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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凜/凜任凜】譬如朝露、其一

前言:
1.之前短打的續寫,大凜小殤的故事,應該是中長篇(吧)。
2.別太在意故事確切的時間點。




殤不患伸出的手以些微差距撲空,指尖差點攢著那藏青色衣袖。二人皆對流星步熟練掌握,身法行雲流水如凜雪鴉全力施展也僅僅領先一步之遙。

「把你私藏的逢魔漏交出來!」
身後劍客高喊出緊追不捨的原由,盜賊微側過身躲開又一抓捕動作。
「不是誰撿到就歸誰嗎?」
殤不患勉強觸及那人銀白髮梢,來不及緊握的一瞬間拂過指腹又溜走。
「給你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拿著太危險!」
殤不患邊說邊拔出拙劍,見對方跑不贏終於想到要動手,捧著煙管的凜雪鴉得空檔吮了口煙嘴,隨即吐盡的白霧遮蔽了前者視野,同時將後者隱匿的身形一分為二。
「喔?啖劍太歲收集魔劍時用的也是這說法?」
兩個凜雪鴉同時出聲,分身幻術也不是什麼新鮮的招,殤不患眉頭不皺一下出手擊破距離自己最近的那一個掠風竊塵。

他們一路從魔脊山山腳追逐至七罪塔頂後又經過鍛劍祠,現在剛從鬼歿之地與東離的交界處折返。
始終晦暗的天空降下綿綿細雨,當那棵無比適合暫歇躲雨的大樹,及供奉著石佛的破敗祠堂映入眼簾,二人心照不宣得同時停下腳步。

「我知道,比起仰賴邪法編篡因果,你更喜歡憑藉自身智謀將他人玩弄於股掌。」
開口的殤不患語氣誠懇,話中那股將凜雪鴉看透的意味令後者不著痕跡得挑了眉。
「但因果遠比你我所想的還要複雜,其中出了任何一點差錯我們現在就不會站在這裡。」
對方話說得循循善誘,聞言的他只是勾起了唇角,睫毛上的雨珠隨著輕笑滾落。
「怎麼說得好像,你很珍視與我之間的孽緣一樣,不患。」

與劍客在雨中對峙滯逐漸變得狼狽,這並不符合盜賊的風格。
且說起來,護印師一脈的法術裡似乎是有這麼個拘束禁錮的效果,方才就察覺地上繪製的陣法,但他選擇順應這請君入甕之計。
「要找幫手可以,就是殘雲這消除氣息的功夫還得再練練。」
此話為信號,陣法泛起的金光如同一道道不可視的枷鎖,瞬間千鈞之重加諸於雙足,受限但也未嘗試掙扎的凜雪鴉,任由殤不患將寸步難行的自己撲倒在地。

著地時有劍客厚實的掌心墊在腦後,故他幾乎沒受到什麼衝擊,近距離下深棕色眼眸中倒映出盜賊從容愜意的笑。
體型差距加上受制者根本沒有打算反抗,甚至還因此人天生媚骨,讓本應坦蕩的壓制動作染上一層異色。
「……交出逢魔漏。」
立刻意識到二人過於曖昧的現狀,有些騎虎難下的殤不患艱難得開口。
「自己搜?」
遠比對方乾脆的盜賊引導著劍客遲疑的手指,搭上自個胸口的拉鍊,拉鍊位置一口氣從鎖骨下緣拉至腰際。
暴露在對方眼前的是缺乏日曬的肌膚白皙無瑕,恰到好處的肌肉線條勾勒出的身形,讓殤不患下意識嚥了口唾沫。

「你難道就沒有絲毫羞恥心嗎?」殤不患提問,並不期待能得到像樣的回應。
「佔了我這麼多便宜,沒要你負責就不錯了。」
噙著戲謔笑意的凜雪鴉答得理直氣壯,而那關鍵的逢魔漏在他們寬衣解帶時就亮了相,就這麼剛好於此時閃爍光芒。
殤不患拾起結晶狀的葉片,在看清楚上頭所映照出的光景時神情錯愕,正當凜雪鴉要出聲提醒那人,再不鬆手恐怕就要觸發傳送,一旁響起了被遺忘的某人驚嚇慘叫。

「——殤殤殤大哥你和掠風竊塵原來是這種關係嗎?」

過於經典的鬧劇於眼前上演,與自個相比臉皮算薄的男人羞紅了臉,瞬間從近乎半裸的凜雪鴉身上彈起,並嘗試向佈置出陣法陷阱的捲殘雲解釋道。
聽著那人一番蹩腳說詞凜雪鴉不以為然,方才殤不患看自己的眼神真算不上多清白。然後下一秒,仍有些慌亂的劍客就這麼消失在其手中的逢魔漏所發出的強光中。


「別大驚小怪,殤不患可比你我都更會運用逢魔漏。」
從早已解除的陣法中起身,凜雪鴉邊整理儀容邊打斷捲殘雲正欲開口的責難,補充道:
「就算真有意外,我這裡還剩下最後一片可以前往搭救。」
聞言的金髮青年嘴角微微抽搐,眼見雨勢漸起,心中再有不滿還是隨凜雪鴉移步至樹下避雨。
「就是因為這段時間已經從你這傢伙口中聽見第三次『這是最後一片』,殤大哥才忍無可忍要沒收啊。」
掠風竊塵本就神出鬼沒,最近更是到了有些邪門的程度,仰賴於無界閣的邪法使其無所不在又無法捕獲,承受著他日夜糾纏捉弄的殤不患確實令人同情。

「……你這傢伙該不會,自己偷種逢魔漏吧?」

對於捲殘雲發出的靈魂拷問,凜雪鴉正要隨口搪塞,忽聞一聲慘叫迅速由遠至近,樹下二人同時抬頭望去,只見一個嬌小人影從天而降,衝破茂密枝葉墜落在年輕的護印師頭頂。
「——啊啊啊啊啊啊!!」「啊!?」
哀嚎是一道長音和一聲短促皆出自他人之口,在感受到有什麼正在逼近的瞬間,在看清那是一名孩子前,凜雪鴉就下意識向旁邊挪了兩步,故未受到波及。

倒下的金髮青年身上躺著一黑髮少年,還來不及仔細端詳,整棵樹受到強大外力而震盪,壓迫感十足的野獸氣息將他們籠罩。
盤踞於枝幹之上的是東離境內未曾見過的異獸,體型與虎豹相近,形貌似巨蜥卻有著蝙蝠般的翅膀,兩對眼、獠牙與利爪外露,凜雪鴉與其面面相覷。
「魔物嗎?可真稀奇。」
從容不迫得取出袖袋中的煙管,在點燃煙草的同時異獸嘶吼著朝他撲來,輕易躲閃的空檔他吮了口煙嘴,吐出的白霧抑是一貫的幻惑香,但凡是擁有五感的生物皆難以倖免。
引導已經完全陷入幻覺的異獸遠離樹下,讓牠在雨中獨自狩獵不存在的獵物,凜雪鴉這才回到倒下的二人身邊。

「你還好嗎?」
他所詢問的對象是與異獸一前一後墜落的少年,成為其肉墊的捲殘雲目前失去意識。
「唔……那個怪物呢?」
仍有些眼冒金星的少年問道,抬起的小臉五官精緻,那眉宇間神韻看著幾分眼熟,頓時無數種可能性的猜想浮現於凜雪鴉腦海。
「小心身後!」就在他略微出神之際,少年突然神色緊張得高呼道。
或許是冰冷的雨水消減了效果,幻術比預想的更快解除,遭愚弄的憤怒異獸再次朝著盜賊後背直撲而來。

煙管隨著抬起的手臂變換型態,高束的銀白色長髮因轉身動作於空中甩出優雅弧度,自帶寒氣的長劍穿透了異獸咽喉,抽劍時一個巧勁是未濺起任何一滴獸血,甚至連劍身都沒留下一絲污穢痕跡。
「好強!我從未見過這麼強的劍!」
勝負眨眼分曉,凜雪鴉一回首便對上了一雙閃閃發光的眼眸,其中有著直白的崇拜嚮往。
「請師父收我為徒!我想和您學習劍術!」
似乎完全從墜落衝擊中恢復,情緒高漲更顯得聲線稚嫩的少年,自說自話得欲行拜師禮被凜雪鴉給打斷。

「你的父親是否姓『殤』?」

這問題相當唐突冒昧他有自覺,但掠風竊塵的火眼金睛豈會看漏,無論是那枚穿過紅繩當成墜鍊的玉珮,與劍客從不離身的腰間墜飾高度相似,眼前少年的眉眼、鼻梁、嘴唇形狀無不有殤不患的影子,故「私生子」是凜雪鴉第一個念頭。
說來諷刺,正因那人一副浪子模樣和過於瀟灑不羈的性情,他才從未想過詢問那人在西幽是否有家室。
「我並未見過自己的父母。」
回答的少年面上仍擠出一抹笑,眼神清明、語氣亦是坦蕩,無任何一絲怨天尤人或自憐之意。凜雪鴉那不存在的良心隱隱幻痛,同時他也覺得此人更像殤不患了,至少也是擁有相近血緣的孩子。
盜賊那理應聰明絕頂的腦袋,竟開始腦補少年一路從西幽橫越鬼歿之地的千里尋親歷險故事,荒謬過頭反而有種真實感。

來不及見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就背負了魔劍目錄?那也不至於連母親都未見過,一出生就是孤兒的可能性,難產、人販、遺棄……始亂終棄?那個殤不患?
凜雪鴉思忖,在心中衡量那人是個負心漢的可能性,抑或因不可思議的突發奇遇而返老還童,這兩種情形哪個更有趣些。
畢竟殤不患在被傳送前所露出的表情挺耐人尋味,若能熟練運用「完成品」的逢魔漏,鏡中所映照出的心之所向是連時間都能跨越。

「你的名字?」
凜雪鴉接著問道,下意識想吮一口煙嘴,隨即意識到眼前之人的存在而作罷。
「任少游。」
一直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的少年雙頰有些泛紅,尚未變聲的嗓音乍聽幾分甜。對他人總天馬行空一頓輸出,實際上人挺理性的盜賊心中有了答案。
「唉——」凜雪鴉輕嘆,他怎麼就沒看出來,殤不患還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呢。
姑且先選擇了私生子的選項,但他更願意相信啖劍太歲良心未泯,故以惡人為目標的掠風竊塵決定取得先機,盜取一下對方於世間唯一的骨肉親人,好在未來將其給拿捏。

「我的名字是宵凌雪。」
面對天真不設防的孩子,凜雪鴉熟練得報上自己其中一個偽名,嘴角牽起如暖春般柔和的笑,見此的任少游連耳尖都紅了。
「想學劍?好啊,我教你。」
投其所好是騙術基礎中的基礎,眼看少年樂得都要撲進他懷中,一旁突然響起轉醒的程咬金高呼:
「掠風竊塵!終於連拐賣孩童這種觸及道德底線的惡事都幹出來了啊!」
血口噴人的見習護印師這一喊確實有效,任少游正要繼續的拜師禮動作一僵,硬生生停在那裡。
「別相信那個男人,他別名掠風竊塵,是專門挑惡人下手的極惡之徒,跟他走會被吃掉的啊!」
而任少游在聽完捲殘雲,替凜雪鴉補充完的自我介紹後,那欲拜師的膝蓋還是跪了下去。
「沒想到凌雪師父竟是如此嫉惡如仇的正義俠士,請受徒兒少游一拜。」
小孩子嘛,都只想聽自己想聽的,所以話講重點就好,過多的情報量反而弄巧成拙。

對於如今已是人夫的金髮青年直搖頭,連他攙扶起的任少游都無視了試圖再一次說服的捲殘雲,少年小心翼翼問向凜雪鴉。
「那個,其實我並沒有太多時間,可以請您立刻教授我劍術嗎?」
話說方才擊殺的魔物與「魑翼」不同,雖然同樣擁有翅膀但應該不具備高空飛行能力,那麼牠與少年是如何一同墜落於此,凜雪鴉很快得出最合理的推測。
「你是因某種傳送法術才出現於此,時間一到便會返回,是嗎?」
「不愧是凌雪師父,連法術都會嗎!」
所以說何來「拐騙」,肉眼可見的任少游對自己抱持著快要滿溢而出的好感,直率、不懂迂迴也沒什麼邊界感,少年主動牽起他的手,眨著那雙澄澈的棕色眼睛說道:
「您是我好不容易才遇見的最強師父,我想成為跟您一樣厲害的劍客。」

「咔嚓」一聲清脆響亮,打斷了剛建立起的師徒溫情,一大一小的視線一同望向了聲響出處,捲殘雲抬起的腳下是碎得再也映照不出任何事物的逢魔漏。
凜雪鴉很確定那並不是他的「最後一片」,物主身份呼之欲出,任少游的表情突然間有些僵硬。
「看來是不用趕時間了。」
將手從男孩手中抽出,凜雪鴉順勢揉了揉那頭黑髮,短暫停留後離開,掌心殘留著被柔軟髮絲搔癢的觸感,其中並無一絲霜白。
「嘛,船到橋頭自然直。」
天生具適應力或性格使然,少年很快得便接受現狀,就是對凜雪鴉再次抽離的舉動有些依依不捨。
「……呃,我很抱歉。」
聞言的任少游終於將注意力分給一臉尷尬的捲殘雲,身高頂多到金髮青年的肩膀,年紀看著不超過十五歲的少年,搔了搔自個鼻尖後笑道:
「沒關係,是我自己沒保管好,而且我還沒和大哥哥你道謝,幸好有你接住我,我才沒受到什麼傷。」

性情是比外表看起來更乖巧些,凜雪鴉亦無視了反過來被小孩子安慰的金髮青年,提出疑問。
「說起來,你是怎麽招惹上那頭野獸的?總不可能是想抓來當寵物吧。」
「啊?那哪是什麼野獸?東離和西幽都不存在那種模樣的生物好嘛!」轉醒後也注意到一旁魔物屍體的那人吐槽道,盜賊開始覺得見習護印師一驚一乍的反應有些煩人。
而任少游摸了摸自個瀏海,回答音量是自見面以來最小聲的一句:「那怪物是我給自己制定的特訓目標,沒想到打不贏......」
「年輕人這麼衝動會短命啊。」
聞言的凜雪鴉視線又瞥向說出這番話的捲殘雲,有些感慨於婚姻真的是改變一個人最快的方法,金髮青年舞著長槍喊著要成名的畫面歷歷在目。
以及那份令人煩躁的違和感,他隱約覺得捲殘雲似乎是認識任少游。

「大哥哥,我們是不是曾在哪裡見過面?你跟我其中一個師父感覺有點像。」
聞言一激靈的金髮青年算是證實了凜雪鴉的猜想,挑眉的他與捲殘雲對上目光,竟從中讀出求救意味,故他隨口編了句謊:
「他叫丹雲,是名還在閉關修行的護印師,你倆應該未曾謀面。」
沒等任少游進一步回應,凜雪鴉話鋒一轉又問道:
「其實我剛就想問,你有很多位師父嗎?」
「凌雪師父是所有師父裡面最強的那個!」
他語氣平和並無施壓意思,少年仍像是心虛般強調道,唯恐惹得他這位新認的師父有任何一絲不快。


「雨差不多停了,先離開這裡吧。」
雨勢於他們閒聊期間轉弱,開口的凜雪鴉並沒刻意看向任少游,雖然用衣袖簡單擦拭過那張灰頭土臉,還是略顯狼狽模樣的少年。
「先回鍛劍祠嗎?」
捲殘雲問,每每劍客借宿於丹氏一族據點時,都有盜賊不請自來,反正他真要盜取什麼也防不住,時間久了倒也習慣。
「真跟你回去,我怕丹夫人見到少游這般可愛會不意願放人。」
這回心中真有解答的凜雪鴉勾起唇角,未曾停歇的思緒正思考著接下來該如何玩弄這意外的新玩具。
「我在鍛劍祠附近有住所,在幫少游找到回家的方法前都會住在那,順便指點他劍術。」
簡單告知捲殘雲住所的地理位置,凜雪鴉隨即要踏出樹蔭前,藏青色衣袖被人輕扯了下,對上了更明亮些的棕色,少了歷練穩重卻有著少年人特有的靈動鮮活。

「師父,您稍等一下。」
只見任少游小跑步至一旁祠堂的石佛前,伸手取下那把或許是某個念舊之人所奉上的供品——紅色油紙傘。
撐起傘的任少游回到凜雪鴉面前,並非將傘遞出,身高不及他的少年伸長手臂將彼此都納入傘下,大部分的庇蔭給了凜雪鴉,任綿綿細雨落在傘外的半個肩膀上。
「我們走吧。」
尚且青澀,恐怕已經歷諸多苦難,支撐著他邁步向前的是骨子裡的灑脫,受到那天真爛漫笑容的感染,凜雪鴉於今日第一次發自真心的笑出來。
唉呀呀這真的是,不敬神佛這點還真的是一模一樣呢,不管過去抑或未來。


【其一、完】

後記:
1.第二季的殤不患立繪腰際有玉佩掛飾,好像就那一張有。
2.更新頻率隨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