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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在女孩子們之間，生理期終究是比較隱私的事情，如果不是特別熟識，否則並不會告訴身邊的異性友人——不論是自己的、或是別人的。
　　那個在柚木普心中感覺再正常不過的藉口，在寧寧的意識裡卻產生了一片小小的疙瘩：她開始懷疑起柚木普與花子的關係。
　　寧寧偷偷看著眼前吃義大利麵的友人，今天是她第二次單獨跟花子在校外見面，兩人約好了要一起看最新上映的電影，順便出門吃個午餐。
　　腦袋裡一片混亂，寧寧本身就不擅長想這麼複雜的東西，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對阿普和花子的交情程度在意地不得了，如果可以，寧寧多想聽花子親口跟她說自己與柚木普並沒有朋友以上的關係……
　　那天，生理痛結束後寧寧打開了通訊軟體，一如普所說的，女子在意識模糊之下點開了與花子的聊天介面，和對方抱怨了許多關於生理痛的不便，也得到了對方的關心與回覆，但並沒有解釋為何會將這件事告訴柚木普。
　　寧寧一臉糾結地看著湯匙中的燉飯，女子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和表情到底有多麼反常，但普不想注意也很難。
　　「寧寧……妳的飯怎麼了嗎？看得那麼認真？」
　　「嗯？」被對方這麼一聲呼喚點醒，寧寧的湯匙從手中滑落掉回了碗裡，發出響亮的碰撞聲。
　　不只寧寧自己被嚇了一跳，坐在她對面的普也被嚇了一跳。
　　「寧寧？」
　　「我、我沒事！」慌忙地檢查起自己的淺色衣裳，寧寧確認沒有汙漬沾上衣服後才鬆了口氣。
　　「寧寧今天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呢，是發生了什麼事嗎？」普看著對方的狀況明顯不正常，他一邊嚼著嘴裡的麵條，一邊開始回想最近幾日是否做了甚麼事情惹女子不高興。
　　以「柚木普」的身分，兩人自從上次在保健室的意外之後並沒有太多的互動，雖然寧寧曾經以感謝他為理由約男子在學校吃了次午餐——那次的便當還是寧寧親手做的——但平日裡他們並沒有太多交集。
　　至於「花子」這個身分，普更想不到可以讓對方如此動搖的理由了。
　　就在普思索的同時，寧寧也在觀察他的臉部表情，看對方真的毫不知情的模樣，女子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多慮……再怎麼說花子也是自己的好友，這樣懷疑朋友是不是有些欺負人……
　　但寧寧心中有個聲音告訴她，必須要問清楚，直白地、當面好好提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否則往後在和花子交流的過程中肯定會有所疙瘩！
　　視死如歸一般，寧寧認真、嚴肅地看著坐在對面的友人，在對方愜意地喝濃湯時提出了埋藏心中好幾日的疑問：「花子醬……跟阿普在交往嗎？」
　　「噗！」
　　無法理解寧寧的腦迴路，正喝著濃湯的柚木普被女子這麼一問給狠狠嚇了一跳，口中的液體噴出口中，甚至把他給嗆著了。
　　然而他的反應卻是讓寧寧越想越偏，以為男子這是被戳中心事的反應。
　　「花、花子醬如果真的在跟阿普交往……也、也要告訴我喔，我會祝、祝福你們的……」口是心非的話語在寧寧泫然欲泣的表情下毫無說服力。
　　嘴角還掛著乳色的濃湯，普怎麼也想不到寧寧的腦袋裡想得居然都是這些東西？自己跟自己交往？怎麼回事？
　　「我和柚木君只是普通的同學啊，寧寧怎麼會這麼想？」等到嘴角的液體快要低落到衣裙上時才想起來要擦拭，普一邊擦著嘴巴一邊困惑地問道。
　　「因、因為妳上次不是跟阿普說了我生理痛的事情嗎……這通常只有很要好的朋友或情侶才會說的事吧？花子醬會跟阿普這樣說，不就代表你們關係很好嗎……」寧寧又回想起聯誼會時，花子所說的話：「妳之前說的、喜歡的人該不會就是阿普……」
　　「停！」伸出手跨越桌面，普用食指堵住了寧寧滔滔不絕的小嘴。
　　看著女子眼角的淚光，男子輕輕嘆了口氣，開始思考怎麼回覆對方的質問。人常說：女人心、海底針，普萬萬沒想到自己覺得理所當然的理由在女孩子們耳裡原來是不正常的行為。
　　早知道他說赤根就好，別提什麼花子。
　　然而，千金難買早知道，普只能努力運轉腦袋，從兩人之間的回憶中試圖編出個理由來。
　　「當天我本來是打算要親自去看妳的。」普眨著鎏金色的雙眼，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相當誠懇，「但因為那天一下課馬上就接著打工，我沒有辦法跑一趟，正好看見了柚木君便託他幫我帶杯可以舒緩經期的飲料給妳。」
　　「所以那杯熱可可……是花子醬叫阿普買的？」
　　「是喔，柚木君可是男孩子，怎麼會知道女孩生理期時需要什麼東西？」普在心裡默默感謝著萬能的智慧型手機。
　　「那阿普跟花子醬……」
　　「就像我說的，我們只是普通的、講過幾次話的同學關係。」男子向寧寧勾起一個看上去有些狡黠的笑容，「寧寧會這麼在意，難不成寧寧很喜歡柚木君？」
　　「……嗯。」
　　這下子換普的表情僵住了，他只是無心一問，沒想到卻問出了對方的真心。
　　「我、我很喜歡阿普，所以不希望花子醬競爭……」寧寧紅著臉搓揉著自己的指尖，她也是被好友一問才意識到，原來自己這麼的喜歡柚木普，喜歡到甚至不希望有人和自己競爭。
　　男子的好、只要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花子醬又高又瘦，腿還那麼好看、不像我有雙蘿蔔腿……如果跟花子醬競爭下來的話我肯定沒有機會，所以……」
　　「妳真的喜歡柚木普？」褪去了方才嘻笑打鬧的表情，這次換普認真、嚴肅地想要確認寧寧的想法。
　　被對方突然正經的表情嚇到，寧寧下意識地點頭，小小聲地回答：「嗯……喜歡。」
　　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寧寧，普的心中一瞬間被喜悅洗了個三溫暖，下一秒又被大大的失落丟進冷泉——喜悅，是因為聽見了女子的真心；失落，是因為他現在無法變回柚木普的身分，將人緊緊抱在懷中。
　　他傻了三年，終於在第四年得到了對方一句「喜歡」。
　　寧寧因為普一瞬間五味雜陳的表情而慌了手腳，心想對方怎麼突然沉默起來，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悅還是憤怒，更不像是悲傷，但從剛才的語氣讓推測，確實是沒有忌妒的成分包含在內。
　　「花子醬……？」小心翼翼地呼喚對方，寧寧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柚木普是個笨蛋。」經過長久的沉默後，普終於做出了總結，「他是個天文宅，喜歡捉弄妳、還喜歡跟妳開玩笑，他根本搞不懂自己的心情卻還是一直待在妳身邊，最後搞懂了卻又不知道怎麼付出行動，最後歪歪繞繞地選了個最奇怪的方法……」
　　男子的語速極快，說得又小聲，寧寧只聽清了第一句，後面的話在她耳裡全部成了一團糨糊。
　　「這樣的柚木普，妳還喜歡嗎？」這一句，普是看著寧寧的雙眼說得。
　　「喜歡啊……不管怎樣的阿普，我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