麼可能不行？
玫粉色的髮絲滑入視線邊緣，尚未抬頭，一雙有力的手臂牢牢抱住少年的身軀，安定、溫柔又可靠，陳瑋琦這才發現自己在顫抖。
纖長的眼簾輕扇，他墮入鎏金的香檳色中，被氣泡輕柔簇擁，飄飄欲仙，一片令人安心的恍惚中，額頭落下的親吻如落石如水激起漣漪。
把撩起瀏海的手放下，你噙著笑，莞爾：「怎麼傻了？」

這不是他要求的晚安吻嗎？你無奈的想，或許還要再親額頭一次？
正要動作時，你的注意突然小朋友微張的嘴唇吸引，感覺非常軟嫩多汁的樣子，於是沒多想便吻了上去。
「——！」瞳孔猛縮，愛意的香甜在瞬間怒放，陳瑋琦反應過來，生澀抓著你的衣領挽留，「別走！……別、嗚、還要……」
甜味醺得你迷醉，髮絲不小心扯到讓頭皮陣陣發麻。你沒掙扎，輕緩眨眼，無意識嗅聞，說話間微涼的氣息噴灑在他唇上，「小朋友，你現在聞起來好甜……你在想什麼呢？」
米契爾沒談過戀愛，少年腦海閃過這項情報——因此你無法判讀他的想法。
「我……」緊張地，他編織出拙劣的謊言，「我想要…再、再一個吻？」
索吻，所以這個甜味是喜歡？你沒深想，笑聲從喉間發出，「呵呵，你的喜歡格外甜蜜耶。」
陳瑋琦呼吸一滯，「——」和你討論感情真的對心臟很不友好。
既然小朋友還要親親，你便順從他的意，再度覆上雙唇。沾水的唇瓣細膩，溫柔的點上，陳瑋琦彷彿在吻一片花瓣，睜眼所見皆是瑰麗的粉紅花海。
好美，他恍惚的想著，真的……美到不真實。
輕捏臉頰把人喚回神，你覺得小朋友真的好可愛，親一下就恍神，還是一直想要親親。
你輕笑出聲，「小朋友，你好愛撒嬌，好黏人喔——是個高需求孩子呢。」
「可是你又喜歡隱藏自己，因此呢——只能我自己努力騷擾你，以免你長歪掉。」

「大人，你的翅膀又出現花紋了！」伊莎貝拉一看到你，就從沙發上彈起來，跑到你身後仔細觀察，「這次好像更漂亮了。」
聞言，你展開翅膀，玫紅色的翅翼鱗粉閃亮，香檳色的橫貫花紋顯目，除顏色外頂多只能算樸素。
如今樸素的翅膀卻多出許多花紋，金色勾纏而成的紋路隱密地佈滿翅面，仔細觀察，似乎主要由無數愛心組成。
你評價：「挺好看的……可是為什麼？」
這問題可難倒伊莎貝拉了，少女皺著臉，「或許你的發情期到了？」
仔細觀察體內，你排除這個可能性，「我現在沒有交配的慾望。」
「或許是心情好？」伊莎貝拉指著電視上緩緩開屏的孔雀，「大人你看，有些動物心情好的時候也會做出類似求偶的行為。」
這分析……好像很合理，你頷首，把異樣拋到腦後，和少女一起看動物星球。
路過來找零食的桑格默默覺得事情應該沒那麼簡單，至少，身為雄性同伴，他不會因為見到某人很開心就改花紋。
……應該不是因為他沒朋友，所以沒發生過。

「該怎麼追比自己年長的人呢？」陳瑋琦嘟嚷，「照理來說，抱過還親過，不是在交往之後嗎？怎麼我們是反過來？」
魔法少年中最沉默的藍星花從小說中抬頭，「這個話題，你應該去找鬱金香，他最喜歡戀愛話題，或是找風鈴木老媽。」
「因為你看過很多書，」陳瑋琦指著書本，「而且嘴巴嚴。」
「……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藍星花高大的身影在樓梯間拉長，毫無生氣的像個雕像，「你最近活潑很多。」
從沒想過「活潑」這個能套用在自己身上，陳瑋琦下意識撥了撥過長的瀏海，以前他不常說話，只是由於個性緣故，還有點…家庭影響。
他是父母牆上的獎牌，珍貴且令人驕傲，同時也不會有人在意他光榮底下的真實想法。
以世俗來說，他們確實是個優秀的父母，不家暴、沒有不良習慣，物質上不會苛刻他……但也就這樣了，他的情感需求從未被回應。
因此陳瑋琦習慣沉默，習慣於慾望和想法不被回應——所以他文靜、陰沉且孤獨。
把瀏海留長，就可以隱藏自己的想法，也能遮擋住訕笑的目光，不過……現在好像不用了。
「我本來就沒有很抑鬱，」曾幾何時開始，會欺負的人不再找他麻煩；每晚餐桌上的審問也不再在意，陳瑋琦笑說，「你會這麼覺得，可能是因為我發現表現出來也沒關係了。」
「……你的對象，應該是個很棒的人。」藍星花勾起淺淡的笑容，從骨子裡透出真實的佛系懶散，「看來我的蹲牆角小隊要解散了。」
那是什麼鬼？陳瑋琦眨眼，「不用那麼快解散啦，只要和我說一聲……」
「所以，你們差幾歲？」藍星花掐斷話題，把對話引回去，「會親親抱抱，看來對方把你當小孩居多？」

「既然他不把你當戀愛對象，又在無意識中做出很多交往後的親蜜行為……」最沉默寡言的魔法少年提議，「不如找其他情侶一起約會，讓對方意識到他想對你做的行為究竟意味什麼。」
「共同約會……」陳瑋琦不否定這是個不錯的主意，「但是我不認識其他情侶。」
「……再等等，會有機會的。」藍星花拿起書本，打著哈欠慢慢往教室踱步，「或是…呼啊——你很急的話，找個假日去情侶約會聖地，多的是有人可以參考。」
「看你要不要多享受一下囉——」
什麼意思？陳瑋琦不太明白，但約會的提議確實讓他心動不已。

夜晚時分，你呆愣在原地，不可思議地重複小朋友說的話，「你說……你們要去集訓？為了……打敗我們？去奪回聖靈國？」
「對……」今天白貓臨時宣布的，有感於實力相差甚遠，其餘魔法少年紛紛同意，根本沒有插嘴或反駁的餘地。
仔細想想，這是個必然的發展，你稍微冷靜後理解白貓的急切，不過他打算在資源匱乏的地球做什麼特訓？聖器的力量來源究竟是什麼？
「我們這禮拜六要去海邊淨灘，」陳瑋琦悶悶不樂地說：「已經報名了，還要去住一晚。」
淨灘？你不太懂這和提升力量有無任何關聯，既然白貓信誓旦旦，說明這種舉動真能提升力量……果然聖器運作是個謎。
「所以……」少年還在不開心，不想和你分開，「你這週末不要來，會撲空。」
噗哧一笑，你把人舉起來，接著給了個結實的擁抱，「不會因為幾天不見就生疏的啦。」
陳瑋琦小聲嘀咕：「才不是這個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問完後，你敏銳地嗅到一絲熟悉又陌生的甜蜜，不由得歪頭去看他的表情。
只見一抹淺淡的紅暈從少年纖長的頸部開始向上蔓延，然後攀上耳畔，嫣紅的在水潤的眼眸旁綻放，明艷的讓你有股吻上的衝動。
「我……」不自覺咬唇，少年不知道自己看起來有多好看，只是一昧沉醉於羞恥，「我會想你……很想、很想。」
語畢，他還怯生生抬眼望你，期望你能回應他的任性。
這讓蟲怎麼拒絕？你失笑搖頭，「好、好…我來解決，琦琦放心和朋友去玩，順便多帶點紀念或回憶回來，好嗎？」
「才不是去玩，」陳瑋琦皺眉，「你不急嗎？」不會害怕回去封印裡嗎？
當然怕，你意味深長的笑說：「有人比我更急。」
「畢竟……小孩總是想家的。」

豔陽高照，沙灘上熙攘的人群比豔陽更熱烈，不過對於魔蟲來說，實在有點受不了。
「好熱，」伊莎貝拉往身上套第三層隔熱魔法，「這群哺乳動物是壞掉了嗎？」
「帽子…借我戴……」桑格已經快虛脫了，你趕緊把結冰水淋在他身上，物理降溫成效良好，瓢蟲終於能活動了。
視線轉回海灘，淨灘活動的主持人已經喊完話，眾人紛紛拿起夾子和垃圾袋，撿拾海灘上的異物。
「白貓……」你說：「呃，他居然戴項圈和牽繩。」
「好像說如果沒有會被罰錢，」桑格一起看去，「但這是狗的規定，貓就不知道了。」
還有分喔，你轉頭，「伊莎貝拉，妳朋友什麼時後到？」
她看了眼手機，「才剛出發，大概半小時。」
很好，時間夠了，你彈指用了個小魔法——難得的海灘回合，怎麼能少了怪物的騷擾呢？

那是個小小的傳物魔法，只是把你準備的小玩具送到大海中而已。
隨著海水的催化，水用訓練魔偶內的魔法被觸發，本來拇指大的魔偶逐漸變大，最後破水而出——嘩啦！
「那、那是什麼？！」
「台灣海域有這麼大的章魚嗎？！」
「全世界都不會有吧！」
「別抬槓啦！快跑！」
巨大章魚捲起沙盤上的陽傘，三層樓高的身軀擋住太陽，在人們心中留下恐懼的陰影。隨著悶響，章魚捲著傘將沙灘砸出一個個深坑。
「那是我們世界的魔偶！」白貓在魔法少年腳邊奔逃，整條尾巴炸成雞毛撢子，「為什麼會在這裡？！」
「不是有人放的，就是……和你一樣掉入世界裂縫過來的。」藍星花面無表情的試圖分析狀況，但他其實才是最不進入狀況的人。
「反正先變身！」紅鶴大喊，率先啟動聖器，其餘人也一起啟動變身。

殊不知，他們變身的畫面都被你們看在眼裡。
「身份對上了。」桑格抱著信號干擾器，確保少年們的身份不會暴露，雖然他們已經選擇比較隱蔽的地方變身，但難保不會被捕捉。
「要去和他們玩嗎？」伊莎貝拉躍躍欲試，「看看他們的集訓成果。」
當然要去檢查一下少年們的集訓成果啊，你勾起溫和的笑容，說的話卻令人膽寒，「走吧，讓他們受點傷⋯⋯不，我是說，留點勳章才能看出努力的成果啊。」

「別把怪引過來！」鼠尾草堪堪躲過章魚的攻擊，苦著臉靈活地在觸手間上跳下躍，「我一個刺客要打大型怪，是有沒有搞錯！」
「沒辦法啊，木繡球的徽章被——哇啊！」章魚黏液使紅鶴腳下一滑，千鈞一髮之際，陳瑋琦即時扶住了他，「呼，好險⋯⋯謝啦。」
「嗯，」不習慣作戰的少年憋了憋，終究忍不住指著旁邊開始錄影的人群，問：「那個⋯⋯不能想辦法嗎？」
不遠處的沙灘上，前來淨灘的人們正新奇的對著魔法少年和章魚的戰鬥指指點點。
「這在拍電影嗎？」
「齁，會不會打啊？往右、往右、啊！就說要躲開啊！」
「媽媽，為什麼他們有閃亮亮魔法？我也想要有——」
即使知道有認知妨礙，但尷尬感依然不曾散去，倒不如說，陳瑋琦很想問，為什麼他們能忽視這種場面？！
「喔，以前藍星花也問過，」紅鶴聳肩，拉著新人閃過揮來的陽傘，「因為白貓太弱，連沈睡魔法都沒辦法用，所以囉——只能習慣。」
沒有忽略紅鶴不小心透露的情報，只有藍星花問過，意思是說在他之前，沒有一位魔法少年感到不自在嗎？！
——這是什麼社交恐怖主義組織？
「你們輸出給我好好打！」風鈴木撐著盾，守護治療師鬱金香和群眾，咬牙切齒怒吼：「我的體力是有限的！」
鼠尾草比他更委屈，「我也想啊！為什麼偏偏是我被攻擊型的聖器選上，而不是暴力老媽你啊？」
「⋯⋯我說過，」深吸口氣，風鈴木吼回去：「要叫就給我叫老爸！林北是男的！」
「⋯⋯是這個問題嗎？」旁邊的鬱金香忍不住吐槽。
「——我也很好奇聖器選人的標準。」
突兀地搭話在身後響起，兩位魔法少年悚然回頭，只見金髮、頭上有兩個斑點的瓢蟲少年正悠哉吃著冰棒，不遠處的鳶尾立刻抱緊懷裡的白貓。
「白貓王子，」桑格卻精準找到目標的身影，「為什麼聖器要選擇人類當契約對象？而不是正統擁有者的你？」
淡淡的疑惑飄散，同時海岸線的戰況突然發生變化。
把巨型觸手更加具殺傷力的武器是少女粉嫩的拳頭，飄逸的雙馬尾在飛沙中晃蕩，勾勒出一抹好戰高傲的笑容，「你們練這麼久，還是沒長進啊。」

拳頭和劍刃相擊，退開的卻是持劍的魔法少年。紅鶴穩住身形後，疑惑的望向伊莎貝拉，「奇怪，我怎麼感覺妳今天的拳頭變輕了？難道我真的變強了？」
「我覺得應該不是。」魔蟲基地常客的陳瑋琦見過少女訓練的場景，思考了下，仰望天空的艷陽，「大概是天氣太熱，他們活動力反而變弱⋯⋯你看，桑格都在吃冰了。」
被章魚集中攻擊的鼠尾草在遠方哀嚎，「來個人幫幫我啊！」
「就算這樣，」沒否認狀態不好的事實，伊莎貝拉伸展手指，關節脆響讓人頭皮發麻，「我也能打贏你們這群菜雞，喔不，說不定你們連初級訓練用的魔偶都打不過。」
像是回應般，章魚猛然抬起腳，巨大的黑影自空中不留情砸下，密集的沙塵堵住呼吸和視線，瘋狂的氣浪讓人無法靠近。
等攻擊結束，沙塵尚未消散，鬱金香就直接跑了過去，風鈴木腳步一頓，轉頭望著身後驚慌的人群，咬牙繼續待在原地。
同時，木繡球忽然對桑格發難。
對付矮小的對象，木繡球習慣用手把人整個壓制，但還沒碰上桑格的肩膀，菌絲便牢牢把他的手纏住，並且更近一步把腳給定在地。
「⋯⋯這種風格，」桑格轉頭，眸中劃過譏諷的寒芒，「是木繡球吧，沒了聖器的你怎麼覺得能打過我？喔，即使有了也打不過。」
「你——」少年握緊拳頭，隨即列開猛獸般的獰笑，「哈，至少我不像某蟲，打不過就逃跑，連拼一把的勇氣都沒有。」
「聖器對你們來說不是很重要嗎？」不良少年艱難的掙脫束縛，比出一記通用髒話的中指，「——孬種。」
「⋯⋯」桑格閉眼，背後煙塵逐漸散開，露出底下站立的人影，眼神悲切，「你又知道什麼？」

時間回到幾秒前，章魚開始砸地攻擊的前一秒，你瞬身到陳瑋琦背後，在他的驚訝中抱住人，並張開一個僅籠罩你們的防護罩。
觸手緊追你的動作之後，巨力震得沙灘搖晃，鼠尾草和紅鶴不得不舉起武器應對，但他們太弱小了，防護罩岌岌可危。
陳瑋琦想去幫忙，卻被你牢牢抱著動彈不得，抬眼看去，香檳金中對少年們的苦難視若無睹——你沒把他們認知為保護對象，甚至當你們視線相撞時，還露出溫和的笑容。
「——」這瞬間，陳瑋琦從未如此清楚感受你們的種族隔閡。
恐懼、驚悚、畏懼，非人之物卻有著相似的外貌，說著同樣的語言，表達出的情感⋯⋯真的是他以為那樣嗎？
小朋友怎麼又變臭了？你狐疑地嗅了下，確認不是錯覺後開始思考哪裡出了問題。
嗯⋯⋯他好像想去保護同伴，可是他們連初級訓練人偶都打不過，這樣還要拯救聖靈國、和魔蟲作對嗎？

話雖如此，你不就是喜歡魔法少年這種有勇無謀的天真嗎？為了友情、親情和愛情挺身對抗黑暗，這不正是他們的魅力所在？
嘆口氣，你手腕微動，黑色魔力分別用力往紅鶴和鼠尾草的腰背打去，「腰背發力，用下腹的力量，你們玩樂樂棒球不也要用腰腹力量揮棒？」
他們下意識照做，發現果然輕鬆許多，接著才發現你的存在。
「米契爾？」防禦有了餘韻，紅鶴想閃過觸手的攻擊，但視線被風沙蒙蔽，只能繼續維持硬抗，「你怎麼……喔，伊莎貝拉也在，所以好像不用意外？」
「感覺他不壞啊，」鼠尾草沒參加之前的戰鬥，「還教我們。」
「你別被他騙了，他根本——」
「一昧防守怎麼贏？腳要動起來啊。」你喊：「——伊莎貝拉？」
收到呼喚的魔蠍少女直接一個掃堂腿把兩人絆倒，讓他們不得不放棄防守。
險之又險的翻滾躲過觸手，鼠尾草大聲抗議，「我收回剛才的話，你這個鬼畜啊啊啊！」
無視他們的抗議，你繼續用魔力引導他們在閃躲的同時攻擊，「腳要動，手也要，你們的武器是裝飾品嗎？」
伊莎貝拉也加入指導，但專門對著紅鶴一個，「用劍，觸手那麼大的目標，你砍不到嗎！」
陳瑋琦不太好意思，「……放手吧，我也下場。」
「……好啊。」
歪了歪頭，你向後退了幾步，不同於平常乾脆的態度讓少年忍不住回頭，「米契爾？」

此時沙塵散去，鬱金香趕來，即時跑到同伴身旁，卻發現大家都是輕傷，鬆了口氣後立刻發現現場氣氛詭異。
「妳不要老是針對我啊！……咦？」紅鶴止住哀嚎，敏感的發現周遭似乎有些不對勁，「奇怪……怎麼感覺天色暗暗的？」
鼠尾草的感受更加清晰，「看太陽！」
眾人紛紛向上望去，只見夏日熱烈的陽光忽然像是電量不足的燈泡，逐漸降低亮度，最後閃爍幾下，徹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輪空洞的黑洞。
深邃、嗜人的天空深淵帶起一陣恐慌，卻無人發言，喉嚨被恐懼狠狠掐住，只能發出細微的呼吸聲…如同垂死之人最後的嚯嚯哮喘。
人們的目光忽然被一抹明艷的玫粉吸引，無日之空展翅飛舞的魔蛾輕巧停駐於巨大章魚上空，優雅的折起腿，重心向後，宛如坐在空氣的王座中，那般態若自然、那般……不合時宜。
晃著腳尖，皮鞋的反光刺眼，你笑得溫和，尾音甚至帶上輕笑，「那就讓我來當你的對手吧。」
天空的黑洞流淌出鮮血，巨型章魚魔偶再度活動，魔蟲的先行部隊一左一右站在你身前。
——白貓和少年們這才知道以為的戰鬥有多可笑。

「呦，我可不想傷害無辜群眾。」
彈指間黑霧翻滾，籠罩這一方海灘，被捲入的人們紛紛倒地沉睡，白貓驚恐的拍著抱自己的鳶尾，「喵——！別、別睡啊！」
「呃……」困倦感深深襲來，鳶尾努力嘗試抵抗，最終還是拜下陣來。
不遠處的前•魔法少年們也不支倒地。

「風鈴木！」白貓焦急看著風鈴木用聖器粗略檢查，知道沒有危害後，憤怒的貓瞳直直刺向你，「為什麼、為什麼不放過我們！你到底想幹什麼！」
火球、風刃、冰錐隨手揮出，你聽到質問後，稍微側臉，無辜反問：「我只是想實現妹妹的願望。」
狼狽抵抗著魔法，陳瑋琦和紅鶴背靠背護著鬱金香，鼠尾草則努力帶風鈴草和他們會合。
但這不代表他們會錯過你輕飄飄的回答。
你說：「她只是想向殺害她的人復仇，並和哥哥團聚而已，我才想問你，為什麼連這麼純真的願望也要剝奪？」

這是一場小小的試探，你睨著白貓，要是散發出一絲心虛的味道就動手，反正禍害遲早要處理，不如趁尚未成長前連根拔起。
但，白貓藍色的眼瞳裡浮現的是真實的疑惑，「什麼？你妹妹被殺害？團聚？不是你自己把自己關起來嗎？」
你：「……」
收回視線，你真誠的感嘆，「小王子，你真是個**幸福的孩子**。」
這話怎麼聽都很諷刺，白貓炸毛，哈氣嘶聲：「你什麼意思！」
支著頭，你停下所有攻擊，連魔偶都收回去，輕巧落在海浪堪堪無法觸及腳的高度，示意伊莎貝拉和桑格不用插手，你問：「你真的要知道嗎？這可能是你父母唯一留下的寶物。」
「什麼寶物？」白貓沒能理解，「是不是寶物，應該由我說了算。」
本人都如此要求了——那你只能破壞名為「天真」的珍寶。
「我不想當幸福的孩子！」在你開口前，陳瑋琦搶先一步表態，「我、我做好準備了。」
「我也是！」
「我也……」
「我也想知道。」
其餘魔法少年一同表態，不過他們不在你的管理範圍內，於是無視他們，你娓娓道來曾經的故事。

「我和女王，其實在卵中就有意識，能夠透過蜂巢和魔蟲們交流。」
彼時兩國的關係尚且友好，你作為先一步出生的守護者代替女王參加所有活動和決策，你的眼、思緒、感情都和她共享——你們是最親密的關係。
女王的個性溫柔，所以作為互補，你強勢且不容反駁，但又能講道理，不然無法輔佐未出世的妹妹。
一切都很完美，直到女王的卵被打破的那天。
妹妹死前的恐懼深深烙印在魔蟲的蜂巢，無法逃離的死亡摧毀神智，她臨死前的怨恨更是把整個蟲群推入瘋狂。
主使者是聖靈國國王和皇后，行兇者萬萬沒想到，安靜的蟲卵其實能感知到外界。
「在我們眼中，相當等於你們殺了嬰兒。」
負責行兇之人被處以極刑，你帶領蟲群替女王報仇，一路上也沒放過曾為女王之死叫好的聖靈國人。
鮮血和殺戮蔓延，你的髮絲似乎不再是雍容華貴的粉金，而是黏膩腥臊的血腥；一路上，你也收到許多謾罵。

鮮血滲入土地，你踩著血泥而行，血污把掌心弄得濕黏，只能把劍鞭纏在手臂上，讓刀刃刮入肉體達到固定。
腦袋一片混亂，蜂巢中蟲群悲憤交加的情緒浪潮把你淹沒，同時溫柔安慰的思緒也包圍住你，兩者都是那麼的強烈，將你的意識沖得幾乎潰散。
模糊之間，你聽到憤怒的咒罵。
「冷血無情的殺人犯！」那是個抱著丈夫屍體的女人，鹿族天生無辜的眼眸蓄滿淚水，但說著的卻是惡毒的詛咒，「活該你們女王被摔碎！」
所以你讓他們夫妻團聚。
「只是死了一隻蟲，太便宜他這個畜生了，」那是在街道上醉酒的無賴，揮舞著空酒瓶，四處散播著自己的無知與殘忍，「就、嗝、就該把他重視的蟲，做成、嗝、標本巡迴展示，反正、他也是、是適合當標本的蟲啊哈哈哈哈……」
所以你讓他下半輩子不缺酒喝。
「哈哈，暴君又怎樣？」那是高傲的豹族，在精心打造的講檯上發表安撫民眾的演講，說著令人心寒的玩笑，「連自己妹妹都保護不了，以後應該叫廢物君吧哈哈哈！」
所以你讓他以後不需要下檯。
……
…
你不懂，你們到底做錯什麼？為什麼要承受如此多的惡意？
「因為你們是魔蟲！」聖靈國國王操縱著聖器，純白光輝在你身上留下燒傷，「你們根本不該誕生在世界上！」
聖器剋制魔蟲，引以為傲的自癒能力無法發揮，你渾身浴血，肌肉痛得顫抖，絲質襯衫被血液污染成黑紅，長髮凌亂得讓人不忍直視，但你已無暇顧及，「為什麼？」
嘶啞的嗓音詢問著答案，「我們、明明什麼都沒做。」
——卻在你們口中成為萬惡不赦的罪人。
國王沒有回答，只是溫柔的把王后推到身後，邊操控聖器撕裂你的翅膀，邊溫柔的說：「妳先走吧，讓肚子裡的孩子受驚就不好了。」
——**孩子**。
捕捉到關鍵字的守護者被本能驅使，停下動作，下一秒聖器中的劍刃貫穿胸口，你卻恍然未覺，「妳…肚子裡有孩子？」
「怎麼？」國王大怒，「你連未出世的孩子都要傷害嗎？！」
不是這樣的，你頹然搖頭，終於放下武器，淚水模糊了視線……不是這樣的…太卑鄙了、好不甘心……你根本…無法對孩子下手——這是**「本能」**。

「所以我只能接受封印，畢竟我輸了嘛。」
浮空在海面上，你玩著滑順的髮絲，漫不經心道：「後來，蜜池內的女王卵重生，但不知道為何保留了上一代的記憶；而她的願望是要我不再管這些，開開心心就好。」
所以你才改變個性變成如今的模樣。
說完故事，你不意外對面一片寂靜，他們或是若有所思，或是尚未消化，其中反應最大的是白貓……嗯？你忽然發現陳瑋琦不見了？剛剛不是還站在那邊？
正當你開始搜尋小朋友的身影時，一陣急促的踏水聲接近，緊接著一枚小砲彈擊中了你──修長、不怎麼重且濕漉漉的小砲彈。
你：「……」
啜泣聲掩蓋住海潮，你無奈地抬手回擁，輕聲告訴他已經沒事了，怎知陳瑋琦哭得更用力，雙手死死抓著你的衣服貼緊，力道大到把你跩了下來。雙雙落海後，不免俗嗆幾口海水，海水翻湧間，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擦過你雙唇，帶著你陌生的憐惜和心疼。
瞳孔剛睜大，你就被魔蟲們攙扶出水，魔法少年力量不夠，但也七嘴八舌的關切，一時之間，沉重悲切的氛圍一掃而空，太陽逐漸恢復原貌，明亮的日光自海平面蔓延，最後壟罩在你們身上。
溫暖、明晰。
撩開濕髮，你忍俊不住輕笑，「時間差不多了，伊莎貝拉的朋友應該快到沙灘這邊；我們訂了烤肉，要來嗎？」

事先預訂的是附近沙灘的烤肉吃到飽自助餐，你的魔法解除後，原本淨灘的人們都會喪失戰鬥的記憶，甚至會自己合理化記憶，因此不用擔心會有額外分支，可以放心享用烤肉。
然而你忘記沒有認知妨礙後，他們見面會有多尷尬。
「原來你是小葉！」風鈴木不可置信地指著桑格，「難怪之前逛夜市時，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你是不是偷吃我的情緒？」
桑格翻了個白眼，「你難吃死了。」
「難怪妳不認真參加訓練，也不跟我聊天。」鬱金香好奇看著伊莎貝拉的偽裝，「不過我覺得妳本來的模樣比較好。」
「他什麼意思啊？」伊莎貝拉的朋友南南握起她的手，委屈詢問：「你們之前一起出來玩過？沒揪我？」
「算……」伊莎貝拉認真想了會兒，「是沙包的關係吧？」
南南：「？」
不同於他們的熱鬧，這個角落，你和陳瑋琦面面相覷。
你：「……？」
「……」小朋友還在盯著你，散發出的氣味複雜，詫異、喜歡和一絲絲……這是什麼味道？你隱蔽舔唇，刺刺的有點嗆鼻，但又沒多強烈。
他到底在想什麼？你好奇繼續回望，等他開口。
米契爾的偽裝身分居然是那個新來的生物老師？陳瑋琦驚訝之餘想起班上同學討論你時的熱烈，其中不乏春心萌動的虎狼之詞。
「米契爾你……」少年眉間的皺褶深到不需要掀開劉海都能發現，下意識來拉你的袖口，「你…暫時只會有我一個小朋友，對嗎？」
這什麼怪問題？你摸摸他的腦袋，「還有女王啊，你們都是我的小朋友。」
絲毫沒被安撫到，陳瑋琦繼續追問：「……那會再有新的嗎？」
：「這問題……我沒想過耶，順其自然吧，如果又有新孩子可以養，我不會拒絕。」
說話間，店員叫到你們的號碼，只能收住話題跟著人入座。

肉類烤炙時的香氣樸鼻，諾大的空地煙霧瀰漫，爐裡燃燒的炭火比不上人們的熱火朝天。啤酒杯相撞，砸開海鮮殼，鮮香的美食更加點燃氣氛的熱烈，但陳瑋琦心裡卻是一片冰涼。
米契爾什麼意思啊，什麼叫不會拒絕新人？少年躲在廁所角落，外頭隱約傳來的歡笑讓他更加惱怒。
渣蟲，大木蛾，都做這麼明顯為什麼還是沒意識到？陳瑋琦不甘又氣憤的抹掉眼淚，幹嘛對所有人都這麼好？就不能專注在一個目標上嗎？難怪這麼電波難懂，但該死的人緣又好，明明……是他先來的……
「叩叩。」
不緊不慢的敲門聲使人回神，他倉皇擦掉眼淚，正想應聲時，外頭傳來藍星花低沉的嗓音，「裡面是香蜂草嗎？我聽到啜泣聲，覺得有點耳熟。」
原來聽得到嗎？遲來的羞恥讓少年羞紅了臉，「是、是我。」
「啊……需要幫助嗎？」
或許是密閉空間帶來的安全感，也許是真的太難受，陳瑋琦克制不住淚水墜落，悶聲泣訴：「我…我好像失戀了嗚……」
「……你之前找我諮詢的對象，是米契爾吧？」藍星花幫忙注意著廁所門口的動靜，「你們在餐廳門口的對話，我不小心聽到了，還有你撲他的舉動也很反常，所以……其實不難猜出來。」
「啜……」原來這麼明顯嗎？少年抿著嘴，那為什麼魔蛾會不明白？
「我認為，現在就放棄太早了。」頓了頓，藍星花首先要確定他的意願，「你是真的很喜歡他，非他不可的那種嗎？」
理智稍微回籠，陳瑋琦揉著哭紅的臉，稚嫩的回答充滿青少年特有的衝勁，「我、未來的事我不知道，但是、嘶呼、我現在是一定要他，其他人我、我不接受。」
「這樣啊。」藍星花淡然的表情浮現些許溫柔，真心想為夥伴跌跌撞撞感情路加油，「我認為不是他不懂，而是他無法聯繫到自己身上。」
「什麼意思？」從未想過的思路讓少年停止哭泣，不由得仔細聆聽他的分析。
「就是他是個千年神木。」藍星花說：「他沒擁有過獨一無二的喜歡，當然不知道那叫做愛。」
「你想想，我們上琵琶行的時候，不是有讀到『大絃嘈嘈如急雨，小絃切切如私語』，你能想像琵琶聲很急切，但直到實際聽到老師放的音樂時才知道她彈得有多優美壯闊。」
「所以我認為，對他要直球對決，不給任何退路的那種，別給他任何誤會的空間。」

「琦琦找我晚上在沙灘散步？」
順手把烤好的肉放進藍星花的碗裡，你翻著肉片，「他怎麼不自己來說？」
「他去換衣服了，你們一起落海，記得嗎？怕你先離開，所以叫我來說。」他面不改色的撒謊，看著你身上乾爽的衣物感嘆，「魔法真方便啊……不過你知道，如果要和小孩在海邊散步的話，你身上這套可不適合。」
簡單的圓領上衣加短褲，你自認沒問題，但想起對人類文化的陌生，你還是虛心詢問：「那我應該穿什麼呢？」
「當然要穿馬甲西裝三件套！」鬱金香圓滾滾的臉從藍星花背後探出來，「而且一定要是白的！不然這樣晚上很容易被車撞，喔，最好帶個禮物，有粉色氣球最好，但玫瑰花束也不錯。」
穿西裝是代表正式場合，這你能理解，畢竟不能讓小孩認為不重視他；指定白色的理由你也能理解，人類的肉眼不太好用，但……
把烤好的肉放入盤子給大家自由夾取，你疑惑的問著：「為什麼要帶氣球或玫瑰？」
「那是愛小孩的表現啊！」鬱金香無視藍星花眼角的抽動，繼續幫忙拐蟲，「你想想，我們小朋友人生有多少機會可以在海邊踏浪？當然要把所有細節都顧慮到位，給人一個完美的回憶啊。」
他說的有道理，你頷首分別摸摸兩人的頭，「謝謝你們，好孩子們。」
等離開你旁邊，藍星花才開口嫌棄：「雖然是我找你來助攻的，但以後我談戀愛絕對不要給你知道。」
「欸──」圓潤少年大受打擊，「幹嘛啦，我只是想幫忙啊？」
「……你，唉。」現在到底是誰拐誰啊？

入夜時分，你依約來到少年們下榻飯店附近的沙灘，沒有解除偽裝，以人類的姿態迎向穿著泳褲和運動外套的陳瑋琦。
海邊的天空依然混濁，路燈和月亮爭輝，變成普通黑短髮的髮絲依然柔順，在昏暗的燈光下反射微光。白西裝合身且合適，純潔和溫柔都能形容你現在的模樣，但更適合的形容詞是──
「白馬王子……」陳瑋琦無意識呢喃，在發現失禮前，先被你塞來的粉紅玫瑰打亂了節奏，「這是…送我的？」
牽起少年的手向前，你側首微笑，腰背弧度於光影中份外分明，「是啊，我買不到氣球，真是不好意思，所以我特別請老闆挑最好看的玫瑰。」
不知道夥伴們的傑作，陳瑋琦抱緊花束，隨著你往海與沙的交界處前行。海水席捲腳背，混著細沙摩娑指縫，他踩著你留下的足跡，彷彿能感受到你的溫度。
為什麼是這種打扮？你知道送玫瑰是什麼意義嗎？意亂情迷的思緒被海風吹開，不會消散反而更加紛擾，少年閉了閉眼，鼓起勇氣，用粉紅玫瑰遮擋住半張臉，「米契爾，你能帶我去空中嗎？」
這不是難事，你沒多想，變回原形，粉紅在他面前延伸至你身上，過長的髮絲纏綿的落在身上，微涼的觸感更加堅定少年的決心。
等花束擺放好，你由身後握起陳瑋琦的手，「來，往前跨步。」
向著海洋跨出步伐，襲上腿腳的不是濕黏的海水，而是微涼的海風，陳瑋琦驚訝的發現自己像在爬樓梯般逐漸往夜空靠近；腳下是翻滾的大海，幽深靜謐，頭上是閃爍的星空，安靜璀璨──他似乎要被天地吞沒。
此時魔蛾的輕笑恰到好處的安撫了他的不安，你在他耳畔輕聲說道：「沒事，相信我，也相信自己，我們琦琦最勇敢的對不對？這是個簡單的小魔法，只要相信就能在空中行走──堅定自己的道路，小朋友，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所以這個小魔法難不倒你的。」
感受懷裡人放鬆許多，你欣慰一笑，望著他的側臉半晌，提起有些久遠的約定，「我還欠你一個真心的誇讚，對不對？」

聽到你提起，陳瑋琦渾身一僵，下意識屏息等待，期望能聽到些讓人心動的答案，可你卻說：「你長得很好看，很得蟲（我）喜愛。」
就這樣？少年不可置信，相處如此之久，他的優點只有長得很好？
腥鹹的海風吹起長髮，你側首，風聲幾乎蓋過你的呢喃：「……所以我有時候，總會情不自禁和你親近。」
陳瑋琦：「──！」
無視小朋友大起大落的心情，你緩緩訴說和他相處的感受，不似誇讚，更似剖白，「當你說想要我親後，每次見面總冒出甜甜的味道，讓我總想親過去…可是啊……太多了，每次你出現在我面前都聞起來那麼美味，時機和地點都不適合，因此我只能用摸頭或擁抱來飲鴆止渴。」
「而且你也意外很擅長拖人下水，整個人撲過來哭成一團，脆弱的好像沒有我不能，但那時明明在說的是我的事情。」你在說早上淨灘時的事，回想起來，只覺得無奈，「你啊，總是這麼出乎意料，但是──」
髮絲掃過唇畔，你想起海面下那隱蔽的親吻，「我親你是要表達親暱，但你親我……人類的親吻有其他含意，對吧？」
「小朋友，你能告訴我，你早上親我時是想表達什麼？」

好奸詐，用如此真誠的語氣說著旖旎的話語，說完還無辜反問他是什麼意思──令人火大。
「我喜歡你，」轉身過來的少年是你從未見過的表情，被風吹開的瀏海下一雙眼熠熠生輝，迸裂著勢在必得的決心與勇氣，「我愛你，我想和你成為情侶關係！」
「………………欸？」等、等等？你大腦開始卡頓，慌亂的想退後，隨即想起如今的處境，若放手陳瑋琦會掉入海裡，可是、或許哪裡有誤會？
看出你的退意，陳瑋琦直接豁出去喊道：「我說的是能上床色色的那種成人情侶關係！」
空曠的夜空中不會有回音，可你感覺腦子裡迴盪著他的兇猛宣言，資訊量太大以至於你整隻蟲直接當機，「欸？什…你想、和我交、交配？」
什麼時候養歪了？咦？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你呼吸凌亂，臉上瑰麗的粉紅不輸鬢邊的髮絲，蟲族沒什麼節操，養育者和孩子交配不是大事，可、可你的小朋友是人類啊？
欸？所以說，他打從一開始就是以成為伴侶為目的在和你相處嗎？
不等你結束頭腦風暴，陳瑋琦下定決心今晚一定要讓這隻木蛾開竅，於是咬牙，踮起腳尖按住你的後頸，熱燙的唇瓣覆上讓你顫慄，生疏的想撬開你的唇齒，但不得要領只能在門口徘徊，像是被人拋棄的幼獸在家門口轉圈嗚咽。
……對啊，現在在做的事對小朋友來說已經盡最大的努力了，而且其實……你也不是沒動心。
抹去少年眼角的淚珠，你放鬆牙關，冰涼的口腔頓時被溫軟的小舌入侵，生澀又好奇地四處探索，帶著情不自禁的索求，甜美的幸福芬芳纏人綿軟的將你包裹起來──原來這是愛情的味道。
任由他索取盡興，你無意識舔過被吻紅的唇，自然流露的色情讓人看得面紅耳赤，至少陳瑋起已經受不了了。

成功了嗎？陳瑋琦緊張地盯著你，你態度的軟化是否為接受的訊號？他的心意……到底有沒有傳達到？
呼吸相聞，你和他額頭互抵，爛漫的粉色在你們之間流動、勾纏，熱意讓酒意發酵，他在你眼中看見泡發在香檳中的小小身影──拘謹的表情，發紅的臉蛋，原來自己此時的心意是如此淺顯易懂。
所以，你回應了。
「我們在一起吧。」你說話總是帶著淺淺的笑意，讓人忍不住染上些許快樂，可現在陳瑋琦並非因為語調而感到愉快，而是聽見你輕笑著說：「會交配的那種。」
「──嗚。」少年開心的哭了出來，你怎麼哄都停不了，本來認為無望的愛戀終於在他的努力下實現，大起大落的心總算落下。
抱著小朋友，你無奈展翅回沙灘，背後翅翼愛心花紋明顯，惹得陳瑋琦一陣惱怒，「你看到翅膀變這樣還不理解嗎？」
那可不是你的錯，你無辜回答，「我又沒求偶過，怎麼知道是動心了？」
「…………你沒求偶過？」陳瑋琦驚訝的上下打量魔蛾，俊美精緻的長相，艷麗美麗的翅膀，還有……他隱蔽的看著你背心勾勒的腰線，身材也…咳，很好，怎麼沒求偶過？
你倒是沒那麼多想法，「我的職責就是撫育女王，繁衍和找伴侶是其次。」
所以他是第一個，壓下隱密的慶幸，少年想起很重要的問題，「你……應該能和、和我色色吧？」
思緒在腦中轉了個彎，你才理解他在顧慮你是否擁有發情期，不由得輕笑，「我比較特殊，只要遇上喜歡的ㄔㄨ……人，隨時都可以發情，不過小朋友，你問這個是不是太快了？」
我們才剛確認關係呢，魔蛾的調笑在耳邊炸開，炸出一片動人的嫣紅，陳瑋琦慌不擇言解釋：「我、我只是…嗚、先確認這種事很重要啊！有、有這麼好看的男朋友，我不想當和尚！」
你：「……噗嗤。」
小朋友把臉埋進掌心，試圖裝作沒發生過，即使他後頸一片通紅。

抵達沙灘，你先把人放下，接著去拿稍早送他的粉紅玫瑰花束，「如果你要的話，現在就可以喔？」
現在？這裡？陳瑋琦環顧四週，諾大的沙灘空無一人，不遠處的公路路燈明亮……第一次就野外露出是否太過刺激？
「開玩笑的啦，我知道你這階段還不想。」沒解釋階段的意思，你手指拂過花枝，玫瑰花束瞬間水晶化、縮小，最後纏繞成一圈手鍊，「介於以往的經歷，未免琦琦想要時我沒看懂，所以除了直接和我說，把這條手鍊戴著讓我看，我便會知道你的意思，好嗎？」
「喔、喔……」接過手鍊，陳瑋琦心想，怎麼感覺你好熟練？
伸手把他的瀏海撩起，你分別在他的眉心和唇上烙下一吻，「眉心是給小朋友的晚安吻，嘴唇是給琦琦，時間不早了──乖，回去睡吧，你還在長身體。」
「……」摀著頭，少年內心吶喊，米契爾真的不是情場老手嗎？

有了對象當然要和家人說，所以你連上蜂巢，大聲宣布：「我有伴侶了！」
一語激起千層浪，一片驚訝和喜悅的情緒中，女王的意識體往你這邊湊過來。
「誰這麼眼瞎居然會看上你。」用著不悅的語氣，亮晶晶的意識體卻往你旁邊湊，讓人莞爾，「你不是去地球嗎？」
傳達著安撫的情緒，你笑說：「對啊，是新的魔法少年，是個可愛的好孩子。」
「……果然。」如果對象是需要照顧的小孩，會比較容易接近你，女王趴在你的意識上，「如果他傷害你的話，我不會放過他的。」
呵呵笑著抱住她，你調侃，「嫉妒了？哥哥永遠是你的。」
「別拿對人類那套糊弄我。」女王說：「你知道我的意思。」
微微一怔，你感嘆，「真是……我成為了妳，妳成為了我啊……」
以往的守護者強勢霸道，女王溫和和善，經歷過一場生死浩劫，被留下的守護者收斂起鋒芒，反而是重生的女王霸道蠻橫。
她窩在你的意識體懷裡，輕聲說著：「這樣不好嗎？我成功報了仇，還把敵人的幫手當成玩具給你，喔，你甚至拐了其中一個當伴侶。」
可他們是無辜的，你沒有出聲，蜂巢裡什麼都隱瞞不了。
「所以我沒找他們麻煩，但若王子打算用聖器重啟王國，讓國王皇后復活……我會出手。」
別以身犯險，你想起女王打入聖靈國時的凶險，不由得搖頭拒絕。
「…或是讓那隻蠢貓長大，他也該看清楚現實了。」
你終於開口了，「不讓童話繼續下去嗎？」
——你喜歡圓滿的童話。

「我親愛的哥哥，」女王任性的要求著，即使知道你如今的性格是受她影響，「你也該長大了，這世界沒有圓滿的童話，就讓那隻蠢貓看清現實吧！」
「正是因為長大了，才會想編織童話。」側躺在床上，輕拍著無人的枕頭，你一如既往在蜂巢中歌唱搖籃曲，古老的曲調悠遠空靈，同時輕撫妹妹的意識體的頭，「別這麼苛責自己，妳已經做得很好了，剩下的讓我來就好，嗯？」
「我們是互補的另一半，妳在第二次誕生時要我別再管和聖靈國的恩怨，如今還想破壞白貓的童話，是因為妳認為我被封印也有他一份功勞。」
「妹妹，妳心裡很清楚，白貓是無辜的，他只是待在母親腹中，這是遷怒。」
「可妳同時也怨懟，第一次同樣沒做什麼的自己為何要被殺害？」
「所以妳想要讓他長大，讓他明白自己有多愚蠢，讓他也體驗妳的痛苦。」
「這樣不行嗎？」女王在歌聲中昏昏欲睡，呢喃著：「為什麼…你還要為他說話？明明你…是…最大的……受害者……」
無聲微笑著，你親吻她的意識體，「因為『妳喜歡童話』，妹妹。我們是一起誕生的，妳清楚我，我也明白妳，所以我知道妳希望能聽到圓滿的童話……繼續等待吧，我會好好書寫結局的。」
蜂巢內聲響漸歇，你中斷聯線，無聲在空無一人的房間扯開個難看的笑容。

翌日，你們和魔法少年會合，白貓主動來到你面前，「米契爾，我想談談，就我們兩個。」
伊莎貝拉和桑格一起皺眉，而你則挑眉，「你知道我們單獨相處的話，你比較有生命安危吧？」
「我知道，」白貓點頭，「可是我真的有些事想確認清楚。」
「……如果想確認的事情會攸關魔法少年，我建議直接在大家面前說，畢竟他們是你拖下水的。」
聽到你的叮嚀，白貓瞪大眼，他想談的確實會影響到魔法少年們──這些誠心待他、願意為了他付出一份力量的善良之人。
換位思考一下，若有天要好的朋友將他捲入危機，想盡一份力，卻在不知道的時候被決定了結局……
白貓想通了，「我……我們找個地方坐下吧。」

偏遠的路邊廟宇廣場上鋪滿晾曬的作物，少年們席地而坐，時不時注意幫作物翻面，以作為借用場地和清場的效果。
「我想和你說說聖器，」白貓端坐在台階上，看著偷吃作物的麻雀被少年們驅趕，「我知道和你說，等同於和整個魔蟲族解釋唯一能克制你們的武器，算……叛國。」
桑格蹲在作物旁，時不時探手把發霉的穀物吃掉，旁邊的鼠尾草看得有趣，也幫忙挑揀；而伊莎貝拉則與木繡球和風鈴木對拳，時不時傳來參雜髒話的笑鬧聲。
「我從小就被教導，你們魔蟲是冷血無情的種族，」望著和你相握著手的陳瑋琦，白貓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狹隘，「實際接觸後，我覺得你們有知曉被怨恨理由的權利。」
和小朋友玩左右手疊疊樂，你漫不經心地回答，「結合前後文……是因為聖器？」
「嗯，父王母后認為，魔蟲沒有聖器，所以是不被世界祝福的種族──是世界的毒瘤。」
聖器代表七種美德，唯有美德被認可的人能驅使。魔蟲族內並無聖器，甚至能被聖器壓制，所以國王皇后認為他們是罪惡的，也如此教導國民和孩子。
「但昨天聽完你的遭遇……」心頭不自覺泛起冷意，白貓把自己縮成一團，「我覺得這種認知是錯誤的……其實，我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父王母后會做出如此…如此……過分的事。」
陳瑋琦把左手疊上你的右手，隨即換你的左手蓋上他的，如同較勁般愈疊愈高，同時耳邊響起白貓的嗓音：「聖器……據說初代聖靈國國王是從世界樹的果子裡誕生，他周邊環繞著的正是聖器，也代表著他的七件美德，所以聖器被視為是世界降下的祝福。」
那棵樹你有印象，隨著手愈疊愈高，你乾脆站起來創造更多優勢，「那棵樹和蜜池有著同樣的氣息，所以我打進去時沒有動它。」
「……世界樹和蜜池有一樣的氣息？」白貓急道：「你沒開玩笑吧！」
小朋友雖然修長，但當然比不過你，你笑著戳了下他鼓起的臉頰，「唉呦，別氣啊──我怎麼會開這種玩笑？」
「你正經一點！我和你討論大事，你在和我朋友卿卿我我？！」白貓炸毛，「如果蜜池和世界樹是一樣的，這不就、不就……」
你幫他把話接完，「這一切不就毫無意義，對吧？你雙親的推測不過是子虛烏有的指控，還為此傷害我們、引來報復，如今連正統的名義都沒有，你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嗎？」
白貓沒說話，垂落的尾巴已表達他的態度：「……」
「我覺得……其實魔蟲應該是有聖器的。」一旁默默聽完全程的鳶尾歪頭，喜愛八卦的他對微小事件的聯想力十分卓越。他隨手撿起石頭，在地上畫出思路，「你看啊，白貓有世界樹，魔蟲有蜜池，兩者有一樣的氣息，所以初步推斷為同一物品。」
他畫了一棵大樹和水池，接著分別在其上畫下果實和蟲卵，「不覺得聖靈國的初代傳說，和魔蟲女王的誕生很像嗎？──從某物中誕生，沒有父母，像是自然產物。」
「因此，我想魔蟲應該有聖器，只是形式不一樣。」說完推測後，鳶尾把目光投向你，「米契爾，你是女王的伴生卵──請問你是聖器嗎？」

語畢，在場總共十幾隻眼睛齊齊投向你。
可惜他們要失望了，你搖頭，「我不知道……我雖然比較偏本能一點、誕生自蜜池，但和其他魔蟲沒什麼兩樣。」
「或許只是你不知道。」鳶尾說：「你看你們不也都沒料到香蜂草的加入？所以聖器這種東西基本上還是很謎。」
「或許米契爾身上也有圖騰？」陳瑋琦提出一個合理的論證方法，「只是藏在隱蔽的地方，你沒發現到。」
這有點道理，可你現在想逗逗他，故意揚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琦琦當眾耍流氓？」
小朋友立刻爆炸，「我、我沒有！」
把炸毛的小朋友安撫回來，你望著聚集起來的孩子，「但知道這個，能改變什麼？」
「有，當然有。」深吸口氣，白貓仰頭直視你的雙眼，「這樣我就有證據逼父王母后放棄復活。」
「——我要去死者之國和他們對峙。」

從那之後過了一段日子，畢竟前往死者之國要做許多準備，你的聖器身份同樣還待調查——無論是你身上，還是魔蟲內部的記載皆需要一段時間。
嗯，你把脫衣服檢查的任務交給新出爐的男朋友。

星期五夜晚，你照例去陳瑋琦家抱抱親親貼貼。
抱著小朋友，你蹭了蹭他的臉頰，溫聲關懷：「今天上學辛苦啦，突襲隨堂考會不會太難？我看過內容，不會寫很正常，裡面的邏輯陷阱連大人都可能騙到。」
「還好。」已經對你的貼貼產生抗性的少年難得紅著臉，支吾地說：「那個…我爸媽出去了不在家…你……可不可以留下來陪我？」
聞言，你心裡頓時有了主意，「要不要乾脆來基地住？」
「不、不，我……」陳瑋琦拒絕得果斷又可疑，「我只是……只是……」
「只是？」
他像是豁出去般大喊：「——我美術作業要在房間做可是我也不想一個人！」
你被他突如其來的激動嚇到，拍拍心口，「呦，怎麼突然這樣？」
「……」小朋友抿著唇不說話，態度十分可疑，讓你好奇心被勾起。
於是你決定順他的意，留下來過夜。

這不是你第一次來他的房間，不如說，你對小朋友的房間挺熟悉。
簡單明亮的房內，書櫃放滿課本、講義和考卷，充份體現現今學生的壓力。你的目光從書櫃移開，身後的小朋友坐在書桌前和美術立體作品奮鬥……真辛苦，沒有蜂巢共享知識的種族真辛苦。
你繼續在房內亂晃，時不時翻看房內的東西，偶爾背後會有鬼祟的目光投來，但回望後，自以為隱蔽的少年又會被嚇到縮回去。
「……」有點好玩。
玩歸玩，你不會忽略他的異樣，於是在第N次抓包時，你直接走過去，「怎麼啦，小朋友？」粉紅的長髮無意識撫摸面龐，陳瑋琦本就通紅的臉幾乎要沸騰，白裡透紅的肌膚很是誘人可愛。
「沒、沒有啊……」他眼神飄忽，欲蓋彌彰。
這樣啊？你伸手撫上他的額頭，魔蟲的低溫貼上，讓他發出一聲隱忍的咕噥，「嗯……沒有發燒，是因為衣服的問題嗎？怎麼剛才一直拉領口喊熱？」
瑰麗的色彩於眼前晃動，陳瑋琦沒辦法集中精神回應你的問話，視線從你的眉眼到微彎的唇瓣，他還記得那吻起來有多麼柔軟，像是在吻一片花瓣。
修長的脖頸被布料和和鈕扣包裝，他記得你曾摘下領飾為他整理衣服；寬鬆的剪裁看不出線條，可他能想起一起落水時，布料貼著身體透出的肉色，蜿蜒曲折引人探尋。
還有腰，他隱蔽的盯著你的下半身，能輕鬆把人抱起來舉高，肯定很有力吧？
你疑惑的看著小朋友，他怎麼一直吞口水、舔嘴唇？難道是渴了？

摸頭、擁抱、親吻，你們交往後相處方式沒有改變，心動和羞赧依然只屬於少年自己——你沒有任何改變。
陳瑋琦壓下羞恥和朋友們討論過原因，午休時間的樓梯間，鬱金香邊把雞腿讓給了他，邊提議：「說不定米契爾只是在裝呢？」
「你看他，個性陰晴不定又電波，說不定他其實心動到不行呀。」鬱金香憑藉多年蒐羅愛情史的經驗做出推測，「要我說這種男人動起情來才可怕。」
圓潤的少年猛然舉筷直指陳瑋琦，「明人不說暗話！說！——琦琦你是不是饞人家身子！」
「嗚——！」他是想確認米契爾身上有無聖器的圖騰，但說出口的話語卻是……
「對……」陳瑋琦把臉埋進餐盤，「我就饞他……」
旁邊圍觀的少年們同時浮現不同風格的欣慰笑容，鬱金香拍拍他的肩膀，「沒事，我們年輕，這很正常，而且你對象又那麼優質……嗎？」
外貌滿分，身份滿分，就是個性……瑕不掩瑜吧。
「你爸媽不是有事要出去好幾天嗎？趁機上啊！」他開始支招，從暗示到各種小動作，鬱金香滔滔不絕說完後，頓了頓，「啊不過…只是假設啦，你說他會隨伴侶意願發情，所以我在想，說不定他的色色機關還真要你手動開關。」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剛剛說的小心機就沒用了，你一定要明示才行。」
「若真的到這個地步……琦琦，你真是個罪惡的男人。」

我真是個罪惡的男人，陳瑋琦熱紅著臉，向你展開雙臂，手腕上的粉紅玫瑰手鏈掛在纖細的腕上十分適合。
啊……原來是這樣，你眨眼，熱意緩緩爬升，故作鎮定的抱起他，托著少年圓潤飽滿的臀部，一手注意著不讓他撞到天花板，羞赧的輕笑出聲：「嗯……我沒什麼經驗，尤其蜂巢裡沒有和人類交歡的資料——琦琦可以教教我嗎？」
「——」這種發展出乎意料之外，少年水潤的眼眸浮現慌亂，和一絲懷疑；真的嗎？你是真的不懂還是裝的？
有前例可循，他的懷疑非常合理。
你臉色緋紅，眼神深情的像能掐出水。
「我…我……」一番掙扎過後，陳瑋琦低頭，小聲呢喃：「我想親親……」
熟悉的吻落在頭頂，受限於姿勢，你只能順著鼻樑骨慢慢以吻尋到目標，微涼的唇舌摩挲口腔，滑膩的非人感令人戰慄，同時也讓人更加興奮。
唇舌交纏，你舔舐少年溫熱的舌面，愛欲的味道甜美，忍不住啞聲詢問：「能讓我吃一口你的情感嗎？不會吃到根源，我就輕舔一下好不好？」
「琦琦聞起來真的好香、好甜……」
不知不覺被放到床上，陳瑋琦面紅耳赤，面前優雅又溫和的惡蟲在索要他的情感，而過不久後，你也會以另一種方式灌滿他，奇異的禁忌和情色意味讓他不知所措。
現實沒有正確答案，既然想不明白，就隨心而為，所以他順從慾望，「好…嗯，好……」
得到首肯後，你滿足的笑了一下，背後翅翼微扇，再度覆上唇瓣。
這次的吻溫和又強勢，帶著一絲難以克制的輕喘，少年抱著你的腰背，在情慾中恍惚的想，原來生物進食中會不自覺放鬆這件事，原來是真的。
壓在小朋友身上，背後傳來被撫摸的陣陣酥麻，你舒服的嘆息，拉起他的手放至面頰，「然後呢？琦琦想要什麼？」
「我、我……」掌心被磨蹭著，被愛人依賴著，他咽下唾沫，說不出的滿足感促使少年更加敢於表達，「我想要…脫你衣服……摸摸你。」
語畢，你便側頭向他展示出一個便於脫衣的角度，乖順又配合，好像他有多過分的慾望你都能滿足。
陳瑋琦知道，這不過是你培養他自信的一種手段——色色還不忘養小孩，真的是非常敬業。
但不可否認，少年就吃這招。

這是赤裸裸的誘惑，他無法控制的伸手，撫上你脖子上的絲帶，觸感冰涼絲滑，一如底下的皮肉。
飾物砸落床榻，你保持著微笑與鼓勵，「沒關係的，性慾本來就不可恥。」
正是你這麼說才更加羞恥啊！陳瑋琦無聲吶喊著，誠實的拉著衣物向下，絲綢沿著身體曲線墜落，露出比想像中更精實的身體。
富有力量感卻不誇張的肌理如藝術品，倒三角的身材比例極好，髮絲散亂蔓延，幾縷擦著乳暈和肚臍而過，最後在人魚線堆積。
「……嗚。」太香豔了，陳瑋琦的鼻頭有點發熱，雙腿欲蓋彌彰的交疊，試圖掩飾已經鼓起的褲襠。
「…有反應了？」你可沒他那麼多包袱和羞恥心，男性生物要如何交配還是有些共通處，於是你自然的問：「琦琦想怎麼做？」
「嗚…不要在、在這種時候叫我的名字啦……」他快羞死了，「用、用手擴張我、我後面…嗚……再把你那個大、大大的放、放進來……」
和你想像的差不多，你從善如流，手掌沿著少年的衣服下擺探入，掌心撫摸而過之後必有輕吻跟隨，「那，小朋友？」
微涼的撫摸和親吻從肚臍向上蔓延，酥麻的快感和被溫柔對待的喜悅交織，陳瑋琦喉間發出短促的泣音，「我、我們…就、哈嗚、結束這個嗯……話題嗎？」
這可是他提起的耶，你無奈的捏了下他鼻尖，順從的閉上嘴。
衣物散落滿地，小朋友的身體和你抱起來的感覺一樣——纖瘦卻有著少年人獨有的朝氣，沒什麼肌肉的身體柔韌，但該長肉的部位都有好好長。
摟著他的腰，你手指試探性的輕戳後穴，乾澀而緊緻，似乎要有點東西才能打開。

有什麼東西可以用呢？你看了看周圍，用魔法把他桌上的藍色乳霜拿過來，仔細檢查成分時，探過頭來的陳瑋琦忍不住紅了臉。
「那是……嗚。」私人物品要被用在私密處，學校沒說這種情況會如此羞恥啊！
確認完畢，你揉揉不知道為何又縮回去的小朋友，一手把乳霜細緻的抹上。
白色油質的乳霜在稚嫩的穴口鍍上美味的油光，你輕聲安撫、低哄著，同時指尖強勢的探入。
「——！」不該用來性愛的部位被強行開拓，陳瑋琦嘶聲喘氣，莫名的委屈襲來，嗚咽著摟上你的脖頸。
指腹傳來高溫和壓力，你以吻回應黏人小朋友的撒嬌，穴內絲滑的吮咬，主人也在小口吮吻，可愛得讓蟲受不了。
修長的手指在體內探索，你耐心十足的慢慢尋找，終於在摸過某個位置時，懷裡的小朋友觸電般彈了起來。
——找到了。
「什、嗯啊！哈、唔嗯、姆……別、別再戳那邊！呀啊！」洶湧澎湃的快感淹沒理智，陳瑋琦不顧形象的哭叫中充滿歡愉，前列腺誠實的充血腫脹，讓你更好按摩。
「我、嗚…要……要射了……」他哽咽著求饒，希望你能放開他。
不過魔蟲的思考方式耿直，你喜聞樂見的誤會了。
尚含著三隻手指的下體迎來了新的刺激，你空餘的另一隻手向下，指腹抹過敏感的會陰，盤了還未成熟的囊袋，最後握上吐水的肉莖。
「啊、不、太多…哈啊啊啊！嗚…咕嗚……」腹部和他的腦海一樣混亂，陳瑋琦啜泣著來索吻，含糊的抱怨都帶著親暱的綿軟。
從過量的情感中脫離，他抹著眼淚，低頭看向你的小腹，好奇又色情的視線隨著你解開褲頭向下。
「——？！」瞪大眼，少年忍不住揉眼確定眼前這東西居然是你的陰莖？！

論外表，那根肉物確實和你相襯，但⋯⋯這尺寸太誇張了吧？！寶特瓶嗎？！
看到這東西，別說什麼色心，陳瑋琦更多感受到的是求生意志。用手推拒著想逃離你的懷抱，少年搖頭拒絕，「這不行啦！絕對會死人的！」
寵溺的嘆了口氣，你放手讓他走，等人自己翻身想撐起身時，微涼的手掌輕輕按上他的脊柱。
「？」被冰起雞皮疙瘩，不妙的預感立刻成真，來自背後的壓制猛然加大無法掙脫，已經準備就緒的後穴口抵上熟悉又陌生的巨物。
撩開鬢髮，你在他耳畔輕語，「小朋友，這是你要求的啊⋯⋯一旦發情交配，就沒有停止的選項，我不是教過了？」
碩大堅定推入，壓迫感讓他產生乾嘔的錯覺，無聲哭叫著，隨著體內逐漸充盈，快感也開始產生。
「唔啊⋯呼、呼嗚⋯⋯」細密的汗珠低落，魔蛾冰涼的體溫讓人不自覺追尋，插入過程好像永遠不會結束，偏冷的肉棒在體內存在感十足，「啊——！」
「到底了。」溫柔撫摸著小朋友的頭頂，吻去他額角的汗珠，你牽引著他撫向微凸的腹部，「看，琦琦全部吃下了，很棒喔。」
「？！」這個由內而外突出的印子該不會是？！
不等人思考清楚，你開始律動起來，上一輪被重點玩弄的前列腺依然腫著，是非常優秀的目標。
輾著前列腺進入，離開時不忘故意蹭過，快感電流源源不斷侵蝕陳瑋琦的理智。小小的洞口被撐得發白，內裏媚紅的腔穴更是黏人，總是追著肉棒而出，被塞回去後還會討好的吮咬，可愛得不像話。
更可愛的是失神的小朋友，好像被快感弄壞腦袋了，只會吐出帶著泣音的甜蜜呻吟。

淫糜的水聲和肉體碰撞聲迴盪在熟悉的房間，每晚休憩的床舖被揉成一團，五指抓撓出色情的痕跡，隨即被更大的手覆蓋，溫柔地揉開掌心，來自背後的侵犯卻更加大力。
「嗚——！」陳瑋琦悶哼一聲，無意識挺腰，壓在身下的肉莖蹭在亞麻床單帶起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電流。
好舒服、情感過載的感覺原來是這麼好，他嗚咽著，長期被忽視的心靈得到滿足，但同時升起一絲恐慌和失落感。
被甜美的愛意包圍，你敏銳聞到甘甜底下隱藏的苦澀，小朋友終究還是被糟糕的養育方法影響到了，沒辦法坦率，也不敢表達，患得患失的讓蟲心疼。
親吻汗濕的鬢髮，你安撫著愛人的情緒，「你好可愛呀，要是你能聞到我身上甜甜的味道就好了。」
「——！」瞪大雙眼，陳瑋琦在混沌中思考這句話的意義，背後隨即傳來帶有情色意味的輕撫。
小朋友的皮肉觸手溫潤，帶著勃發的生命熱度，你愛不釋手地揉捏他的腰側，「你害羞的時候，連後頸也會跟著紅起來，好可愛喔……呵呵，被我說可愛，琦琦受不了了？」
回答你的是少年無法承受的咕噥，揉開他瑟縮起來的肩膀，「別這麼沒自信，小朋友，你真的很棒了。」
「嗚…真、真的嗎？」他側頭，含著淚水確認，「不、不是哄我？」
「我在這種事上，怎麼會騙你？——唔。」柔韌有彈性的蜜穴忽然狠狠啜了一口肉棒，你驚喜地發現有了承諾的小朋友開始會主動要求了。
「我、嗚嗯、要抱……哈啊、抱抱……」
順從的把人抱起來，在重力的加持下，碩大無比的肉刃頂得更深，少年輕薄的肚皮上情色的印記不停聳動。
「嗚、喜歡…抱抱……」擁抱帶來的安全感比想像中更讓人失控，陳瑋琦享受著從裡到外的滿足感，抱著你的手臂呢喃：「愛愛、姆嗚、好舒服……」
小朋友這麼可愛色情嗎？你忍不住輕笑，「我也喜歡，尤其是從背後肏你，能看到琦琦優美的身體曲線，和性感好拍打的小屁股，努力吞吃我的性器時會微微痙攣，很可愛。」
「我、我可、可以接受喔？啊嗚！」他零碎的表達著慾望，還沒說完，自己就羞恥到哭了出來，「我、我想要被粗暴對待嗚！想、想被米契爾肏暈過去！」
你：「……」
面對如此誘人的提議，你卻冷靜的說道：「下次吧，第一次別玩這麼大。」
「——？！」陳瑋琦從來沒罵人罵得這麼髒。

事後，你在浴室接受了小朋友的圖騰檢查。
「你自己沒辦法檢查到的地方，應該是在背後。」
本來以為會很難找，但陳瑋琦一繞到你身後便看見了圖騰——是星辰與權杖。
肩胛骨中央勾勒著一隻權杖，以星辰環繞而成的杖頭散發著光芒，杖端壓在脊柱上，像是你在承接著權杖的主人。
「⋯⋯你真的是聖器守護者。」心裡有些許不捨，少年摸上圖騰，剎那間想了很多。
——你真的是「聖器」，是「物品」，但又有自己的思維喜好，生物和非生物的界線在你身上模糊；他想，這個情況就和機器人或人工智慧一樣，有人認為它們有自己的想法，也有人認為它們不過是一串設定好的文字。
——這瞬間，他明白自己是機器人有感情那派。
敏銳察覺他的不捨，你微微側頭：「怎麼了？」
「沒有，」他搖頭，隨即蠢蠢欲動，「我可以摸你的翅膀嗎？」
「可以啊，剛好我翅膀濕掉不會掉粉。」狹窄的空間不適合展翼，你只是稍微抬起一邊，好方便小朋友摸。
盯著你抬翅時，背後肌肉明顯調動的場面，陳瑋琦莫名口乾舌燥，趕緊低頭去摸心心念念的粉紅蛾翅。
「⋯⋯嗯？這個手感和我想像中的不一樣。」他抓著翅面，「冰冰的，好像灑滿亮粉的⋯金屬？」
意料之外的評語，你感到一絲好笑，「是絢彩喔，雖然看起來沒有改變，但其實會隨光線或角度不同而折射出不同的光芒，嗯⋯⋯就像雞尾酒一樣。」
「酒？」單純的小朋友放手，「你喝過酒嗎？」
「當然。」轉身，你先揉了下他的腦袋，再拿蓮蓬頭把他身上的泡泡沖掉，「你想的話，十八歲生日我帶你一起喝。」
配合的舉手、抬腳，陳瑋琦雙眼閃著光芒，「我想喝香檳，或是有氣泡的。」
小朋友交配之後就大膽了起來，你欣慰的點頭答應，希望以後還能聽到更多可愛的任性要求。

夜幕低垂，你們睡在同一個被窩裡，今天嚐到肉味的小朋友還很興奮，親暱地來蹭你的鼻尖，再小小啃了幾口。
你喜歡他這麼幸福開心，於是仰首去吻他的唇，吞下軟糯綿軟的低哼，你把被親得暈呼呼的小朋友放入棉被裡，拍著他的背脊，開始唱安眠曲。
以往只能拍著枕頭想像，如今夢想有了真實的溫度，你心裡頓時一片柔軟，歌聲前所未有的動人溫柔。
這次不唱動畫歌曲了嗎？陳瑋琦迷迷糊糊的想著，沒聽過的語言，但意外⋯⋯讓人感到溫暖。
他在前所未有的安穩和滿足中入睡。

星期六早晨，本該是個好好溫存、增加感情的時光，陳瑋琦的房間內卻是一片慌亂的雞飛狗跳。
半躺在床上，你用魔法幫他收拾書包，邊向在廁所裡洗漱的小朋友問：「只是早自習遲到而已，不用這麼急吧？」
「今天的早自習要考試！」少年邊喊邊穿衣，腰腹深處的疼痛突然來襲，他頓時悶哼一聲。
聽到聲音的瞬間，你立刻用魔法攙扶住人，接著起身幫他把衣服穿好，語帶無奈：「那是不計分的考試，小朋友，我比較推薦你今天請假休息。」
魔蟲身上的曖昧痕跡明顯，明明是做攻方，身上散發著明顯被蹂躪的情色氣息，陳瑋琦吞了吞口水，「你在誘惑我。」
你笑容不變，「有嗎？」
就是有，陳瑋琦鼓嘴，「你今天沒課嗎？」
修長的手指扣上最後一顆鈕扣，你細緻地整理制服的衣領，「今天補禮拜五，剛好沒課。」
原來如此，少年仰頭，面露期待，「那你可以跟我去上課嗎？」
「當然，不過⋯⋯要等我一下。」
這是委婉的拒絕嗎？陳瑋琦失落的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喔⋯⋯」
聞出他的不愉快，你莞爾，小朋友想什麼呢？指頭一彈，狂風吹過，你們已經瞬間移動到校門口附近的小巷，你甚至還用魔法幫他穿了鞋襪。
這樣就不會遲到了，你揉揉他的小腦袋，溫柔的吻了下額頭，「我總不能讓伴侶早上餓著啊——加油撐一下，我帶早餐找你。」
心裡小小的不悅被輕鬆抹平，小朋友恍惚的在你的目送中離開，背影搖搖晃晃的，讓你一陣悶笑。

「其實，我們不用認真上課吧？」伊莎貝拉忽然恍然大悟，「地球的學歷對我們來說沒用啊？」
「現在才想到，笨蛋。」桑格翻白眼，「不然我們幹嘛請假？」
「為了充分休息？」伊莎貝拉的理由意外合理，「放假都不乾脆，還要補假，哪來這麼多的東西要學？」
你跟著仰天感嘆，「我真的覺得地球幼蟲過得很辛苦⋯⋯」
陳瑋琦：「⋯⋯」
順著手機裡訊息找到你們，就看到你們以原型堆堆樂蹲在便當盒旁邊，還在討論教育問題。
不過⋯⋯魔蟲的體型差異原來會這麼大，以人型來看，你無疑是最高的，其次是伊莎貝拉，桑格稍矮，但變成蟲型後，伊莎貝拉反而最大，桑格趴在她背上，你則停留在蠍尾末端。
當他正在觀察魔蠍公車時，你也注意到他了，向人拍了拍翅膀，「琦琦，這邊！我們用魔法隱藏起來了，不用擔心。」
「喔、喔⋯⋯」他看著你飛來，拿起還有溫度的便當盒，忍不住問：「米契爾是來找我的，那你們請假又來學校是東西沒拿嗎？」
「「留守基地很無聊。」」
桑格說：「我不想再應付老劉那個無賴的棋局了。」
伊莎貝拉說：「南南出國去了。」
好學生陳瑋琦：「……」那你們來上學啊？

還想說些什麼時，上課鈴聲響起，少年只能匆忙告別兩蟲。
早上第一節的國文課，善良的國文老師允許學生們吃早餐，食物的香氣飄滿教室，有時能看到調皮鬼在偷偷分享早餐，一個餐盒從第一排傳到最後一排，其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偷吃。
陳瑋琦已不是以前被欺凌的陰沉怪胎，近日他轉變許多，開朗起來的模樣吸引許多同學的目光，甚至有人來稱兄道弟，但他沒有理會，用軟釘子一一回絕。
他還記得他們的訕笑和冷淡，即使當初是因應氣氛而為之，但他不是他們——他有拒絕的勇氣。
以魔法隱藏的魔蛾躲在他的鉛筆盒探頭，看不出情緒，但少年眼中浮現你欣慰看著他進食的笑容，忍不住用手碰了下你的翅膀。
你無意識的蹭了下，「？」
「……沒事。」陳瑋琦立刻低頭吃早餐，藉此隱藏臉上的熱紅。
隔壁的同學忽然傳了紙條過來，打開一看，是鬱金香傳來的：「昨晚有什麼進展嗎？像是……圖騰在哪裡之類的？(⁠✷⁠‿⁠✷⁠)」
這什麼虎狼之詞！陳瑋琦腦袋轟的一聲爆炸，立刻把紙條塞進抽屜，才漲紅著臉偷看你的反應。
你正趴在課本上偽裝紙鎮，愜意搖晃觸角的模樣看不出來是否有望見紙條內容。
「……」應該…沒有吧？陳瑋琦蹙眉，莫名有些不滿，在抽屜內回覆：［不告訴你！］後回傳。
紙條經過幾位同學之手，抵達斜前方的鬱金香之手。當看清楚回覆時，圓潤少年肉眼可見的萎靡起來，趁老師寫板書的空隙，向小朋友投來可憐巴巴的眼光。
才不告訴他這種事！陳瑋琦惱怒回瞪，殊不知這種反應已經表達了許多東西。
於是鬱金香滿足了，朝同伴拋出一個鼓勵的飛吻。
陳瑋琦板著臉把他的虛擬愛心切斷。
把一切看在眼裡，你感到有趣的扇了下翅膀——原來還有這種親吻方式。

小朋友在認真上課，你窩在鉛筆盒裡，看著他努力抄寫版書內容，於是模仿鬱金香的飛吻給他鼓勵。
雖然不能直接親，但你的心意會傳達給小朋友的。
一連做了幾次，陳瑋琦才發現只要他一皺眉，筆袋裡的魔蛾便會抬起身，毛茸茸的小短手在頭部下緣揮舞，看起來、感覺、應該是……在飛吻。
察覺到這一事實的少年頓時面紅耳赤，立刻把整隻蛾摀起來，怕被老師注意到，只能小聲嘀咕：「別、別再親了。」
忽然落入黑暗，你用觸角碰了碰他的掌心，委屈又不解的問：「你不喜歡親親了嗎？」
「——不！呃……」確認沒人注意到這裡的異樣，陳瑋琦挫敗地把手拿起，改為掩住熱紅的臉，「我、我很喜歡……可是上課的時候……先別親我。」
你拍拍翅膀，落在他的桌面，自以為理解了狀況，「你在師長面前要顧面子，好吧。」
就當這樣吧，少年無力的點頭。

「來，我們來解析這段文字，首先荷花代表……」
人類的語言很複雜，說著花草卻指著季節或感情，你沉浸在譬喻的美妙之中，一個詞能有許多意思，這種溝通方式浪漫又低效率，模糊和解釋的空間太大，無怪乎人類社會如此紛亂。
不過，這也是哺乳動物的可愛之處。
正晃著觸角重新體悟人類的可愛，最可愛的那隻就偷偷摸了把你的翅膀。
你：「？」
「啊…抱歉，」陳瑋琦被當場抓包，尷尬的說：「你的翅膀圖案一直變，我…我忍不住……」
有嗎？你很少注意自己翅面的變化，不如說遇到小朋友後，才知道會有花紋。
既然他喜歡，你便大肚的讓他摸，「沒關係，想摸就摸。」
陳瑋琦：「……」我也想，但我還在上課，你這個老師就不能阻止我一下嗎？
憋著一口氣，少年決定不再受誘惑，認真專注的上課——然後放學再好好和你貼貼！
幾堂課下來，你不再被騷擾，雖然很欣慰，但你也很無聊，於是把目光放在他的文具上。
小朋友有幾顆造型橡皮擦，小小的很可愛，和主人一樣。你攀著花盆造型的橡皮擦嗅了嗅，一股人工香精味，頓時失落的爬下去，去看不倒翁造型的。
不倒翁做得挺精美，你站在紅色達摩的頭上，試圖晃動它，然而似乎是使用造成重心不穩，不倒翁搖了幾下便倒。
你默默用觸角點它，當作安葬完畢。
或許不該要求這麼多，你最後爬上獨角獸橡皮擦的背上，四隻腳果然很穩，於是滿意的停在這個制高點陪伴陳瑋琦學習。
目睹全程的陳瑋琦：「……」救命，為什麼放學這麼久。

中午午休時間，陳瑋琦照理去承了自己的午餐，頂著魔蛾等待鬱金香一起去魔法少年常去的樓梯間。
「這樣看起來好方便，」鬱金香一手拿著疊滿食物的餐盤，邊伸手去逗趴在同伴頭頂的你，「想偷偷做什麼都好方便。」
「你、你想在學校做什麼？！」陳瑋琦立刻跳起來。
你愉悅的接話：「對啊，我偷帶便當給他好方便。」
陳瑋琦：「……」
鬱金香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
正說著些沒營養的話，你們就看到紅鶴捧著一隻眼熟的紅蠍大眼瞪小眼，接著魔法少年問出不久前陳瑋琦沒說出的話。
「既然這麼無聊，」紅鶴糾結的問：「幹嘛還請假？」
「誰和你一樣奴性這麼重？」伊莎貝拉鄙視的搖晃尾巴，「沒出息！」
「說話說得好好的，幹嘛人身攻擊？」心靈受傷的魔法少年自以為攻擊性很強的反駁：「那妳就不要來學校啊！」
「我來學校是因為我樂意，但你不是。」伊莎貝拉只是說出事實，便把紅鶴三振出局。
圍觀全程的陳瑋琦和鬱金香同情的來拍同伴的肩膀，你則飛到伊莎貝拉的尾巴尖上，「你們剛剛一直待在一起嗎？」
「對啊，他窮擔心，」伊莎貝拉晃晃鉗子，「所以我留下來欣賞他的傻樣。」
「過分……」任誰看到一隻紅色大蠍子出現在教室窗檯，還是隻熟蟲，都會擔心一下啊？紅鶴扁著嘴，而且…他還撞見不太好的事情。

時間回到上節下課，紅鶴在窗檯發現閒晃的伊莎貝拉，暫時忘記失不失禮的問題，立刻把紅蠍抓起來摀在手中。
「呀啊啊啊！有、有蟲！」
班級裡女生的尖叫聲讓他渾身一抖，接著回想蠍子還在自己手上，又鬆了一口氣。
他們一起好奇地往教室裡看，當看清楚尖叫的女生是南南的好友群時，紅鶴愣了一下，隨即低頭看了眼伊莎貝拉的反應。
聽著平時熟悉的朋友們因假蠍子的惡作劇而大聲咒罵，甚至打人，伊莎貝拉反應冷淡，似乎和她毫無關係。
——事實上也確實毫無關係。
「看什麼？」紅蠍晃了晃尾巴，語調隨意，「蟲類本來就不受歡迎，況且希望每個生命都喜歡自己，這是哪來的自戀狂？」
「可是……」
「討厭或喜愛，那是他們天生的權利，與我繼續和她們做朋友一樣，是自己的選擇。」
「聽不懂……」這種話對於涉世未深的少年來說過於高深，但他能聽出裡頭深層的悲傷，紅鶴摸摸蠍子，「反正這蟲目前歸我保護。」
「用你隨時可能脫手的爛劍法嗎？」伊莎貝拉不會給人面子的，尤其自然界中，雌性常常比雄性強悍許多，「菜雞。」
「……我哪有很菜！」紅鶴替自己叫屈，「妳每次都針對我！」
「菜雞就該打。」魔蠍盛行的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我已經對你很溫柔了。」沒把人打殘，她對其他家人都沒這麼溫柔過。

你問：「所以你們就用鉛筆打架，玩了一整堂課？」
陳瑋琦譴責：「不專心上課。」
鬱金香補刀：「在老師面前卿卿我我，你們好意思？」
「為什麼都針對我？！」紅鶴咬著筷子，覺得今天出門沒看農民曆真是失策。
「其他人呢？」陳瑋琦環視四周。
才剛問出口，高大藍星花就從樓梯下來——他是高年級，教室在樓上——單手拿著餐盤，一手抱著花盆，其中翠綠的植物嫩葉停著一隻眼熟的黃瓢蟲。
「我在校工叔叔澆花時發現他，」藍星花像個沒事人般，把勁敵放下後吃著午餐，「所以就弄過來了。」
「等、等等？」紅鶴不可思議的追問：「你也省略太多東西了吧？」
回答他的是桑格本蟲，「你就一定要到處宣揚你的愚蠢嗎？」
——不過似乎沒有回答到問題。
再度受傷的紅鶴默默縮到角落去療傷，這時風鈴木從上方樓梯探頭，「那個盆栽是和園藝社要的，剛好他們照顧的花圃因為最近的大雨而發霉，所以挖了幾株出來做抗霉實驗。」
「這都要多虧我朋友多才知道這種情報！」鼠尾草跟著探出腦袋邀功，接著撇嘴，「不過這樣一來，黴菌是被吃掉了啦，但一點參考價值都沒有。」
「至少我們知道了一點。」藍星花慢吞吞的說：「魔蟲很單純。」
發現桑格時，他正在蹭澆水的水花洗澡，本蟲體型太小，高年級組害怕他有什麼危險，所以拿食物引誘。
沒想到居然成功了。
「我本來就對你們意見不大。」桑格不介意被人當面說單純，「但你們在使用聖器時例外。」
「每次都往死裡揍，還叫意見不大？」鼠尾草唇角抽搐，「你們魔蟲平常到底是多暴力？」
你抱著愛人餵來的小番茄，「魔蟲生活在嚴峻的環境裡，所以難免比較暴力。」

「魔蟲的育幼時間很短，」伊莎貝拉吃著紅鶴撥出來的肉片，「父母只會餵食到出生後一個禮拜，之後都得靠自己。」
「運氣差一點的話，」桑格趴在藍星花的蓮霧上，「有些蟲有讓子女生死鬥的習慣，只有最強的那隻才能長大。」
「沒辦法，我們領土資源很少，總要有所選擇。」極端氣候、天險峻嶺，魔蟲族生活艱難，需要聖靈國的生活資源支援，而你們則提供礦產、工業品或戰鬥人力，有來有往，可惜百年前的襲擊讓平衡被打破，這段時間出生的幼蟲只能更加努力生存。
沒想到會問出這種情報，魔法少年們紛紛沉默，白貓口中所描繪的魔法世界四季分明、氣候和煦、陽光燦爛，和你們所說的像是天堂與地獄的分別。
泡在蜜糖裡的白貓，傷痕纍纍的魔蟲，由上一代編織的謊言，你們之間的恩怨不該是用三言兩語就能概括的……他們以前想的太簡單了。

「明天帶我們去文化主題樂園？」
陳瑋琦和蜂巢中兩蟲的詢問用不同方式在你腦中回響，你歪了歪頭，好奇孩子們怎麼忽然提起要和你們出去玩的事。
「這樣會太突然嗎？」陳瑋琦緊張的握著手機，魔法少年的群組從下午討論到放學，想趁魔蟲還在地球時帶他們看風景玩樂。
倒不是這個問題，你搖晃著不倒翁造型橡皮擦，試圖保持平衡，「我認為，你們太遷就我們了。」
看著魔蟲領地的風景大半輩子，你們早已沒什麼特別感覺——畢竟再如何荒蕪，故鄉就是故鄉。
你知道少年們的善良和體貼，這個邀約不是出於同情或憐憫，而是真誠想趁你們出來時，帶你們領略不同的風景。
正是因為這樣，你才認為太過了。
「你們還是幼蟲，依照人類的規矩，高中一年級要好好適應，二年級要努力吸收知識，三年級要為了未來奮鬥……願意參與我們和白貓之間的事，已經很夠了。」
「你們還要前往死者之國，那時我或許護不住你們。因此我希望這段時間你們好好休息，養精蓄銳，到時候說服國王皇后可能要靠你們。」
「--魔蟲--我們說的話，傳達不進國王皇后耳裡。」
「⋯⋯」為什麼邀蟲去玩，會扯到這麼嚴肅的話題？陳瑋琦不懂，但知道該怎麼對付你。
「可是⋯⋯」他趴在書桌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從額髮間隙中露出，像是怯生生偷窺的幼獸，「我想和你出去玩——一起去玩啦！」
「呃⋯⋯」無法拒絕，你對小朋友撒嬌根本沒有抵抗力，等回過神來，他已經在群組回覆了邀約成功，完全不給退路。
真是的⋯⋯你養出的孩子怎麼都這麼任性？
可是你就愛他們肆意揮霍愛意的模樣——能夠浪費，就代表擁有許多，也代表有餘韻去給予。
**你已經收到了來自小朋友的贈禮**，希望妹妹有朝一日也能放下過去，去追尋她光芒照耀的未來。
⋯⋯時間不多了，你悠然爬下橡皮擦，最後一次的玩耍就奉陪到底吧。

翌日，你們在入口處集合，比較意外的是白貓居然也在。
「你們不可以排擠我！」白貓在紅鶴的寵物太空艙裡張牙舞爪，「寵物不落地，本王子都屈尊待在這簡陋的小籠子，你們說什麼都不能丟下我！」
你彎腰，笑問：「覺得寂寞了？」
「才沒有！」白貓炸成白色棉花糖，接著有些份量的背包被風鈴木揹起，「前往死者之國的儀式準備差不多了，我們玩完正好趕上最佳時機。」
「這麼快？」
「會很久嗎？我要和家裡報備。」
「喔——早點結束這爛賬吧。」
這和預期中的反應不一樣，不是應該熱血的歡呼說終於等到了？白貓不解，旁邊的桑格直接說破，「白癡，這麼大的事不先通知，你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很閒？」
白貓：「⋯⋯」
你倒是沒太多想法，中肯的提出建議：「你作為一國之君，要學的可多了。」

白貓以為這次終於可以和朋友遊玩，卻沒想到——寵物是不能進入遊樂設施的。
「……」明亮的貓眼委屈又惱怒的瞪著在咖啡杯三兩入座的朋友們，白貓憤怒地抓著貓抓板，這個世界看不起小動物是不是！
他就天生魔力量不足，沒辦法在地球轉換型態啊！
檢查完所有安全設施已就位，工作人員看到白貓怒抓板子，忍不住調侃，「沒事啦，貓貓，你主人很快就回來了，不氣不氣。」
白貓抓得更用力了。
彷彿感應到了敵人的憤怒，你頷首點評：「既然選擇用獸型換取生存，便乖乖認命啊。」
「？」對面的陳瑋琦投以疑惑的目光。
你笑容純良，「沒事。」
告知規則的廣播響起，你對遊樂園的印象來自動漫和小朋友，動漫的字幕恰好沒翻譯，和小朋友的經驗又是在晚上偷闖，因此喇叭原來有功用這件事對你頗為新奇。
「米契爾，」啟動鈴聲響起，陳瑋琦興奮的握著轉盤，「我要轉了喔？」
此時的你尚未發現不對，「轉吧。」

片刻後，你虛弱的被陳瑋琦扶出遊樂設施，全程旁觀其中幾個眼熟的咖啡杯轉成陀螺的白貓已炸了毛。
「抱歉，我不該轉這麼快。」小朋友乖乖道歉，雖然他也沒想到有翅膀的你居然會暈咖啡杯。
微弱的揮揮手表示不用在意，你也同樣沒想到咖啡杯的玩法如此刺激，並非腦海中想像的慢慢轉、如跳舞般浪漫。
「你們為什麼沒事？」鳶尾好奇地問其他蟲。
「瓢蟲飛行是超高速，」桑格回答：「以前伊莎貝拉還沒很大的時候，我有時候會載她。」

你想著，生物總會有需要休息的時間，可能再撐一、兩個刺激項目就好⋯⋯然而你卻忘了自己已不年輕。
你：「⋯⋯」要變成蟲餅了。
睜眼，世界在你眼前旋轉，閉眼，濃重的失墜感讓你恐慌，所幸耳畔響起的是孩子們開心的歡笑。
「只剩下鬼屋了！」徹底玩開的紅鶴拉著風鈴木的手臂，「快點走吧。」
「⋯⋯」慣常殿後的藍星花看著大家向前，只有陳瑋琦還站在你身邊，雖然看見魔蟲們離開代表你應該沒大礙，依然詢問：「米契爾，你還好嗎？」
攤在長椅上，你揮手，擠出笑顏，「沒事，你們去玩吧。」
「我陪他。」陳瑋琦幾乎是跟著你的尾音說話，像是怕你趕人似的，急匆匆坐到你旁邊拉著你的衣服，等你湊近時，不由分說把你的頭壓到肩膀上，「你、你靠我身上休息一下。」
這裡是公眾場合。你驚詫的抬眼，入目所見一片逞強的緋紅，不由得莞爾，放鬆的把重心移交，「難得和朋友出來玩，你會後悔的。」
「才不會，」小朋友氣勢十足的反駁，「我現在把你一個人丟在這邊才會後悔。」
你忍不住調侃，「我在你心裡這麼重要嗎？」
小朋友是害羞的性格，你這麼說他一定會臉紅，滿懷期待的稍微側首去看，他的反應出乎預料之外。
「對，」少年認真嚴肅的回望，「你對我就是這麼重要。」
「——」下意識想玩頭髮掩飾，摸空才想起現在還是偽裝狀態，沒辦法平復思緒，你連話都說不清楚，「啊、這⋯⋯天哪，我怎麼、哎唷⋯天哪⋯⋯琦琦，你這樣⋯⋯讓我更暈了啊。」

靠在身上的男人發出虛弱的呻吟，俊美的臉龐上紅霞遍佈，難得的失態不覺是糗態，反而讓陳瑋琦心動不已。
「那你就暈吧，」少年耳根發熱，腦袋也發熱的伸手捧住你的臉，看著你眼中渺小的倒影，「永遠…都要暈我喔。」
瞳孔放大，你不自覺秉住呼吸，當他湊近時，忍不住笑道：「我什麼時候不愛你？」
你主動消除最後一點距離。
雙唇相貼，你們沒有做太過份，大庭廣眾之下還是要點面子，即使無人發現，羞恥心已夠讓人心跳加速。
意識過分活躍，胸口疼得發慌，你整隻蟲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深深喘了幾口氣後，熟悉的痛感忽然襲來。
「——！」
「米契爾？！」看著你突然臉色發白，陳瑋琦嚇了一大跳，「你還好嗎！」
搖頭表示沒事，你等待痛楚消失，才緩緩直起腰，靠在少年身上。
好冷，他握著你的手感覺像在握著冰塊，擔憂的摸你脖側，果然摸到一把冷汗。
你沒有解釋，只是笑著說了一句重要的事實：「琦琦，我今年**28歲喔**。」
「28歲？」他不明所以，「你不是一百多——」
「**是28歲**。」打斷他的話語，你再度加強他的印象，「**我今年28歲**。」

「我們要先抵達魔法世界，再發動前往死者之國的儀式。」白貓蹲坐在花圃的圍籬，再度確認：「你們真的都要來嗎？連沒有聖器的木繡球、鳶尾、藍星花也是？」
少年們的回答依然是肯定，白貓隨即轉向你，眼帶譴責，「…真的不能把聖器先還給我們嗎？」
「為了避免你們對國王皇后蠱惑，而臨時倒戈，所以還是我們來保管。」輕鬆說出得罪人的話，你對被點名的三位說：「但他們的人身安全，我們會好好負責。」
白貓敢怒不敢言，說到底就是不信任他們，而前•魔法少年們毫無意見。
時間以至，太陽和月亮同時掛在空中，白貓開啟跨世界的傳送陣，本就貧乏的魔力被抽空，只能軟棉棉被紅鶴抱起來。
擔憂的摸了摸白貓，勇氣的魔法少年紅鶴轉頭，堅毅的目光劃過夥伴們，「走吧。」
少年們紛紛踏入空中的裂縫，毫不猶豫地走入未知的星空。你們看著他們先行離開，等最後墊底的陳瑋琦要過去時，你忽然拉住了他。
「？」他還沒反應過來，浪漫的粉金便罩了上去，「——！」
這是個不同以往的吻，帶著強勢、溫柔和無法避免的顫抖，憐愛的吮著唇舌，悲切的奪取呼吸，置換你們的溫度直至融為一體，無法分離。
喘著氣，你微溫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臉上，「我愛你。」
激動地落淚，心臟快速跳動使胸口劇痛，但你還是要繼續說：「我真的、真的好愛你。」
「……米契爾？」他撫著你唇畔上揚的弧度，恐慌的追問：「你怎麼了！」
像是聽不到聲音似的，你執拗的詢問：「你愛我嗎？」

米契爾的狀態很不對，少年倉惶的望向旁邊兩名魔蟲，他們卻搖頭示意先回答你的問題。
「這是個重要的問題。」伊莎貝拉無聲說著。
「如果你還想繼續幸福下去的話。」桑格默默閉眼。
掌心下的溫度開始發冷，你們肌膚相貼過許多次，在夜晚、於白日，你的體溫從沒如此冰冷過。
陳瑋琦緊握著你的手，試圖分享一些溫暖，「我當然…嗚……我愛你直到、啜、直到永遠……米契爾，你、你到底想做什麼？」
小朋友的眼淚好燙啊，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你溫柔的替他拭淚，「噓——別哭了，死者之國時空混亂，你到了那裡後……要好好聽『我』的話。」
「日常閒話也罷，威嚴命令也罷，崩潰哭訴也罷，琦琦，你要捕捉『我』話裡的線索。」
「你做得到，你是個聰明細心的孩子，而且足夠愛我。」
「可是，」陳瑋琦盡力止住啜泣，「我的題目是什麼？」
點了下他發紅的鼻頭，你輕輕把人推進裂縫，低沉的聲音擦過耳畔，傳入腦海中異常清晰，「——你要找到我。」

裂縫無情吞噬他的身影，你不捨的看了許久，做好心理準備，「好了，伊莎貝拉，桑格，你們可以帶著聖器進去了。」
「「大人。」」
他們同時盯著你，不同面貌的臉孔寫滿不甘和悲愴。
你摸摸他們的頭，抱著他們許久，他們才願意回去魔法世界。
當魔蟲帶著最後的聖器回到魔法世界時，本來只是悶痛的身體像被刺穿--胸膛--般，劇痛爬滿全身。
--翅膀--好痛，--右手--好痛，--左臂--好痛，--左腿--好痛，--右小腿--好痛，--喉嚨--好痛。
——**好痛**。
哀嚎不出來，又或許其實你已經慘叫連連，生理淚水不自覺爬滿臉蛋，抱著頭試圖減輕神經傳導中的苦痛，卻發現指縫盡是自己扯下的頭髮。
痛到極致，你反而笑了出來，神經質的、瘋狂的、破碎的笑聲像漏風的手風琴嘶啞難聽。
「最後、哈…最後一步……」
你踉蹌的站到縫隙前，黑色魔力自掌心湧動，一點一點的關上了通道，隨著兩個世界失去連結，你的身體出現蛛網般的裂痕，皮膚如風化的劣質皮革般崩解。
最後，遊樂園曾經熱鬧的角落，空無一物。

「米契爾呢？」
陳瑋琦還是很在意剛才的事，等了許久，魔蟲都過來了卻不見那瑰麗的魔蛾。
「大人隨後就到。」桑格面無表情，看不出異狀，「他想先去看女王。」
「……是嗎？」陳瑋琦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望著沉默的伊莎貝拉思索哪裡有問題。
「死者之國的時空混亂，進去後我們不一定會在一起。」白貓已恢復過來，但聲音還是有點虛弱，「我建議你們隨時準備好變身——魔蟲，你們打算怎麼負責安全？」
「我們有帶輕型防護盔甲，已經做好連結了。」桑格拿出三條項鍊，繩子上的金屬掛牌銘刻著複雜精巧的魔法陣，「你們一人一個，上面的魔法足夠撐到我們趕到。」
少年們一一接過、掛上，除了米契爾不在場外，其餘事情似乎沒什麼能安排的，白貓認為死者之國大都是他熟悉的族人，父王母后也不會對聖器的契約者下手——這是個安全的旅程。
「喂，」伊莎貝拉皺眉，「蠢貓你就這麼有自信？連通訊手法都不確認就準備出發？」
「呃，為什麼要通訊？」白貓疑惑，「只要找人問……啊，不一定會有人。」
蠢貨，魔蟲的鄙視不加掩飾，接著認命的朝少年們的手機加裝魔法升級，讓他們能跨時空聯絡。
「……我覺得怪怪的。」風鈴木忽然向陳瑋琦搭話，「他們回魔法世界之後，對我們的態度突然差好多。琦琦，剛剛你們幾個獨處時，有發生什麼事嗎？」

這個問題難以回答，魔蟲有東西隱瞞著他，尤其是米契爾，留下一些謎團便消失不見。
「我不知道……」回想手掌殘留的冰冷，那是陳瑋琦熟悉又陌生的溫度，回想上次摸到你整隻蟲發冷的情況，不難想像這次被刻意隱藏的狀態。
「米契爾在痛…很痛、很痛……」鬼屋外的異常他歷歷在目，發寒、冷汗直冒、發不出聲音的哀嚎，陳瑋琦無法體會，但能從外在反應得知愛人正遭受的巨大苦難。
「在痛？」風鈴木不知其意，只以為是落枕等級的苦痛，「會不會是被我們拉著玩一天，所以身體受不了了？」
不是的，陳瑋琦抿唇，「不是那個原因。」
「所以…是你沒辦法形容的狀況？」幸好風鈴木腦袋轉動極快，「或是你也沒搞清楚？……你認為米契爾可能出事了對吧？好，如果有機會，我會和他們打聽看看。」
「好了，大家準備出發了！」白貓在不遠處喊著，比少年年長一歲的學長揉了揉他的頭，接著率先過去集合，一如他拿著盾牌擋在同伴面前那般堅決果斷。
陳瑋琦愣了一下，隨即跟上。

你討厭待在房間。
所以你讓蟲在書房裡準備一張貴妃椅。
醒來，紅絲絨的布面溫柔撫摸著你的臉龐，蠶絲被褥每一跟絲線都經過精挑細選，絲滑、輕薄、保暖。
還沒出世的妹妹應該會很喜歡，你捏著自己粉色的髮絲，思考如果留長一點會不會比較好看。
「大人，」蜂巢傳來士兵的消息，「抓到擅闖礦場的小偷了！」
「嗯，我等等處理。」
爬下軟椅，僕人已把準備好的衣物放茶几上，脫下睡衣，動作時肌肉拉扯帶來悶悶的痛感。
怎麼回事？你皺眉，不解的張握右手，掌心傳來--被貫穿後傷口受到拉扯的--痛楚，悶悶的苦痛順著神經爬滿全身，十分不舒服。
或許把小偷處理完，你該去找醫療蟲去檢查一下。
現在該好好穿衣服了，你不想衣不蔽體走在城內。
左右手傳來痛感的部位不同，你用不會痛的左手艱難扣著扣子，左上臂抬不起來，就用右手拉著衣物穿上。
左腿抬不起，就把褲子放在地上用手拉，短靴扣上右腿時壓到痛點，你忍不住悶哼出聲。
艱難的把綬帶和披風別上，你緩了緩，拿起髮帶猶豫一會兒，還是把它放下……不想折騰自己了。
把睡衣放回裝衣盒，你走到書桌前，踮起單腳去勾桌上的文件，再度審視竊案……與你記憶中別無二致。
剛放下文件，這時間不該有人拜訪的書房大門被人打開，你皺眉，不僅因為來人並非魔蟲，還有少年身上熟悉的味道。
「你是誰？」
仰起頭，你疑惑又充滿警備的看著他，「為什麼你身上會有我的味道？」

他的表情很複雜，充滿失而復得的喜悅和驚喜，但同時也滿懷心事……哺乳動物的情感都是這麼複雜嗎？
你不太確定，他看見你瞬間閃過的光芒是開心多一點，還是驚愕多一些。
「…老師，」少年蹲下來與你平視，紅彤彤的臉蛋像是礦區偶爾會發現的紅寶石，界線分明的眼珠是清澈的黑髮晶，「我是你的交配對象和伴侶啊。」
「？」陌生的稱呼使你歪頭，「我的身體是幼蟲態，不應該具備生殖功能才對。我也沒有教導過學生……但我聞得出來你沒撒謊。」
真是難以處理的情況，你決定只信一部分。
把人放進來，你將髮帶塞給少年，「既然你是我的伴侶，快來幫我綁頭髮，你也不想我儀容不整吧。」
拿著髮帶，陳瑋琦心裡有些微妙，印象裡成年的你可沒有綁頭髮的習慣……何況是小孩模樣的你算半長髮，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死者之國的時空混亂，進入後很有可能遇見以前時間的同伴，白貓叮囑過，他們年紀都沒過20，照理來說會出現的只有米契爾……結果他就遇上了。
小魔蛾看起來大概12歲，身高不過少年的肩膀，是一個感覺很方便擁抱的高度，配上純白騎士裝，有種小大人的正經可愛。
「？」什麼味道？
你仰頭，發現甜味是從自稱伴侶的少年發出的，目光相撞時，他略顯心虛的過來用手指梳理你的捲髮。

頭皮傳來被撥弄的細微觸感，少年高溫的指腹比想像中還有存在感，你眯起眼，「這麼說或許有點對不起你，但我真的對你沒印象。」
陳瑋琦微愣，這種咄咄逼人的語氣不是他所熟悉的愛人會使用的。
你恍若未覺，「我們是怎麼認識的？」
「我們⋯⋯」你是12歲的你，沒有你們之間的記憶，有了這層認知後，少年失落的低下頭，「是因為某些任務而認識的。」
「任務？」
「嗯，你因為任務而出現在我面前，之後又發生了一點事，我們立場不太相同⋯⋯」
「但我還是認定你為伴侶。」打斷少年的話語，你皺眉，「我們真的是師生戀？⋯⋯真是奇怪。」
得到肯定的答案，你的疑問不減反曾，記憶中從沒出現過他所敘述的相關內容，「是什麼情況，讓我能被稱作『老師』？」
「老師這種稱呼，是對於教授之人使用的。」
「你沒有魔力，手上沒有習武的老繭，所以我不可能是武學相關的老師；可我作為知識上的權威⋯⋯未免太沒信服力。」
「是分身嗎？但即使是分身，也不可能有超過本體年紀的外貌⋯況且分身消失後，記憶也該回到我這邊⋯⋯」生疏的蝴蝶結綁起，你回頭望向少年，「我卻完全不記得你——我不可能會認錯伴侶。」
在你一陣推理結束後，陳瑋琦已經當場石化，沒想到平常看似隨意的魔蛾原來這麼精明。
要坦白嗎？要直接說其實他是未來的人，現在的小魔蛾不過是你記憶中的片段。
在他下定決心前，你搶先宣布結論：「——看來我真的很愛你。」
陳瑋琦：「⋯⋯欸？」
抱著手臂，你靠在椅上輕輕嘆氣，「我確實是沒有印象，但能留下這麼濃烈氣味的也是我，最理解自己的⋯⋯當然又是我。」
「我應該什麼都沒告訴你，不然你也不會一開始就直接明說我們的關係，要我在質疑中自己去合理化、去猜測。」
「——讓我自己說服自己。」
氣味、態度和一些些親暱，這些就足夠說明許多，至少你知道自己會怎麼去理解這些。
因此，你確信，「我們確實是伴侶⋯⋯嗯？你怎麼聞起來甜甜的？剛吃過蜜？」

語畢，那股甘甜的味道愈發濃郁，讓你忍不住嚥下唾液⋯⋯講道理，哪有幼蟲不愛吃蜜的？
所以你不打算追究他偷吃卻不分享這一惡劣的行為——但偷嚐一點是可以的。
招招手，你讓人繞到面前蹲下，身體不適的情況下不願意多動，直接命令道：「靠過來一點。」
陳瑋琦乖巧湊近，不清楚你到底要多近，便打算直到你喊停才停下，卻沒想到你根本不打算喊停。
小巧的唇瓣和成年體不同又相似，少年瞪大眼，感受口中翻攪的酥麻，不知節制的啜飲他口中的蜜液，等心滿意足放開人後，才補上一句，「我可以吃你的蜜嗎？我親愛的伴侶？」
「⋯⋯」陳瑋琦從沒想過你會這麼⋯⋯等等，你好像一直都很無賴。
笑嘻嘻的望著人，你好像知道為什麼會選擇他當伴侶了，這麼乖巧可愛確實會讓人想疼愛撒嬌。
不過眼下還有正事要做。
你抬手，「抱我去偏廳，我腿不舒服。」
可以是可以，問題是他抱得動嗎？陳瑋琦衡量一下，短時間內可以，再長一點可能要變身了。
順著力道窩進他懷裡，你看見他眼中閃過的驚愕，體貼的解釋：「魔蟲的真實體重和本體一樣，只是人型時會用魔力調整⋯⋯我剛剛撤掉了那個魔法。」
原來如此，陳瑋琦點頭，依著指路往前，狀似隨意的問：「你的腿怎麼了？」
「不知道，今天早上起來就這樣了⋯⋯除了腿，全身都有不舒服的地方，我打算等等去找醫療蟲看看。」

魔蟲皇宮腹地廣大，陳瑋琦抱著你走了許久，依然看不見走廊盡頭。往往以為快到了，你又指引著他推開門，門後又是另一個新的迴廊。
一路上沒什麼蟲，諾大的宮殿人員稀少的可憐，即使見著蟲也是來去匆匆，或是職守崗位，僅點頭示意。
他們為何不會疑惑他的存在？陳瑋琦曾有一瞬間的疑問，隨即想起魔蟲的蜂巢系統，恐怕他的存在早已經過懷裡的小魔蛾被蟲群認知。
……有種莫名的驚悚感，少年默默想著，愈來愈像和超級電腦談戀愛了。
「你看起來有很多問題。」聞著思考流露出的淡淡臭氧味，你沒有和他的記憶，可這不代表你不愛他，因此大方允諾，「有問題直接問，我會回答。」
「……能問的太多了。」陳瑋琦想起進入死者之國前的種種，「可是你沒有記憶，那些問題你沒辦法回答。」
他在小看你嗎？皺著眉，你不悅的說：「對，我沒有記憶，但我還是能推理出你的身份——所以記憶不妨礙我回答。」
這……陳瑋琦承認確實如此，這樣的話，有些事情確實能問小魔蛾…或許小魔蛾還比原本的你更坦承。
問題要慢慢問，少年梳理時間線，現在的小魔蛾是12歲，能在房間外走動證明尚未被封印——也就是說，這個時間點女王卵還沒破。
「那……你為何不睡房間，」少年提問：「而是睡在書房？」
聽到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你愣了下，以為會問失憶之類的，但還是坦言道：「我不知道，從某天開始房間變得很討厭。」
小魔蛾眨著香檳金的雙眼，努力找詞彙形容那種厭惡感，「我的房間……在日曬充足的東側宮，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有一天醒來房間就變得很潮濕。」
「空間裡瀰漫著一股噁心的惡臭，像……有屍體腐爛的味道，嗯，這是最貼合的形容。」
許久沒人問過你關於房間的事，你在蒙塵的記憶中翻找，還真的有些發現，「嗯？這麼想起來……原來這不是我第一次發作。」
「——」陳瑋琦停下腳步，「什麼意思？」
歪著腦袋，你表情無辜，「就是我身體痛這件事，不是第一次，只是上次發作隔太久我才忘記。」
「可是……好怪，『上次是什麼時候』？」
「我應該剛出生沒多久，怎麼就開始失智了？」

小魔蛾身上有古怪，陳瑋琦認為你說的是實話，那些詭異的記憶斷層很可能和死者之國的特性有關。
說到底，死者之國的資訊太少了。
把蟲送到目的地後，小魔蛾讓伴侶先去旁邊的休息室休息，少年也不囉嗦，直接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傳訊息給魔法少年們。
「我遇到米契爾了。」雙手捧著手機，陳瑋琦專注的打字，「他好像比我們晚一點進來。」
從白貓打通的通道進入死者之國，經過漫長的下墜後，陳瑋琦發覺自己輕飄飄降落在城堡的長廊。長廊無邊無際，身旁也沒有其他同伴，他只能漫無目標前進。
手機時鐘紀錄著他已迷途許久，沒找到人或蟲的情況下，他只能冒險推開最近的門扉——結果就找到了小魔蛾。
「米契爾小時候個性真的不一樣，」少年打字時難掩興奮愉快，「他第一眼就『看見』我了。」
群組訊息流動迅速，他看見鳶尾在要小魔蛾的照片，也看見藍星花拍攝的震撼圖書館，大家各說各的，話題交叉，一片混亂中他看見紅鶴的疑問。
紅鶴：「啊？什麼意思？他失憶了？」
紅鶴：「伊莎貝拉雖然也縮水了，但還是有和我們一起的記憶耶。」
紅鶴：「米契爾真的沒事？」

偏廳的接見室，被五花大綁的豺狼族人憤恨的瞪著你，灰色的獸瞳滿是不甘和怨恨。
「呵。」優雅的支著頭，你真不懂，明明他才是小偷，怎麼有臉指責你們？
「這位先生是累犯，多次來到礦場偷取大家挖好的礦石變賣，」礦區蟲講述著豺狼的惡行，即使你們都知道，魔蟲溝通不需發聲，現在說話不過是給豺狼一個悔改的機會，「我們有詢問他，可以給他一個合法身份一起挖礦，他都拒絕並繼續犯案。」
點著寶座的扶手，你笑容不達眼底，「喔——好逸惡勞，坐享其成。」
「我是有原因的！」豺狼大聲喊冤，「這種魔礦能精煉出我族需要的能量！████資源有限，我們豺狼一族只能鋌而走險啊！」
……又來了，你閉上眼，喉嚨深處的悶痛讓你更加煩躁，「資源有限算什麼原因？只要你們好好工作，根本不用過在刀口舔血的生活，說到底，這是你所選擇的日子，為什麼要反過來指責被偷竊的受害者？」
「工作？！」像是聽到極其好笑的話，豺狼的譏笑聲迴盪在大廳，「哈哈哈天哪！我們都█了，為什麼還要工作、去過以前的日子？！」
「這裡是████！以前的規則都可以廢棄，██不能做的，燒殺擄掠、姦淫強姦、偷拐搶騙──解放慾望不是很爽嗎！」
「況且，大家都是這麼做的。」
陰暗瘋狂的目光投在你身上，彷彿在問：你不也一樣嗎？憑什麼站在制高點指責？
「……我不知道你那顆水聲響亮的腦袋怎麼運作的，但這裡是魔蟲國！」陡然提高音量，上位者的威壓釋放，你冷然注視著大放厥詞的豺狼，「這裡有規矩，而律法寫著『竊盜物品用於不義之事者，當諸』──士兵。」
「啥？喂、喂，法律？規則？你該不會不──」
咚，人頭落地的悶響伴隨著血液蔓延，沒有外人在，你不再逞強，低喘著蜷縮起身，靜靜和全身的悶痛對抗。
「大人，要不要找你的伴侶過來？」收拾血汙的士兵擔憂問著：「或是我抱你過去。」
搖搖頭，你想再緩一下，虛弱的嗓音充滿不解，「為什麼有時候你們說話我會聽不清楚？」
「大人，你可能有一些記憶喪失了。」士兵的回答流利，像是同樣的對話已說了數十、數百次，「沒關係的，大人，這不妨礙你的日常。」
我們會守護你──堅定的意志在蜂巢迴盪，溫柔簇擁著你讓蛾無措。

你才是守護者，並且也不想渾渾噩噩度日，「哪有，明明就有影響，你看我差點認不出伴侶。」
「大人的伴侶是『新的』，以前沒見過。」士兵的話語間接告訴你，你已被困在這個時空許久，或許是一兩天、一個禮拜或是更久，但這些你都沒有記憶，依然認為自己是12歲。
「大人的伴侶或許是破局的關鍵。」魔蟲士兵隨手撿起地上的頭顱，死不瞑目的豺狼和他對視，毫無恐懼的拎著狼耳朵給你看，「你看大人，你的伴侶不是魔蟲也不是聖靈國人，他是如此特別，為何你不覺得稀奇？」
「因為他是人類啊──咦？」下意識回答後，你才驚覺有陌生的名詞從嘴裡蹦出，隨著關鍵字出現，腦海中出現了對新名詞的認知──人類，一個孱弱又強悍、冷血又勇敢的種族。
想起來後，你不安地拍著翅膀，每次扇翼都帶起細密的痛麻，「……所以他來找我問罪嗎？因為我把他丟下，又忘記了他？」
「大人，」這個問題就有點超出範圍了，士兵無奈又好笑地問：「你不如直接問他？」
好主意，你想他應該是個心軟的人，不然為何能抱著失憶的你走如此遠……賣賣慘吧，況且你也不是裝的。

既然要出賣色相，你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忍著疼痛邁開腳步，艱難走向伴侶所在的休息室。
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行走間肌肉拉扯痛處，密集的痛感令你冷汗直冒，一旦大口喘氣，胸口--被貫穿的--劇痛更是讓你悲鳴出聲，下意識想抓住衣物緩解痛苦，手臂--被釘住--的疼痛便提醒著你，現今的你是沒一處完好。
「大人……」士兵不忍的在旁勸說著：「我抱你過去吧，大人這樣……對方會難受的。」
難受？你莫名笑了起來，「這點痛苦算什麼？比起被我遺忘的痛苦，身體的痛算得上什麼？」
心靈的傷口難以癒合，你不知道他等了多久，可是能想像每隔一段時間會被愛人遺忘的痛……一定很難受吧？冷汗流入眼中，你的伴侶是，旁邊的魔蟲也是，愛著你的人／蟲們卻被你的無知所傷──偏偏你毫無辦法。
無力感充塞心口，你想哭，眼中卻乾澀得過分，會不會是因為之前幾次的輪迴已經把淚水流光了？
不想待在這裡，救救你，你好難受，為什麼是你？這裡好可怕，又好讓你安心，為什麼他們能毫無芥蒂的接納會失去記憶的你？
──明明是你在傷害他們啊！

「……米契爾？你怎麼了？！」少年慌亂的腳步聲接近，逆著光跑來，溫暖的擁抱太過及時，一直壓抑的淚水潰堤而出。
抱著他的腰，你仰頭，努力想把他的面容刻入靈魂，想揚起一抹可愛的微笑，告訴他不會再弄丟他了，承諾的話語卻卡在喉嚨──因為你已知道這是個空頭支票。
最終只能嗚咽著道歉，小魔蛾眼裡光芒散盡，瑰麗的玫粉也失了色，整個蛾宛如被風雨蹂躪過的破敗玫瑰，「對不起…嗚，對不起……我、我…是個失職的伴侶，沒辦法、沒辦法嗚……回應……」
「怎、怎麼了？」陳瑋琦沒見過你如此失態，手忙腳亂的安慰，邊求助望向旁邊的士兵。
「我們的意義不一樣。」士兵搖頭，「我是他的子民，你是他的伴侶；子民是要守護的對象，而伴侶……伴侶什麼都可以。」
能撒嬌，能示弱，能袒露所有的情緒，同樣的也能相互往來；以往是米契爾寵著小朋友，如今要反過來了。
──換陳瑋琦來接住你的所有。

你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尤帶嬰兒肥的臉蛋紅撲撲的，委屈和恐懼佔滿整個心臟，心靈的鈍痛和肉體的悶痛疊加，自己都覺得無法原諒自己的行為。
為什麼自顧不暇還要去招惹人家？你沒有和伴侶相處的記憶，不明白愛情有時候就是這麼唐突而毫無道理。
看在陳瑋琦眼裡只覺得無奈又好笑，他什麼都還沒表示，小魔蛾就把自己繞進去了，委委屈屈來求原諒，一副只要他留在身邊什麼都可以賠進去，哪怕你連做錯什麼都沒搞清楚。
「不怕、不怕。」陳瑋琦俯身把你整個抱進懷裡，炙熱又柔軟的懷抱讓你嚇了一跳，這和你記憶中的擁抱不同，充滿生命的熱度，鮮活得讓蟲不安。
但又不想放手，你自然的回擁，耳邊聽到伴侶溫和寵溺的聲音：「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熟悉的旋律在耳邊圍繞，那是魔蟲守護者代代相傳的安眠曲，由少年剛變聲的嗓音哼出，意外多了股說不明白的曖昧。他果然和你很親密，你在低哼中昏昏欲睡，不然怎麼會唱這首歌？
真希望能想起來……你滿懷憂慮的睡著了，速度快得令陳瑋琦驚訝。
「這時期的大人很嗜睡，常常在蜂巢裡把自己唱到睡過去。」士兵向抱起小魔蛾的陌生少年說：「這是為了迎接女王的誕生，大人需要儲存能量，等到女王卵破殼之時，大人才會真正轉化為成蟲體。」
「──但在死者之國，米契爾大人等不到成蟲的那天，至少這個時空永遠等不到。」
「來吧，我們先回到休息室，我來替你解釋狀況。」

「我們知道自己死了，也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老書蟲替眼前的一蟲兩人倒上熱茶，「你們嚮導說得沒錯，這裡的空間和時間很混亂，但魔蟲有蜂巢，這些障礙對我們來說沒有影響。」
「地上和地下的蜂巢不同系統，想必小瓢蟲也注意到了。」乾枯的手將茶杯推向桑格，後者面無表情的抿了一口，「但很奇怪的，最近地下（死者之國）的蜂巢出現了新的名詞，什麼地球、人類和魔法少女……我想這和我們這一代的守護者有關，對吧？」
「……什麼意思啊？」鳶尾捅了桶旁邊的藍星花，「這爺爺說和米契爾有關，但他又沒死，怎麼影響這裡？」
喀擦，藍星花嚼著餅乾，麵粉的甜味絲毫無法緩解內心的不安，「還記得琦琦在群組說的事嗎？他遇到失憶還變小的米契爾，再結合爺爺說的話……他八成在遇見我們之前就已經瀕死了。」
「是瀕死了百年。」桑格放下茶杯，說出你一直隱瞞的真相，「要對某處發動指向型魔法，需要一個和目標地點相關的標的物，而聖器對準蜜池的標的物──正是米契爾大人。」
「大人一直被聖器固定在展示台上百年，直到女王摧毀聖靈國，取走插在他身上的聖器才稍微緩和。她想把大人帶走，可檯子上的禁錮魔法攔住了她，長達百年的傷害也讓米契爾大人和聖器產生連結，只要還在同一個世界，聖器的氣息便會折磨著他。」
「所以女王把聖器丟到地球，以防聖器再度被放回去，同時讓大人好受一點；再把大人困在房間的分身派去地球，有了一個世界的隔閡，分身的疼痛幾乎等於無，因此你們才能看到大人活潑的模樣。」
「現在聖器和大人都回歸，所以大人的苦痛又開始了。」
聽完真相，魔法少年們紛紛露出不同的愧疚和自我懷疑；少年從沒想過真相會是如此鮮血淋漓，曾經以為的正義居然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揮舞的聖器沾滿鮮血。
更讓人痛苦的是，米契爾友好的態度。
他們寧願一開始你就對他們惡言相向，而不是像顆裹滿蜜糖的苦糖，甘甜過後才能嚐到內裡的苦澀與血腥，令人回想起初始的甜美都泛著苦。
「……」這個反應就對了，桑格選在這時坦白便是為了爭取少年心中更多的籌碼，一點點的讓天平傾向他們——使國王皇后不能再利用少年的良善搞鬼。
魔蟲是一根筋思考，你們單純直白，感情來的快去的也快，所以其實桑格的敘述有誇大的成分……但那又如何？
——魔蟲--女王--只希望他們的守護者能好好的。

「或許是瀕死狀態的原因，死者之國有好幾個米契爾大人。」士兵無機質的眼盯著少年腿上熟睡的小魔蛾，「這是大人最可愛的時期。」
「這裡的時間混亂，看你要不要多停留些時間陪一下大人，或是繼續你的旅程，一切都取決於你。」士兵站起身離開，「無論你要去哪，大人會引著你去。」
休息室大門輕輕合上，陳瑋琦的手機訊息狂跳，上頭都是在討論那被隱瞞起來的真相。
你依然在熟睡，陳瑋琦不想吵醒你，於是邊摸著小魔蛾的腦袋，邊看著群組訊息。
一打開，他就被紅鶴的發言震撼到。
紅鶴：「那我們一起收集全部的米契爾吧！」
這發言太多可以吐槽的地方，本來熱鬧的群組都安靜下來，獨留紅鶴的訊息在聊天室最下方，沒人敢接話。
半晌，鳶尾對異想天開的同伴發出挑戰。
鳶尾：「我們蒐集完成能召喚神龍或神燈精靈嗎？」
藍星花：「……他是魔蟲，不是龍珠。」
鬱金香：「我支持你！！！」
鬱金香：「我們幫白貓恢復家園，為什麼不能也讓米契爾感受到愛！」
鬱金香：「不能只有他一個蟲受苦，我們也要給他一個好結局！」
鬱金香：「而且他不是能認出琦琦來嗎？就讓散落在死者之國的米契爾也感受貼貼的美好，讓他地上地下都幸福起來！」
紅鶴：「對！我就是這個意思！鬱金香你果然是好兄弟！」
風鈴木：「問題是琦琦願意在我們面前放閃嗎？」
木繡球：「喂，小子，你有在看吧？我看到已讀數量了，你不願意要說，我幫你處理這群人來瘋。」
「我……」下意識張口回答，陳瑋琦接著意識到應該用打字的，緊張的按著鍵盤，本來迅速打完的短句由於緊張而一直選錯字，硬生生拖延許久時間。
好甜，你在他的香甜情緒裡醒來，渾身鈍痛讓你委屈的抿嘴，接著迷迷糊糊地撐起身，抱著少年的脖頸去舔最甘甜柔軟的位置──他的唇瓣。
啪，手機落在沙發軟墊，上頭的回覆清晰可見。
香蜂草：「我很願意。」

「你好甜……」渾渾噩噩的舔舐唇角，小巧冰涼的舌吃糖般一下下啄吻，你咕噥著：「能不能讓我變蟲型進去裡面吃蜜？我好饞……哥哥……」
「──嘶。」誰教小魔蛾這樣說話的！陳瑋琦熱浪燒腦，覺得自己快戀童了，趕緊把你稍微推開，冷靜一下後認真說：「你現在飛得起來嗎？不行，對不對，我們親親就好。」
被拒絕了，你扁嘴，委屈無辜的模樣讓人不忍，「你騙蟲，我聞得出來哥哥滿身都是快樂的香氣，其實你很喜歡這種發展對不對？那為什麼要推開我？」
「……就是因為喜歡，所以才不能現在給你。」少年眼神認真，直直望著你的模樣像是要看透你的靈魂，「米契爾，你現在不舒服就不要勉強自己。」
「我哪有……」玫粉的腦袋磨蹭頸窩，你想讓他沾上更多你的味道，「我看到了喔，哥哥你在小方塊上說的──要讓我幸福，可是你該怎麼做呢？」
「我沒辦法保留記憶，可能明天就會忘記你的存在，會忘記你帶來的快樂，即使這樣你還是想讓我體驗美好。」你咯咯笑著：「你好貪心又好聰明喔，哥哥；給了我溫暖，讓我在心裡記住你的溫度，這樣一來，每天睡醒重置記憶時，我都會下意識去尋找你耶。」
——這樣真不錯。

你不是普通魔蟲。
打從未出生開始，你就有了自己的道路和任務。
──實現蜂后的願望。
披上授帶，穿上披風，你從小就為了他人--妹妹--的願望奔波。
她想要魔蟲安居樂業，所以你對意圖破壞規矩的人毫不留情。
她想要魔蟲不再畏懼，所以你提起武器去清理威脅魔蟲的怪物。
她想要……從某天開始，你再也聽不見她說話了。
「……天空好暗。」
太陽和月亮都去哪了？
身邊的魔蟲有時說話你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
──你從未如此茫然。
仰望失去星辰的天空，聽不見女王的願望，他人的話語也會無故出現缺漏，你感覺周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唯有身體的疼痛在提醒你並非夢境。
如果不是夢，那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你不明白，試圖告訴你真相的話語都被奇異的力量阻隔，失去方向的你只能更加努力維持秩序，期望有天能重回正軌。

如今你依然找不到道路，但旁邊終於有人陪伴。
「我永遠都會愛著你，不會放棄你，還會想辦法讓你好起來。」少年牢牢握著你的手，熱度從掌心傳遞，一路燙上了你心口，「你不來找我也沒關係，我會來找你！你忘了我也無妨，我願意一次次和你製造新的記憶！」
「但你不准去找其他人！」他用力擁抱你，孩子氣又充滿佔有慾，剛放完話就先被自己的妄想氣到哭了出來，「嗚……你忘了我會記得，我會一遍遍說給你聽！包括你做的壞事！不想被記仇的話，給我安分一點！」
……看來你的伴侶--旅伴--非常不講道理啊，你回擁，他抬頭，雙唇相觸，拒絕和質疑的話語通通被吞下。
銀絲相牽，你磨蹭著他的臉，軟聲抱怨：「哥哥，你在我心口留下燙傷了啦……我真的有這麼好？」
用手背抹掉眼淚，他的眼神是你未曾見過的複雜，喜愛、憐惜、固執，裡頭濃烈的情緒幾乎燙壞你。他捧起你的臉，鼻尖蹭鼻尖，低聲呢喃：「你是我最寶貝的小壞蛋啊。」
你：「？」
這算誇讚嗎？你不太明白，但翅膀已經誠實的扇動起來，細密的麻痛更讓蛾腦袋迷糊，長而濃密的眼簾垂下，你湊過去索取少年甜蜜的情感，唇舌交纏間，忍不住想如果擁有記憶該有多好？
──你好想記得他的一切。

「背後很癢？」陳瑋琦聽著委屈的小魔蛾抱怨，「不是翅膀，而是脊椎附近？我看看。」
脫下繁複的騎士服，底下白皙的身軀不同於成蟲的精壯，屬於孩童的軟綿別有一番美感，陳瑋琦在心裡默念自己不是戀童，邊去找讓你發癢的原因。
「這是……」肩胛之間的圖騰變了。少年記得圖騰只有勾線而已，眼前的權杖卻擁有了顏色，但上頭的星辰依然只有線條。
你回頭，「哥哥怎麼了？」
「你的圖騰變了。」對上你疑惑的眼神，他才想起你不知道自己聖器的身分，「嗯……你知道自己不是普通魔蟲，對吧？其實你是魔蟲族的聖器，但現在你身上的圖騰突然有了顏色，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欸……」你需要時間消化這個情報。
沉思之間，手機通知狂響，是魔法少年們紛紛報出其餘魔蛾的所在地，陳瑋琦放下手機，心情複雜。
像是看穿似的，你輕聲問：「哥哥要走了嗎？」
哥哥不是只屬於「你」的哥哥，你明白──這裡還有其他的你。
把你困在這裡的神秘力量會抹除其他你的存在，魔蟲之間討論時，只能聽到模糊的███發音，可你知道他們在討論你；眼神、語調、肢體動作，他們在討論你時都差不多，僅是他們說的是你從沒做過、也無法做的事。
正如少年一開始宣稱的，他是你的交配對象──幼蟲要怎麼交配呢？
所以打從一開始，你就知道他不屬於你。
「我……」我可能不會回來，陳瑋琦的道別梗在喉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你。
「…哥哥。」這苦惱的模樣讓你悶笑，他旅途的盡頭不也是「米契爾」嗎？那不就好了？
依戀地蹭著他的臉，你知道你會很懷念他的溫暖和柔軟，語帶保留的說，「你有重要的事要做對不對？『米契爾』會乖乖等你回來。」
小魔蛾真的好乖，陳瑋琦鼻子一酸，「我會快點的。」
你漾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能帶我去老書蟲的圖書館嗎？」
當然沒問題，你窩在少年懷裡舉著手替他指路，穿過重重迴廊，廊外空間逐漸扭曲，人造庭院被荒草取代，比人還高的草地中延伸出磚瓦，陳瑋琦手臂透露著緊張，每當這時你都會蹭蹭他的頸窩，告訴他不會有事，你會保護他。
連路都不能好好走的小魔蛾的保證十分令人安心，少年不再注意周遭，專注前行，你獎勵地舔他的唇角。
「到了。」
不用他放手，你自己爬下來，落地的瞬間臉色煞白，你卻像毫無感覺似抬手抱住他的腰，「再見了，哥哥……要記得我喔？」
惡作劇完，你後退一步，笑著目送他離去。
下意識抬起的手終究沒有觸碰到你，陳瑋琦不敢保證若是回擁的話，僅剩的勇氣會不會離去，因此狠下心來，握上門把，最後一次目光相撞，「我會的。」
小魔蛾笑得可愛無害，直到他的身影被門框中的黑暗吞噬，才抬手撫摸頭上歪扭的髮帶。
你輕聲笑著：「……我等你。」

身處長長的黑暗，陳瑋琦想起那場海上散步，魔蛾在耳邊微笑軟語──相信我，也相信自己，我們琦琦最勇敢的對不對？
──堅定自己的道路，小朋友，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他大步向前，穩健而平穩的走過空間亂流，身周聖器的光芒微弱，金和粉的輝光護佑著不再軟弱的少年。

「又來了啊……」
令蟲厭煩的悶痛自全身上下傳來，你以為已經不再出現的詭異病症又復發，本來就沒有什麼精神的魔蛾索性不起來了。躺在柔軟的地毯，連起身拿書都懶，用魔法代勞拿到想要的東西後，再度沉浸於書本的世界。
因為██，所以不能離開。
連幫妹妹報仇都沒辦法，你不知道該做什麼，只覺得疲憊和無力壓垮了你，讓你做什麼都沒力氣，幸好還有疼痛和故事陪伴。
老書蟲的庫存一輩子都看不完，茶點和熱茶無限量供應，你也生不起反抗現狀的精神，無序散落的長捲髮在絨毯舖散，像是糜爛的花堆簇擁著你墮落。
輕微的腳步聲傳來，不是老書蟲，是誰？……但無論是誰都不關你的事，頹廢蛾默默窩回去。
「……這是那個米契爾？」鳶尾難掩驚訝，這麼頹靡的模樣和熟知的活潑魔蛾也差太多了吧？
「任何人都有低潮期。」藍星花驚訝過後倒是接受良好，自顧自去翻了幾本感興趣的書去坐到你身邊，見頹廢蛾沒有反應，他便自然的看了起來。
這麼隨便喔？鳶尾抓頭，看向桑格，意外沒聽到諷刺，「我們的心不是鐵打的。」會低迷很正常。
眼看同伴都去找書坐地毯了，鳶尾乾脆去坐成黃金三角型，等待主角的到來。

沙沙的翻書聲迴盪，老書蟲泡的茶香氣逼人，你能感受頭髮和翅翼被輕輕撥動的
動靜，隨後陌生的幼蟲……不，人類小孩在身邊坐下。
有點熟悉的感覺，紙張上的文字一個都進不了眼，你半闔著眼思索，陌生中透漏著討厭，並非由於他們本身，而是曾沾染過的味道。
……啊，你想起來了，是聖器，或許是他們曾接觸過聖器，才讓你潛意識厭惡。
不過你是講理的蟲，曾經是曾經，現在的他們沒辦法傷害你，所以無所謂。
他們很乖巧，不吵鬧也不搭話，給你留下足夠的空間，於是你收起驅逐的魔法，靜靜感受毫無生息的空間被安靜填滿。
然後，空間迎來不請自來的客人。
香檳色的瞳孔猛縮，你不會錯認對方身上的味道：「──」他為什麼有你和聖器的味道？
他的腳步很輕，一步步重重踩在你的心上，你慌張的握著書本，逃不了也不想逃，指節用力到發白，慌亂不知所措。
旁邊的魔法少年和瓢蟲明顯看見粉色的翅膀隨著陳瑋琦靠近，而不停輕輕顫動，把主人的心慌表現殆盡。
藍星花默默把鳶尾想按住你翅膀的手壓下，他是人不是貓，好嗎？
桑格則連上蜂巢，準備適時推波助瀾。
終於，陳瑋琦走到你面前，眼前企圖用書本躲藏的魔蛾介於青年和男人之間，頹美的髮絲披散，連眼皮都慵懶地不肯全部張開。
若說小魔蛾代表你從出生背負的責任，那眼前的頹廢蛾就是你在責任之下的疲憊無力。
為什麼他身上好香？你皺眉，胸口熱烈的鼓動讓疼痛更甚，為什麼他要用這麼……這是什麼眼神？是喜歡…又好像不一樣。
你問：「你是誰？」

陳瑋琦單膝跪下，不容拒絕地抽走你的書，沒好氣道：「我是你的男朋友。」
男朋友？你對這陌生的名詞感到疑惑，也因此錯過了掩飾痛苦的機會。
「很疼嗎？」溫熱的掌心撥開你的劉海，抹去上頭冷汗，溫柔的令你想哭，「這麼大的事都要隱瞞，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麼……我真的寧願你恨我們。」
「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對吧？」看著你難得的傻樣，陳瑋琦忍不住笑出聲，「沒關係，你有些記憶遺失了，我替你記得。」
是這樣嗎？你忍不住望向旁邊的桑格，他對你而言同樣毫無印象，像是出生到現在沒有連過蜂巢般，這樣的小瓢蟲不知道以前過得好不好。
旁邊的小孩也是，無論大小隻皮膚都有些粗糙，會碰觸到聖器的話以前應該在聖靈國，那可不是個好地方。
而且他說恨，為什麼你要恨他們？
「……感覺米契爾的眼神怪怪的？」鳶尾和藍星花咬耳朵，「看我們像是一群受虐兒童。」
「我覺得這才是他的真實想法。」突然被聖器選中當魔法少年，在魔蛾眼中確實是挺像被迫賣身的童工。
桑格倒是能猜到你在想什麼，「大人，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只是你遺忘了而已。」
遺忘？確實，你知道自己忘了很多東西，剛剛小男友也說你記憶不太行。
好沒實感，你緩緩爬起身，瀑布般的長髮像海浪般墜下，迷茫又虛弱的問：「那你們來做什麼的？」
「我已經……沒有什麼價值了。」
「甚至出不去這個██。」
「你們，想在我身上尋求什麼？」

頹美的魔蛾語調充滿困惑，沒發現自己剛才說了什麼驚人的話語，但其餘人都清楚聽到了被死者之國抹除的二字──房間。
米契爾的認知被模糊，但潛意識依然記得，這是件好事。
「這樣一來，只要和平常一樣相處，他就能滿足對吧？」總比無頭蒼蠅般猜測喜好來的好，鳶尾握拳，小聲聲援，「加油，琦琦，你們愛怎麼來就怎麼來，不用顧慮我們，如果發生什麼事需要迴避喊一聲啊。」
藍星花和桑格一個把他的手按下，一個揍了他一拳。
深吸口氣，陳瑋琦忍著羞澀，握起你的手，「我、我只想要和你好好談場戀愛，不是和其他人類或魔蟲，只有我和你……能親吻、擁抱甚至交配，就和我們現在這樣。」
眨眨眼，你聽得不是很明白，先不說你是成蟲，他是小孩，種族不同怎麼談戀愛。
你把視線轉向桑格，「人類……現在流行和異種族交往嗎？」
「大人，現在只有你，以後不一定。」桑格據實以告，「不過人類是個包容力很強的種族，你曾經做了許多以人類倫理來說非常不妥的事，但瑋琦都接受了，這也是為何你們會是伴侶的原因。」
「人類的溫暖會吸引魔蟲，」向來苛刻的瓢蟲嘆息，不得不承認事實，「魔蟲的單純同樣會吸引人類──我們其實很相似，都在尋找光明。」
……光明？你把目光轉回來，少年依然注視著你，堅定的、明亮的、刺眼的讓你眼睛泛酸。
你在他眼中看見光芒。
──啊，這樣啊，原來他是你的光。
你伸手擁抱你的光明，哭得撕心裂肺。

胸口好漲、好痛，可是不想放開。
很難形容現在的感覺，心臟某處破了一個大洞，裏頭的苦水源源不絕流出，慌亂地想把破口補好，他卻笑著說沒關係，他不介意你內在的破敗腐朽。
真的好難受，同時也好滿足，緊緊抱著他，想讓他的溫度深深烙印在腦海，害怕失控的力量會弄疼他，五指鬆開又忍不住抓緊，矛盾至極且脆弱易碎。
無視後背被抓撓的微痛，陳瑋琦輕拍你的頭無聲安撫著，纖細的背脊意外堅強，足夠支撐一隻破碎的魔蛾停駐。
哭到滿臉潮紅，發腫描紅的眼尾哪有什麼形象，你不捨地稍微放鬆力度，用沙啞的聲音確認，「我是…有伴侶的蟲？」
「嗯，你是有伴侶的蟲。」不如說，如果你敢不這麼認定的話，就要換陳瑋琦鬧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你破涕為笑，「嘿嘿。」

「背後在癢？」陳瑋琦覺得這一幕好像剛經歷過，「是肩胛中間嗎？」
呆愣的點頭，你反問：「你怎麼知道？」
「剛剛我在──咳，」怕如果你知道有其他的你會有問題，陳瑋琦含糊的說：「反正你不是第一次這樣。」
旁邊的藍星花敏銳地湊過來問：「是在城堡那邊？」
「嗯，就……好像也是我抱完他後。」熟練的脫掉魔蛾的上衣，撩開長髮，背後的圖騰又是另一種模樣，「……圖騰又變了，本來只有線條，上次權杖上了色，這次則是亮起一顆星。」
「是不是你和他的圖騰能產生某種共鳴，」藍星花猜測，「當圖騰完整時，米契爾也可以恢復且逃脫這裡？」
「試看看？」說驗證就驗證，鳶尾直接走到你面前給了個大大的擁抱，「如何？有變化嗎？」
「沒有，然後你最好快點放手，琦琦嘴要翹到天上去了。」
聞言，陳瑋琦立刻抿嘴，嘴硬道：「我沒有。」
「哎，我不抱了不抱了。」馬上放手，前．魔法少年猥瑣搓手，「原來魔蟲抱起來是這樣，冰冰涼涼的又有彈性，難怪琦琦喜歡抱米契爾。」
桑格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鳶尾立刻舉手投降。
桑格繼續面無表情看他，「…………如果你想抱就抱我，別去騷擾米契爾大人。」
「喔喔？！可以嗎？！」
無視一臉滿足的鳶尾和他懷裡慷慨赴義的桑格，藍星花想再找點資料支持他的想
法，幸好你們現在就位於老書蟲的圖書館──整個魔蟲知識的結晶收藏地。
「米契爾。」陳瑋琦的呼喚使你回神，終於能在一堆雜音中清楚聽見他們說話的內容，「這裡有沒有關於聖器的紀載？」
「有。」抬起手，你指向圖書館中唯一沒被書櫃淹沒的**牆壁**，「應該在那個『書櫃』。」
高大的少年表情平靜，直直走向**牆壁**，接著從**磚瓦**之間抽出書本。
「米契爾？你怎麼突然笑得這麼開心？」陳瑋琦被你的反常嚇到，關切道：「那邊有什麼問題嗎？」
他們無法體會，你笑著搖頭，「沒什麼，只是……覺得我真聰明。」
被消音、被模糊認知又如何？你終究有辦法找到自己想要的。

「……聖器的誕生脫不了品德，像鳶尾的聖器代表忠誠、我代表信任，所以主流說法是，聖器是世界為了讚頌品德的美好而賜與的祝福，且代表的品德也會影響聖器的力量。」
藍星花統整著同伴們搜索到的資料，「想想看，我們之中最具攻擊力的是誰？是熱情的紅鶴和勇敢的木繡球。所以理論上琦琦你是香蜂草，代表同理，也是個有治癒或輔助功能的聖器。」
「米契爾的圖騰看不出來是什麼品德，不過我們可以大膽假設，他的品德和香蜂草是相輔相成的。」鳶尾接話，手癢摸了下桑格的頭，被處以下巴破碎之刑，「啊痛痛痛……哎呦，或許我們想得太複雜了，說不定是最基礎的原因啊。」
「什麼？」
「愛呀。」鳶尾雙手高舉比出一個大大的愛心，「愛能戰勝一切。」
少年等了半天，居然沒人吐槽他，甚至陳瑋琦還向另一個當事人確認，「米契爾你覺得呢？」
饜足的抱著伴侶，你含糊說道：「我喜歡童話故事的美滿結局。」
蹭著他的臉頰，你緩緩訴說心中的理想，「王子和公主相愛，跨過重重困難，最終王子從魔王手下救出愛人，用真愛之吻喚醒被詛咒的公主，然後全世界的花朵綻放、鳥兒高歌、天空一片晴朗，兩人迎向幸福快樂的結局。」
「……你居然是代入公主那方？」陳瑋琦無奈，「不過光看配色，你確實很公主。」
你笑而不語。
「我認為你們猜測有一定的道理，」作為唯一沒有被認知干擾還學過魔法的蟲，桑格開口肯定，「大人因為██被困在這裡，圖騰被點亮很有可能是力量在逐漸恢復，只要持續接觸，大人就有███的可能。」
側耳傾聽他們的討論，你等他們有了個結論後，輕聲問：「所以你們要走了嗎？」
此話一出，不需要他們回答，你已從他們臉上看到答案。
……果然不會留下來。
這裡不是他們旅途的終點。

閉上眼，你放開一直摟抱著的少年，在他回頭前把所有的不捨和依戀收拾殆盡，只餘平靜溫和的笑靨，「你們要去哪？我幫你們指路。」
「米契爾……」陳瑋琦看透你的假面，鼻頭微酸，成熟的只用約定來告別，「等我，我、我會回來找你。」
你接受了這個不會兌現的諾言。
「我們能留下來嗎？」鳶尾受不了這種場面，試圖提出其他方案，「琦琦要去找█，可我們能留下來陪你。」
看不下去的桑格出言提醒，「你忘了我們來████的目的嗎？」
「……但是我沒信心能說服國王皇后。」鳶尾說：「等大家一起過去比較好，這段時間就讓我們陪陪他嘛。」
藍星花默默點頭，顯然認為他的想法是正確的。
「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除了伴侶，其餘幼蟲或小孩對你而言都無關緊要，「與其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你們不如先走一步。」
「我知道這裡的時間和空間混亂，不過不知道為何，我能替你們引路……去往過去和現在。」
「我替你們分別指兩條路，一條通往稍後的未來、國王皇后御前，一條時間稍微往過去移動、琦琦的目標，然後琦琦你遇見『我』後也讓『我』這麼做，如此一來，你就能不消耗太多時間達成目標，同時還能和其他同伴在御前會合。」
把陳瑋琦的時間稍微向後，讓他點亮米契爾的圖騰後再度倒退時間，如此就能避免他和其餘夥伴時間不同步的問題，雖然他會很辛苦──能記得一切的僅有他。
「……沒關係。」他的答案從來不會讓你失望，堅定又勇敢，「就這麼辦吧。」

「我去峽谷那邊，」陳瑋琦記得紅鶴新傳來的消息中提到那邊正在戰鬥，於情於理他都要先去看看，「拜託你了，米契爾。」
手腕微轉，書櫃後隱藏的門打開，你微笑，「對我不需要這麼客氣……孩子們先走，琦琦你稍等再進去。」
最先踏出步伐的是桑格，不知道穿越空間的危險性，他戀戀不捨的道別守護者，搶先替沒有聖器的少年探路，「大人，你要保重。」
是個好蟲，你笑著應了聲，「嗯。」
接著是膽大細心的鳶尾，他不停往你的腿上瞄，想裝作沒看懂他的暗示都難，於是你故意收斂笑容盯著他，立刻把少年嚇跑，「那啥……我們等下見！」
「……」藍星花沒那麼多花樣，僅抬手拍了拍資歷最淺也責任最重要的同伴，無聲支持著。
等所有人都離開，你彈指，把空間連結的方向調換後，抬手讓人過來。乖巧的伴侶會蹲下來和你平視，你趁機按住他的後頸往懷裡拉，溫香暖玉在懷忍不住喟嘆，摩娑片刻，淡粉冰冷的唇瓣於心口親吻，魔力交織的花朵頓時綻放。
光華過後，陳瑋琦驚奇望著胸前垂墜的粉色楓葉吊墜，「這是？」
替他調整項鍊角度，你輕笑，「給你的護身符，峽谷那邊的……可沒我這麼好說話。」
好難想像，少年偏頭困惑一下，決定等見到蟲再說，問出比較重要的另一個問題，「米契爾，你為什麼……不站起來？」
你：「………………」
陳瑋琦的質問帶著哭腔，「米契爾！」
唉，別哭啊，你最受不了小孩的眼淚，立刻投降：「因為太痛了，那兩個孩子在的時候，右小腿和左腿疼得厲害，現在還在抽痛……所以我只能這樣送你。」
「我才不是這個意思！」陳瑋琦氣哭，氣自己的遲鈍，「嗚…你、我……我才不是…嗚、這個意思……」
──小朋友，琦琦還是小朋友，你腦海忽然閃過這句感慨，像曾經已做過無數次那般，在意識到之前身體自然行動。
擁抱、安撫，一遍遍訴說他的好，熱淚沾濕的地方灼傷般戰慄，捨不得他繼續落淚……唉，他真是你的剋星，連失憶都沒辦法擺脫，真是被牢牢纏住了。
「嘶嗚……我知道了，」小朋友會哭，但也很堅韌，「我之後會注意的。」
其實沒什麼關係，你沒說出口，怕他又哭出來。
最後道別前，小朋友給了你一個濕呼呼的吻，你頓時覺得剛才的煩惱和無奈都沒了。
啊，這就是戀愛啊。

鮮血的鐵銹味繚繞，溫暖你的不是日光的溫暖，而是敵人的熱血；雙手臂痠脹且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帶著些許喘息，或許是因為胸疼，也可能是因為峽谷內正常的空氣稀薄，血霧擠掉了氧氣的生存空間。
該離開了嗎？放下軍刀，你無神的雙眸望著黑暗的天空，褲腳還被敵人抓著，當然他已經死了，只是死後僵硬的身體很難掙脫，你暫時不想去管。
──你清楚知道，你已經█了。
即使認知模糊，你依然能推論這顯而易見的事實，不然……為什麼有這麼多熟面孔再度出現在眼前？
替妹妹報仇時的種種你未曾忘記，因此當發現死亡後他們依然迫害著無辜的魔蟲，沒發現其他守護者的情況下，你只能親上前線，和其他██的魔蟲在這裡征戰。
魔蟲有你當領導，對面也有，甚至比你更古老狡猾，所以征戰未曾休止。
不過最近，你們這方出現了三個能驅使聖物的少年──不僅作為後援，他們本身的存在就足以令對面軍心動搖。
但有個問題，他們來了後，你的胸口和雙手痛得不行。
每當這時候，除了遠離之外，你會找地方打坐冥想，放鬆思緒也順便梳理情況，畢竟████的力量一直在干擾你的思維。

你趁機想明白許多東西，包括自己██的事實，還有……你大概不是生物的真相。
更正確來說，歷代守護者和女王都不是真的魔蟲，否則為何這裡沒看到其餘守護者和女王？
守護者和女王似乎又有不同，守護者不具備任何繁殖能力，但女王有時會有後代，你見過許多由前朝女王所繁衍的魔蟲，他們和一般魔蟲沒什麼兩樣，但都會繼承父親的能力和種族特徵，也因此若非蜂巢內的紀載，誰都無法想像他們是女王後代。
不過你想這種事情做什麼？太閒了嗎？
毫無亮光的香檳金被眼簾掩住，你抬手把抓著褲腳的死屍手給砍斷，接著踢到旁邊去，已經冷卻的鮮血在褲管畫下不詳的畫作，但這又如何？你身上還缺少這種作品嗎？
這裡唯一值得稱讚的是不用處理屍體，過段時間，一切都會消失，你也不去想在這邊死亡後是什麼下場，反正不是魂飛魄散就是進入輪迴。
那幾個孩子要來接替前線了，是你能短暫休息的時間，要去換掉這身吸飽體液的衣服，再去溫泉泡一下，傷口不用處理會自然癒合，然後就要把還弱小的孩子接回來──他們沒辦法像你這般長時間作戰。
正規劃著行程，你嗅到一絲熟悉的味道。
你：「……」
刷啦──軍刀出鞘，飲過生命的寒芒直指少年，刃光鋒利冰冷一如主人的無情，你問：「你是誰？」

無星無日的死者之國峽谷瀰漫著死亡的味道，失去生命的軀體正在逐漸化為光點消失，螢火蟲般簇擁著眼前的魔蛾。光斑照亮你綺麗的面容，可惜微光無法照入雙眸，玫瑰長髮和軍服沾著鮮血，直接拿武器指人的模樣像極了暴君。
嗯，少年暴君，陳瑋琦低頭看你，在心裡偷偷補充，這次的魔蛾應該比自己小一點，大概14、15歲左右。
見過12歲的小魔蛾，才短短兩年的時間，為何你會變成這樣？
不，仔細想想，小魔蛾也把自己逼得很緊。
無懼於你的敵意和防備，陳瑋琦直視你的雙眼，關懷與擔憂交織，「我是你永遠的伴侶，米契爾，你看起來很累，還好嗎？」
「……別問這種無謂的問題。」用刀背隔開他不安分享觸碰的手，你收刀向前，背後翅翼輕顫，「別以為你是我的伴侶就能為所欲為。」
這彆扭傲嬌的反應是怎麼回事？陳瑋琦狐疑的看著暴君蛾的背影，想起21歲的頹廢蛾說這邊的你比較難說話，該不會現在是指心口不一的模樣吧？
話說的這麼無情，別以為他不知道你翅膀輕顫是開心的反應！

自稱伴侶的少年所說為實，屬於你的味道不似作假，而且胸前的吊墜明顯是你的手筆，只是……突然冒出一個人自稱是你伴侶，誰都會彆扭吧？
沒有記憶的你該怎麼和他相處？配戴護身符是因為他很弱小嗎？這樣是不是該把人放在後面的補給營地，限制他不准跑來前線？
正猶豫時，袖口被輕輕拉住，你倒吸一口氣，立刻把他的手拍掉──開玩笑，你現在渾身是血，沾到不覺得噁心嗎？
「…米契爾，你不喜歡我了嗎？」陳瑋琦黑白分明的眼眸開始蓄水，故意委屈詢問，頗有你本來的戲精風範，「你要丟下我？」
「──？！」面前的暴君蛾反應比想像中大，無神的雙眼泛起慌亂的微光，不知所措到像下一秒就要飛離現場，最後惱羞成怒：「我、呃──嘖，少想那些有的沒的！」
陳瑋琦眨眼，確認了，現在是米契爾的中二叛逆期。
沒發現被調戲了，你煩躁解釋，不自覺加快腳步，「我現在很髒，別靠過來。」
小跑步跟上步伐，少年大膽又無辜地反問：「那你洗乾淨後就可以碰你了嗎？」
「誰說我要洗了！」下意識反駁完，不詳的預感立刻湧上，你回頭一看，柔弱（？）的伴侶眼眶果然出現水光，「呃、你……好啦！可以啦！」
該死的，對付他比上場殺敵還累，可是偏偏……你怒瞪身後不停顫抖的翅膀，不要再抖了！
回到後方補給區，魔蟲們來去匆忙，你的回來早已透過蜂巢傳達，因此沒有引起太多關注。
進入休息的小屋，你對於自然跟進來的陳瑋琦沒有意見，只是……太久沒有和其他人相處，你已遺忘該如何表達親暱。
所以就交給他來吧，你半放棄的想，反正你已經是他的蟲了。
浴室裡已備妥換洗衣物，溫泉也貼心的放滿，你不管他的反應逕自走入，要偷看還是其他什麼的都隨便。

其實你不太希望他跟著進來。
從其餘魔蟲探聽到不同時空的你都比這邊有趣許多，自稱伴侶的少年剛從……圖書館那邊來的吧？──那邊是最脆弱也最懂愛人的米契爾。
指尖推擠著貝殼鈕扣脫離布料，吸飽液體的布料墜落發出悶響，那些體液有些來自於你、同伴或敵人，如今全部都在這塊小小的布料中混雜，不分你我。
魔蟲蒼白泛著珠光的身軀佈滿凝固的鮮血，飛濺的水珠在某處被中斷，像被外物遮擋，但其實要反過來看；並非是從外部濺射而上，而是從你身體中噴濺而出──你優異的癒合力讓傷口消失，卻抹不掉殘留的痕跡。
看著鏡中倒影，你忍不住問：「……你真的不怕我嗎？」
鏡面中顛倒的少年點頭，把浴室門掩上，繼續朝散發著死亡氣息的魔蛾靠近。
「來吧，」陳瑋琦放輕音量，怕嚇到你似的，明明不久前才被你拿武器指過，「我幫你搓。」
……怪人，你怎麼找了個這麼怪的人當伴侶？疑惑歸疑惑，你沒有拒絕他的靠近。
挽起袖子，他讓你坐在凳子上，用熱水和肥皂一縷縷的細心搓洗你的長髮。
任人擺布的暴君蛾沒開口時像個精緻的玩偶，陳瑋琦看著心疼，失去呼痛的能力，，因為知道沒人會來拯救；失去作夢的能力，因為想像不到明亮的隔天；失去愛人的能力，因為……你認為自己不值得被愛。
身後傳來細小的啜泣聲，你當場僵硬，不是吧？洗個頭髮哪裡觸碰到他敏感的神經了？
……果然剛才就不該放他進來，你垂眸，理解不想待在殺人魔身邊的心情，於是靜靜等待他自己逃走。
等了半天，不但沒等到人逃跑，身後的啜泣還愈發厲害，當人類溫暖的指尖無異是擦過後頸，你頓時激起蟲生中第一場雞皮疙瘩。
救命，現在該怎麼辦？坐立難安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你慌張的連上蜂巢求助，得到許多熱心蟲眾的回答。
「哄啊。」
「親他，和他抱抱。」
「說故事轉移他的注意力。」
總歸一句，就是要安慰他。
這可不是你的強項，你抿唇豁出去按住身後的手，握著手腕讓他從後擁抱自己，吸飽水的髮絲擦過少年的面龐，冰涼絲滑和懷裡的身軀有著同樣觸感。
明明你是主動的，手卻比他更抖，「別、別哭……我會自己離開。」
「……啊？」陳瑋琦困惑到眼淚都縮了回去，下意識往糟糕的方向思考。「什麼離開？你……我都沒放棄，你怎麼就不想█了？！」
「……啊？」
「啊？」
「「……」」
你們這才發現誤會大了。

水氣蒸騰，乳白的溫泉溫度適中，微量元素舒緩著肌肉和關節的疲勞，你和陳瑋琦肩並肩一起泡著──沒辦法，他衣服濕了，乾脆一起下水。
趴在池壁，你緩緩訴說這幾年的觀察：「我知道我不是魔蟲，大概是……類似聖器的東西，對吧？」
「我聽過這裡的聖靈國人說初代國王的故事，不難聯想。」
「看你的表情也知道這件事……無論是什麼時候得知的，你不覺得恐怖嗎？身邊的伴侶居然不算生物，我的一言一行、所思所想真的出於我個人感情，而非出於我本身誕生的意義--功能--？」
「你知道自己愛我，但你又能怎麼確認我愛你？」
這本該是個很嚴肅的提問，奈何答案實在太過明顯，讓陳瑋琦正經不起來。
無奈的朝你潑了點水，少年反問：「米契爾啊，你有沒有看過現在翅膀的圖案？」
圖案？不就一條金線？嘩啦啦的破水聲中，你抬起翅翼，玫粉色的翼面充斥陌生的愛心圖騰。
「呦。」你懂了。
「你啊，」大概是由於目前外貌年齡相近，他能沒顧慮的捏你臉，「總是身體比較誠實，和你根本不適合談感情……嘖，你真的有夠難追的，千年神木都沒這麼難攻略。」
聽不懂，但你從語氣猜到是在抱怨，所以乖乖任捏。
「別去想這種無所謂的問題，」陳瑋琦難得霸道的命令，「我說你有，你就有！明白嗎！」
蟲要審時度勢，你乖巧點頭，胸口有些溫暖。
這還差不多，陳瑋琦收回手，開始思考要怎麼讓你共鳴。
已知共鳴的前提是讓你感動，但這時空的暴君蛾既傲嬌又木頭，不像其他魔蛾自己把軟弱暴露出來給他安撫，因此勢必要轉守為攻，主動觸碰你的內心。

泡暖後的暴君蛾再度返回前線，連培養感情的機會都沒留，讓陳瑋琦無言又無奈，在得知你如此匆忙回去是為了換魔法少年們回來時，他無可奈何的心情更甚。
「其實他也沒變太多，」風鈴木替你講好話，「我們說要幫忙時，他立刻劃了比較安全的戰區給我們，那邊只有普通衝突，會見血但鮮少到要取人性命的程度……因為我們終究要回地球。」
「蟲變小了，卻還是跟以前一樣古板。」木繡球輕嘖，「我們又不是第一次戰鬥。」
「和怪物打跟和其他種族作戰完全不同，好嗎？」伊莎貝拉難得擔任吐槽角色，翻了翻白眼，「怪物有人型嗎？是誰前幾天都做惡夢還腿軟的？」
木繡球嘴硬，「反正不是我。」
紅鶴默默吃布丁，可疑的沉默暴露了被討論對象的事實。
「不過，」這讓風鈴木想起一件事，「這裡為什麼會有妳同期的兄弟姊妹啊？妳到底幾歲了？」
白貓的情報有許多錯漏，原本以為20歲以下的人才會有影子出現在死者之國，可事實上出現影子的條件是瀕死，二十年是從現實掉落進死者之國的時間。
因此於情於理，這裡不該出現和伊莎貝拉同時期出生的兄弟姊妹。
「……我什麼時候說我只有20歲？」魔蠍的表情無辜，「是你們先說的。」
風鈴木：「……」
他不打算繼續深究，反而是紅鶴在追問：「所以妳幾歲？」
「60多，已經成蟲了，」魔蟲不會介意年齡問題，所以十分坦蕩，「不過換殼後，外表還會繼續改變。」
「這麼說，米契爾也是成蟲嗎？」她的話給了木繡球一點靈感，當伊莎貝拉肯定他的疑問時，最直白粗暴的魔法少年立刻對陳瑋琦點頭，說：「很好，琦琦你可以直接上了。」
陳瑋琦：「？」
「直接上他啊！啪啪啪，產生人與人之間的連結啊！」把風鈴木過來摀嘴的手撥開，木繡球不覺得哪裡有問題，「不是說要共鳴？直接到床上做一場還能有什麼其他問題？反正他圖騰亮不亮你都賺了。」
「……」陳瑋琦嗡的一聲腦袋過熱。
阻止不了人，風鈴木只能拍拍少年的肩膀，「你……唉，他晚上會回來休息，看你怎麼決定吧。」
「蓋被子純聊天也好。」紅鶴湊過來，「他感覺壓力不是普通的大。」
陳瑋琦：「……」為什麼他們都預設他會爬床？

夜晚，回到木屋裡，你沒意外陳瑋琦沒跟同伴去魔蠍的屋子，而是選擇留在你這兒。
只是，他的眼神怎麼有點奇怪？身上也散發著喜歡的甜香…不，這好像不是喜歡，喜歡沒這麼甜膩。
你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後者慌張移開視線。
好可疑，不過沒關係，你知道他不會傷害你，於是照常洗澡、更衣，上床休息。
窸窣聲響起，床墊被壓出凹陷，你抬眼望向爬上床的伴侶，等待他開口。
憋了半天，少年選擇用經典問題開頭，「你……今天過得好嗎？」
他想了這麼久，就為了問這個？你久違的感到一絲荒謬，但由於提問者對你的重要性，你不得不謹慎思考這個疑問。
……日復一日的征戰能有什麼好事？難道要和他說你砍了多少人、破壞多少次敵人的計謀？可是……今天意外感覺還不錯，無關於血腥和權謀，單純僅因為……
抬起眼，平靜的香檳中開始浮現些許氣泡，氣泡簇擁著你所凝視的人影，稚嫩且固執，溫柔又脆弱，圓滾滾的眼珠總是含著你看不懂的情緒。你安靜地趴回去，不由衷的咕噥：「不就那樣。」
「……很累嗎？」受限於翅膀，少年魔蛾是趴在床上的，華麗長髮隨意披散，髮絲起伏間隱約勾勒著腰背優美的形狀，陳瑋琦再三猶豫，依然順從慾望摸上隨呼吸緩緩起伏的肩胛骨，底下蛾翼輕輕顫動。
有點癢，但人類的掌心好溫暖，你無意識蹭動軟枕，「還好，習慣了。」
那還是不要騷擾你比較好，陳瑋琦收回手，正打算說點什麼，就迎上你不解的目光，遺忘愛人能力的魔蛾像在詢問：為什麼要停？不繼續摸摸嗎？
「……」長這麼大，陳瑋琦總算理解美色誤人是什麼概念。
深吸口氣，你們是合法（？）伴侶關係，才不是趁蟲失憶為所欲為或見色起意。
他顫抖的掌心再度覆上，熱度透過單薄的衣料傳達，你舒服的瞇起眼，頭皮一陣陣酥麻，接著傳來被輕輕扯動的微疼。枕頭下陷，屬於另一個人的溫度靠近，順著力道抬起頭，距離緩緩縮短，你在僅剩幾公分的時候開口，冰涼的吐息噴灑在他鼻唇中間帶起異樣的顫慄，「你想吻我嗎？」
像被抓到做壞事的羞恥感湧上，少年臉上一片熱紅，描紅的眼尾泛著慾望的水光，「……嗯，我想。」
你繼續確認：「這是某種宣告嗎？」
「唔……」每次都被過於直白的反應弄得自亂陣腳，陳瑋琦抿嘴，清秀可愛的臉上浮現腦羞，豁出去壓上去，「對啦！我想和你交配！愛人突然變小在眼前晃來晃去，還一直做出很可愛的反應，這叫人怎麼忍？！」
「唔。」
少年的動作魯莽，齒列撞上軟唇卻沒有退開，生澀探入、勾纏，不得要領又不願意放開，倔強得惹人憐愛。抬起手，無視疼痛，你按住他的後腦加深這個吻，輕鬆奪過主動權，微涼的唇舌闖入高溫的口腔，品嘗他甜蜜的氣息。
「嗚、呼嗯……」滿溢的愛意差點讓他落淚，陳瑋琦尚未發育成熟的喉結滑動──米契爾根本比誰都懂愛。
在尚未發覺時就愛著女王，愛著魔蟲；後來也愛著人類，愛著魔法少年，最終……用最獨一無二的愛意把他從深淵跩出來，這樣耀眼的光，怎麼能被惡意擊倒熄滅！
雙唇間銀絲相連，你們看見彼此的不平靜，伴侶受勾引似的湊過來又親了一下，「我做什麼都可以嗎？」
「嗯，都可以。」

絲質布料垂墜而下，長髮在翻滾間不複整齊，翅翼大張掩蓋燈光，與堪稱戲劇張力十足的動作不同，你的表情平淡且冷靜，極大的落差感催生出異樣的佔有欲，陳瑋琦反攬住你的脖頸親吻，不住用你的大腿蹭動慾望。
「嗚…哈啊……」迷離的水光閃耀動人，少年生澀的撩撥著，在你有任何反應之前先把自己弄得香軟可口，「喜歡、嗚…玩、玩玩我……」
順著他的力道低頭，單薄的胸上兩點紅蕊挺立，可你記得男性哺乳動物的乳粒沒有什麼功能才對？試探性的舔了一下，少年的嬌吟猛然拔高，連在你腿上磨蹭的肉莖都吐了點體液出來。
「……原來你是被玩胸部就會刺激排…精的體質？」差點要說排卵，但伴侶是男性，你及時轉了個說詞，可就算這樣也足夠刺激人類的羞恥心，陳瑋琦呼吸粗重，不想回應，身體誠實的把乳尖送到你唇邊。
冰冷的唇舌舔拭充血軟熱的肉粒，酥麻的電流從胸口流竄全身，最後在下腹堆積。你認為不能只照顧上面，於是空了一隻手去摸少年稚嫩的性器，帶著寒意的掌心撥開保護皮，擠出底下更加紅潤的肉莖，沾著他的體液撸動。
「哈啊、好…嗯唔、好棒……」腰背和足弓同時挺起，陳瑋琦眼前一片模糊，唯有身體反應忠實的傳遞著，「咬、嗚、我想要…想要你咬我──嗯啊！嗚…玩壞、玩壞我的乳頭……給我、嘶、一點印記。」
什麼意思？你遲疑的放鬆牙關，吐出泛著水光的肉粒，深紅的牙印於暈部特別顯眼，所以還要再粗魯一點？原來你的伴侶有被虐傾向嗎？
不理解，但你會滿足他。
往另一邊咬上同樣的痕跡，手指彈弄熱紅的乳首，指甲故意在乳孔劃拉，在他發出哭吟時溫柔的吻上，鞭子和糖果交錯，他在你拉扯乳粒時射出了第一次。
「──嗚！」滾燙的白濁濺滿你的手心，陳瑋琦還喘不過來，就先誠實地說出口，「嗚……想要、要你進來。」
顫抖的手拉開豐滿的臀肉，嬌小的後穴正欲求不滿翕動，他喘著氣，探入指尖，感受自己的緊緻濕熱，幻想你進入時的舒爽，光是如此便讓他再度硬了起來。
……好多味道，垂眼看著伴侶深陷情慾不可自拔，你隱蔽地嗅聞了下，男性的麝香、愛慾的甜香、少年的汗香所有一切都混在一起成為種誘惑淫糜的味道。
香檳氣泡湧現，你被熏得暈眩，卻詭異的不討厭這種失控感，遵從感覺--他的期望--俯身親吻，唇舌交纏間輕輕握起他擴張的手，將手指塞進指縫緊扣，手背壓上被褥的瞬間，碩大狠狠撞進滿溢蜜水的小穴。
「──！」小腹中累積的快感被撞碎，酥麻的電流隨著律動流向四肢百骸，粗暴的肏弄讓陳瑋琦連呻吟的空檔都沒有，只能在浪潮中努力哭喘、承受。
黏膩的肉體拍打聲混雜著水聲，帶著泣音的喘息為之伴奏，你無意識呢喃：「你的背後曲線好漂亮……」
「！」瞳孔顫動，陳瑋琦幾乎哭出聲來，現實中米契爾也說過同樣的話，相似又不相同，思念隨著情潮洶湧而出──到底這場旅途的盡頭能不能抵達他所想要的終點？
白貓會如願重建家園嗎？魔法少年能卸下職責嗎？……你到底能不能完整回到他身邊？健健康康、會哭會笑、任性又自由的魔蛾真能回到他身邊嗎？
「嗚…啊哈……」破碎的呻吟從喉嚨滾出，他用力眨掉淚水，不能只顧自己爽，更重要的是──讓你為此心動！
用後穴吸吮巨物，讓冰涼的肉棒沾染人類的溫度與蜜水，少年下定決心要餵養你的慾望，抬起發軟的手臂勾住脖頸，看見你只有些許波瀾的雙眸時忍不住罵出口，「幹。」
他都情動成這樣，你居然還是一號表情？！不甘和勝負慾發酵，陳瑋琦發誓不讓你表情崩壞就不結束情事──賭上他的屁股！

情慾交織的交響曲持續著，粗大的肉刃深深頂入少年股間，抽出時媚紅的腔肉依依不捨吮咬，接著於顫抖痙攣中再度被狠力滿足。
「哈、嗯嗚……」幼獸般的哭吟不斷，隨著身後律動而忽高忽低，腳尖在床鋪畫出性感的圖案，無意識蹭動性器，用淫液塗滿你的寢具。
拍打飽滿的臀肉，揉捻綿軟的乳肉，玩弄可愛的乳粒，你好奇的想，伴侶是不是蜜做的，怎麼隨便摸都會吐出甜美的喘息，刮蹭會陰促發後穴的蜜水分泌，撸動殷紅的玉莖也會流出白色的甜水，腥臊味混著性愛的味道讓你有些恍惚。
……好想看他被榨出最後一滴後，會是模樣。
一定很美。
「哈啊──！」存在感十足的肉棒在狹小的腔穴畫圈，輾磨著前列腺，麻癢感源源不斷侵蝕著理智，溫柔又強勢的誘發他露出更多媚態。
「嗚呃……」好狡猾，陳瑋琦眼眶發紅、抓緊被褥，憑什麼只有他一人發狂？沙啞綿軟的嗓音下意識喊出甜蜜的稱呼，「老、老公……嘶嗚、哈、好…嗚……我好、好舒服…好爽──嗯！」
結腸口忽然被肉棒親吻，即使你沒有動作，敏感的腸穴還是不停竄升舒爽的快感，這種失態的魯莽……陳瑋琦不可置信地回頭，就看少年模樣的魔蛾滿臉通紅，一副被他調戲的純情害羞模樣。
咕嘟，他聽到自己吞嚥口水的聲音，眼前的魔蛾一臉春潮，眼中水光瀲灩，雙唇顫抖，像是被欺負到即將哭出聲來，卻不敢反抗，明明是欺負人的那方，卻被一句普通的稱呼打破平靜。
「……老公？」嘗試性叫了一聲，陳瑋琦感覺體內的東西明顯變大許多，忍不住莞爾，「唉你……怎麼這麼好猜啊？」
撇嘴，你難得孩子氣的解釋：「又沒人會這麼叫我，嘴上、心裡都不會。」
「……」閉了閉眼，少年心疼中升起佔有慾被滿足的快感，乾脆破罐子摔碎，主動用濕軟的穴壁親吻肉棒，「老、老公…再大力一點，讓我嗚……變成、成你的……我愛你──哈啊啊啊啊！」
不該進入的迴彎被肏開，劇烈的快感根本不能和之前相比，情慾的浪潮瘋狂拍打，肉莖失禁般不停吐著混著白精的淫水，肉刃在體內進出，連帶肚皮上都有移動的痕跡，乳尖發紅發熱，沒有產乳功能的小孔微開，隨著刮蹭而試圖吐出不存在的乳水。
翅翼大開，粉金色鱗粉飄飛，快感扭曲了瑰麗的面容，陳瑋琦心動吻上，不同溫度的舌尖交纏，沾染彼此的溫度，高熱融化了魔蟲的冰冷，用慾望把高高在上的魔蛾跩了下來，獨佔這份獨一無二的愛戀。

冰冷的濃精射入體內，冰得陳瑋琦一陣顫慄，異物感更加明顯，也讓異種族交歡的刺激達到頂峰。
啊……性癖要扭曲了，他恍惚想著，就背後式的姿勢側頭想看你的表情，卻在看清楚的瞬間陷入呆愣。
──不會認錯的。
那種溫和疏離、任性妄為的笑容，他絕對不會認錯。
像是回應他的期望，你開口呼喚許久沒聽見的暱稱，「小朋友？」
「──」眼淚在言語之前奔出，陳瑋琦如同終於找到家的孩子，「米契爾──！」
你被小砲彈撲了滿懷，小朋友哭得淒慘，牢牢抓著你不放手，「你色狼！嗚⋯⋯這樣才、才想起我⋯⋯」
呃，其實不是這樣運作的，你拍著他的背，笑容無奈，「是因為圖騰亮了三分之二，我才有辦法短暫出來說話⋯⋯可能過段時間又要睡回去了。」
「！」他的抽氣聲顫抖，但動搖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更用力的抱著你，孩子氣的嘟嚷：「不管變成幾份，你都是我的。」
「啊，沒錯，我很高興你終於有這個認知。」揉搓他的腦袋，以現在的體型略為彆扭，幸好他不在意，「看哪，小朋友，你一直認為我不夠愛你，但其實我的心意很明顯，就算沒有記憶，我還是會愛你⋯⋯能短暫恢復後，我也立刻出現了啊。」
「⋯⋯你就為了這種事，」陳瑋琦的語氣開始危險起來，「搞了這麼多事？」
你無辜的眨眼，「哪有？我本來是想帶你看個片段就好，結果⋯⋯哎，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小朋友。」
在一聲聲小朋友中逐漸消氣，他氣呼呼地蹭你的臉，「我好辛苦，你要補償我。」
「你要什麼補償，當然都可以，但不陪我玩解謎遊戲嗎？」
「這個人格、唔，或許說蟲格出現的時間有限，不趁機問我點什麼嗎？」

本來有點消氣，聽到你這麼說，陳瑋琦又火了上來，攸關生死的事你怎麼能這麼……不在意？
「你確定不是愛情遊戲？」少年惱怒地咬你脖子，「要我和你共鳴才能通關，敢不敢承認你自肥！」
這口可沒保留力度，你嘶聲痛呼，「嘶──這話真是冤枉我了，我的力量就是要這樣才能觸發啊，而且做為賠償，我不也給你吃了？」
語畢，你伸手點了點他股間，佈滿掌印和指痕臀瓣中央，尚未吃飽的小口吐出精液，試圖讓人把流出去的白濁灌回去。
「＠＃％？！」說話就說話，幹嘛突然碰他？！陳瑋琦不會承認自己欲求不滿，強硬把話題扯回來，「你──你什麼時候知道自己聖器功能的、不，你的代表品德是什麼！」
「你猜……唉呦，好，我說、我說。」舉手投降，你嘆氣，「我也會有私慾的啊，小朋友。」
怎麼又扯到其他地方去了？陳瑋琦皺眉，「別逃避我的問題。」
苦著臉皺眉，你委屈的去抱他，「沒有，我沒有迴避問題，讓我說完嘛──『我』的功能和本名在這場旅程中並不重要，故事我已編排好，只要照著道路前進，你們都能抵達幸福快樂的結局。」
受限於目前姿態和姿勢，你仰頭去吻他的下巴，「我本想讓你去猜，猜測這個無關緊要的小設定，因為我知道你發現後會更愛我……這就是我的私慾，但若你執意要問，我也會告訴你。」
「功能和本名……你指作為聖器代表的品德嗎？」陳瑋琦不喜歡你這樣說，什麼功能和本名？你就是米契爾，魔蟲的守護者，讓魔法少年最頭痛的敵人，其餘什麼的都不重要。
他猜：「『專情』嗎？」
答案錯誤但非常可愛，要不是你不能亂改，都想給他滿分了，「不太對，但很接近。」
你笑說：「女王不可能對我抱著男女之情啊。」
「啊……」確實，他忘記第一個使用你聖器力量的人是女王。
趁著體型變小的機會，你愉快的鑽進伴侶懷裡，用毛絨絨、粉嫩嫩的腦袋蹭人，「我來和你分享一下，我怎麼猜到的吧，你這麼可愛聰明，聽完一定就有方向。」
陳瑋琦無奈，可愛和聰明又有什麼關系？
「我是從身份開始下手猜。」
女王的兄長，先一步誕生的傳話者兼守護者——為什麼作為聖器誕生，出來的卻是魔蟲？
因為需要有人守護女王卵？不，「守護」已經有聖器--風鈴木--了，而且隨身攜帶的死物怎麼想都比活生生的人方便，所以這個方向不太對。
提前誕生——或許只是附加價值，你真正存在的意義應該更簡單，畢竟那是女王能在卵中使用的力量，所以使用方法會非常簡單。
正如「熱情--紅鶴--」是一把劍，只要握著隨便揮舞便能使用力量。
你的力量使用方法會非常簡單，不用觸碰，只要一個想法、一個念頭——「你」就誕生了。
一個尚未出世的幼蟲，會有什麼想法？

「『陪伴』嗎？」
「需要陪伴之前，要先學會孤獨，那太複雜了。」
被再度否定，陳瑋琦鼓起腮幫子，「沒有其他提示嗎？」
好吧好吧，你說出最後一個提示，「那是所有生物都能達成的品德，但很多人不願意做……嗯，其實比起品德，感覺更像是一個動作。」
一個動作？小朋友眉頭皺得更深，幾乎能夾起一張紙。
正想多聊一下，你眼前忽然有瞬間模糊……時間到了，該走了。
「……」若非不得已，你不想讓小朋友經歷這些。
在你原本的設想中沒有他的出現，他是一場誰都沒料到的意外──新的聖器，新的魔法少年，兩個群體的全新橋梁。
你最珍貴、最通透、最勇敢的孩子──真的很抱歉，你要用這種方式催熟他，沒辦法等他成長。
你比誰都清楚浪漫愛情底下的代價，所以當他如你計畫般來擁抱、來接受、堅定地走向你時，你真的很想哭……不應該啊，他值得更好的回憶，而非用這種殘酷的方式來體驗和感受伴侶的愛。
你們應該要如同其他情侶，在課堂之間秘密牽起手，走廊相遇打招呼之時只有你們能看懂彼此的愛意，放學後被留堂不是因為表現不好，而是教師的一己私慾；你們會一起逛街，討論著無關緊要的小事，炎夏時分享冰淇淋，寒冬時分享圍巾，一年復一年，你會來回於魔法世界和地球，甜蜜且勞累的陪他度過一生。
──而不是用自己的性命催著他懂事。
太卑鄙了，你都不能原諒自己，可是真的沒時間了──女王的生命和地球人相同，而守護者隨女王。
你是早該死亡之蟲，從百年前女王卵被打破，時間便被定格，直到新的女王卵出現你的時間才重新開始流動。
這百年的時間已經很足夠，苟延殘喘至今你撐不下去了，原本計畫由你背負所有罵名，讓魔法少年打敗你後，在他們把聖器歸位的短短時間內，於死者之國迅速解決國王皇后，如此一來，即使聖靈國重建卻沒連帶復活國王皇后，白貓可能會傷心難過，但總比至今以來深信的價值觀崩壞來得好。
現在完全不一樣了，陳瑋琦是個強力的變數，至少他的存在令你想拚一把。
拚一把再度使用你--聖器--的力量，所以只能用如此不堪的手段來賭你們的未來。
愛情使蟲自私自利，你不想用性命來換他們的純真美好未來──**你無法接受他的未來沒有你**。
因此，只能請大家陪你稍微體驗一下現實，反正最後結局差不多，吃一點你這隻可愛蛾蛾帶來的苦澀嘛，總是吃甜的會蛀牙的。
揉開陳瑋琦的眉頭，深深望著他黑白分明的雙眼，直到把他的模樣牢牢烙印進心裡，才用力抱緊他，「很快就能見面，我的小朋友。」
意識中斷，你的精神回到現實。

「呃！」
*好痛*。
*呼吸不過來，誰來…救救你？*
*胸口好痛為什麼是你翅膀好痛放過你吧右手好痛讓你解脫喉嚨好痛無法呼救左臂好痛你不明白右小腿好痛惡意不曾停止左腿好痛你是標本上的飛蛾好痛想死好痛想死好痛想死好痛好痛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
──*陳瑋琦。*
現實中被禁錮的魔蛾艱難吐出呼喚：「…小……朋………友…………」
接著宛如用完最後一口氣，重新沉寂下來，只有胸膛輕微的起伏能證明你尚未斷氣，但起伏非常微弱，感覺隨時會停止鼓動。

陳瑋琦迷茫地掙脫你的懷抱，低頭一看，喔，米契爾回去了，面前的是暴君蛾。
暴君蛾主動撩起長髮，露出只剩一顆星沒點亮的圖騰，「你快走完了，別放棄。」
「……？」少年敏銳地發現異樣，「我記得沒和你說過圖騰的事，剛剛米契爾…呃，就你本體來的時候，你會有感覺或記憶共享？」
聽到他這麼說，你臉上沒出現波瀾，但語氣已暴露了一切，「哼，我又不是沒知覺……現在你不准想剛剛的米契爾，只能想我。」
這、這該不會是吃醋？陳瑋琦被萌到不行，怎麼有人吃自己的飛醋啊！
偷偷用眼角瞄他的反應，香檳色的眼眸閃過一絲不解，通常這時候不是該來哄你嗎？怎麼一臉驚愕的模樣？
以為是這個要求太過無禮，你抿了抿嘴，主動服軟把人抱去浴室沖洗。
溫水淋下，嘩啦啦的水聲中魔蛾的感嘆幾乎要被吞沒，「……你就這麼喜歡『我』嗎？」
「不管是哪個你，我都很喜歡。」再不解釋就要出事了，陳瑋琦伸手抱住你，安撫地撫摸背後的翅膀，「真的。」
說謊又太不算說謊，追根究柢這個話題的命題毫無意義、充滿個人感情的拉扯，你比誰都明白，只是想撒個嬌罷了。
抬手回擁，你們和好了。
善後完荒唐的性事留存，你們一起泡著溫泉，氤氳水氣裡，你和他討論著你的安排。
「等下冷靜聽我說。」
抬起翅翼輕輕包裹住他，魔蛾的翅膀不如鳥類的柔軟溫柔，但一點點也好，你想給他一點安全感，「這是我剛剛從……沿用你的說法，本體得知的訊息。」
「──本體的我要死了。」

從瀕死的原因到如今的狀態，魔蟲生命的計算方式到你與女王的特別，你都沒有任何隱瞞，陳瑋琦的表情從震驚、不可置信，最終連溫泉都暖和不了他，顫抖的指尖撫過身邊的蛾翼似乎再尋求一點真實感。
他無法接受，進入魔法世界前生龍活虎的魔蛾怎麼突然就快沒了，畢竟、畢竟……你們可是在遊樂園裡玩過一個又一個的設施，他還陪著你在鬼屋前緩口氣，更早之前，一起去海邊踏浪，一起解決怪物，一起度過那麼多的日夜……現在居然說是瀕死之人最後的綻放？！
──怎麼可以！
在你去擦他眼淚之前，少年搶先抹乾淚水，猶帶水光的雙目在水氣中熠熠生輝宛若星辰，「說吧，你是怎麼打算的？我又該怎麼幫到你？」
……好閃亮，你忍不住去觸碰他的眼角，輕聲說出答案，「愛我，只要這樣就好。」
陳瑋琦忍不住為荒唐的答案啥出聲，「就、就這樣？」
「……難道你還想做什麼奇怪的事？」暴君蛾的眼神只差明晃晃寫著色鬼二字，「『我們』喜歡童話……相愛的兩人經歷重重阻礙，最終王子用真愛之吻喚醒公主，以強烈的願望解除詛咒，這就是我計畫的全部。」
「你要做的，也是最重要的；與我相愛，獻上一個吻，最後許願，到時我會以你想要的姿態重生。」
「無論你最後想喚醒的，是哪一位公主--米契爾--，『我』都毫無怨言。」

「我腦子要燒掉了。」紅鶴望著天空，然而死者之國沒有藍天白雲，他純粹看了個寂寞，「米契爾到底在說什麼？」
「童話故事啊，白癡。」木繡球的淚腺意外脆弱，「靠夭喔，這麼大的事情還要瞞，什麼大家都幸福的結局──幹他媽只有他不幸是怎樣？！」
「……」風鈴木滿臉複雜，他是第一批加入的魔法少年，不同於紅鶴的粗神經，能清楚意識到事件的曲折。
「那你想好了嗎？」伊莎貝拉問：「你喜歡哪個大人？」
「⋯⋯選哪個？」陳瑋琦發出意味不明的低笑，風鈴木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迅速把同伴拉離，果然下一秒，原本害羞可愛的同伴爆發，「他以為選了一個，其他就能逃離我身邊嗎！開什麼玩笑！我全都要！」
「⋯⋯」琦琦的感情沈重啊，風鈴木不予置評。
「沒錯，讓他知道你的厲害！」木繡球還是那麼直接，「幹死他！」
「⋯⋯」伊莎貝拉在複習分身術的原理，看能否達成這個願望。
只有紅鶴難得清醒，「啊不都是同一隻蟲？」有分嗎？
剛從會議室出來的暴君蛾：「？」這裡氣氛怎麼這麼奇怪？

疑惑歸疑惑，你不忘正事，「前往賭場的通道和往御座的道路弄好了，你們隨時可以出發。」
「⋯⋯這次不挽留嗎？」陳瑋琦問。
搖頭，你明白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況且本體的狀況不容樂觀，能儘快就儘快。
你只能目送他們離開，「我等你。」
陳瑋琦心情複雜。
另一邊伊莎貝拉和死者之國的家人告別，「等我下來找你們。」
「記得幫我揍殺了我的傢伙。」
「希望我們重逢那天愈晚愈好。」
「別讓我的遺物生鏽啊，拿出來多用用。」
旁觀的魔法少年們不知該做什麼表情才好，生者與逝者的對談比想像中日常，也比想像中沈重許多。
伊莎貝拉甚至還有餘韻回來安慰他們，「一群矯情的傢伙。」好吧，這完全是嫌棄。
離開前，陳瑋琦依依不捨的和你最後擁抱一次，「那賭場的你是哪個時期的米契爾？」
說會專注於這裡的你果然都是騙蟲的，你心裡微彆扭，嘴上還是老實解答，「那邊是一個25歲啞巴瘋子。」
「……啞巴？瘋子？」無法想像是什麼模樣，陳瑋琦印象中魔蛾總是溫和的，縱使有時候會壞心眼。
指了指喉嚨，你說：「和我的手一樣，是聖器封印造成的，至於性格的部分……算是一種過度壓抑後的反撲吧。反正……你別太順著他。」
這讓少年更好奇了，尤其當他發現暴君蛾面無表情底下閃過的嫌棄。
一路見證你不同時期的模樣，幼時的乖巧負責、少年時的彆扭驕傲、青年時的憂鬱軟弱，陳瑋琦能在腦海裡逐漸建構出完整的你，不再是月夜拜訪的模糊影子，而是真實、會哭會笑的──米契爾。

「……」
少年走了，暴君蛾靜靜看著通道關閉，最後露出底下平凡的房間──奇蹟離開了。
深吸口氣，你拿起軍刀，轉身，魔蟲們已集結完畢。
戰火依舊不斷，叛徒和敵人源源不絕，既然你待在此處的時間有限，那就在這有限的時間創造不需你也能維持的和平！
不須言語，蜂巢中的戰吼連天，你帶領魔蟲奔赴最後的戰場，誓要取下敵方首領的首級！

「開蓋──莊家全得！」
隨著獲勝宣言響起，對面的挑戰者臉色刷白，無法相信自己已經賠掉全部身家的事實，喃喃自語著他沒輸、作弊、不可能，接著被一旁維護秩序的魔蟲侍者拖下賭桌。
舉起一跟指頭，你微笑著示意他們要好好執行，說要賭上全部身家就連衣服都不給他留。
魔蟲們點頭，把人拖到其餘房間，沒讓他髒了你的眼。
就著挑戰者淒厲的慘叫享用下午茶，你愉快地咬著餅乾，糖霜如同你唇畔微笑般甜美，卻藏著使人墮落的危險。作為賭場的不敗王者，你能享受最高級的待遇，畢竟連老闆都怕被你拖上賭桌，輸掉全部籌碼，連裡子都被你徹底碾碎。
你享受著對手的失敗。
最喜歡看人以為即將勝利時跌落谷底，那時候的情感充滿複雜的苦澀，混著或許還有餘地的希望的甘甜，像是甘草糖讓你百吃不膩。
真好笑，他們宛如受到吸引的飛蛾撲過來，只看見你的錢財、美色、權利，卻不知道前面是能使他們焚燒殆盡的火焰——明明你才是魔蛾。
最近的賭場有點吵，因為聖靈國小王子的到來，你放下茶杯，思索著他們吶喊著的內容。
他們認識你，但你不認識他們。
他們身上有聖器，卻不想攻擊你。
他們說會有人來拯救你，根本是無稽之談。
——你清楚自己正在墮落，且不願飛出泥沼。
真是……想起來就煩躁，你離開貴賓室，打算去找點樂子。

賭場裡一切皆可賭，錢是最無趣的，更多人選擇把不該放上賭桌的東西擺上籌碼位。
秘密武器的圖紙、從師傅桌上竊取的研究成果、親人的肉體和尊嚴，只要被認證為可以轉讓的都能做成籌碼。
即使墮落你依然負責，常用的籌碼只有你自己，不牽涉其他生物——不過這樣也足夠了。
浪漫的粉金長髮晃動間留下淡淡的馨香，瑰麗華美的五官漾著甜蜜的笑容，漫不經心的走動，貼身皮褲勾勒出美麗的腿部線條，開襟襯衫的領口以金色絲帶交錯，散發出一股嗜虐的美感。
被外貌吸引後，人們會去查你的身份，隨著深入，最初的籌碼已不再吸引人，而是轉向更物慾--廉價--的籌碼。
不過，你現在想主動打出這枚籌碼了。
你：「……」
眨眨眼，你快步走到少年面前直接把人抱了起來，開心的蹭了蹭臉，同時把賣身的籌碼塞進去他掌心。
賭場規矩，拿了籌碼就要上賭桌。
抱著第一眼就很喜歡的少年，你啟唇，許久沒使用的唇舌帶著笨拙的咬字不清，「賭，我？」
陳瑋琦被鬧得臉紅。

賭場貴賓室裝潢華麗精緻，水晶燈反射虹光，紅絲絨沙發舒適柔軟，實木做的賭桌厚實，桌面是藍寶石處理的強化玻璃，當籌碼放下時會發出悅耳的響聲。
上好的紅茶散發焦糖香，你把注好茶的杯子放到少年面前，用眼神再度確認他的賭注。
「對，我用我自己來賭你。」他語氣肯定，讓你疑惑，這樣賭局不就根本無法成立嗎？
你輸了，他獲得你；他輸了，你獲得他──其結果根本沒兩樣。
啊，這是個狡猾的孩子，你掛著完美的微笑，敲敲桌板，一副撲克牌升起。
「撲克牌？」陳瑋琦搖頭，「我不會玩，其實賭場很多遊戲我都不會。」
那他是為什麼來賭場？香檳色的眼波微動，你體貼的收起牌，取出一個搖骰盅，比大小總可以吧？
「……你不問、啊，你不想說話。」少年眼神滿是陌生的心疼，「沒關係，我自己說。」
這樣可不好玩，你伸手輕點他的唇瓣，指了指籌碼——不要直接說，用賭博的方式來說故事。
——勝者才能說話。

搖骰子，一個連剛出生不久的幼蟲都能玩的小遊戲。
指尖凝聚魔力，你在桌面寫上規則：一人搖十秒，十秒後無論如何都要把搖骰盅放到桌上。
隨著搖晃，盅內的骰子敲擊、旋轉、落地，只等打開蓋子揭示最後的成果。
開蓋揭示，少年搖了6、4、1。
一個不好也不算壞的數字。
輪到你的回合，陳瑋琦屏息等待，期望能快點贏下勝利把你帶出去。
搖晃一下，你就把搖骰盅放下，然後對驚愕的少年露出甜美的微笑。
十秒結束，骰子開蓋，6、4、1比少年多了一點，傳達著無聲的威脅。
陳瑋琦：「……」這傢伙真的玩瘋了。
第一回合而已，你不打算逼人太緊，只是用魔力在桌面寫上：小朋友從哪裡來的？
「……別這樣叫我。」那是米契爾的專屬稱呼，他可以接受不同時期的魔蛾遺忘他，卻不想在稱呼上讓步，「我是你██的伴侶，過來抓你回家。」
聲音被糊掉了，不是第一次碰見，可你能大概猜到他們在說什麼──不悅使你的笑容消失瞬間，壓下厭惡之情繼續玩著遊戲。
你以指尖寫字：會玩了，對嗎？
「嗯，不難。」
拿出空白籌碼，你介紹著：接下來要認真了，籌碼以大小區分，小的算1點，大的是2，你進入賭場時拿到代表自己的籌碼算5。
每人面前各有小籌碼3枚，大籌碼1枚，自身籌碼1枚，總計10點。
將籌碼在指尖翻轉，你繼續道：小籌碼可以問一個問題，大籌碼說一個故事，無論內容如何荒謬，我都會聽；至於贏走自身籌碼……對方可以做任何事情一件。
叮，籌碼自指尖彈出，在空中翻轉後墜落，敲擊聲清脆悅耳，你寫道：每回合須出至少1點，對方可以跟注或加碼，加碼的話對方一定要跟；例如你出2點，我可以選擇保守出1點，或跟注出2點，亦或是加碼成3點，加碼的話你的點數也會變成3點。
挺簡單的規則，陳瑋琦點頭，「誰最先沒有點數，誰就輸，是嗎？」
沒錯，你鼓勵似的點頭，桌面魔力飄盪出新的字句：禮讓新手，你先手。
「我出一個小籌碼。」才開場而已，陳瑋琦還不清楚你的想法，所以保守只出1點。
穩重的孩子，不太像你會喜歡的，你歪頭，雖然沒有記憶，但你的喜好不會改變。
出現認知差異的原因只有兩個，他在試探，或是在欺騙。
少年身上屬於自己的氣味不假，所以原因是前者，你感到有趣的笑了笑，推出最不該在第一場放上賭桌的籌碼——自身籌碼，賭資加碼。
「⋯⋯你要輸給我嗎？」陳瑋琦詢問，內容出乎意料的大膽，「你可以控制搖骰的點數，這時出最大的，是想故意輸給我嗎？」
有意思的解讀方式，你用眼神詢問，目光閃爍饒富興致的光芒。
「因為這樣做很有趣。」他沒好氣的說著，臉上寫著已經看透你了。
呦，你無聲大笑，看來他確實是你的伴侶。

賭對了，陳瑋琦暗吁一口氣，不同於其他時期，賭場蛾的心思十分難猜，除了喉嚨疼痛導致的沉默外，連翅膀都不曾動過……想必也是由於封印的原因，所以他只能連矇帶猜，故意做了些你會有反應的事來驗證想法。
雙腿、雙手、胸口、聲帶、翅翼，七個傷口，七件聖器……這該有多疼？疼到連被分割出去的靈魂都忘不了痛楚，在地下繼續苦苦掙扎。
「你嗅到些許痛苦的澀味，熟悉的味道此刻卻令你心情不美好，是因為他是你伴侶，會下意識善待他嗎？
捲著髮尾，你仔細感受這奇妙的陌生感情，嗯，果然不太夠啊，樣本不夠。
──如果繼續逼他，你會理解嗎？
骰子搖響，喀拉喀拉的碰撞聲敲擊著你們的神經。
開蓋，陳瑋琦搖了2、1、4，你搖了1、1、1。
「……你裝都不裝了對吧？」這麼明顯的放水，讓他忍不住吐槽。
你隨意玩著頭髮說道：「你這麼辛苦跑來找我，我總要有點表示吧？」
陳瑋琦：「……呵。」鬼才信。
「所以你要回答我三個問題、一個故事和一次親近的機會？」說完後，少年自己反駁了自己，「不，應該只有一次親近的機會，對吧？要從對方手上贏到才算數，自己出的不算。」
理解的很正確，你張開手，歡迎隨意觸摸，香檳色的眼中暗含興奮和期待。
人類的體溫接近，抬手環抱的動作意外自然，宛如你已經擁抱他許多次，直到刻進靈魂。
溫熱的氣息吐在口鼻，氣泡在香檳中翻湧，和柔軟的呼吸不同，他過來掐住下巴的力道有著微妙的發洩意味。張嘴撕咬唇瓣，想把你臉上虛假的微笑咬掉，陳瑋琦氣到眼尾發紅，霸道地繳弄你的口腔，說不清是氣你完全不想離開，還是氣自己沒辦法攻破你的假面。
扣在腰上的手稍微發力，你奪過主動權，品嘗著他的憤怒和無力，以及那之下深層的甜蜜。
水線相牽，乾啞發疼的喉間發出滿足的咕噥，瓷白的下頷指印清晰，你舔了舔唇，回味剛才的親吻──舒服，但還少了點什麼。
看你這副模樣陳瑋琦就知道白親了，稍微挫敗之後再度燃起好勝心；賭場蛾的玩心很重，在你能自由支配骰子的情況下，該怎麼用手上的籌碼挑起你的好奇心讓你自願離開？
可愛的伴侶好像在打什麼主意，你對這個情況感到興致，偏頭笑著寫下：輪到我了。

禮尚往來，你推出一枚小籌碼，是時候該他展現誠意了。
「……我出2點。」陳瑋琦補充，「給你追問的額度。」
小氣鬼，只能追問一次喔，你裝可憐的蹙眉看他，可惜面對鐵石心腸的伴侶幾乎沒有作用。
「雖然你平常話很多，」他雙手盤胸，「但認真的時候習慣直指重點……我不會給你亂問怪問題的機會。」
欸──你有這麼壞嗎？偏頭想了想，你邊搖骰，邊發現他說的好像是事實。
開蓋，你搖了6、6、6，滿骰，毫無懸念的勝利。
陳瑋琦敷衍的搖骰，骰出 。
收下籌碼，你抿口茶，嘗試性的發出聲音，聲帶振動宛如拿刀子刮在沙地上磨擦，火燒般的痛楚從喉管傳來乾澀、模糊的發問：「愛，四什麼？」
這是一個經典不敗的問題，也是你看見他時浮現的疑問──為什麼他能甘願被這種情緒左右，主動穿越層層困難來到你身邊？
「……我以為你比我更清楚這個問題。」拿起茶壺，少年替你倒滿茶水，「別勉強自己發出聲音……愛的本質是自私。」
自私？你在心裡困惑的重複，這和你預想中正面的答案相差甚遠。
「愛與被愛，要成立一定要有兩個人以上相互影響，」陳瑋琦的程訴還在繼續，流暢地述說著，像是早已在心裡回答過許多次，「但生物之間不可能完全理解彼此，相處之中無法避免會產生摩擦，愛的展現方法也……不會相同。」
他想起冷漠的父母，自物質來說，他無疑是「被愛」著，可被高掛在牆上的獎牌並非他所想要的價值--愛--。
「所以，為什麼要捨棄孤獨的快樂，而去追求幾乎不可能完美的愛？」少年問著，也同樣對自己提問，然後回答：「──因為被某些人愛很幸福。」
「有些人的愛只要體驗過，就會無法回歸單獨時的世界──所以愛的本質是自私。」
「自私的貪戀著某人的愛戀，自私的想挽留那份愛戀，接著學著去回應、去追尋、去給予，最後……換我走向你，一起達成幸福快樂的結局。」
「米契爾，這是你教我的。」

你：「……」等等……
問出這個問題時，你便設想他可能會告白，但…可是……沒想到他會這麼熱情啊……
「米契爾？」陳瑋琦驚詫地站起身，賭桌對面的魔蛾忽然趴下，瑰麗的髮絲鋪了滿桌，一片粉色當中燥紅特別顯眼。少年青澀的喉結微動，「你……臉紅了嗎？」
閉嘴……他不能這樣欺負失聲的蛾，你猛然抬首怒瞪，嫣紅的眼尾毫無威懾力，黑色的魔力於空中飄盪：別得寸進尺。
「……」他的目光卻有些偏移，不是在看你的文字，而是……頭頂？
摸了下髮頂，你頓時僵在原地──藏起來的觸角怎麼自己彈出來了？！
觸角是感官受器，渾身上下最敏感的部位，你通常會用魔法隱藏起來，除非、除非你真的動搖到連隱藏魔法都無法維持，可是在那之前翅膀會先一步動作，你就會適時壓下情緒……啊，因為翅膀被封印住無法挪動，所以你才會失態嗎？！
更可怕的是，面前伴侶的虎視眈眈，甚至已經靠了過來，居高臨下的要求：「……我想摸。」
摸了還得了，你嚴正拒絕：賭贏才能摸。
可惜他選擇性失明，陳瑋琦看著不斷輕晃的觸角心癢難耐，「其他時空的你說過，不要太聽你的話──所以我要摸！」
不要曲解「你」的意思！你無聲尖叫，趕緊躲開他的觸碰。

他追，你逃，你插翅──咳咳，你有翅膀，但現在不能用。
總之一番攻防下來，你成功逮住不安分的伴侶，直接把整個人抱在胸前，一旦他有什麼異動你便立刻把他的手按下去。
不過被抱住後，陳瑋琦意外沒再胡鬧，反而臉紅通通的、不停吞口水。
大概是小孩運動後口渴？你用魔法把他的杯子拿過來，餵到他唇邊。
「呃、我……唉。」乖乖捧著杯子喝茶，陳瑋琦忍不住偷瞄旁邊精實的胸肌。
冷色系的肌膚，宛如大理石雕像般完美的肉體，穿開襟就算了，還用香檳色絲帶綁交叉，到底是誰幫你準備這身衣服的？！──幹的好啊！
感謝賭場蛾沒多少防範意識，還保留本體的純情，天知道在現實裡，要讓米契爾臉紅到失態有多難，更別提說用自己當籌碼這種色情的話；現在的賭場蛾簡直誘人得過份。
少年又開始蠢蠢欲動，這次目標不是觸角，而是眼前觸手可及的美好。
莫名感到一陣寒意，你歪了歪頭，觸角也隨之垂下，有人在說你壞話？
磁杯與桌面相吻，你想起剛才的賭局，尚有一個提問的機會，但被這麼一鬧你頓時忘了該問什麼。
這時，你感覺胸口被撫摸，低頭正好看見少年在偷玩你胸口的絲帶，手指有意無意的蹭過胸膛。
你：「……」
唉，你是啞了，不是沒感覺，怎麼會不知道他在偷吃豆腐。

……連「這個你」，他都能接受嗎？
仰頭，你看著水晶吊燈的虹光，七彩繽紛、絢爛奪目，卻是虛幻的微光，如同此處賭場。
這裡的賭客都是現實的逃避者，虛無地流連於金錢堆砌的遊戲，繁華底下盡是枯槁——你同樣也是。
太累了，當守護者--魔蟲--實在太累了，不同於圖書館中的頹廢蛾，這裡的你--賭場蛾--是連靈魂都放棄的米契爾。
作惡享樂--把挑戰者通通踩在腳底--，不負責任--不履行守護者的義務--，你自甘墮落，卻有人追了過來說要帶你回家。
所以你問，愛為何物？
若是過於正向的回覆，你就有理由發瘋駁斥並趕人出去。
但他說愛是自私，少年坦承了慾望——他想要被你愛，因此來找你，不過是種自利的行為，根本無法和大道理掛勾。
小孩子的任性，你卻毫無辦法拒絕。
霸道無理的愛意，有種死賴不走的黏人感…看看，他甚至還在揩油，真的讓你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過於炙熱的感情。
手腕轉動，你在桌面一筆一筆寫下：無論怎樣的我，你都接受並愛著嗎？
——你是燃燒殆盡的死灰，他的火焰有很大可能性無法點燃你，即使如此，他還會繼續愛著你嗎？
比起其他時期，賭場蛾的不安全感強烈許多，陳瑋琦和你對視，在虛浮的香檳色底下望見一抹孤獨且渴求的靈魂……和他以前一樣。
背負太多，回應太多，最後把自己封入象牙塔中不見客，卻依然祈求有天能出現一個人不管不顧的撞開大門，擁抱他--你--、接納他--你--、愛他--你--。
正如那個月夜玩喇叭的魔蛾，被拒絕後笑著說「反派本來就不會聽話啊」這種歪理，強硬把人拉出來，現在陳瑋琦也要來撞你的大門了。
「我說過，我全部都要，」少年捧起你的臉，強迫你直視他的雙眼，一字一句的打入你胸膛，「──你別想逃。」
沒有任何預告的吻落下，把微微發腫的唇瓣咬得更加垂涎欲滴，甜到發膩的感情強餵進口中，齁到暈眩，你喘著氣，頭頂觸角隨即傳來強烈的快感，吐息瞬間染上情慾，人類的掌心太過高溫，滾燙的電流在頭皮直竄，讓你熱汗淋漓。
「……唔。」
受不了了，你氣憤的把人壓到桌上，魔力鎖鏈困住他不安分的雙手，他卻像是偷吃奶油的小貓洋洋得意，撥拉著四散的籌碼，舉到你眼前，「繼續？」
──那是他的自身籌碼。

你合理懷疑，他在引誘你進入發情期……他成功了，非常成功。
將四散的籌碼推到他掌下，你拿起搖鼓盅晃了幾下，喀啦喀啦清脆的撞擊聲無法掩蓋陳瑋琦的疑問，「不讓我搖嗎？」
魔力字詞浮現：你不是知道這場賭局由我掌控？你搖不搖都沒關係。
「可是我想玩。」
喀，搖骰盅穩穩放置在少年勾不到的桌面，你俯身，冰冷的吐息之上是無意識探向他的觸角：不想知道我的答案？
「我想。」陳瑋琦老實回答，想伸手去開骰，被束縛的雙手卻碰不到搖骰盅。
掐著他的腰往後拉，你的大腿能明顯感受到少年腿間的炙熱，勃發的陰莖撐出明顯的形狀，你壓著他的腿跟迫使他雙腿大開，文字浮現：不用急，你的籌碼很足夠，剛好比我多了1點，已經足夠你翻盤，不如先處理你的身體狀況。
修長的手指探入下擺，用了點力搓揉少年柔軟的腹部，擁有濃郁氣味的伴侶便發出可愛的嬌吟。
你：你很好色，從見到我後就進入半發情狀態，為什麼？難道你是個色情的孩子？
黑色文字在眼前張牙舞爪，迫使陳瑋琦閱讀，比起言語的挑逗，這種半強迫的文字讓他擁有他是主動的錯覺……不然，為什麼還要繼續看？
褲子掛在腳踝，隔著內褲搓揉少年的性器，你尋問著：被綁起來時，你散發出愉快的味道，所以你喜歡被租魯對待嗎？
你用力彈了下肉莖：還是說──你渴望我到我給予的一切都會使你興奮？
「──！」疼痛之後，快感更為高漲，陳瑋琦含著淚，含糊不清點頭，「喜、喜翻…嗚……想要、哈啊、感受你的存在。」
你：「……」
閉了閉眼，你無聲呢喃：這可是你要求的。

原木賭桌厚實、難以移動，無論少年如何掙扎都無法移動半分，桌子恰到好處的高度則方便你動作，黏膩的水聲伴隨著難耐的呻吟於貴賓室迴盪，嘩啦嘩啦的籌碼翻動聲比以往更勾起你的興奮。
「啊…嗚嗚、好滿……哈嗯！」手腕上的束縛勒出淺淺紅痕，上衣完好下半身卻一絲不掛，褲子不知何時掉在地面，沾滿體液的內褲掛在腳尖搖搖欲墜，陳瑋琦掙動間不停壓動籌碼，但後穴裡翻攪的手指使他沒辦法注意這些細節。
媚紅的穴口乖順吮著手指，不時吐出蜜液沾濕你的長褲，畫地盤似的反應很是可愛，你心動去吻他，另一手伸向桌邊隱藏著按扭。
「那是……哈、什麼？」他迷離地問著，於是你稍微側身，讓他看清楚那個奇異的機關。像是父母按摩槍的巨大版，但按摩頭的地方是一根猙獰的假屌，陳瑋琦便認出是炮機後，呼吸不自覺放輕，「真、真的要……玩這麼、這麼大嗎？」
扶著他的腰起身，讓人能看到自己被侵犯的畫面，你捏著黑色假屌，用淫水沾滿螺旋紋路：孩子，那你的臉為何這麼紅？呼吸也急促？
「我、我──呃！唔……」文字底下，人造物擠入體內的畫面讓他紅了眼，螺旋紋路摩擦著腸壁內未曾發現的敏感點，紅和黑的對比強烈，色情張力十足。
一片模糊中，他無意識唸出眼前的字句，「還沒、哈啊、啟動……？」
嗯，還沒喔，你微笑著揉了下他的後腰，打開炮機的開關。
「──！」向上彈起的腰腹被你按回去，伴侶青澀的肚腹痙攣不斷，哭著求饒：「不、停、啊啊啊！停下、嗚嗯……」
你：可是你的腰在扭。
「嗚──」螺旋假屌機械式肏幹著媚穴，狂野的頻率終究比不真人，絲毫不給喘息的時間，陳瑋琦想逃離，卻被你故技重施用魔力固定住雙腿，以大字型被迫承受著器械的開發。
吻咬著他的耳垂，你用沾水的手指一字一句在他身上寫著：這是你第二次逃跑，這不是你要求的嗎？──不誠實的壞小孩。
最後一筆落下，陳瑋琦胸口爆發出疼痛，低頭一看，上衣不知何時被劃開，乳尖上的金屬夾反射出冷光，而賭場蛾的手指正點上他的性器頭部，指縫間夾著熟悉的夾子。
恐懼感油然升起，他近乎崩潰的懇求，「不可以、會…嗚、會壞的！」
聽到求饒，你饒富興致地側頭看他，似乎在等待他能開出多少價碼才能免於懲罰。
「我……啊！」螺紋假屌撞上敏感點，少年又怕又爽，太多感官混合在一起攪亂他的理智，「換、換…啊嗚，更恐怖的來、來懲罰我……」
繞著髮尾思考，你同意這場交換，去抽屜拿出一根佈滿軟刺，宛如狼牙棒的深紅色假屌放到他嘴邊，後者吸了吸鼻子，伸舌舔濕即將進入體內的刑具。
啵的一聲，炮機暫時停下，結束任務的黑色假屌離開後，被堵住的汁水流了滿桌，你伸指去翻弄張闔的穴口，發現依舊緊緻且充滿彈性，於是毫無顧慮地把狼牙棒換上。
「呃──」軟刺帶來的刺激更甚，嬌嫩的穴壁被扎痛卻不至於受傷，維持一個痛爽交織的平衡。
陳瑋琦從沒想到自己體內能有如此多敏感點，每個部位被摩擦、被肏到都能爆發出強烈的快感──不，是他被開發成了適合性愛的身體。
而且是他要求的。
迷糊的發出咕噥，他在失神中感受濃烈的幸福感──米契爾不會拒絕他的要求，無論有多荒唐──光是這項認知，他就快要高潮。
──調教我吧--感受我吧--，為我瘋狂--沉醉於我--，我是你的--你是我的--。

「啊啊──！」無法計數荒淫的尖叫，陳瑋琦再度射出精液，屬於自己的白濁糊滿腹部，被你畫上愛心圖案。
好像差不多了，你停止炮機運作，在他的期待中……去抽屜拿東西。
「欸！」他不滿的叫著，正常來說不是該本蛾上場嗎？！
你：機會難得，讓你玩個小東西。
捏破魔法球，其中封印的淡藍色史萊姆自動爬上炮機，然後扭曲成章魚狀的無數觸手，猙獰的觸腕正虎視眈眈對準少年的後穴和性器。
這東西很不妙！陳瑋琦吞嚥口水，比起恐懼更多的是興奮。
就知道他會喜歡，你如他所願按下開關。

沙啞的喘叫像小鉤子勾起情慾，含糊不清的呢喃從喪失閉合力的嘴中吐出，你貼心地幫他抹除唾液，冰冷指腹擦過又是新的刺激，小莖再度吐出稀薄的精水。
好敏感啊，你撥弄他胸前的乳夾，本來精緻可愛的乳首在長時間的壓迫下紅腫充血，血液集中導致感官增強，隨便戳弄都能引發顫慄。
「嗚……」感受到你的接近，陳瑋琦迷茫的雙眼凝聚起亮光，委屈又可憐地蹭了蹭你的手，「想要……老公……」
你：玩夠了？
「嗯……」
關閉道具，把史萊姆抓下才發現下半身有多慘，吸盤痕跡遍布整個臀部、會陰、囊袋，被吮紅的性器似乎暫時壞了，本該用於生殖的精液不停流淌……不過他也不會用到這功能了。
微嘟的穴口濕軟，輕鬆便能剝開，你盯著他蠕動貪婪的腸肉，若非本來就是深紅色，想必這處同樣會佈滿圓圓的吸盤痕吧。
掐著腰把人拉過來點，豐滿的臀肉頓時堆積在桌沿，配合成熟的媚穴形成一副好風景。
感受到冰冷的肉棒抵上穴口，陳瑋琦軟聲驚呼，高溫的身體被魔蛾插入，冷熱交叉的快感肯定會非常舒服吧……
在想什麼呢？這麼開心，你解開他手上的束縛，親自扣住手腕，同時腰腹用力一頂，軟爛的腸穴立刻迎接最受主人歡迎的客人。
歡欣的情緒壟罩，甜美的感情濃稠到近乎實質，你瞇了瞇眼，低頭品嘗他身上幸福的香甜。
「啊啊……嗚嗯、哈──嗯！」自由的雙手調皮抓握住一縷玫紅髮絲，牢牢地不肯鬆開，像是想要以此抓握住你整隻蛾。
於是你棲身貼近，交合處同樣緊貼，以內外同時的壓迫感給予他你的存在證明。
「──！」寒冷的巨物在體內畫圈，陳瑋琦舒爽地蜷曲腳趾，臉上表情似崩潰也似愉悅，「老公、啊、好大……好棒…嗚呃、好飽……把我插壞……」
啄吻自頭頂向下延伸，吻過小巧的鎖骨，輕咬單薄的乳肉，舔拭嫣紅的乳珠，你抬頭親吻下巴：還沒玩夠嗎？
「又、又不一樣……你、嗯啊、才剛進來……」之前的調教不算數，只能算他的單人秀，少年渴望的是雙人表演，軟哼著要求，「老公……把我玩壞吧……」
你：「……」
你：我的教育方法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啊？
陳瑋琦眼角瞄到字句，這種語調和內容簡直就像──
一閃而過的文字被你抹除，來不及詢問，快感的浪潮將他淹沒，沉淪於情色的感官刺激。

貴賓室內一片狼藉，想到工作人員過來時看到的情境，害羞的少年就想把自己原地掩埋，相比之下，你像沒事人般把束縛全部解開，單手抱起他，股間黏膩的體液瞬間順著你的手臂滴落。
陳瑋琦：「──！」
……要不要告訴他，其實偷夾你會有感覺？想了下，你決定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抱著人去搖骰盅所在的角落。
原木賭桌堅固厚重，你們玩了這麼久，裏頭的骰子別說敲擊，連移動都沒有。
你：還記得賭局嗎？
你摸著他的頭，鼓勵他去揭開賭局的結果──你押上全部，而他還有一點退路。
以賭場蛾的個性，陳瑋琦認為骰子揭開應該是滿骰，這樣才能享受他試圖以小博大的緊張壓力，符合賭場蛾喜歡找樂子的惡趣味。
所以接下來要怎麼賭？他嘆氣，打開蓋子迎接註定好的結局。
「……欸？全部…都是一？」
你的手穩穩托住他，黑色的文字浮現：我說過，你會是我的終點和起點，小朋友。
「──！」握著蓋子的手不自覺顫抖，果然剛剛沒看錯，這個語氣他不會認錯。
你：你表現得比我預想的還精彩，非常有勇氣的接下這場以彼此為賭注的賭局，用一個獨特的愛讓我自願輸掉所有，真是……邪不勝正啊。
魔法少年以愛和勇氣打倒反派了──最後能見證這場精彩的童話，你已經滿足了。
是時候放手了，你吻著他的額頭：走吧，去找你的同伴。

「你不可以這樣。」洗完澡後香香軟軟的小朋友板著臉抱怨，伸手讓你套衣服，「我好不容易讓你的圖騰都亮起來，能不能說得像是遺言？」
復活的前提是有人死亡，你不接話，只是笑著幫他打好領結：「……」
陳瑋琦好似想把沒見面時錯過的話都說完，喋喋不休的搭著話，「米契爾，你是什麼時候醒的？」
整理著衣領，你把折線壓出來：從你和這裡的我見面開始。
「欸？可是……」他抬手，給你拍平衣服的皺褶。
褲子穿過少年修長的腿，最後包裹住豐滿的臀部：那時候我們的記憶還沒同步，所以你覺得陌生是正常的。
「所以後面跟我玩的，一直都是你？」被握著腳腕穿襪子，小朋友驚訝的呢喃：「原來你演技這麼好……」
套上尺寸剛好的鞋子，你親了下他的臉頰：其他孩子們在大廳做打掃工作，穿著女僕裝應該很好找。
「…………女僕裝？」
你笑的純良：比起其他方式來說，這已經很好了。
回過頭，陳瑋琦看著站在原地的你，輕聲問：「後面你不能陪著我嗎？」
你出現的話，會激起國王皇后的敵意，所以你搖了搖頭，文字浮現：賭場大門已經被我暫時改成通往御座，路上小心。
「…我的終點是你，對嗎？」
當然，你笑著點頭，於是安心的小朋友終於飛離了魔蛾的保護。

「我說啊……」把喝得爛醉的賭客丟到休息室，鼠尾草再也憋不住崩潰，「這群大人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呵…呵呵……」鬱金香已經不想去數一個早上下來，他們究竟搬了多少醉鬼、勸了多少奧客，還被調戲多少次。
至少，他們一起看向變成灘爛泥白貓，沒有像白貓一直被擼來擼去來得悲慘。
「琦琦去挑戰這裡的米契爾了吧。」鼠尾草拎著裙子，撿起地上的酒瓶，「不知道有沒有事。」
「不會有事啦。」鬱金香深信愛情的力量，「他一直對琦琦沒什麼底線。」
「是嗎……那白貓，」鼠尾草問：「你想好怎麼說服你爸媽了嗎？」
「還沒……」白貓壓下耳朵，攤成女僕貓餅，「他們對我很嚴格，很可怕。」
印象中，父王母后的到來總是伴隨著壓力。
王子應該優雅，母后曾因為他喝湯時不小心濺起些許水花，而盯著他一次次重複舀湯整個下午，直到小王子達到她的標準。
王子應該聰穎，父王知道他天生魔力不足，於是找到時間就盯著他一次次練習魔法，直到小王子昏厥被送到醫護室，醒來後得到的不是關切，而是下一次的練習清單。
地球和少年們相處的時間，是白貓難得輕鬆的記憶，可亡國喪親的痛苦壓在他身上，承認他過得好的話，豈不是成了自私自利的小人？
撥弄著女僕裝的蕾絲，白貓其實很害怕，害怕面對父母，害怕朋友們--魔法少年--會受傷，害怕他根本改變不了情況。
不過……他望向身邊的朋友，鬱金香和鼠尾草都只是普通少年，突然被聖器選上，要求他們必須對抗怪物，他們雖害怕，但都努力去做；鬱金香為了提高團隊生存能力，主動和風鈴木一起練習閃避，鼠尾草至今不太會揮舞匕首，遇到怪物還是會上前搏鬥……他們都這麼努力了，他有什麼道理逃避？
「──但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說服他們。」白貓發誓，也對自己鼓勵。
**為了，不再重演這次的悲劇**。

「找到了！」陳瑋琦好不容易找到同伴們，看見他們穿女僕裝的滑稽模樣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聲。
「好小子，」鼠尾草直接勾住他的脖子，「現在都會笑人了啊？」
「要不要一起穿？」鬱金香笑呵呵地來戳他，「我覺得米契爾應該也想看你穿這個。」
「呃……」陳瑋琦臉上頓時爬滿紅暈，好懂得不行。
白貓好奇的詢問：「你怎麼贏的？那傢伙根本魔王等級的難打。」
「呃，我們……邊走邊說，米契爾已經開好通道了。」
閒聊著跨過通道，走過漫長的黑暗，白光在眼前乍現，他們放下遮擋光芒的手，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那是極富品味的接見聽，大理石地板如鏡面般潔白，紅毯鋪就皇族的道路，壯觀華麗的王座不容忽視⋯⋯只是乍看如此而已。
反光閃過，露出地面的貼皮痕跡，紅毯的材質是廉價的亞麻，而王座⋯⋯更是充滿補丁。
白貓愣在原地，沒想過父母會在這種環境生活，並且看起來毫無異議。
「諾瓦！」國王的怒吼讓白貓和少年們嚇了一跳，紅鶴幾乎是下意識把貓護在身後，但無法阻止憤怒質問的傳播，「這是何等孱弱的模樣！化身成弱小的貓族，你還有沒有作為獅子的驕傲！」
白貓勇敢的從紅鶴身後站出來，挺起胸膛，「那、那是為了——」
「住口！」皇后的尖嘯戳破了他勇氣，「我沒教過你穿這種不知廉恥的衣服！」
「我、我⋯⋯」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白貓莫名想哭，夾著尾巴，低頭說：「對不起。」
「道歉個屁啊！」木繡球看不下去，「你們有什麼毛病？你家小孩的情況你們自己知道，這隻小貓要來到這裡需要多少準備，結果一碰面，你們就這副鳥樣？！」
「你又是誰？」國王這才注意到少年們的存在，蹙眉道：「為什麼有聖器的氣息？」
「——為什麼聖器在我死亡後，不選我的兒子，而是你們？」
這是個同樣困擾白貓許久的好問題，聖器認主不問血統，而是與自身品德的共鳴程度；怎麼想，受過青英訓練的白貓應該是聖器的優先選擇才對。
——沒有聖器青睞白貓。
午夜夢迴中，他問過自己無數次，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為什麼沒有聖器--人--他。
已經經歷過許多事情的他，現在能回答這個問題了。
白貓坦然自若的笑說：「可能，我只是個俗人而已。」

這段被迫流亡的時間，白貓第一個遇見的是紅鶴，熱情如火，如同朝陽般的少年，二話不說收留了他，視他作家人……這種包容力，他自愧不如。
第二個遇見的是剛結束比賽的道場之子．風鈴木，怪物是他的手下敗將，忌妒他的才能和人緣。那場印象深刻的對戰中，少年們穿著道服互相以柔術對抗，在一次次摔擊中發洩著憤怒，最後發現兩人都只是想守護心中的道場而已。
然後是喜歡替朋友的戀情加油打氣的鬱金香、勇敢替被欺負的弱者站出來的木繡球、長袖善舞且擁有許多人脈的鼠尾草、不擅言詞卻總是默默替眾人撐腰的藍星花、喜愛八卦但從不背後挑撥離間的鳶尾……最後還有魔蟲們。
如果說魔法少年是他望塵莫及的對象，魔蟲的悲劇則是打破他顧影自憐的巨槌。
他以前認為的繁榮建立於他人的悲鳴之上，這讓白貓該如何自處？
如果他有朋友二分之一……不，四分之一的決斷力，是不是早就能看透國王皇后的手段，從近處開始減少那些對魔蟲不友善的聲音，或許……亡國的悲劇便不會發生。
但是如果終究是如果，白貓收起了傲慢，對自己和現實妥協，「我是俗人，我沒辦法發現以前的種種異樣，從來沒質疑過你們，從沒認真思考過為什麼，沒有自己的中心思想、如傀儡般活著，就連站到你們面前都要有人陪著。」
「我很膽小！我很弱小！」
「我……是需要幫助的人，所以…幫幫我……好不好……」
哽咽的剖白擲地有聲，在國王皇后恨鐵不成鋼的凶狠目光中，少年們口袋的聖器自動飛了出來，飄在主人面前，其中三個散發出熱烈的光芒。
「……我在圖書館翻到一個研究，」藍星花慢吞吞的聲線打破驚愕，「聖器認主後，依然能將力量分享給它們認可的人──白貓，不，諾瓦，有聖器為你閃耀了。」
鼠尾草最先反應過來，托舉著發光的聖器向白貓遞出，「我手上的是『智慧』的聖器，能夠及時從自身的傲慢中甦醒過來是件超級、超級聰明的事喔！」
咦、咦？這是什麼儀式嗎？陳瑋琦不明所以，同樣照做，「我手上的是『同理』的聖器……我覺得你可以理解他人苦難並不加以嘲笑或無視真的很了不起。」
別帶歪琦琦啊，風鈴木嘆氣，還是加入了讚揚白貓的行列，「我手上的是『守護』的聖器，你知道黃風鈴木的花語嗎？是知恩圖報，你作為王子享有無數權利，卻不當作理所當然，想要回饋給人民……你會是個好國王。」
光芒從三個聖器中飛舞而出，環繞著白貓，溫柔的力量滲透全身，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強大，強大到足以卸除偽裝，終於能在朋友面前以人型的姿態現身。
綣曲的白髮間獅耳圓潤可愛，同樣純白的獅尾不安的垂下，白貓、不，小白獅第一次在紅鶴之外的人面前現出原形，忍不住不安晃著尾巴。
「……白獅子，神聖的象徵。」藍星花永遠都是第一個表達信任的人，接著其他人也紛紛表態。
「好可愛喔……」
「喔！原來是猛獸啊！」
「終於又看到你這副模樣了，諾瓦！」
「──所以呢？」皇后的嗓音如同利劍冷冷揮向歡欣的少年們，「你們就為了演這齣戲，特意跑來御前？──為了慶祝諾瓦終於達成普通人能夠做到的事？喔，那確實該慶祝。」

「你們！」少年們真沒想到國王皇后會對諾瓦抱持著如此大的惡意，正常來說，孩子有進步父母或多或少不應該表示欣喜或讚賞嗎？
「你們好醜喔！」鳶尾深知陰陽怪氣的真諦，故意捏著鼻子嫌棄，「諾瓦這麼好看，父母不可能這麼難看吧？」
「……我也曾想過為何會生出如此孱弱的孩子，脆弱、優柔寡斷、什麼都做不好，他真是我們獅群的恥辱。」國王居高臨下俯視著臉色慘白的兒子，皇冠劃過一抹金屬冷光，「可惜，他確實是我的孩子。」
「──」諾瓦覺得渾身血液都被抽乾，大腦嗡嗡作響，被旁邊的鬱金香眼疾手快扶住，小胖子柔軟又高溫的身體給他帶來實質的支持。
「太過分了！」陳瑋琦握住諾瓦的手給他溫暖，怒瞪肆意傷害朋友的大人們，「你們真是爛人，你們……根本配不上諾瓦的好！」
「應該是反過來才對，」皇后盯著自己的孩子，眼中毫無溫情，「是他配不上我們。」
「說話好臭，你們是不是沒朋友啊？」鼠尾草反問：「還是你們是認為友情、親情、愛情不值一提，唯有利益才是真實？」
國王輕哼，「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紅鶴氣紅了眼，「什麼都談到利害關係，什麼都和金錢權力掛勾，當你們一無所有時，誰還會善待你們？」
「問題是，我們不會有這個時候。」國王搖頭，像是看著一群天真的蠢貨，「我們生而為王，是國家的棟樑。」
皇后接話，「而屋樑從來都不會垮掉。」
「──不，會垮的。」輕輕推開朋友的攙扶，諾瓦賣開發顫的腿，嘴唇顫抖，吐出的話語卻擲地有聲：「我今天就是來推翻你們的，父王、母后，我……希望你們放棄復活，好好待在死者之國享受不變的長生。」
「「……」」
國王皇后的臉色頓時精彩萬分，驚詫、陰蟄、憤怒、輕視、疑惑……等等情緒過後，最後定格於平靜。
這種反應……諾瓦寒毛直豎，求生本能瘋狂示警，「大家快逃！」
幾乎是話音剛落，縫補拼接的大廳亮起魔法陣的光芒，腥紅色壟罩整個空間，撕毀神智的雜訊湧入腦袋，大家紛紛變身抵抗，無論有沒有餘力都拉住失去聖器的夥伴傳達力量。
「大家，不要放棄！」魔法陣並沒有對諾瓦造成影響，他著急地不停向朋友們施放治療魔法，微光在他指尖綻放一瞬後熄滅，徒勞又無力。
場外，皇后執起教鞭，「看看你這副模樣，還妄圖染指王座？！」
破空聲毫不留情地打在純白少年的背上，頓時鮮血淋漓，諾瓦咬牙無視她，蹲下身以自己的鮮血試圖塗改法陣。
「你還想反抗嗎！諾瓦，一段時間沒見，連魔法學都忘記了？這個魔法陣塗改需要大量魔力，你的血那點魔力量根本不夠。」
「你所謂的友情根本無法為你帶來任何助益，那些虛假的友情遊戲是裹著糖的毒藥，你抬頭看看，當他們自身難保時，有沒有人低頭看看你？」
教鞭和數落的話語同時落下，諾瓦的視線一片模糊，分不清是為何而哭，只是修改法陣的手從未停過。
「你不可能當領導者，懦弱、愚蠢又無能，誰會追隨這種人？」
「──即使你被聖器承認，也永遠不可能。」

**「「「他可以！」」」**
少年們一起喊著，在無數紛擾的雜音中高呼信任。
「我們會追隨他！」紅鶴以劍撐地，拉著鳶尾的手傳達力量，而鳶尾脖子上的護具也散發出運轉的光輝。
「好兄弟，唔……當然要一條路走到底啊！」木繡球依靠風鈴木的攙扶，比出桀傲不遜的中指，「天堂一起去，地獄也一起下啦！」
「我們永遠站在他這邊！」陳瑋琦啞聲吶喊，「你們才該滾開！」
「大家……」諾瓦抹掉眼淚，畫下最後一筆，本該生效的抵銷法陣並沒有任何動靜，由於塗改者的魔力不足，他臉色慘白，打算繼續放血來使魔法陣啟動。
「……現在是缺了點魔力嗎？喂，伊莎貝拉妳去。」藍星花衣領中忽然冒出一隻熟悉的黃瓢蟲。
接著，紅鶴上衣帽子中鑽出一隻紅蠍子，「就會使喚我。」
伊莎貝拉變為人型落地，一口氣往諾瓦畫完的魔法陣注入大量魔力，頃刻間，抵銷陣法生效，精神摧毀的紅光熄滅，擺脫了詛咒般的陷阱眾人脫力踉蹌，大汗淋漓。
然而，國王皇后不會給予任何休息時間，幾乎是魔蟲們現身時，華貴冷血的面具裂開，底下濃烈的惡意掩蓋不住。
「魔．蟲──不該出現於世的噁心生物。」
「原來就是你們從中作梗，帶壞我們家諾瓦嗎！」
鑽回藍星花衣領的桑格小聲抱怨，「我就說，他們看到我們會發瘋啊。」

「你剛剛有沒有被影響？」藍星花把衣領中的小瓢蟲抓出來仔細觀察。
「精神系的魔法對魔蟲沒用。」蜂巢的存在讓所有魔蟲的精神都異常堅韌，桑格說：「哺乳動物發起瘋來真可怕，相較之下，我們只是沒養多少天而已。」
比起本來就沒有，以愛為名的控制和貶低真是讓蟲驚嚇。
「魔蟲冷血無情，有什麼資格評論我們？」國王厭惡的看著底下魔蟲，「噁心的物種，既沒有受聖器青睞，偏偏握著重要的礦脈，不安於蠻荒的山洞硬要來聖靈國分一杯羹，野心勃勃來擠壓我國人民的工作──當你們透過蜂巢來聯絡時，你知道有多噁心嗎？！」
共用同樣的思維，共享同樣的情報，面無表情之下眼神閃爍同樣的情緒，每次見到他和皇后都會生理性感到厭惡，天知道現在在他們面前的是哪個「蟲」在說話？
「他們有聖器。」陳瑋琦和鬱金香聯手幫諾瓦療傷，邊反駁著，哪怕知道對方不會聽，「魔蟲的聖器就是米契爾，我們找到他屬於聖器的圖騰了。」
少年的話語傳不到國王皇后耳裡，他挫敗的垂下眼，忍不住問：「為什麼會這樣？他們……國王以前不也是聖器的契約者嗎？」
「或許，屠龍者終成惡龍。」鼠尾草小聲呢喃，吊兒啷噹的轉起匕首卻漏接，他尷尬地撿起來，「咳咳，看來我們只剩一條路了？」
這話在場的武鬥派們聽懂了，伊莎貝拉一手握拳擊向另一手的掌心，紅鶴舉起劍，木繡球剛要站出來就被藍星花拉了回去──別鬧，他沒有聖器了。
風鈴木舉盾跑在最前面，不畏懼皇后的長鞭揮舞，一路和國王手中的劍刃相撞，兩種不同的魔法碰撞出巨響，氣壓隨之改變吹起地上塵埃，而紅鶴和伊莎貝拉同時纏上皇后，陳瑋琦和鼠尾草則配合風鈴木打放風箏戰術。
桑格的菌絲保護了現在沒聖器也沒魔法的少年，鬱金香同樣站在保護網內，繼續專注治療諾瓦，並時刻注意著同伴的傷勢。
看著他們戰鬥，藍星花莫名說了句：「鳶尾，你現在想的和我的一樣嗎？」
「嗯……」鳶尾摩娑著下巴，「八九不離十？」
「幹嘛？你們兩個每次表現出莫名的默契時都會出大事。」木繡球背脊有些發毛，他們之中看起來最無害的藍星花與鬼點子最多的鳶尾合作，怎麼想都會出事。
「……」藍星花把小瓢蟲摀住，小聲詢問：「桑格，我問你，有沒有魔法可以奪取別人的魔力，並將被奪取的魔力永遠占為己有？」
鳶尾靠近，語氣歡愉的補充，「如果沒有，有沒有類似的可以改？」
諾瓦的耳朵轉了轉，不懂他們這時問這些做什麼。
「有類似的。」桑格在藍星花手裡自轉一圈，少年想這應該是他在踱步思考，「有類似你們說的，奪取他人魔法中的魔力再轉化成自身的攻擊回去，但都無法吸收保存體內，要及取及用；說到底，你們問的已經是禁術範圍。」
「是禁術啊……」若是造成諾瓦危險就本末倒置，藍星花有些動搖。
鳶尾反而不這麼認為，「為什麼會被列為禁術？」
「因為這樣爭鬥會無止盡，」桑格的回答意外簡單，「你偷我，我偷你，什麼魔法永動機嗎？連轉化中的能量耗損都不會有。」
「所以不會對施術者產生不良影響？」得到肯定後，藍星花低頭看著似乎理解他們討論什麼的諾瓦，「你要學嗎？」
「我……」

「……」你的教育方針到底是哪裡有問題？怎麼魔法少年突然邪惡了起來？
將殘破翅翼變成黑色，小巧的魔蛾趴在大廳吊燈上，透過底下兩隻魔蟲與自己的視角掌握了所有情況。
唉……事情怎麼搞得好複雜啊？
你壓住毛茸茸的觸角，逃避似的不停整理，底下戰團每次受傷或驚險閃躲，你都會為他們心顫一下，確定沒事後才掩飾般重新抱起觸角……嗯，沒事，只是被嚇到而已，你沒有哭也沒有抱著觸角尋求安慰，這僅是普通的清潔行為。
唉呦……你哀怨抱著觸角，哺乳動物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本以為國王皇后只是對魔蟲嚴苛，結果對自家幼蟲更加不留情面是什麼情況？
為什麼不懂愛的人能當上父母，難道周遭人都不阻止一下嗎？
想不明白，且這不是現在的重點──想下去幫忙，但是已經說好要相信他們了，理智和感性不停拔河，你糾結到都想數支了！
「大人，你現在出面狀況會更複雜。」蜂巢裡的魔蟲說著，意識海中無數光點閃爍，大家都很關心這場戰鬥的結果。
你知道啊……看到陳瑋琦手上被劃開傷口，你懷裡剛抱好的觸角立刻脫手，整隻蛾都跳了起來，隨即鬱金香的醫治壟罩傷處，帶走傷痕餘下觸目的血跡。
「……」但還是會痛的，你最明白醫療魔法的弊端，它帶不走苦痛。
歪頭剛把觸角找回來，這次受傷的換紅鶴，陽光開朗的少年被劃傷臉——啊啊破相了啊！這樣以人類的審美來看會找不到伴侶啊啊啊啊！皇后好歹毒的心啊啊啊啊！
伊莎貝拉即時拉開他，並抓住那條教鞭，你緊張看著皇后與魔蠍的角力。
治好臉的紅鶴抹掉臉上血跡，英勇無畏地繼續朝皇后攻擊，讓她不得不分心處理他，同時伊莎貝拉配合的加大使勁。

劍刃光芒耀眼，挾帶聖器破壞性的熱度斬向皇后，紅鶴同時大喊：「伊莎貝拉！」
魔蠍立刻下沉重心，用整隻手連同蠍尾一起纏上鞭子，抓準紅鶴攻擊產生的機會順利奪下教鞭。
教鞭脫手的拉力使皇后踉蹌，紅鶴的劍光轉了個彎回勾繼續攻擊，光芒劃破沈重華麗的禮服，廉價珠寶落滿地，最後一擊由伊莎貝拉的破相拳結束。
拍拍手上的液體，伊莎貝拉一腳踩在臉被打歪的皇后脖側，只要她有任何動作就踩斷她的氣管。
你默默鬆了口氣，沒注意撤回視線後，少年和少女的對談。
「伊莎貝拉妳要不要去治療？」紅鶴話說的有些躊躇，讓魔蠍挑了挑眉。
她看了眼手上被鞭子纏住的痕跡，「小傷，還好。你有話就快說，別婆婆媽媽的。」
「⋯⋯妳剛剛打臉，是因為我嗎？」他還記得當鞭尾掃到臉上時，除了傷口的火辣，還有一道兇狠的視線來自於面前的魔蠍。
「才不是呢，」伊莎貝拉翻白眼，「只是看她的臉不爽。」
聽到她的答案，紅鶴莫名鬆了口氣，緊接著想起自己以前被揍的理由好像也是這個，「⋯⋯我該感謝妳沒揍我臉嗎？」
「沒錯，」魔蠍挺起胸，倨傲道：「你確實該感謝我。」
皇后：「⋯⋯」要不是太痛，她真想破口大罵。

相較於皇后那邊有伊莎貝拉罩著，與國王的戰鬥異常艱辛；他不僅作為聖器的前持有者對聖器十分理解，年輕時的爭戰經驗依然刻在他的身體。
沒有聖器，他只是用一把寶劍便和三位聖器的契約者戰得旗鼓相當。
「鼠尾草！」推開差點被看到的同伴，風鈴木舉盾接下國王的斬擊，金屬摩擦聲令人牙酸。
驚魂未定的鼠尾草暫時調整不過狀態，陳瑋琦只能迎上，長刀斜砍國王的手試圖讓武器脫手，卻被他一個側轉輕鬆瓦解。
「看來新的聖器眼神不太好，」國王冷笑，「居然選一個優柔寡斷的人當契約者。」
藏在吊燈的你無意識揚起觸角：「⋯⋯」他說的沒錯。
聖器的武器型態與代表品德有關，當初看到同理居然是刀時，你非常驚訝——刀的刃只有一面能傷人，所以使刀者必須一往直前，霸道任性。
後來你仔細想了下，「同理」確實是個十分強勢的品德——不需要被同理者同意，強硬的貼近對方留下溫暖。
看似柔軟，其實非常不講道理。

因此當聽到國王說不適合時，你藏不住愉快⋯⋯他才不懂呢，同理的聖器對小朋友而言，可是再適合不過了。
「我確實不是個堅強的人。」再度架起刀，陳瑋琦與國王短兵相接，刀面映射兩人的倒影，一個青澀，一個成熟，卻有著同樣不容妥協的眼神，「但我知道什麼是底線！」
轉動刀柄卸力，少年欺身而上，光芒由下至上襲向國王的胸口，「——而你，根本沒有！」
鏗鏘！長刀勢如破竹斬斷長劍，在武器的悲鳴中國王臉色慘白的摀住胸口，鮮血滴答墜地，他拋棄斷劍，治癒的白光於他掌心亮起。
怎麼可能讓他完成治療！鼠尾草握緊匕首奔來準備打斷他的治療，陳瑋琦也壓刀劈砍，國王一手繼續恢復傷口，一手撐起防護罩，光罩穩穩擋住少年們的攻擊，他們看見他臉上嘲諷的冷笑，「我沒有底線？如果我沒底線，能養出諾瓦這種不知人間疾苦的孩子？」
接見廳雷光大作，濃郁的魔力以國王為中心擴散、升騰，勾勒出複雜的魔法，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那是個必死的殺陣。
你馬上揚起破碎的翅膀要救場──但陳瑋琦話中的內容令你停止。

「你或許曾經輝煌過，一個能被七個聖器承認的君王，在你的統治之下會過得很幸福。」狂風中，少年手握長刀，由你親手整理的衣服經過打鬥後變得凌亂不堪，卻更加合適了，「但那也是『曾經』，我想你早就不能驅使聖器了，對吧？」
「……所以？」被戳到痛處的國王表情扭曲，加大魔力編織魔法陣，同時也增強防護罩的強度。
「意思是──現在不知人間疾苦的人是你！」陳瑋琦加入同伴的行列對防護罩進行攻擊。
紅鶴的劍光如火焰般炙熱燃燒，在防護罩留下可怕的溫度，「你喪失了『熱情』，所以你冷酷無情，沒辦法理解別人為何而笑、為何而哭！」
風鈴木以盾面衝撞，金黃的巨盾如鏡面反射出國王狼狽歪斜的面容，「你忘記如何『守護』，所以僅會一昧所求，完全忘記應該珍視的事物應該要善待！」
鬱金香把法杖當槌子用，每次擊打都發出刺目的星光，「你、呼、好累…你遺忘『博愛』的真諦，只想享受著高高在上的權力，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鼠尾草以匕首試圖鑽孔，靛青色深沉高貴是國王曾喜愛的顏色，「你已經沒有『智慧』了，連自己失去了什麼都不知道的笨蛋！」
木繡球在桑格的幫助下以菌絲裹拳，一下下捶打著防護罩，「你根本不『勇敢』啊北七，敢不敢撤掉烏龜殼和我們堂堂正正打一場啊？！」
鳶尾和其他人一起破解頭頂的魔法陣，鉛筆不停畫出關聯圖和設想，「你從來沒有對誰『忠誠』過！你老婆躺在那邊，你兒子被人打成這樣，你都無動於衷，我就不信你會對誰獻出忠心！」
藍星花幫忙向桑格提問和指出錯漏，緊張的熱汗一滴滴浸透地面，「你拒絕向任何人交付『信任』，因為你覺得誰都比不上你。」
最後，陳瑋琦的刀光璀璨，「你沒有『同理』過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劈啪……轟隆！！！
毀滅的雷光劈下，有道雪白的身影搶在眾人之前迎向雷擊。
諾瓦張開雙臂，簡單的魔法陣在他手中展開──是奪取魔力的禁術。
愈是強大的魔法，構成愈是簡單，而正因為這份反璞歸真的奇蹟才讓轉化魔法被列為禁術，連聖靈國都遺失，只有意識和知識代代相傳的魔蟲還記得。
跑向雷光時，諾瓦能感覺到腳掌因恐懼而發冷，雙手同樣血液盡失，但他沒有停止，無論是奔跑還是編織魔法，他都忍下來去迎接這份應該由他承接的責任。
哪怕所有人認為他需要保護--都不對他抱有期待--，他可以不出來，可以繼續當大家懷裡輪流撫摸的白貓──但他是獅子！
作為白獅族，百獸之王不該退縮！作為白貓，更不該對朋友的危難置身事外！作為諾瓦，他想保護大家！
神雷劈在身上，大量魔力透過禁數轉換進體內，孱弱的本源忽然被帶有攻擊性的魔力大量灌注，像滾水灌入小巧的水球，被強硬撐開的劇痛讓諾瓦無聲尖叫，卻不曾挪動腳步半分。
他可以的，汗水流入眼睛的刺痛令他回神，催眠似的不停重複「他可以」、「父王能擁有如此多魔力他也可以」、「他絕對可以」！
「吼──！」體弱的白獅發出此生第一聲獸吼，吹散了雷光，向世界正式宣告他的到來。
「這是……」治癒魔法……
你認出諾瓦轉化後返還的魔法，並非攻擊系，並非精神系，而是無害的治癒魔法。
還真是……一個好君王啊。

「父王母后，」諾瓦在眾人的簇擁下站定於國王皇后面前，有些侷促，但依舊堅定的表達他的想法，「請放棄復活吧──你的時代已經過了。」
「「……」」
他們沒有接話，表情嘲諷：勝者為王，他們有資格拒絕嗎？
冰冷敵意的眼神宛如看著仇人，諾瓦曾設想過能順利說服父母，並非以戰鬥和衝突，而是和平理智的訴說需求……為什麼最後會變成這樣？
他以為自己很理解父母，原來其實他們根本是兩條平行線。
「……父王、母后，」雪白的幼獅難掩悲傷，由於對於親情幻想的破滅，也由於他必須越過雙親向前的決定，「小時候，我只要失敗你們就會要我承擔後果，現在換我來問你們──你們有沒有擔當能承認失敗？」
「嗜親上位還想要好名聲，諾瓦你什麼時候變成這種貪婪的模樣？」皇后惡毒的質問：「輸了便輸了，我們會放棄復活，但你也別得意──你，終究是我們的孩子。」
抬手阻止朋友們向前，諾瓦輕聲道：「我看起來像是得意的樣子嗎？」
──他看起來快哭了。
「我……」但他沒有哭泣，挺起胸膛接受所有質疑與謾罵，「我確實還青澀，還不成熟，但絕不會重蹈你們的覆轍……我相信在事情無法挽回前，我的朋友們會阻止我、打醒我，對吧？」
「說什麼鬼話，那是當然的啊！」
「有困難就要互相幫助啊！」
「我朋友是國王，聽起來不是很厲害嗎！」
一片歡笑聲中，你欣慰的笑著，開出通往現實的道路，少年們不疑有他，以為是時間差不多了所以自動出現道路，腳步歡快的走入。
「琦琦，怎麼了？」
站在洞口，陳瑋琦敏銳地望向大廳，「我總覺得有股熟悉的視線。」
你：「？！」

等等等等？！小朋友未免太敏銳了吧？！你悄悄躲進陰影，希望不要被注意到。
「……這是鱗粉，」陳瑋琦往傳送洞口一抹，瞇著眼從無數寶石碎屑中辨識出粉金色的鱗粉，「是米契爾的。」
「總覺得米契爾以後很難出軌啊──呃，我不是那個意思。」說錯話的鳶尾立刻補救，「這只是個比喻，一個超爛的比喻……好吧，我道歉。」
這才差不多，陳瑋琦收回視線，仔細以眼神探詢那枚金色的身影……一無所獲。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米契爾為什麼能夠在死者之國開啟連結兩處的通道。」他邊說邊環視四周，然而只看到國王皇后落魄的背影，「現在我大概知道了，因為我們的目標都有他，所以他才能以自己做為目標實現傳送。」
完全正確，小朋友總是這麼聰明，你暗自點頭，初次清楚感受到他的佔有欲有多強……咦？好像本來就有這個趨勢了？
回想以前相處的片段，那些黏人的舉動不也是佔有的另一種形式？
欸？你揚起觸角，到底是什麼時候栽了？
「還是不出來嗎？」陳瑋琦抿唇，語氣難掩失望和擔憂，「我知道你不會無緣無故躲我，能打開傳送門意味著你應該沒有大礙，我只是……擔心你。」
喔，鳶尾在旁邊聽戲評論，開始情勒了，米契爾要怎麼接招？
你依然不動：「……」
等了一會兒不見動靜，陳瑋琦輕聲說道：「……這樣啊。」
喔，可能哄不好了，鳶尾替你默哀。
繼續僵持毫無意義，陳瑋琦向著大廳模仿你之前的告別辭，「米契爾，我在旅程的盡頭等你。」

等少年們都離開後，你緩緩走出陰影，撤下翅膀黑色的偽裝，對通道消失的方向輕聲回應：「……嗯。」
虛浮華美的大廳中突兀出現枚粉色，從指甲蓋大小緩緩變成高挑纖細的人型，殘破的翅翼垂在背後，能從被撕裂的裂口看見背後的景色。胸口的窟窿同樣怵目驚心，像是被無形之物貫穿，能從邊緣望見內裡蠕動的內臟，一片腥紅卻不見血。
手腳有著類似的傷口，衣領中央纖細的脖頸有著清晰的勒痕，活屍般的形象──這就是你不想在小朋友面前現身的原因。
除了最初城堡中的小魔蛾，其餘的「你」都分擔著聖器造成的傷痛，而接見聽的你則是體現了聖器造成的傷口……不痛，但可怕。
撥弄著長髮，你語氣隨意的嘲諷：「真是狼狽啊，你們兩個。」
「哈，也沒你悽慘。」國王力竭躺地，嘴巴依然有力。
怎麼落到如此地步還不會反省？你慈愛又無奈的笑著搖頭，「你啊你……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喔，不如來幫忙回顧一下你們的生平？」
「從前任國王手中接過皇位，你最初確實是個好君主，啊，從無數兄弟姊妹中脫穎而出，前任國王又不瞎，當然知道怎麼選擇繼位者對王國是最好的。」
「──以前，聖靈國還是個小國。」
「你援助了許多鄰國，一次次幫忙他國處理事務，慢慢地，你開始有了個想法──他們每次都需要幫助，無能至極，既然如此，為什麼你不能取而代之？」
你在國王面前站定，香檳色中毫無溫度，「所以你變了，從爭鬥的調和者變成戰爭的主使者，就連伴侶的選擇都是如此；國內兩派大臣同時向你提出婚約，你丟掉鴿派送來的肖像畫，轉而牽起鷹派大臣之女的手。」
「那又如何，」國王直視你的雙眸，渾沌的眼已經沒有光芒，「我從不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後悔過。」
呵，你忍不住訕笑出聲。
真是太好笑了，你無法克制笑意，乾脆暢笑出聲，「哈哈哈……天哪，哈哈哈呼……這才是合格反派呀──我自愧不如。」
幫他拍手鼓掌，你召喚軍刀，笑容和善，「所以啊，為了避免壞結局，我只能稍微狠心一點了。」
「你、你想幹嘛！」
「別過來！」
你以食指抵住唇瓣，「噓，聽啊，屍體在說話。」

走出漫長的黑暗，少年少女們眼前出現陌生的環境，彩色玻璃投下絢麗的光影，純白的挑高教堂風格簡單卻不失肅穆優雅，中央石膏雕像莊嚴，手中捧著一個聖杯。
聖杯之前，有著美麗蜂翼的少女朝眾人輕哼，「終於來了。」
「女王蜂……」諾瓦沒見過本蟲，對於毀掉自己國家並殺害父母的蜂后一時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
「是我。」女王大步走向白獅，抓起他的手塞了個東西進去，「拿著，不夠再來找我補。」
打開手心，那是枚高純度晶石打造的戒指，能夠儲存大量魔力，而女王蜂給的戒指發著七彩的光華顯然已經灌滿能量了。
握著戒指，諾瓦有太多想問的話，為何給他這份大禮？我們不是敵人嗎？對於聖靈國即將恢復她做何感想？
千言萬語化作一句：「…………為什麼？」
光斑之下，女王的回答簡單無比：「我們是魔蟲。」
沒有複雜的感情，所有的仇怨都能在鮮血的洗禮之下沖刷乾淨，所以當鄰國新生的君王準備登基，她自然該送上一份禮物，僅此而已。

跨越兩輩子的生仇死恨能這麼輕易結束嗎？諾瓦握緊戒指，登基之際擁有這份魔力確實能讓他挺過權力轉換的鬥爭，況且女王還說「不夠再找她」其中幫助之意明顯。
因為是魔蟲……無意識重複著她的話語，諾瓦朝不熟悉的世界更近了一步。
「那我……我會回禮的！」即使步履蹣跚、腳步稚嫩，他仍舊保持著原本的模樣，「等我、等我這邊穩定下來，我會去魔蟲城堡拜訪，到時候會準備相對應的禮物感謝。」
女王挑眉，「我喜歡蜂蜜蛋糕。」
「好，我會準備最好的蜂蜜蛋糕過去。」諾瓦慎重答應，絲毫不因為隨意的語調而有所怠慢。
「真好。」不知道是誰先感嘆出聲，有人開頭後，眾人紛紛回應，在陽光與彩窗之下兩位魔法世界最大的國家領導人達成了約定，旁觀守護的少年們不會知道這場被後人稱作「黃金之盟」的這一刻有多麼珍貴且充滿童話性。
現在，他們只想找到還沒走到完美結局的魔蛾。
「在那邊。」女王指著石膏雕像手中的聖杯，帶領眾人靠近。
「那邊是聖器的展示台，」諾瓦小時候來過幾次，「我記得裡面沒人？」
靠近聖杯造型的展示台，陳瑋琦倒吸一口氣──雖然已有心理準備，實際看到卻發現準備根本不夠。
石台中安靜躺著的魔蛾本體狀況悽慘，散亂的長髮糾結錯亂，胸口處破了個大洞，燒傷造成的血跡凝固在發皺的絲綢襯衫上形成述目驚心的圖畫，喉嚨有著明顯的壓痕，從形狀來看應該是鬱金香的法杖，而四肢的傷痕能分別對應風鈴木、木繡球、藍星花、鳶尾的聖器造成的傷口，最後翅膀則是匕首造成的割痕。
魔蛾的活標本，陳瑋琦腦海中閃過這個詞，隨即立刻否認──米契爾還活著，不要想這麼不吉利的話。
不過，他疑惑環視同伴，有人和他一樣臉色發白，有人不明所以，為什麼大家反應落差這麼大？
「因為上面被國王動了手腳，」女王雙手環胸，露出的手指用力到發白，顯然是在強忍怒意，「聖器的契約者和他兒子看不到我哥……不過看起來，只要聖器暫時被奪去，或不是原本上頭有的聖器的契約者也能看得到，而魔蟲則是不能觸碰石台。」
伊莎貝拉和桑格同時伸手示範，尚未觸碰到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力道之大讓兩人手上微紅。
「……」女王無言地盯著陳瑋琦半晌，忽然說：「你需要迴避嗎？」
不說還好，這句提醒讓大家把目光投向他──米契爾指定的王子陛下。

「呃、呃……」臉皮薄的少年暫時失去語言功能，在結巴中緩緩脹紅了臉，最後低語道：「不、不用迴避……謝謝。」
還會道謝真可愛，某些搖滾區觀眾不約而同想著。
作為和聖器糾結大半生的諾瓦好奇的問：「所以米契爾到底代表什麼品德？」
「我猜『愛情』。」
「我覺得應該是『歡愉』吧，他做事超隨心所欲的。」
「不是『照顧』嗎？你們要想想，他本來是女王的聖器耶。」
於一片討論中，陳瑋琦緩緩搖頭，否定了這些猜想。
「米契爾的品德很簡單。」他複述你曾說過的提示：「是連嬰兒都能理解，每個人都擁有卻也最常被拋棄，比起品德，更像是一個動作。」
伸手，陳瑋琦將你臉上凌亂的髮絲和血跡擦乾淨，接著俯身貼近直到感受魔蛾微弱的呼吸，「他是『付出』，更貼近的名字我猜是──『贈送』。」
贈送，無償無私的贈與行為，不求回報，不計利益……一如女王蜂給諾瓦戒指這一行為。
想清楚後，陳瑋琦總算知道為何你們能共鳴──同理後贈送，根本是一系列動作啊。
……也幸好，他是「同理」才能把「贈送」喚醒。

勇氣熱烈如火，攻擊帶著火炎；博愛平等，治療壟罩眾人。
那贈送的力量該是什麼模樣？
──是實現願望的力量。
陳瑋琦深吸口氣，你背後空白的圖騰意味著已經實現過他人的願望。
從女王在卵中許下能被守護的祈願──所以米契爾誕生了。
希望有人能代替她在降世前管理魔蟲──所以米契爾是哥哥。
臨死前無法順利出生的渴望熱烈──所以女王重生且帶著記憶。
或許她也隱約感覺到了，因此女王冀望他不再參與報仇──所以米契爾變成如今的模樣。
「……我覺得最後這個，不是聖器的緣故。」而是你本來就很溫柔，陳瑋琦仔細想想，你似乎從來沒為自己保留過什麼，捉摸不透又喜怒無常，如同飄忽的飛蛾不知道會飛向何方，開心地胡鬧完，留下滿地的殘骸就離開，當開始咒罵魔蛾時，低頭一看，凌亂又胡來的痕跡是你為他鋪的康莊大道。
道路的盡頭應該要是美滿的，對吧？少年可不接受其他結局。
*【與我相愛，獻上一個吻，最後許願。】*
*【我會以你想要的姿態重生。】*
想要的姿態？他一路走來看過太多你不同的模樣，倔強的、傲嬌的、頹廢的、虛幻的……這些都是你，他都愛著且渴望著，但要說最想念的還是在地球上與他相遇，最初也是最熟悉的你。
──窩在房間百年，喜愛魔法少女動漫，最近開始往八點檔邁進，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每天都很快樂，沉迷於扮演反派還混進學校當生物老師的米契爾。
「回來啦……別再玩了……」少年有些哽咽，虔誠的獻上真愛之吻。
剎那間，似乎聽到悠揚的歌聲，陳瑋琦認出是魔法少女反派的主題曲，你以前給他唱過的安眠曲。
白光自聖杯石台中爆發，卻不刺眼，溫柔的擁抱每個人，給予和煦的溫度，陳瑋琦感受到似乎有雙手撫過他的頭，輕輕捏了下他的臉頰。
他趕緊去抓，但什麼都模不到，白光盡退，石台哪有魔蛾的身影，只留下一顆玫粉色帶著金邊的巴掌大蟲卵。

那顆卵最終被女王帶回蜜池孵化，魔法少年們把聖器歸還，最後諾瓦從女王手中接下被搶走的三個聖器，親自拚上最後一塊拼圖。
殘破的王國轉瞬間恢復，傾倒的建築倒放般回歸最初的壯麗，冷清的街市重新熱鬧起來，草木新生，晴空萬里，白獅繼位，新的篇章開始記述。

由於魔法少年們還要上學，他們一行人不得不先行離開魔法世界，臨走前，陳瑋琦把自己的聖器託付給女王。
「……我只是怕他醒來時覺得我不要他了。」
其實是相反吧？女王沒戳破少年強裝的堅強，「我會把它和哥哥的卵放在一起。」

……你好像做了個很漫長的夢。
夢裡有--守護者的--職責、--跨越百年的--痛苦、--被束縛住的--無力，巨大的悲痛如潮水沖刷你的腳面，身為魔蛾卻忘了如何飛行，只能任由浪潮淹沒，窒息的黑暗覆蓋全身。
黑暗中的盡頭似乎有光，你昏沉中伸出手想去捕抓那抹微光，那道光愈來愈大，填滿你的指縫，包裹住你的手掌，接著是手臂、肩膀，最後是整隻蛾。
「──！」
你在熟悉的黃金蜂蜜中醒來，腦袋沉重得像灌鉛，記憶混亂，一條充滿陽光氣息的毛巾被丟到身上──是女王。
「快點把衣服穿起來啦，」她嫌棄道：「要在少女面前裸奔多久？」
拿下毛巾，你才發現手上多了個小小的徽章，是熟悉的香蜂草圖案。

「所以說，哥哥你還有以前的記憶，但都像大事記一樣，你只知道發生了什麼卻想不起來細節和當時的感情？」女王補充：「在地球時的回憶除外。」
點頭，你腦中最鮮明的是這幾個月在地球發生的種種，除此之外，愈往前的愈模糊。
「嗯，這樣很好。」女王哼笑，愉快的情感不加掩飾，「你早就該退位了。」
這什麼話？你咬了口餅乾，「我怎麼從妳哥哥的位子退位？」
「才不是這個位子，這個位子我絕對不會讓出去！」她把餅乾吃出啃人的氣勢，好像想起了誰，「絕．對．不．會！」
唉呦，妹妹吃醋了，你摸摸她的頭，「哥哥不會因為有了伴侶就冷落妳。」
「最好是。」你在妹妹這裡的信用不知為何破產了，「等下你要去找伴侶了對吧？」
「是啊？」小朋友大概很擔心。
「……和他說，我們這邊沒什麼問題，之後等那隻笨獅子邀請就好，乖乖回去上學。」女王觀察你的眼神，確認香檳金中只有疑惑沒有擔憂或其他不該出現的情緒之後露出滿意的微笑。
──米契爾終於從守護者的位子退位了。

穿越世界的通道，你重生似乎花了一個月左右，足夠節奏快速的都市悄悄改變模樣。
原本的蛋糕店換人經營，道路暫時被挖開進行工程，本來以鷹架包裹的建案落成，你慢慢以偽裝的姿態走在街道上，一點點拾起記憶。
最後，你停在熟悉的透天前。
「……琦琦。」
現在這時候應該還在上課，不知道這段時間他爸媽有沒有幫他報補習班？你想起人類社會的陋習，不得不放棄一放學便立刻找人的計畫。
不過既然許久不見，要不要玩點遊戲？點著下唇，你有了計畫。

夜晚的街道無端透著詭異，路燈無法照耀的陰影似乎有黑影晃動，陳瑋琦瞇起眼看去發現只是一團垃圾……誰這麼沒公德心？
少年俯身撿起垃圾放入口袋，還沒起身眼角就飄過細碎的粉紅鱗粉。
「──！」驚喜抬起頭，陳瑋琦與坐在路燈上的你視線相撞，還沒說話先紅了眼眶，「米契爾……」
彎起唇角，你拿出藏在背後的粉紅玫瑰放在鼻下輕嗅，「哎呀，這種夜晚怎麼有小朋友還沒回家？」
你把玫瑰拋過去，精準砸入他懷裡，「與其回到無趣的家，面對討厭的功課，不如來陪我玩吧？」
這隻蛾又在發什麼瘋？陳瑋琦無奈嘆氣，唇畔笑容明顯，下意識低頭就看見玫瑰的花心躺著自己的聖器。
與此同時，你戲魂上身，浮誇的驚呼：「天哪！你這個魔法少年居然釣魚執法！太卑鄙了！還把聖器拿出來準備對付我，你這樣還配撐得上魔法少年嗎？」
「……」陳瑋琦面無表情變身，刀刃直指路燈上的魔蛾，「如果我贏了，你要跟我回家。」
哇喔哇喔，這麼刺激嗎！你感覺又一次戀愛了，揚起翅膀抽出軍刀，笑咪咪的答應：「這麼有自信能強搶民男？」
「什麼民男？你只是個反派，」陳瑋琦毫無感情念台詞，「反派輸了當然要加入正義的一方。」
這麼說有點道理，腳尖輕點，你閃身襲向少年，金屬敲擊聲悅耳，正邪之戰即刻開戰，刀鋒相觸間你來我往，看似凶猛其實誰都沒用上全力。
小朋友這段時間過得不錯，眼神變了，體重也重了──你放心了。
噹！軍刀插入柏油路，你順勢蹲下，摸摸他的腦袋，「哎呀，我輸了。」
許久不見的熟悉觸感讓陳瑋琦眼眶再度發紅，惡狠狠撲進你懷裡，孩子氣的大聲宣告：「不准再走了！嗚……我贏了！」
這下是真的被抓住了，你拍撫著他的背脊，細碎親吻著他，邊哄邊保證，「不走了、不走了，哎呦，怎麼這麼愛哭鼻子？」
「還不是、不是嗚啊……」
「好好都是我的錯，我渾蛋。」
等陳瑋琦小朋友冷靜下來能聽進去後，你才捏著他的鼻子，笑說：「我之後就常駐在地球這裡，畢竟因為有太多聖器待過地球產生的怪物還要點時間清除，諾瓦、伊莎貝拉和桑格也要有地方來當拜訪朋友的基地──況且你在這裡啊。」
抱起小朋友轉圈圈，你比他還幼稚的宣布：「我還要等你長大結婚耶！」
「結、結婚？！」這次復活是把你的木頭腦袋也修好了嗎？！
這下換你驚訝了，眼尾說紅就紅，「啊……原來我們只是玩玩嗎？所以只有我一廂情願……可憐我都為你傾家蕩產了，居然連個名分都沒有嗚嗚……沒關係，我愛你，我願意當小的，會乖乖待在家裡不給你惹麻煩，只要你每個禮拜都來看我就──」
陳瑋琦忍無可忍，「──你少看那些八點檔！」
魔蛾愉快的暢笑聲響徹巷弄，迴盪於之後陳瑋琦的無數夜晚，從今夜到未來，你們會一起歡笑著走過，而道路的盡頭將會是──幸福快樂的結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