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牌中倒映的現實




　　雖然只是大學時權當打工的兼差．但早在剛開始占卜時，Ruby就已經無師自通的明白這些客戶的心理。

　　人之所以求助占卜，並不是想窺視或提前知道未來，而是想聽有人告訴他們所期待的一切會成真。他們想知道的並非真正的「未來」，而是想知道有沒有「他們想要的未來」。

　　可說穿了，如果對所求的人事物有信心的話，又何來如此患得患失？與其說占卜是種窺探，不如說更像是一種療癒，與其神準，Ruby更在乎的是她能不能給對方一些收穫或省思。

　　對她來說，這才是占卜的意義。

　　「妳的牌有吊人，最近可能會有些困難……」她一邊替高中女生解牌，一邊心不在焉的看著對方的身後，「也許有些事放下會比較好。」

　　「可是我沒什麼事很煩惱啊？」只是路過公園卻被奇怪的姊姊喊住，還糊裏糊塗抽了幾張牌的女高中生搔搔頭，「姊姊妳真的準嗎？」

　　準嗎？看著女孩身後那位被一根憑空出現的繩子吊著，雙腳不斷踢動的男子，Ruby也不太知道自己到底準不準。她會喊住這高中生只是因為她看見其身後的靈體，至於占卜……與其說是算命，不如說是想勸勸這個不知為何纏上女高中生的仁兄。

　　人鬼殊途，她雖然沒有真正精通到能斬妖除魔，但也下意識知道這可能對女高中生產生不良的影響。雖然普通人無法察覺靈體或其他存有，但永遠別小看人類的第六感與直覺。

　　「真的沒什麼事情困擾妳嗎？」Ruby小心翼翼的詢問，她不想讓靈體知道自己看得見祂，要是對方鬧起來，難保女高中生會不會有什麼危險。雖然魂魄難以影響現世，但畢竟自己也不是什麼專業人士，Ruby自然也不想去冒險。「例如會讓妳情緒緊繃的東西？」

　　「真的沒有……啊，被萬聖節裝飾嚇到算嗎？」女高中生偏著頭，那可愛的模樣連Ruby都不禁讚嘆青春無敵。「那天嚇死我們了，還真的以為有人上吊呢。」

　　看著那位上吊仁兄在後面不斷比YA，Ruby瞬間就明白了來龍去脈。看來是小女生無意間目睹自殺現場卻以為是萬聖節裝扮，而這位仁兄不知什麼緣故，乾脆就纏上來。

　　這下Ruby猶豫起來，畢竟祂也沒做什麼，再想想最近的新聞，記得有個上班族在某個居酒屋招牌上吊引起了一陣轟動，想來應該不是什麼屍身沒被發現的執念……硬著頭皮又抽了張平時慣用的語錄，上頭寫著：「美貌、爛桃花、危險」。

　　「姊姊，妳的牌都好難懂。」女高中生一臉苦悶，「我跟我男朋友還蠻幸福的耶？」

　　「我也看不太懂。」Ruby嘆口氣，別說這孩子，她自己也經常看不懂自己的牌……可能也跟她從一開始就沒預設答案有關，
　
　　例如當初宇望出現在她面前時，她也曾經茫然徬徨。畢竟不論是她偶爾聽的大眾占卜、自己替自己抽的牌或是每天的靜心冥想，都沒有任何適合的人會出現的徵兆。

　　直到她知道宇望的真實身分後，突然又不得不去讚嘆占卜顯現的精準度……宇望確實不是適合的人，他甚至連人都不是。

　　「有什麼問題嗎？」說曹操曹操到，宇望的聲音一從背後傳來，Ruby便自對面靈體那慘白的臉色就知道對方察覺了宇望的身分。

　　「我幫這同學抽抽牌而已。」Ruby轉過身苦笑了下，手指指了指石桌上的吊人牌。「你看這張。」

　　宇望意會過來，瞪著那靈體笑得很不友善。「吊人？沒事，運氣是可以改變的嘛。」他緩緩張開羽翼，巨大的漆黑緩緩壟罩對方。「再抽抽看，說不準會抽到死神或惡魔……」

　　還沒等他說完，那纏著女高中生不放的靈體已經一溜煙的消失。「沒事，我也該去補習了，謝謝妳喔姊姊。」女高中生站起身，扭了扭肩膀，「哇，肩膀突然不痛了耶……」

　　目送著對方一派輕鬆的離開，宇望收起羽翼，從背後抱住Ruby。「寶貝，妳太善良了，小心被靈體纏上。」

　　「沒事，我有你嘛。」Ruby已經很習慣宇望的碰觸，也很明白他喜歡聽什麼話。「難道跟個惡魔交往，連這種等級的靈體都得罪不起嗎？」

　　「得罪得起，得罪得起。」她的言語顯然對宇望來說很受用，後者一副心滿意足的嗅著Ruby的頭髮，「真要說的話，Ruby的靈魂比我高級得多，是那些低等靈體看不出來……」又突然被自己的話嚇到，「不不不，只要我看出來就好！」

　　「……淨說些傻話。」Ruby無奈的笑了笑，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示意宇望坐下。「不是午睡嗎？怎麼跑出來了？」她一邊整理牌一邊問道。

　　「妳先跑出來的不是嗎？醒來往旁邊探沒探著妳，就睡不著了。」宇望說，語氣讓人聽不出他有任何埋怨。「我還以為妳手癢，沒想到是幫別人擺脫跟蹤狂。」

　　「畢竟以前沒人幫我。」Ruby說，眼神閃過一瞬即逝的陰暗。「稍稍多管閒事一點，對別人來說可能是改變一輩子的契機。」

　　「當然。」宇望攬著她的肩，「我的寶貝最善良了。」

　　「善良？不，我很自私的。」她頭靠在宇望的肩上，「我仗著我一點都不記得的過往讓你愛著，同時又愛著這樣溫柔的你。」她伸手握住宇望的手，拇指在他的掌心摩娑。「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這樣不好嗎？」宇望笑著問道，即便兩人已經同居，但Ruby依然時不時會有這些疑問。她總覺得自己愛著的不是現在的她，而是她所不知道的、那個有個六枚金色翅膀的強大靈魂。「真的迷惘的話，抽張牌如何？」他嗓音嘶啞的說，「也許牌裡會有答案。」

　　Ruby抬頭看了他一眼，那對金色的雙眼讓人想起暗夜中瞪大眼的貓科動物。「不了。」明明已經抽出一張牌，但Ruby旋即又將牌洗回牌堆裡。「就這樣吧。」她伸出手，環抱著宇望。「這樣就好。」

　　她害怕牌出現的不是她想要的未來，一如她擔憂宇望的情感付出一樣。

　　她知道自己輪迴過，也知道宇望追尋了自己很多世……但對她來說，Ruby就是Ruby，就是此刻此世的自己。她沒有過往的記憶，也不明白潛藏在自己靈魂深處的那個強大的靈魂是誰。

　　而宇望只是將她擁得更緊。

　　「是啊，這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