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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不可及(上)

烏雲避月,不過才剛入夜,皇城內家家戶戶便點上燈火,剎時城間街道燈火通明。
遠道而來的商人在街道上吆喝,從各地來的旅人在酒館內談笑風生,夜晚的皇城竟比早上更為熱鬧,與繁華喧鬧的街道相比,皇城正中心的皇宮卻顯得格外沉寂,只有寥寥幾處燈光在靜謐的夜色中閃爍。

水木醒來時房內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關上的窗戶隨水木一彈指無聲打開。煙火氣撲面而來比平常的夜晚更加熱鬧,幾日後是幽靈族凱旋而歸的日子。皇帝很重視本次睽違十年幽靈族回歸,不只因對幽靈族的重視,更重要的是有流言稱幽靈族新任將軍因十年前皇帝將他們一家貶去邊疆懷恨在心這次回城是來造反的。

很少人知道,傳言其實並非空穴來風。自從咯咯郎一家被貶到邊疆,他每個月都會寫信給水木,風雨無阻。最近的一封信更是直白地寫著「老夫造反了」五個大字,並在信中嘲諷地提到每過一座城便會再寫一封信。幸虧這些信件都被水木及時攔截,否則皇帝若看到,恐怕還未踏進棺材就已經嚇破了膽。

黑暗籠罩著層層宮塔,與城下熱鬧的氣氛格格不入。水木拿出火柴點燃油燈,燈火搖曳,微弱的光芒照亮了書桌的一角。桌上整齊地擺放著一疊疊文件,紙上字跡每一筆都沉甸甸地壓在水木的心頭,讓他倍感壓力。

『皇城交給您了,相信閣下一定不會讓朕失望。』
聽聞咯咯郎再過幾日就會回到皇城,皇帝拖家帶口連夜出訪他國。
被迫接下爛攤子的水木除了皇帝的職務外還要擔心咯咯郎造反問題,導致水木的工作量直線上升,害他只能連日加班,年紀輕輕卻添了不少白頭髮。


水木站在窗前,望著外面的夜景出神。繁華與熱鬧的景象與他內心形成鮮明的對比。
恍惚間,思緒回到最後一次見到咯咯郎的時刻。那時的咯咯郎還是天真無邪的少年,如今他即將以幽靈族將軍的身份回歸,水木無法確定那個曾經的好友是否還是還怨恨他。

窗外的喧鬧聲依舊熱烈,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慶祝,而水木的心卻被一種莫名的沉重所籠罩。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即將回歸的咯咯郎,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應對那個多年未見、如今已成為將軍的舊友。


咯咯郎,為什麼要回來?



「水木!這裡!」
咯咯郎的聲音從倉庫深處傳來,水木停下手中的工作,用袖子隨意擦去因搬運貨物而淌下的汗水。水木循著聲音的方向環顧四周,終於在堆積如山的木箱間發現了銀髮男孩。

光線透過倉庫高處的小窗,斑駁地照在咯咯郎的身上。男孩穿著合身皮甲,腰間掛著一把刻有幽靈族家徽的小木劍,雙眼在陰影中閃閃發亮。

「你又逃課了,對吧?」
水木嘴角微微上揚,眼神帶著一絲無奈,仗著身高優勢輕鬆地將咯咯郎從他的藏身處拎了出來。那時的水木比咯咯郎高出許多,他們之間的差距明顯。誰能想到多年後,這個小男孩竟會長得比水木還高出一個頭,情勢完全翻轉呢?

「你不該老是逃課。」
水木板起臉來,語氣卻少了幾分嚴肅,他倒不是介意咯咯郎來找他,如果不是翹課來就更好了。咯咯郎早已習慣水木斥責,他知道水木不會真的趕他走,自從上次逃課遇上水木下意識地幫他掩護後,他總喜歡翹課來找水木。
咯咯郎眼巴巴地盯著水木,看著水木故作嚴厲到嘆氣,接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包裹,小心翼翼地解開,裡面是他親手做的點心。

「那裡又沒有水木,一點也不好玩。」
咯咯郎理直氣壯地回道,目光鎖定在點心上。他接過水木遞過來的一半,眼睛彎成了兩道月牙。倉庫內木箱與貨物散發出淡淡的木頭香味和塵土氣息。咯咯郎享受地品嚐點心,明明家中的廚師也做過相同的食物,但水木的手藝卻比任何人都要美味得多。
「真好吃,這次用的餡料是什麼?」
咯咯郎抬頭問道,嘴角還沾著些許餡料。
「秘密。」
水木看著他這副模樣無奈地用手指撫去小饞鬼嘴邊碎屑。咯咯郎臉頰瞬間紅了起來,像熟透的蘋果,水木忍不住笑著揉亂了他柔順的銀髮。


「水木,你跟老夫一起訓練好不好?」
在這個國家只有貴族能夠學習魔法,習武限制相對較少但很燒錢一般平民絕對負擔不起。不過也有例外,有些貴族會為自己的孩子尋找合適的副手培養,咯咯郎也快到能夠選副手的年紀,以幽靈族的名氣完全不愁找不到副手,他希望那個人是水木。
「只要水木你願意就可以跟老夫一起訓練。」
水木愣了一下,眼中的笑意漸漸消退。他沉默了片刻思索著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水木最終搖了搖頭,無關他的願意亦無關咯咯郎的心意,而是因這個簡單的請求,背後有著非常現實的理由—水木只是個平民。沒有像樣的背景和天賦,可以說若不是咯咯郎鍥而不捨的追著水木,他們連像現在這般交流都不可能實現。
倉庫內一時陷入了沉默。陽光透過小窗,斜斜地照在地板上,彷彿在他們之間劃出了一道無形的界線,將他們分隔成兩個世界。

「但老夫不在乎。」咯咯郎的聲音打破沉默。
「老夫只希望和你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

水木知道咯咯郎是真心這麼想的,但他更清楚這份無畏的情誼,終究會被現實的殘酷磨滅。

「咯咯郎,別再翹課了。」水木最終還是選擇了迴避這個話題,他不忍心傷害眼前人。年少時的友情那般純粹,難怪人們總懷念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