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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蹟以外的你》

寶寶的搖床壞了。

蛇爸爸薩斯艱難地擺動著細長的軀體,沙沙地用繩子牽引著零件鬆散的小床,狼狽的樣子差點被杜莉帕當成撿破爛的流浪蛇。

光是在平地上拖到郵務所就相當費勁,更何況送修的工作室位在東北方的森林,崎嶇的地形不適合拖行。無奈的蛇爸爸說著如此這般的困擾。

作為郵務所,經手過的大小貨物,即使是笨重的木製搖床也不成問題——除了可能閃到腰以外。杜莉帕收下薩斯給的大量牧草,背著裝箱的搖床出發了。

才剛踏入森林沒多久,便遭遇了野生的棕熊,為了躲避攻擊又不能拋下重要的包裹,杜莉帕只好要沒了命似的在樹木之間逃竄,總算成功甩掉那頭棕熊。

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想著重新找回方向,但森林像是變了個形狀,隨著天色昏暗而陌生。還來不及整理思緒,眼前又是另一頭龐然大物,朝著自己筆直前進。杜莉帕兩腿一軟,失去意識。

再度恢復知覺後,杜莉帕發現自己倒在一團羊毛毯子裡,朦朧中看見火紅的壁爐和寬大的熊背。以為自己要被煮來吃了,緊張得在原地亂蹦,大熊聽見騷動便從壁爐中懸掛的鍋中盛了熱湯,轉身遞過去,兔子依然抱著棉被發抖,舉在半空的湯碗只好降至地面,便扭頭回去工作。

發現對方只是獸人,杜莉帕安下心的端起湯碗,瞧見了被拆開的包裹,緊張的將視線轉向大熊,只見他專注的卸下裂開的床板,在底部多榫上幾條木桿之後,再架上剛刨過的床板。修好了蛇爸爸的搖床。

「好厲害⋯⋯你是木匠嗎?」
「嗯。」低沉短促得像是一聲悶哼。
「呃、謝謝你,不過這是要送到一個叫維亞的——」
「我就是維亞。」嗓音帶著沙啞,像是從長久的夢裡醒來,和床邊的人對話一樣。
「咦?咦!真的假的!」
兔子驚訝地豎起耳朵,抓著包裹上註記的地理位置,跳到屋外來回對照著。

「是真的!我的彗星神呀!你是維亞!」又蹦蹦跳跳的回到屋內,指著對方的鼻頭大叫。
「嗯。」
「我的彗星神呀!我成功了!這真是奇蹟!」
在驚險中完成任務又撿回一條命的兔子,仍感到不可思議的高呼著。一旁的大熊只是坐在原地,細小的眼裡映著興奮得四處亂蹦的身影。

「不是奇蹟,是你。」
「⋯⋯什麼?」彷彿從神的恩典中被拖回現實,一臉疑惑的扭頭看向身邊的熊。
「你倒在我要走的路上。」那隻熊只是看見了兔子倒在地上。
「哇,那真是湊巧?」
「你的包裹有我的名字。」發現屬於自己的郵件。
「⋯⋯嗯?」
「所以我就把你拿進門。」一手郵差一手包裹地。
「拿進⋯⋯等等、你就這樣繼續走在森林裡呀?」這個畫面怎麼看都像是自己被獵捕了吧?想像至此,小小的兔掌拍在自己的臉上,卻難以掩護透出的紅。
「只有三步路。」從屋外走到屋內收件。
「只有三步?所、所以,你的意思是沒有任何奇蹟的幫助,我還是到了這裡?」
杜莉帕一前一後的擺動長耳朵。
而維亞只是聳了聳肩。

但兔子記憶中的夜色裡確實沒有這幢木屋,所以他並不是靠著一己之力來到木屋——兔子豁然開朗似的抬頭對著大熊:「不對,是你!因為我是看到你才⋯⋯」一想起被嚇得癱軟的蠢樣,雖然蠢得難以為情,卻也因為這場誤會帶來不壞的結果。

「嘿嘿,總之真是謝謝你呀!」原先尷尬得僵硬的嘴角,卻在此時被融化成溫柔的笑。
「不,謝謝你。」維亞搖搖小床。與壯碩的身形相比,對兔子來說笨重的床,彷彿縮水許多。
「噢!不用客氣,這是郵差的本份嘛!」上揚的語調透露著自己的驕傲。

「要回去了?」
「對呀!得把床送回村裡給薩斯先生呢。」抓著地上還完整的包裝紙,打算重新包起來。
「回得去嗎?」
「嗯,只要走出森林就好了,我可以的。嘿——」說得自信。但就在預備一肩扛起包裹時,卻又連兔帶床的被重力摔回地面。
「⋯⋯咦?怎麼會?」和吃驚的反應一樣,慢了半拍才緩緩起身。
「多了橫桿,還有比較厚的床板。」重量無形的增加了。

杜莉帕不死心地又嘗試了幾次,無論怎麼使力都無法拉開包裹與地板的距離。
「嗚哇,真的不行呀⋯⋯怎麼辦吶⋯⋯」垂下長耳朵,陷入了煩惱的泥沼。
「要幫忙嗎?」大熊在火爐前起身,高大得幾乎要遮住整個火光。
「嗯?也許可以——」話還沒說完,兔子兩腳一空,突然被騰在空中。
「到村莊嗎?」將兔子置在臂彎中,另一隻手則拎著包裹。
轉開門把。

「這不是我的意思!我、我可以自己走啦!放我下來!」氣惱的在毛茸茸的懷裡大叫著。
「安靜,會有野獸。」
「⋯⋯!」兩隻小手警覺的摀著嘴巴。這才發現維亞是在保護自己。
「⋯⋯。」沙沙、
「⋯⋯。」沙沙。

兩人維持漫長的沈默,走出幽暗的森林時,又覺得那是一眼即逝的事了。

而棕熊抱著兔子帶著搖床的畫面,被夜裡的居民撞見,則又是另一段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