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億萬分之一的奇蹟





　　他說能夠遇見彼此是億萬分之一的奇蹟。命定與羈絆好似星子、或是嚴冬裡的雪花，數不盡的緣份造就了整片的星河、雪景，而他們卻相識了，難不成不是奇蹟嗎？

　　而奇蹟之所以稱為奇蹟是因為它難以實現，所以聽說柔聲笑說，得來不易更要好好珍惜。

　　所以聽說不厭其煩地向兔兔訴說遊走在各個星球中發生的事情，有些是只談論終於綻放的花朵，有些是戰爭、生命的倫理，他們無所不談……其實大部份聽說自顧自地聊著，但他明白，雖然兔兔總是靜默、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的變化，可是她都聽著。因為說到輕鬆的日常，她刺繡的動作會變得更利索，聽聞嚴肅的話題手會漸漸緩慢。

　　不過在他們的價值觀裡，行星間的鬥爭與掠奪並非什麼殘忍的事，這是因果輪迴，也是命中注定。所以即便事實如此殘酷，依然接受，並且平靜的聽。
　　只是……不知哪天這份平和會不會有毀滅的那日。



　　夜深人靜的時候，聽說睡不著，翻來覆去的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沒有完成，抑或想著某人，如果都不是的話，那麼沒有和兔兔說話彷彿不能讓一天就這樣渡過。

　　明知道她可能已經熄燈睡去了，他卻不死心地想要親眼見到她。

　　夜裡的森林沒有想像中的黑暗，今夜星光燦爛，美不勝收，時常經過的路途在星芒的照耀下好像也變得不同；星光點點落在繁葉的邊緣上，格外璀璨，像是替道路點上一盞盞明燈。他邊撥開枝葉邊向她的家前行。

　　令聽說訝異的是，兔兔並未先行睡去，而是憑藉著一枝燭火倚在窗檯邊，仰頭觀望著星空。

　　或許他們所想的如出一轍，聽說還未來得及發出隻字片語，兔兔已然發現他。兩人相視，一切盡在不言中，聽說展露了微笑給兔兔。



　　他們並肩而坐，像極了每個普通的時日，卻因為有彼此所以在平凡的時光裡增添了幾許不平凡，也可能是因為身側的人所以所見不同。

　　他緩緩地開口，說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常，春天賞花、夏日踏水、秋季觀雲、寒冬踩雪，雖然已經共處了歲歲年年，卻沒有覺得膩的時候；雨天裡可以窩在房裡喝熱茶、做針線活，大雪紛飛的節氣能夠去外面堆雪人、或把妨礙行走的雪給剷掉。其實雨會蒸發、雪會消融，可是那些物質散去，留在心底無疑是珍貴的記憶，但凡難過的事也好、值得紀念的也罷，通通都是屬於他們獨一無二、不可取代的回憶。



　　以後可以繼續來這裡嗎？



　　聽說的笑眼柔然，使得向來面無表情的兔兔，此時此刻的臉色也如同春日裡漸緩融化的冰雪，透出即將萌芽的枝枒，既甜美且柔麗。

　　兔兔應允地頷首。

　　聽說笑得更光燦，笑道，請多指教了。其實他沒說一句話，兔兔才是所有景色與記憶裡最美好的。



　　兔兔手裡依然謹慎微小地捧著那份刺繡，她已經縫了月餘有了，聽說覺得好奇，兔兔做針線的手法一向都迅速且瑰麗，如此這般嚴謹，想必不是自己要使用的。他問道，是給誰的？如此小心。

　　她伸出食指，指了聽說的胸口。

　　給我？

　　這時，聽說才瞥見，刺繡的料子是使用深色為底，而她細心地繡上一顆顆星星，在兔兔的巧手下，那銀河宛若真實存在，從兔兔的手延伸出去、將天聯繫在一塊，他們彷彿置身在浩瀚的宇宙中，沒有時間與空間的束縛。



　　───億萬分之一的奇蹟。她還記得。



　　這樣的舉動令聽說心中暖成一片，他明白兔兔會聽他說話，卻沒想過她認真至此。

　　不過從她纖細的指尖，沿著手腕、手臂、肩頸……到她慧黠的雙目，她眼下的烏青已經清晰可見。

　　聽說伸手輕按了她的眼皮，告訴她不用心急，若是因為要給他而熬壞了眼睛他可不會高興。意示兔兔該適時的休息。

　　因為這樣真實的情感過於貴重，他必定會好生疼惜、保護的。



　　寧靜的夜晚持續著，可是兔兔枕在他的膝上，任由髮絲披散在他的大腿上，聽說輕輕將她的頭髮別到耳後，然後輕拍她的背、哄她入睡。



＊



　　後來過了幾日，兔兔將刺繡完成了，那是條編織技巧熟練、繡工精美的圍巾，他隨即掛在頸子上，覺得顏色和圖案十分合襯，笑著跟兔兔道謝。

　　那有什麼想要的嗎？他問兔兔。

　　兔兔微微地擺頭。

　　其實兔兔的反應在聽說的意料之中，他早已有準備了，便挽著兔兔前往森林。

　　他心底估摸著，或許兔兔是想道謝他每日的故事、分享的所見所聞，可是他能給的不多，僅此而已呀。

　　這條路他們已經走過無數遍了，有時在附近採收野菜、偶爾拾幾個橡木果實，今天卻不同。

　　聽說的手輕輕一揮，兩人共同照料的花田有數以萬計的蝴蝶展翅飛舞，斑斕的色彩點綴在晴空中，美景一眼望去竟無法盡收眼底。

　　兔兔看得眼睛都不眨。

　　聽說了解，那是兔兔驚喜與感動的神情。

　　喜歡嗎？他輕聲問。

　　兔兔點點頭，但提起手指，指向的仍是聽說。



　　她說的喜歡是指自己，兔兔並未解釋，聽說就姿意妄為地決定了。



　　億萬分之一的奇蹟。

　　如果聽說是幽暗無明的漆黑裡帶來的一束光輝，那麼兔兔則是他在白晝裡、無數的光亮中指引的唯一正確途徑；而他們兩點連接，就是彼此的往後餘生吧。

　　他們的感情難以言語，那是超過友情或愛情的感動，是擁有無形的默契、不言之中的尊重。兔兔的話不多，卻沒有疏忽了有關聽說的分毫；聽說雖然談天說地，可沒有錯漏兔兔的任何一絲神情。

　　這樣的相知相惜，如同億萬分之一的奇蹟，難得可貴，既然來之不易，唯有用懇切的態度去守護、愛護這份情感吧。

　　願如此奇蹟不必訴說轟轟烈烈的故事，只求能夠細水長流般地走下去，直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