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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目标对他的感情走向了仇恨的对立面,他要怎么办?克劳德可没为此编制应急预案。 刺耳的电铃响起。他恍恍惚惚回过神。 铃声持续了整整六秒,不止是昭告神罗英雄已大驾回宫。对方在传唤他。 挂钟显示,九点。 「今晚。」 那封邮件似乎被赋予声音,贴着他耳边轻佻的道出。 心脏狂跳起来。 他再也坐不住,从床沿蹭的站直,但也不敢出去,似乎外面有头猛兽在徘徊,准备把他拆吃入腹,而他没把握能够虎口逃生。 他在狭小的单间内打转。铃声始终在吵,间或停个一两秒,然后又坚持不懈开始聒噪,显示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毅力。 克劳德相信,萨菲罗斯能玩这个整夜。一个能把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不眠不休读七天七夜文献直到精神分裂的极端偏执狂,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 而且,对方大概率会干脆杀上门来。 他最好还是响应。 这个时间点,走廊内空荡寂静,头顶的声控灯随脚步亮起,投下莹白的圆形光斑,除此之外,皆是黑暗。 他站在滑门前,抬起胳膊,手指悬停在门铃上方,久久无法落下,仿佛空气中存在无形阻力,把指尖往外推。 计划是拯救,不是引诱。 说得对,他走了。扎克斯度假未归,宿舍空着,他可以去那将就一晚。 打定主意,还没来得及转身,门突然洞开,一只手伸出来,抓住他的胳膊,强行把他拽进狭窄的玄关。 滑门自动闭合,发出轻微的噪音。眼前一花,他被按在了墙上,往左,去路被人用手臂堵死,往右,另一条手臂又将撤退的可能性封杀。阴影将他笼罩,他仰起脑袋,望见萨菲罗斯得意洋洋的咧嘴一笑,朝他俯身。 克劳德别过脸,避开那个吻,但对方仍然不断变换角度凑上前,像头热情的、占有欲极强的大型猫科动物,非要舔到自己的饲养员不可。 对方健壮而伟岸的身躯几乎将他淹没,克劳德在局促到可怜的空间内东躲西藏,心中不雅词汇大爆发。他瞅准时机,用掌腹抵住萨菲罗斯的下巴,猫腰从对方胳膊底下的空隙钻了出去,一个箭步窜得老远。 「停!」他竖起手掌。 遭到明令禁止,银发将军定在原地,但看态势还是蠢蠢欲动随时准备扑过来。 「怎么?」萨菲罗斯眉心略一下沉,又是不解,又是不悦。 长途颠簸会使症状恶化,接他赴任的直升机来时,他动了多余的恻隐之心,把小鸟交给了扎克斯。 由于这一念之差,其后三天,杳无音信。打电话,您所呼叫的用户已关机。问扎克斯,扎克斯说人走了。 精彩。 而眼下,终于回到他的掌心,小鸟却说,「停!」 萨菲罗斯早该料到,克劳德预言他未来会发疯的意思是,他打算亲力亲为把他逼疯。 经过与其说是亲热不如说是搏斗的折腾,克劳德有些气喘。 萨菲罗斯这变态,竟然脱掉外套,裸着上半身,他简直不知道眼睛该往哪搁。 「这……这必须结束。」他匆忙垂下目光,但那一瞥之中窥见的完美体格仍然清晰的印在脑海。 「这?」他的上司挑重点复述,语气濒临动怒。 克劳德转身背向他,虚张声势,粗声粗气的说,「就是最近你我之间,超出了正常范畴的那种什么……怪里怪气的……我也形容不好的关系……」 冷场。 超长冷场。 他去拿刀了?克劳德想,用余光向后瞄。银发自眼前飘过,他赶紧回过头。 「行。」萨菲罗斯轻描淡写,阔步穿过他,走到书桌边,拉开椅子坐下,从抽屉里取出纸和笔,拧开钢笔的笔帽,开始写些什么,再也不理他。 就这?这么快捷简单? 得偿所愿,克劳德感到轻松,但轻松之中又掺杂着少许类似失望的空落,他越是刻意忽略,那种感觉就越尖锐,像玻璃渣,刺得他发疼。 他快搞不懂自己了。 烦闷的叹了口气,刚准备走,他的上司叫住他。 「我让你解散了,士兵?」 公式化的口吻,缺乏感情。距离骤然拉开,疏远得令人不习惯。 「跨立。」对方转过脸,冰冷的命令,见他愣着,压低眉头,脸色更显阴沉,「不会跨立?要我从头教?」 他严肃起来的样子格外吓人,但克劳德可不会被唬住。 「现在是非工作时间。」 「我会记得给你考勤打加班。」萨菲罗斯坚持,「跨立。」 克劳德只好照做。老实说,过去这么多年,军队里的规矩差不多忘干净了。他按自己记得的,双脚分开站立,手是怎么摆来着?左手抓右腕,还是右手抓左腕?不管了,反正在背后。 他不知道萨菲罗斯干嘛突然摆起谱来,但如果对方以为权力能强迫他就范,那属于战略性失误。 或许是该回顾下他最先开出的条款。 「我说过,工作上,我会听你的,但想都别想把我当成你的玩偶。」意识到他面对的不是他张口闭口重组的宿敌,克劳德又打了个补丁,「宠物也不行。」 金发少年噘着嘴巴,秀眉倒竖,漂亮的蓝眼睛瞪得圆圆的,警觉的模样好像抗击天敌入侵的小鸟,浑身的毛都炸开,有趣之极。 他没认清自己的内心,也可能是认清了却情愿逃避,不论何种,萨菲罗斯会引导他。 似乎在说「意见已收到」,他的上司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转过身去,继续把他晾着。 这是罚站吗?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克劳德毫无头绪,隔着那么远,也看不清萨菲罗斯所写的内容,只能从他用的是右手判断出,他是写给谁看的。 过了片刻,克劳德在考虑要不要违抗命令,直接走人,银发将军从椅子里起身,拎着张纸回到他面前。 「给。」 「这什么?」克劳德将信将疑的接过来看,上面是成列的数字。 「账单,」萨菲罗斯解释,「我作为你的打手、保镖和私人护理。」 前情提要,在巴若拉,萨菲罗斯说加班费算他的,而克劳德豪言壮语……「随便怎样!」 好,算他师出有名。 克劳德略过前面杂七杂八的明细,直接跳到合计。 六位数!他惊讶得张开嘴巴。 「点错小数点了吧?」 「我拿年薪,要看合同吗?」神罗英雄状似无辜的摊开双手,「而且,根据《劳动法》,休假期间,双倍酬劳。」 严谨周密,无懈可击,克劳德语塞。 被他呆然仰望,笑容重新回到萨菲罗斯嘴边。 「让我帮你省点麻烦,」他轻言软语,「我已经做过计算,以你的工资待遇,断水绝粮,区区十八个月就能还清。在此期间,」他举起双手,中指与食指并拢,有节奏的略微弯曲两下,打了个嘲讽满点的引号手势,「你我之间超出正常范畴的、怪里怪气的、你也形容不好的关系,将持续存在。」 万恶的资本家。 「你……」克劳德语无伦次,想指责对方这是霸王条款,但谁叫他说「随便怎样」呢?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认栽。他悔之莫及,经历过这么多次循环,他竟然从没想过利用通晓未来的优势在财务方面谋取利益,像是……花个几秒钟记下彩票头奖号码。 「然而,」欣赏够小鸟的懊恼,萨菲罗斯接着展开,「好心如我,愿意给你提供一种金钱之外的支付方式。」 嗅到阴谋的气息,克劳德往后撤了半步。 「别紧张,举手之劳罢了。」对方安抚,「我想要一颗糖。给我一颗糖,我们就互不相欠了。」 就知道准不是什么好事,克劳德啧了一声。但比起把自己卖给对方十八个月,这确实是跳楼价折扣。 问题在于,他真有这么慷慨? 「就……一颗?」 「就一颗,」萨菲罗斯笑得高深莫测,「我保证。」 虽然手段层出不穷,但他倒不是个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家伙。经过艰苦卓绝的心理斗争,克劳德决定妥协。 「行吧……」他说,痛不欲生。 没人知道他为了拯救世界作出了多么无私的奉献。 他拖着步子,慢慢朝对方靠近,每将距离缩短一寸,都违背自身意志的困难。 萨菲罗斯表现出超凡的定力,既不催促,也没有主动迈上前,只是矗立在终点静候,绿色双眸带着明亮的笑意,注视着他。 当他最终来到对方身边,他的慌乱达到了峰值。 此刻的神罗英雄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雄伟,像不可征服的绝岭巉崖,根本无从攀登。 目测够不着…… 他站那么直干嘛?克劳德暗恨。但让他开口叫对方低头,他也丢不起这个人。 深吸口气,他横下心,颤巍巍的踮起脚尖,勉强把自己提升到对方下巴的高度。萨菲罗斯仍然一动不动,跟个靶子似的。克劳德瞄准好了,仰起头,闭上眼睛,蜻蜓点水的在对方嘴唇边缘一碰,随即缩回去。 「满意了吧?」做完这些,他用手背擦拭嘴唇,转过身,抱起双臂,仿佛是为了把运动过速的心脏锁在胸腔里。 没有回答,沉闷的笑声自背后传来,克劳德立刻有种要大祸临头的预感。 萨菲罗斯按住他的肩膀。 护甲在下班后已经除去,对方掌心的热度直接透过衣物传导至皮肤,令他浑身紧绷。 发丝扫过脸颊,萨菲罗斯弯腰贴近他耳边,语气兴趣盎然,「我问你要糖,克劳德,你亲我干什么?」 这是个圈套,他中计了! 「你故意诱导我!」他气急败坏的挣脱。 萨菲罗斯扣住他的手腕,没让他得逞,克劳德只能被迫与他面对面。 「那告诉我,」神罗英雄从容得像是一切尽在掌握,「我要怎么诱导你,假如你不觉得这是诱惑?」 脸上烧得冒烟,克劳德不知所措,只能张口结舌盯着对方。 萨菲罗斯的话揭示了一个他极力否认的可能性。 在阳光海岸,他们……不是脸颊、手之类尚留余地、模棱两可的位置,而是嘴唇,实打实的嘴唇。 的确,萨菲罗斯出其不意,单方面给了他「糖」,但他也没拒绝不是吗?那并非一次性的事情,他有很多机会,却从头到尾没说过一个不字。 好像萨菲罗斯会听似的。 「狡辩。」谎言被脑海中他自己的声音揭穿。 那浅尝辄止的吻感还残存着,像未干涸的水,薄薄覆盖于嘴唇上,无比牵动他的心。 所以……第二幕? 可这不应该。萨菲罗斯一无所知,还情有可原。但他,他怎么可以在清楚所有的情况下…… 预料到他会无言以对,银发将军松开他,侧过脸,右手握拳,堵在嘴唇前笑了笑。 「承认吧,克劳德,」目光再度回到他身上,萨菲罗斯鼓吹,「我是你缺失的部分,正如你是我的,你我同在,才能缔造完整。」 他说得天经地义、确信无疑。 这就是谜底吗? 神奇的循环,克劳德一直说。但往深处挖掘,是什么造就了这种神奇,使得这个轮回与其他的大不相同,使得他在漫无边际的时间漂流中头一次感到不再那么孤独,甚至想要就此安定。有两次,他都已经濒临死亡,如果是之前,他早就放弃了,然而在这里,冥冥中有股强大的感应吸附住了他,激发他的毅力,令他起死回生,坚持下来。 纵览全局,变量似乎绝无仅有,就那么一个。 如同起了阵风,困惑不解的蓝色天空中掀起轻微的涟漪,萨菲罗斯知道他领悟了。 银发人俯下身,俊美的脸庞向他贴近,这回,克劳德怔怔的没有躲开。吻落在唇上。他松开手,账单打着旋,飘然落定。 进入论坛模式 4427/36/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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