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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蜂/吸血鬼】

*靈感自カンザキイオリ-吸血鬼
*潔蜂only,有吸血描寫
*非監獄世界線的假想設定,7000字
*沒問題start


煙花升起而又落下,升起而又落下。次次重複著這一幕輪轉,蜂樂邊哼著不成曲子的音符,斷斷續續的。

大概是從哪裡被洗耳的廣告歌曲吧?

約莫是玩過幾場夏日祭的後遺症,他腦子裡還嗡嗡地轉,跟著自己搖蕩著的腳步,節奏錯落。夏末的空氣很是沉悶,夜路燈火也很是闌珊,他順著自己剩餘理智的腦細胞,與人群逆向,步回自己「家」的方向。

說是家嗎?這也一半一半。

去推開沉沉的舊木門,歡聲嘈雜便入耳。交談與交杯的響聲混雜在過度的歡語裡頭,人類在金黃色的液與沫裡頭沉溺,此時是天堂。

蜂樂繞過打趣的人群和座位間隔出的小徑,對其他店員的招呼掛著笑容應和。他去推開牆角裡不起眼的小門,貼著限員工入內的紙,然後在小小空間裡的小小凳子上一屁股坐下。

小門自動闔上,換來久違清淨。



蜂樂廻是吸血鬼。

跟一般人的數量相比,吸血鬼像是只活在都市傳說裡的東西,但確實是有的。他們出生的方法與常人無異,小時也踏著差不多的速度長大,然後時間便會釘在成年的這個年紀。

差不多是20多歲吧,就稚氣的外貌而言還能再算得更小些。

他在角落的破箱子裡找到自己皺巴巴的制服,把方才沾滿夏日祭煙味的短T換下。扣扣子的動作不是很敏捷,明明已經在這裡呆了好幾十個年頭,他沒有去算。

也可能是,魂被留在熱鬧巷的歡愉裡頭。

成年之後,母親蜂樂優便沒在管他,吸血鬼似乎都是如此,反正不老不死。給自己兒子介紹了家認識的居酒屋打工,老闆也是吸血鬼,然後他們便斷了音訊。

在居酒屋打工不是件難事,分的錢也夠他到處亂跑,基本生活開銷綽綽有餘;至於生於根裡的食血衝動這種東西?管道自有。

況且身為被歷史馴化後的吸血鬼,他只要淺嚐即止便可。

十幾年來,他的生活差不多就是這樣,上工下工,然後到處跑。日子是重複而重複而無止的,他的時間也是。

但他喜歡人類,喜歡這種永遠見得著未知與變化的特質,就人類此一物種的多樣與複雜性而言,他總能看到些有趣的東西。

人類是美麗的、是無趣的、是沉重的物種,居酒屋裡是小城市的縮影,在每個笑容與禮貌底下遮著的,盡是未結的句語與嘆息憤恨。

有時他會想,在看著重複電影的無聊的夜裡,若自己是並非怪物,是否便能共享同個世界呢?

蜂樂換好衣服,拍拍自己的臉頰清醒,然後掛上與眾人無異的微笑角度,去拉小門的把手。

到上工的時間。



交錯觥籌,是今夜的開幕式。在昏黃的小吊燈下,一大群人正鬧得酣暢、沸沸揚揚。

在高漲的興致之中,有一張面孔像緊貼著卻溶不進去的影子。潔世一不是擅長喝酒的人,雖好在今日主角並不是自己而是升遷請客的上司,但被拉來總要有點意思。

他看著自己面前那一大杯亮著光的生啤,並不是特別想入口。

坐身邊的同事情緒高漲地續了好多杯,然後自不量力地被酒精趴伏在桌上;長官巡了幾圈還沒磨耗掉討人厭的興致,潔只得迎合著喝掉半杯。

酒精的怪味道在舌上竄著,他不喜歡。

「久等了~」

掛著燦爛笑臉的服務生走過來,送上不知誰點的炸雞,潔望了沒人反應,便伸手去接。對視到的時候他們互相點頭,對方送上餐便接著到下一道了。

潔瞥見對方金黃色漸層的髮尾,很是特別。



許久,腦袋脹沉沉的。

夜裡的歡送會到了後半,還倖存著嗨的人都是酒會高手。潔靠著椅背發呆、放空,有些無聊。

頂上的小吊燈在做簡諧運動,一下下晃得催眠。他伸手去掏包裡的手機,想說至少滑下醒腦,等會大家都倒了可沒人顧得了他。

左手在包裡翻攪的動作也是一下下,順著腦中預想的位置探去,似乎是這個夾層……

然後他忘記了,前幾天隨意扔在包裡的小剪刀。

「阿……。」

食指第一節側邊被割開了一小痕,約莫一公分左右;刺痛感尚未消去,正慢慢滲出鮮紅的血。

他倒是沒太大反應,抽了幾張面紙壓著止血,然後側著身子,翻過意興闌珊的眾人離開座位。



蜂樂好不容易偷了閒,便去了廁所一趟。在人聲鼎沸的場合連續呆好幾個鐘頭還是挺傷耳朵,更不用說僵掉的面部肌肉群。

他偶爾會心疼,那些也要在這種場合裡頭繼續帶著笑意的人類,明明下班後夜裡的時間應該是自己的,對於非夜行性族群而言。

難怪今天也有,一個融不進去的、突兀的影子。

水聲清澈,在有些熱的季節裡頭很是怡人,他順帶洗了臉。任涼意帶走些積累的疲意後,他把髮尾隨意撥到耳後,重新備好笑容。

然後你出現在我面前。

潔帶著手傷走進廁所,想著好歹沖個水消毒,卻跟正在用洗手台的傢伙對上了眼。是方才殘在記憶裡的好看金色漸層,和蜂蜜色的眼曈一眨眨。

「阿,抱歉~」

蜂樂禮貌地後退一步讓出洗手台,想著這傢伙不正是剛剛閃過自己腦裡的那陣影子。看起來不太精神的背影,但和自己對視的那雙眼睛有好看的弧度、好漂亮的湛藍色。

他喜歡眼睛漂亮的人,大概這種程度差不多。

把掩著傷口的衛生紙拿掉,潔轉開水龍頭去沖洗傷口。血小板工作的速度遠比自己想像的慢,輕輕擠壓,凝聚成珠的鮮紅色便落在水中化開。

身旁原本要離開的蜂樂,停下了腳步。

「流血了?」

「阿、嗯。應該不要緊。」

這是只有身為怪物才有的感知,一絲絲撩人的氣息被蜂樂捕捉到,所以他開口詢問。潔不好意思地笑起來,一邊讓水沖走指尖滲出的鮮紅色。

……好浪費啊。

蜂樂一般對血的忍耐力還是挺高的,但還是覺得浪費,也有可能是幾個鐘頭沒吃東西的緣故。看著對自己很有吸引力的美味就要這樣隨著流水到下水道去,他咽了咽口水,陷入天人交戰。

員工室應該有備ok繃,去拿一個來?

但這種程度的話怕不是要先消毒?

不過,就算一直沖,血看起來也沒打算要止阿?

……好想直接拿過來吸。

「那個,怎麼了嗎?」

被不認識的傢伙死盯著的感覺是很奇怪,潔旋上水龍頭問道。沒有了水聲潺潺,時間好像落了幾拍,自己的思緒也是。

蜂樂才想起來自己大概不是擅長隱藏自己情緒的那種人。

那現在的自己是什麼表情呢?

「沒事,」他笑笑,「你的手借我一下。」

人如果不順從於欲望,便會錯失許多東西。在為自己找藉口的時候,蜂樂腦海裡飄過去了這句母親曾說過的話。
當時的蜂樂覺得話就只是話而已,現在才開始深刻地猶豫起裡頭的意思。

若動機為欲望、順從為方法,那不該錯失的,大概便是你。

接過對方的手,與自己大小相仿,但相較自己過熱的體溫冷了些。指尖的形狀很標誌,修剪過的指甲也很整潔,只是留了那痕傷口。

對自己來說,那是最好的點綴。

蜂樂捧握著對方的手,從數根手指裡去撥出那指尖,讓傷口對著自己。綻開的肉紋裡頭是飽滿的熱流,輕捏幾下,便盈著快要淌下來。

他伸出舌頭去接那血滴,然後趁著對方尚愣著,雙唇順勢含上。

醇芳的氣息在自己舌尖化開,腥味裡有鐵鏽的味道。

比這一世以來的任何一頓餐食都更讓人垂涎。

去舔舐、去輕咬,收不回的獠牙早已在旁久候,蜂樂的力道並沒有放得很重,更像是孩子在嚐棒棒糖。他來回享受了幾輪,感覺血止得差不多了,才捨不得鬆口。

對方的手指被裹上一層濕黏,拉出時還勾著自己嘴角的涔液。

「多謝款待~」

吸血鬼把手還給了對方,金色的瞳孔裡頭還亮著喜悅,然後綻開好看的笑容弧度。



潔世一還沒搞清楚狀況,只覺得自己大概成了某個傢伙的餐食,然後,然後……。

腦子裡好混亂,有幾刻前的酒精入腹,有幾分鐘前被把玩吸食的傷口,最後是幾秒鐘前的他。

對方後來終於鬆開自己的手,手上傷口已不再滲血,變成淺淺的一痕。他自稱是吸血鬼,說什麼這樣做傷口就能很快癒合起來的話,然後留下好看的笑容跟自己的名字便離去了。

潔世一甚至來不及用理智阻止自己也報上潔世一的大名,得到回覆的對方看起來很高興,還多回了一個那請多多指教啦潔。

食指上那層透明已經蒸發掉,不見了,但觸感還留著,對方的體溫也是;被吸吮的開頭還有些刺痛感,但被溫暖包覆的感覺並不賴,對方的動作也細心而輕柔……。

不是,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廁所裡油煙風扇的運轉聲聽久了有些刺耳,深呼吸過後,他才拖著有些疲憊的步伐,回去自己不眠的夜。

而下一次相遇,約莫是一個月後。

同事們之間似乎對這家居酒屋好評有佳,下次餐敘的地點便這麼定了下來。潔當然是又不得不答應,即使他認為那種場合少了自己也沒什麼差。

然後在搭車去的途中,他才想起來上次的事情。

手上的小傷後來便沒再管,更沒發現它早就消失了;記憶的片段有些模糊,他只記得對方替自己止了血,對方金黃琥珀色的貓眼,和漂亮的笑容弧度。

搭車的時間不長,今夜的熱鬧巷亦將是不眠夜;下車後,傍晚開始多起來的人潮有些可怕,他加快腳步,朝著目的地前進。

記得是叫蜂樂廻,今天見不見得到呢?



「乾杯!!」

玻璃酒杯們碰在一起的響聲此起彼落,雖還未入深夜,小小的居酒屋裡頭已是很熱鬧。潔同上次那樣窩在最不起眼的邊角位置,偶爾幫忙遞東西,然後順著話題偶爾笑笑應付。

結果好像一無所獲。

服務生來回忙碌著,雖都是相同的制服打扮,他還是有自信在眾人裡頭找到那個對的人。

可就幾個小時過去,記憶中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

有些睏,不太舒服,是方才被推著多喝了些。他想了想,在大家玩遊戲正投入的時候,偷到了出去透氣的時機。

此時約莫8、9點了,熱鬧的小巷裡燈火通明得刺眼。潔世一在店門口邊找了個位置佇定,燈光斜照的陰影處,不引人注目的地方。

有點睏。

夏夜裡仍有未散的暑氣,跟自己身上淡淡的酒氣伴著,沉沉地蒸騰起來。潔後背靠著牆然後瞇起眼,手插口袋。

眼裡的街景愈漸模糊,街上步履與笑語嘈雜也是。潔才開始對自己不擅拒絕的老好人性格懊悔起來,也對自己擅自的過度期待……。

然後你出現在我面前。

蜂樂早上睡覺,傍晚太陽要落的時候起床。隨意搭著車到處逛,差不多解決了晚餐,到要上工的點才出現在店門前,嘴裡還刁著蜂蜜味的棒棒糖。

他頭戴耳機,哼著輕快小曲,差點便要錯過有些熟悉的那道影子。

「潔?」

被喚名字的人還沒抓回飄遠的意識,迷濛地睜開眼。腦袋運轉的齒輪大概是沒來得及重新上油,思緒斷斷續續的。

「……蜂樂?」他也喊對方的名字,吞吞吐吐。「你今天來得真晚。」

「我上班的時間是九點才開始哦?」蜂樂笑著回道。「畢竟是吸血鬼嘛,作息跟潔你們大概差很多~」

「啊、對,也是……。」

被對方一點,潔才想起來今天聚餐的時間點確實早些,扯出一個苦笑。隱約覺得,蜂樂跟自己站的距離近了些,能嗅到他嘴裡淡淡的蜂蜜味道。

對呢,對方是吸血鬼的事情也,現在才想起來……。

「之前幫我止血的事,謝謝你。」潔說。

「阿,那沒什麼~」蜂樂回道。「不如說,我才想報答潔。因為潔的血真的非常好喝!」

如果說這是夢裡的世界,那潔世一大概也不會太過驚訝。只是身體的感知、對方的體溫和味道,整個空間世界裡的所有東西,都真實得讓人害怕。

蜂樂笑得燦爛,然後拉起潔的手腕。

「如果真的想謝謝我的話,陪我翹班吧?」



他沒有答應的理由,也沒有不答應的理由,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被對方牽著走了好遠的距離。
離他們本該待著的地方越來越遠,離日子該走的軌道也是。

可兩人間該有的距離卻越來越近。

對方刁著的棒棒糖還沒有吃完,所以沒有人開啟話題;前行的腳步不快但雀躍,在身後被拉著的自己只能望見金色髮尾左右晃,伴著自己腳步踉蹌。
他不知道目的地何處,但他們正逆著人群與飛馳車陣,大概要到另一個世界去。

如果領路是吸血鬼的話,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在路上,握著手腕走的姿勢不是那麼舒服,所以他們換成牽手的時機順其自然;逆著的晚風簌簌噗在臉上,還有心中的激動莫名,潔好像清醒了一點。

他們從繁華光亮的世界裡走入黑夜,最後在河堤旁緩了步伐;最近的路燈被拋在好遠的地方,縮成小小的光點。
直到灑在兩人身上的只剩月光淺淺,前頭的人才止步。

「就差不多這裡吧?」他說。

「到了?」他問。

「嗯。」他回。

「已經能看見星星了。」

順著蜂樂手指的方向,潔抬頭去望。原先只是靛色舖蓋的夜色展開成華麗的幕,在沒有光害的視角之下,才看得見這般難以以言喻之的璀璨。

確實是步入了另一個世界裡頭。

蜂樂在一旁的草皮找到了好位置,招呼著看得發愣的潔過來一起。兩人在草皮上並排著躺下,草葉的冰涼很是舒爽,配合著盡收眼底的景色遼闊。

「這比待在店裡棒多了,對吧?~」

吃完了棒棒糖,他舔舔嘴唇說道,似乎是早便看出來潔佇在門外透氣的理由。聽者看起來是正專注地享受於當下,許久才接了話。

「嗯,真的很漂亮。」他說。「謝謝你,蜂樂。」

不知幾分過,他們對時間的認知只有景色裡順著風的淺色浮雲。不過時間這種煩人的東西,又何不捨去,只顧忘我便矣?

此刻,相較規律的夏蟲鳴響,兩人間的空氣澄靜起來。能聽見風的耳語、葉休憩的步跡,或許還有自己的脈搏、對方的呼吸。

潔在看星空,蜂樂在看潔。

他望見他的眼底湛藍裡有此刻星彩斑斕。

與初次見面相比更迷人。

不再是隱於座位中的那道影子,不是閉上眼、沒入繁華煙霧中的那片模糊,應與夜空璀璨相襯的他的眸裡,正乘載著星河如飛花。

而這樣的清澈,與自己竟只有咫尺距離。

蜂樂換了姿勢,坐起身。



他在對方身側,俯下身,被過長的髮絲遮住的視角之下,他去吻了他。

只有一下,就是心血來潮,大概。

被突然遮住視野外加送上一吻,潔嚇了一跳才反應過來,紅了臉。他正想去追究,獻吻的傢伙卻先把頭撇開了,對不上他眼裡的金色。

蜂樂覺得自己心臟碰碰跳著的速度好像緩不下來,明明活了不知多少歲數,自己一直以來都能很從容。而這大概是第一份,他不想斷掉的珍貴的緣。

當下,他想越過那咫尺距離,把那份特別納入懷中。

他才想起來,活到現在以來忘記多少個歲數了,這種事情還真是第一次做。

那現在要找什麼藉口,去合理化這次的心血來潮呢?

完蛋了。

「……蜂樂?」

大概,正因為我是怪物。

「蜂樂。」

所以好多年以來、不知不覺的,我習慣了一個人。

「為什麼要哭呢?」

潔拉住他的手,喚他的名字,把他拉得要直面當下的這個時刻。淚人才發現自己眼眶正紅,眼淚一串串不爭氣地自己落下來,另一手伸手要去擦也止不住,落在他牽自己的手背上滑下去。

為什麼要哭呢?

明明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

蜂樂眼前朦朧,看不清對方現在的表情;潔低頭去從口袋裡掏出一小包面紙,抽出幾張,細心摺好。

「我今天很開心,因為能不用待在無聊的居酒屋裡被人灌酒,還又遇見了你,蜂樂。」他邊說著,伸長手拭掉對方頰上的淚滴。

「所以別哭了,你笑起來很好看。」

「可是……」蜂樂吸了吸鼻子,聲音裡還在哽咽,膩在一塊。

「就算我們能夠再見面,但我們不會永遠在一起。」

「我會一直被留在這個世界裡頭,好久好久以後,潔就會離開我的身邊,去我找不到你的地方。」

「這樣就會……很寂寞。」

潔沒有回話,很有耐心地去擦掉每一粒積盈而下的淚珠,然後把指尖伸進對方的髮絲裡頭。他不是特別擅長安慰別人的人,但看著對方落淚,他想把他拉到自己身邊。

蜂樂尚啜著氣,額頭靠上了潔的肩膀。

感覺到靠在自己肩頭的重量和體溫,明明好像與自己年紀相仿,現在的他卻像個孩子一樣。他尚不瞭解他,對方也不瞭解自己,但笑著的時候、牽著手的時候,看著他哭的現在……。

為何自己好像能理解這份有些過於龐大的孤寂感呢?

他憶起,兩人背離世界的那趟夜旅、此時幕景的光點斑斕、幾分前兩人倏忽拉近的距離,還有現在哭泣著不想鬆手的你。一切的一切都,無論如何珍貴,最後都將與暗夜一同被悄悄地帶走。

時間是平等的,我們都步履於上,來不及揮別著前進。

但,或許正因為會失去,所以想要珍惜。

「那就把能在一起的時間都填滿吧!」他說。

「把接下來的時光都變成蜂樂不會忘記、捨不得忘記的回憶,這樣就好了。」



換成潔牽著蜂樂的手,走在回程的路上。視角變成他看著自己的背影,自己則看著前方。

雖然約定好了之後也要再見面,也交換了聯絡方式,但兩人都踏著比來時更緩慢的步調,並不想步至將分離的時刻。

這便是捨不得吧?

漸漸能望見些許拉長在前方的燈光暈黃,漫天星空便將要隱去了。在這前方便是回到現實世界的邊界線,潔心裡頭這麼想。

總覺得今夜過得有些過於充實,但他們都希望這夜不會結束。

「有什麼我能為蜂樂做的,告訴我吧!」走在前頭,潔突然停下來回過身。「就當作今天的報答。」

「真的可以嗎!」

蜂樂的眼角雖還淡淡的紅,但露出的孩子氣笑顏裡頭已經沒有方才的烏雲。潔點點頭,然後蜂樂露出好像很認真在思考的表情,眉頭微微蹙起,很可愛。

考慮許久,蜂樂睜著閃亮亮大眼向著潔。

「我想再吸一次潔的血。」

此刻他才認真意識到,自己新交的朋友確實是隻貨真價實的吸血鬼。

把最上那顆扣子解開,然後撩開領口,露出肩頸部位。他能想像自己脖頸處白皙的皮膚下因脈搏而顫顫的脈流,此時還淌著溫熱的血。

然後下一刻就要被咬開,想想就覺得嚇人。

答應了就是答應了,但說不緊張絕對是騙人的,潔決定先閉起眼睛再說,但咽著口水的喉結動作出賣了他。

蜂樂的表情是藏不住的笑容,眼裡盛著的期待也多得要滿出來,但動作很謹慎小心。他再三強調自己只會喝一點點嚐個鮮就好,傷口也會好好的幫對方處理乾淨,但他也很緊張。

他們都是第一次,沒人希望出什麼事。

說完那我開動了,蜂樂的指尖便攀上對方的肩頭;張開嘴巴,已經迫不及待的獠牙尖如小刀銀刃。為了把痛感降至最低,他的動作不帶遲疑,施力將掩著血管的皮膚表層一下子刺開,然後徑直抵進。

懷中的獵物刺痛得嘶了一聲,皺起眉,伏在對方後背的手指倏忽收緊,弄出了不小皺摺。

蜂樂用指尖揉幾下,血液便從刺開的傷孔裡滲出,如小泉。他伸出小舌去舔,唾液微涼與熱液的腥和在一塊,最後與水蒸氣纏綿於虛空。

而吸吮的動作沒有那麼快停下,止與推間交換著力道。

吸血鬼並不熟練,僅依循著本該如此的生性,伸手環上對方肩頸,側著臉再埋入一些,然後用齒鑿開阻礙的皮表,汲出那熱溶;順著神經攀至腦門的刺激是次次挑弦,身為獵物的對方卻反抓得更緊了些。

直至彼此胸前緊貼。

真是一點戒心也沒有。

淺淺換氣聲間歇,唇縫間有什麼東西溜走了,如抓不住的花瓣落,又有什麼被咽喉噬下,溶於胃腹。

多謝款待。

食畢,他向那處自己惹的紅艷,偷偷獻上一吻。



夜行。

後來蜂樂是好好嚐完,也好好收了尾。落在肩頸上的傷口結了小小的痂,變得像是某種特別的記號,留在引人遐想的位置。

潔除了進行當下的異樣感跟痛覺,現在是確實沒怎麼感覺到不適。不過,勾著自己的傢伙反倒是賴皮著不想下來了,緊緊環著自己不肯放手。

然後就變成現在的畫面。

……所以說為什麼是被吸血的傢伙背著吸自己血的傢伙回去?

賴在自己身上的傢伙跟自己差不多重,還算可以,真多虧自己長期維持的運動習慣;對方被這樣背著走似乎也是第一次,滿臉寫著新奇和好新鮮,差點沒因為一直不安分地亂動而摔下來。

潔只得苦笑著讓背後的人安分點,繼續朝回程去。人造的燈火拉近了距離,連最亮的星點都看不見了,然後是人影零星、些許車潮……。

夢終究要結的,前方便是歸處。

倚在自己背上的傢伙安靜了下來,腦袋伏靠在自己肩頭,大概是像胡鬧累了的小孩子一樣睡著了。這個角度,他只瞄見亂翹的髮絲、金色漸層髮尖,隨著自己的步伐一晃一晃。

夜終究要結的,但故事未完。

不經意勾起的弧度與嘴角,一同朝此夜不眠的街道前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