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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街那幢府邸的老爺雖是眾人都聽過名號的，來處卻是無人識得，有好事者偶然打聽到了，借悠悠之口散播出去，怎料街坊鄰里全說不出個所以然，私塾的教書先生翻遍家中的古籍，才從發黃的邊角撿到「茨岡尼亞」這麼個詞。


找個地名兒都那麼費工夫，誰還有閒心去深挖了？


茨岡尼亞……什麼窮鄉僻壤呀，有公司的名頭響亮嗎？這才是時下人們感興趣的話題呢！


哎，說到那大名鼎鼎的公司跟這位砂金老爺，近來可有個極有趣味的傳聞，聽說至今為止推拒了不知多少提親的工作狂終於肯瞥一眼新開的桃花——他有看對眼的人啦！


「他家馬車紋樣就畫在車廂上面，我又不瞎，這還能認錯？」


傳出這個消息的傢伙吐掉瓜子皮，拍胸脯掛保證。


「我可清清楚楚的看見了，車裡有個女人呢。要不是窗簾剛好掀起來那麼一下，我人又恰好抬頭，這場面能讓我撞見嗎？」


他朝空氣比劃幾下，想藉此增加說服力。圍著他的婆媽們像看到了有點真本事的牛鼻子，露出將信將疑的臉孔來。


「藏得這麼嚴實，也不讓人多看幾下，」他又捻了一枚瓜子，「敢情這個爺也玩金屋藏嬌那套呢？」


金屋藏嬌麼？


他既藏不了那個活潑好動的小少爺，穿旗袍的也不是他呀。


逗穹開心的打扮，竟被誤解成這樣。也罷，總比無中生有一個長相相似的姊妹，或傳他被打了胎的怨毒女鬼附身要好些。


砂金抱起在腳邊叫喚的小貓，放到了腿上。黑貓攏起前腳，低頭就要補覺，不多時，便沉沉睡去了。


「你倒是好，」戴著翠玉鐲子的手撫過油光水滑的毛皮，「成天就是吃跟睡，世間的煩心，那真是一點都不沾。」


哪像他，為著從遠方歸來的小少爺會不會第一個見他這種芝麻大的事，從昨夜就開始冒出許多六根不淨的煩惱。


染了蔻丹的指尖——穹替他塗的早掉完了色，他不得不自己重新抹一遍——描摹旗袍邊上的繡花圖樣，心想自己可真像個獨守空閨的怨婦。


大半個月不見，他真是好想念穹呀。砂金把關於穹的回憶反覆取出來翻閱，就連招待會上緊張至極的初見都被他當成重要的紀念日，在日曆上畫了個醒目的圈。


事後，靠著精挑細選的禮物跟親筆書信，他們的關係總算是緩了過來，偶爾碰見也能聊上兩句，但要說到是怎麼發展到如今這般……


「這得感謝你們幾個呢。」


砂金點了一下小貓的鼻子，名喚垃圾糕的小東西抖了抖鼻尖，好似居功的驕傲模樣臭美得可愛。


那天穹懷裡抱著三隻被毛巾裹著的、眼睛都還沒睜開的小毛團，站在砂金家門前，張口就問要不要養。


「全都還沒斷奶，要是跟著列車四處跑，九條命都得跑去一大半。」


「你的朋友不是很多嗎，怎麼就挑中了我？」


砂金倚著門框，帶點好奇地問。


「前幾次來你家，都沒看到其他人，我就猜你是不是一個人住。打聽了很久，都沒人知道你的事，我就自作主張啦。」


「……我的故事，這街上誰都不感興趣，」他逃避般地斂下眼睫，「就算這樣，你也還是想知道嗎？」


穹沒有移開目光。


他怎麼不怕？他怎麼敢去看不見底的渦旋？聰明人都會繞開的玩意，他為什麼要故意接近呢？


砂金對穹是越發好奇了。


「故事哪有無聊的，就怕沒人講。有人要說，我就會聽啊。」


於是砂金扭頭吩咐傭人安置好小貓，自個兒領著穹進到臥房裡。


……希望之後不會有滿面怒氣的家長敲門找他理論。


「這是我的第一次。」


穹軟綿綿地趴在他的胸膛，像一大灘在太陽下融化的貓。


「感覺得出來，」砂金回味穹恰到好處的青澀，「別擔心，我會負責的。」


砂金承認他的衝動，但沒關係，列車的小孩是不錯的對象，兩者間的合作會讓公司更加繁榮。


他找了個體面的由頭解釋為什麼要去想屋子該怎麼做新裝潢。


「什麼？哈哈，不是，你誤會了，我沒打算要好處。我得搭下週的一班車離開，有大事需要我們處理。」


「回來後，你還想見我嗎？」


穹燦爛地笑了。像個剛吸乾男人陽氣的精怪。


哦。他是這種類型的。那可真棘手。


砂金的一口氣堵在了肚腹裡，鬱悶地原地打轉。


他分開手感絕佳的肉瓣，趁著入口尚未閉攏，不由分說地撞了進去，變著角度地折騰人家。


穹搖得好比在訓一頭不受教的烈馬，直到喘得吸不上氣，連聲求著饒命，砂金這才放他進浴室。


原來的衣服是不能穿了，穹從衣櫃隨手扯了件襯衫套到身上，跑外頭找黑貓們玩去了。


不覺間，膝頭的垃圾糕睡足時數，將白晝消耗的精力抓了回來，牠對湊過來的兄弟姐妹喵了一聲，隨後一同鑽進樹叢，跑得沒影。


砂金突然覺得沒趣，便把新訂的衣服脫了扔地上，僅留一件毛披肩胡亂堆在臂彎。


有時玩得狠了，穹會把腦袋擱在披肩上小憩。砂金靜靜地望著埋在絨毛草原裡的臉頰，什麼也不去想，光是這樣，他就能感到心滿意足。


但不管怎麼說，現在他是一個人。


清冷的月光淋濕全身，砂金好似不在意地把煙盒拿出來，抽出一根放到嘴邊。


然後，有隻不識相的手從旁邊伸過來，調皮地把它從砂金眼皮子底下給摸走了。


砂金轉過頭，想把來人的面貌看個清楚。


想幫他點煙的人很多，能借火的老相識也不少，但會偷他煙的，思來想去，世上也就那麼一個。


當濕潤的觸感如同退潮般從唇齒間離去時，穹對他說了半個月以來的第一句話。


「要是做的時候有煙草味，也太敗興了吧？」


穹的手探到砂金胯部的那塊肉上，以適中的力道把它叫醒，為不眠夜做準備。


命根子被連根捏住，砂金卻面露輕鬆地抬起兩根手指，扣到穹的下顎。


「現在才來呢，」話是這樣說，舉得比新月更翹的喜悅卻怎麼遮都遮不住，「怕不是已經厭煩我，去尋人美嘴甜的新歡了？」


「車廂溜進一個小賊，花了點時間才抓到。你不抱我嗎？」


砂金從善如流，把穹緊緊地收進懷裡，一副不到公雞鳴啼的時辰，就絕不放人的架勢。


「這次我可以待上一個月，住你這裡會不會不方便？」


「隔壁空房間是為你留的，要睡我的床也行。有帶衣服嗎？不夠的話，明早……或者午後帶你去買。」


穹沒有應答，逕自解開外套扣子，布料摩擦的窸窣聲勾得砂金心癢。


是了，比起那些枝微末節，更要緊的是眼前的溫存。


砂金撫摸穹的背脊，在被完全接納的那一刻，他跟穹交換了另一個吻，小幅度地動了起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