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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

這個城市的夜是如此喧囂、如此閃耀,但滿城的燈火對站在這扇窗前的我而言,只不過是一幅閃著點點微光的靜物畫。

「他回來了,妳為什麼卻躲在這裡?」

不要明知故問了好不好?妳知道我是多麽想奔向他,做第一個擁抱他的人,妳比我還清楚,是什麼讓我連一步都跨不出,比靜物畫更為靜止,甚至連呼吸的本能都要忘記了。

「妳害怕面對的究竟是誰呢?」

我從來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情,過去沒有,現在沒有,未來也不會有。

「我真羨慕妳,妳總是如此肯定,不像我的猶豫不決。」

如果再沒聽出這話中的諷刺,我就太笨了。

妳就是怪我在他面前嘲笑妳,對!那些都是我說的,我說穿著制服套裝,在前台接電話登記訪客,為那些腦滿腸肥那麼平庸卻又無比自信的男人端咖啡什麼的,到底是多麽了不起的事,比我們碰面要做的事情還偉大,怕耽誤了還要請假才能來赴約。

「我知道。」

妳當然什麼都知道,因為妳是有腦子的女人,看得懂他看的那些書,而我只是翻了幾頁就昏昏欲睡,妳要不要分析一下我這是哪種心理模式?

我忘了我是先聽見了他的腳步聲,還是自己的心跳聲,在停止了許久之後終於跳了一下,他越靠越近,我的心跳也越來越急⋯⋯

「好久不見⋯⋯」我看著他深不見底的眼神,或許還有他的微笑,眼前卻愈發地模糊,「與你分別時相比,我已經蒼老了二十歲,現在我變得和她一樣老,我以為她留給我的是記憶,但是她把靈魂也留給了我,現在⋯⋯」

他不是沒察覺到我話中怪異之處,但他只是一如往常地平靜,撫著我的臉,「我沒有離開那麼久,傻女孩。」

「是的,我很傻,我從來沒弄懂過那些滿紙亂爬的文字,我非得要親自感覺到,親手摸到,甚至牢牢抓住的,我才相信。」我把頭埋進了他的胸膛,貪婪地呼吸著他的氣息,也同樣揉進了我的氣息,我的雙手緊緊地抱著他,手指掐進了他的背⋯⋯

就算他把一張臉又熱又燙的我橫抱起來的時候,在他懷裡暈眩的我,卻還是無法忽略黑暗深處的那雙眼神。

分不出是羨慕,還是憐憫。





她以雌性貓科動物的姿態,全力撲向了我,她都忘記她力氣比我還大,我哪裡抵擋得了。

也忘記她身上精心準備的那一襲衣裳,貼著她的身體,甚麼曲線也藏不住,卻比裸體更誘人,用兩條似有若無的線掛在肩膀上,輕輕一碰就會悄然滑落。



不管多麼投入,在戰鬥中冷靜分析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不然怎麼能好好欣賞妳這些精心設計的小心思,我只能回報以隨意的撫摸,妳兩頰的熱燙紅暈蔓延至全身,眼神突然恍惚,突然如墜落一般失重,卻纏繞得更緊。

我享受精準的失控,和妳一樣。

眼神,從亢奮到沈醉,從狂野變成怔怔的空洞。

還是有出乎意料的事,當我以為夜晚到此作結的時候,妳又摸索著吻了上來。

看來夜晚什麼時候結束不是我說了算。

當我的雙眼終於能看清週遭的荒蕪,騷動才終於結束,妳躺在我身邊,呼吸聲均勻而緩慢。

我想我也有點累了。






我早已習慣了醒來時身邊空空蕩蕩,但他還沒離開令我有點詫異,我悄悄地望著他讀書的側臉,等著他或許是在翻頁時的眼角餘光。

「妳現在就像一隻忍不住好奇心伸出爪子的貓。」

我脫口想反駁,但發現我的氣息早已暴露無遺,對此我有點懊惱,立刻收整起自己的情緒與意圖,意識到我身上正披著他的大衣,或許這是他留下來的理由,我讓大衣從我身上滑落,挽起了頭髮,「你認為世界上有鬼嗎?」我問。

你終於放下了書,「妳覺得我忽略了妳嗎?」

「我想,你懂的那麼多,應該可以給我一個答案,我是真的想知道。」我說。

當然我也渴望你的青睞,這從來沒有改變過。

「妳需要的是一個答案,能夠緊緊抓住的答案,答案的存在更甚於答案本身。」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當然我也可以告訴妳我知道的,既使肉體死亡,意念也不會消散,可能反而更為強烈,這些執念會累積能量,產生某些效應,而普通人對那些難以理解,難以理解成了恐懼,恐懼成了禁忌⋯⋯」他望向我,「但我想妳不會把自己視為普通人。」

「對你而言又有幾個特別的人呢?」我嘟囔著,他也樂得假裝沒聽見這句質疑。

「我以為她留下來的,是記憶,但沒想到是靈魂。」我聽著自己的聲音都不像自己,「那不是一則則的情報,而是完整的故事,對他們而言,這是他們不曾有過的觀點,所以他們可以保持距離,對我卻不一樣。」說著連我自己都難以理解的話語,直到連他都詫異地望著我。

但願是你想的那樣,因為我比你更想見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