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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麵〉


　　「我想吃。」

　　「不可以。」

　　「可是我好想吃。」

　　「但就是不可以喔。」

　　「為什麼不可以？」C不滿地輕咬著下唇，帶著點近乎哭腔的鼻音。「我好想吃泡麵啊！」

　　句末的語助詞又輕又軟，是陽光下小貓懶洋洋地伸展骨骼，打了個呼嚕。

　　M的心軟成一汪水，那裡原本是凍結的冰層，荊棘與藤蘿鋪就沉沉的影，C卻那般理所當然的安居，她沒有用普羅米修斯盜來的火融化這一處，她也沒有帶來春暖與花開，她只是安然地靜靜地棲息於此。

　　乖巧得讓M不忍心。

　　於是冰花消溶，某種在凍土下蟄伏、更堅硬又更柔軟的東西破土而出，粼粼的光，是以C為名的藍天上灑落的星屑。

　　暖和了些，C便可以住得更舒服，更長遠。

　　「泡麵不健康。」M纖長秀美的手指輕點C的鼻頭，簡簡單單的動作輕巧又優美。

　　「偶爾吃一次而已。」C仍不肯放棄，不願輕易放棄食色性是她的好習慣。「我們時常整夜……那更不健康……」

　　C愈說愈緩，尷尬又羞赧，音量漸低。

　　M揚起了柳眉，揶揄的笑意染上她的眼睛。

　　眼是水波橫，眉是山峰聚。

　　M今天穿了一件淺綠色的裙子，腰身纖細，光斑淌過那隱隱青山，翻出了碧色的光圈，更襯得她的眉目婉約。

　　一點也看不出這人在床上時專制又獨裁的模樣，C不支想逃，卻被M握住腳踝，米灰色的長髮絲絲纏繞，像是要吸乾她所有的魂魄。

　　可她什麼也吸不到，C惡作劇似地想，因為早就都給她了。

　　「小貓不高興？」M問。

　　C答：「唔，沒有不高興。」

　　「但如果讓妳吃泡麵，妳會更高興？」M說。

　　C爽快地點點頭。

　　M無奈，拿起泡麵，進了廚房。

　　C不解，跟在她身後。「我自己泡就好了……」

　　「煮的比較健康。」

　　於是C震驚地望著M扭開瓦斯爐，往鍋子裡倒水，將乾麵放進冒泡的沸水，還打了個蛋，一連串動作流暢，白煙氤氳了她的容顏，M也不怕沾染上氣味或油膩，就這般站在廚房裡洗手作羹湯。

　　仔仔細細的，彎著腰。

　　C分不出心中是什麼感受，清淡又濃烈的筆觸，她約莫這輩子都分不清了。

　　她從背後摟住M不盈一握的腰。

　　「去外面等，很快就煮好了。」M拍了拍她的手，輕聲道：「廚房裡有油煙。」

　　C把臉埋在她的頸窩，浴火而生的五芒星貼著M的脈搏。

　　M微微一笑。

　　「很感動？」

　　C不吭聲，僅用力點頭。

　　「只是一碗麵呢，小貓太容易被討好了。」M說著，舀起料來放到骨瓷碗裡，瑩白的手托著那碗麵與C的神魂。

　　C無聲地揚起唇，在光影明滅間，暗藍的髮色若隱若現，稍不留心便會錯漏這一瞬。

　　M側過身子，攏了攏她的鬢髮。

　　「以後我若是對妳更好，妳要怎麼辦呢？」

　　「不怎麼辦。」C親吻她的唇。「我就加倍對妳好。」

　　C不輕言愛意，不承諾永恆，因為那些早已屬於M，而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千百倍的對M好，讓M也能嚐到那絲絲縷縷，刻骨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