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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劑



「外川人呢?」
「你說呢?」

剛被一陣風掠過的中村聳聳肩,習以為常地推了一下眼鏡後將精神放回面前的文件上。

這已經是這週第三次,外川一接到電話後便臉色大變立刻起身飛奔離去,原因無他:他尚在懷孕初期的伴侶又進了醫務室。

「野末先生!」脆弱的門板也是本週第三次被迫無情地撞上牆壁,外川衝進醫務室的速度倒是刷新了紀錄,離他接到電話才不過五分鐘,人就已經出現在新大樓的一樓角落,裡頭的護理師見怪不怪,只是對他開門的力道有些不滿,「請你小聲一點。」

「對不起。」外川正直地鞠躬道歉,因急迫而緊蹙的眉卻始終沒有放鬆,「請問野⋯⋯」

「他沒事,正在休息。」窩在潔白被單裡閉目養神的是外川略顯憔悴的伴侶,正因為騷動而緩緩睜開眼,一邊喚著來人一邊撐起身體:「外川,你來啦。」

「野末先生,請你躺著。」外川坐到了野末身邊,眼底寫滿心疼和自責,躺在床上、不久前因為暈眩而被送進醫務室的戀人倒是看起來好了許多,熟悉的氣味若有似無地包裹著他,蓋過那刺鼻而冰冷的消毒水味,脹痛的腦袋也隨之舒緩。

懷孕的beta雖然不似omega那般纖細而敏感,但對alpha還是比平常要依賴許多,尤其是像野末這種妊娠反應較為強烈的孕夫。這幾週越來越嚴重的疲倦、食慾不振和嘔吐,讓野末不得不承認他小看了懷孕帶來的不適,卻還是不會忘記在每次抱著馬桶吐完後都要虛弱地揍他的伴侶一拳。

「都是你害的。」
「是。」

而外川會接下那柔軟的拳頭後悉心為野末清理,並餵他一口水。

「我早上就說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下午還是請假回家休息吧!我可以送你回去。」外川不由分說地拿出手機打算傳訊息給課長請假,手指卻被握住了,「不用,我躺一下就好了。」

他知道,只要有外川在身邊,他的身體就會穩定許多,而他的伴侶也總是盡可能地陪伴著他。但是昨天,外川和客戶聚餐到深夜——其實也不過十點——才回來,當時野末已經入睡,因此他決定不叨擾戀人難得深沉的睡眠,而是選擇在沙發上裹著毯子度過一晚。

對此,野末受到的影響比他以為的要多得多。

即使睡眠時間比平時更長,但他的身體卻比往常都要疲憊許多,少了外川的懷抱,他似乎一直都在做夢,那是一場虛無而孤獨的夢境:夢裡的他在平緩的道路上不停走著,腳步越發沉重,卻沒辦法停下來,身後明明沒有人在追趕他,但他醒來時卻是滿頭大汗。當時,外川正在廚房裡準備早餐,食物的味道稀釋在空氣裡,僅是隱約傳進房間,就足以讓野末在空著肚子的情況抱著垃圾桶迎接這天的第一次嘔吐,反胃的不適感在野末踏出房門、接下外川的擁抱後才稍微和緩下來。

此時野末倒臥在公司醫務室稱不上舒適的床上,感嘆自己的不中用,卻始終沒有放開戀人的手指。

護理師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默默離開,外川只管全心全意地將野末輕輕闔上的雙眼和鬆懈的神情印在瞳孔深處,伴侶漸漸舒展開來的眉眼讓懸著的心隨之降落,手機卻在此時不合時宜地震動了一下,簡短的字句宣告了寧靜時光的結束——『課長在找你。』

「野末先生,我該回去了。」
「啊⋯⋯好。」
「請你好好休息。」
「是是。」
「如果身體不舒服請你馬上告訴我,不要硬撐。」
「是是。」
「還有,請不要再偷偷躲在樓梯間吃甜食了。」

「咦!?你怎麼⋯⋯」野末睜開雙眼,他還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外川老是拿著那本孕期飲食指南跟在他屁股後頭耳提面命,雖然對於他想吃的都會儘量滿足,但什麼該吃什麼不該吃野末還是有自覺的。

「是是。」他無奈地道。
「那麼,我先離開⋯⋯」
「等等。」外川的領帶被輕輕拉住,他停下起身的動作,詢問他的伴侶:「還有什麼事嗎?」

野末的手指沿著細滑的布料,逆流游上那條烏黑色的溪流,源頭是他一早親手為他繫上的結,野末在外川的灼熱目光下鬆開領帶和襯衫的第一顆扣子,使得外川因為嚥下口水而滾動的喉結顯得更加明顯。「野末先生⋯⋯」他的聲音因藏著洶湧暗流而難掩波瀾。

輕撫過喉結的手指最後來到外川襯衫內的汗衫領口——那塊布料因為方才狂奔而來透著一層薄汗,同時也沾染了外川濃郁的味道。野末無法自控地深吸一口氣,屬於戀人的氣味灌進胸膛,讓他的身體跟著暖了起來。

「吶,外川。」
「把這個留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