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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J]少年‧十二（完）


Heechul


　　對金希澈來說，這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畢竟，他已經看過太多團夥分崩離析……因為各式各樣的不得已或愧疚。一開始的各種體諒或珍惜，往往都變質為說不出口的埋怨或憤恨。

　　最後留下的，也只有遺憾而已。



　　在這個時候，我們都還開開心心的時候……我不要拖累大家，這是最好的。金希澈低下頭，他知道自己有多麼留戀這裡，但何必非得把最後一點點美好都破壞殆盡？

　　更何況，他現在也沒辦法站在朴正洙身邊了；有些自嘲地想，多諷刺啊，到最後，往後退一步的，居然是他。


　　朴正洙沒說什麼，只是站起身，逕自走出房門。


＊


　　那時的金希澈只覺得，對朴正洙來說，這個判斷不應該是困難的。他都把話說得那麼清楚了，應該可以很快地下決定吧？但第二天的早餐時間──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那個人還是準時出現在餐桌上，陪著還在養傷的忙內一起吃早餐。但弟弟們顯然知道這個最年長的哥哥心裡有事，就連金希澈都看得一清二楚。

　　「……特哥？」
　　「嗯？」

　　曹圭賢小心地喊了朴正洙一聲，聽見這哥哥依舊平和的回應，也沒有因此而放心。他知道，一定有哪裡不太對。

　　怎麼辦……向比較大的忙內丟去一個求救的眼神，金厲旭並沒有特別回應什麼，只是抬眼看了看朴正洙盤子裡的早餐。

　　「我幫哥把三明治重新熱一熱吧。」假裝沒有注意到朴正洙一口也沒有吃，金厲旭站起身，打算要回收朴正洙眼前的餐盤。不用了，朴正洙頓了一下，請比較大的忙內幫他打包起來。

　　「我等一下要去找壽根哥，在路上吃吧。」他說。金厲旭原來還想說什麼，曹圭賢動了動手指，讓金厲旭先別開口。

　　閉上嘴，把他家哥哥的餐盤收回廚房。金厲旭想想不甘心，從冰箱裡拿出食材，又做了一個三明治，然後都打包進紙袋裡。


＊


　　「是那件事嗎？」
　　「肯定是。」
　　「……」
　　「欸，你先別生氣。」

　　吃完早餐之後，朴正洙就拎著裝著早餐的袋子出門去了。金希澈還不能自由行動，就乾脆找神童一起打電動。金鐘雲原來是要找那個比較大的忙內，但曹圭賢一吃完早餐就抓著金厲旭宣告，今天一整天厲旭都是我的了！

　　看著忙內開心，金鐘雲便也沒有過問太多；兩個崽子能鬧出多大的事來？他是這麼想的。看著兩個忙內跑到圭賢的工作桌旁，頭碰頭不知道說些什麼，金鐘雲搖搖頭，自己拿了鑰匙，就開車出門去了。

　　忙內看著鐘雲哥是真的出門了，他希澈哥與神童哥還在二樓，就小聲地對金厲旭說：

　　「希澈哥的個性，就算要走也一定會跟特哥說清楚。」
　　「怎麼能這個時候跟特哥說這些？」

　　金厲旭滿臉不贊同。他們家的這個哥哥，他們都很了解。

　　最逞強，也最脆弱。

　　「你跟希澈哥都不能再出什麼狀況了……你知道你們住院的時候，特哥一直失眠嗎？」

　　也是逮到機會跟這個忙內算帳，金厲旭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忙內說；很清楚這個金厲旭輕易不說這些，曹圭賢也只能乖乖點頭，表示自己有在反省居然又讓最年長的哥哥擔心，保證自己一定會好好養傷，不亂跑。

　　「……特哥真的那麼不好？」但還是不放心，忙內多問了一句。金厲旭皺著眉頭，完全沒有要幫朴正洙掩飾的意思。

　　「你們住院的時候他睡不著，腰部的傷口一直反覆發炎……胃口也不好，又沒辦法好好休息，很多事情得處理。」

　　特哥不是沒有要求過去醫院，也拿哥哥的身分壓過他；但去了又如何？他皺著眉頭，對這個哥哥說。哥你去了他們不會好的比較快，只是你會更擔心而已。

　　我是哥嘛；那時，他家最年長的哥哥只是勉強自己笑，試著不要讓這個比較大的忙內擔心。而他家的這個忙內，只是看著哥哥，幾分鐘之後去把所有的車鑰匙都收起來。

　　「特哥本來想罵我，後來是鐘雲哥從醫院打電話回來，跟特哥解釋了，特哥才沒堅持要去醫院。」

　　赫宰聯絡我了。跟特哥講完電話，鐘雲哥就改撥了他的手機。特哥就那樣，他赫宰哥之後也皺著眉頭說，厲旭你別管他，就按你的想法做。

　　「……真是要命，我還以為特哥狀況還行。」

　　這樣就得換個方向……曹圭賢拼命想著該怎麼辦。也就在這個時候，金厲旭接了一通電話，回應了幾聲，就把電話掛了。

　　「欸？」
　　「嗯？」

　　看著這個小哥哥神色古怪，然後從旁邊扯來一張白紙，寫下幾個字推到自己這一邊。曹圭賢莫名所以地接過紙條，然後抬起頭，看著金厲旭。

　　『赫宰哥打來的。鎬童哥跟壽根哥找我們。』


LeeTeuk


　　李赫宰也有他想做的事。

　　非常重要啊，他想。待在自己車上，他看著匯兌商與舊貨商的店門口，老半天才等到他家的哥哥一臉倦色走出來，手上還拎著裝早餐的紙袋。

　　要跟厲旭告狀，他在手機上記錄下這個待辦事項，然後看著朴正洙走到原先停車的位置，那裡只剩下一個空的停車位。

　　朴正洙皺著眉頭，看起來有些不快；李赫宰看見這哥哥臉上的表情，拉下自己的墨鏡，踩下油門，開到朴正洙面前。

　　「又怎麼了？」朴正洙看起來並不意外。就是部車，厲旭都能空手開走。只是他們都嫌麻煩，沒事不這樣惡作劇。

　　「我來載哥回去啊。」李赫宰笑咪咪地說。剛剛他才支使李東海開了特哥的車回修車廠，目的就是要單獨跟這哥哥、聊一聊。

　　「叫東海把我的車開回來。」

　　對幾個比較放心的弟弟，朴正洙有時就不是那麼有耐心；但李赫宰呢，剛好是不怕的那一個。反正特哥總會原諒他，他在心底吐了吐舌頭，決定繼續為非作歹。

　　「哥就上車吧。」他拍拍自已的車門，露出一口白牙。

　　「我們真的得談談。」


＊


　　「哥。」
　　「嗯？」
　　「希澈哥要走對不對？」
　　「……你希澈哥說了？」

　　「沒。」他聳了聳肩，這種事他還需要去問那哥哥？「李東海一看就知道了。」

　　做為兩個最年長哥哥最寵愛的弟弟（金厲旭雖說比他小，但要獨立得太多；曹圭賢的問題只有，他太聰明了，有時候實在不像個弟弟）李東海可能是最了解這兩個哥哥的人。

　　所以李東海最近非常憂鬱。

　　就算兩個哥哥都沒說什麼，他也察覺到希澈哥一定作了很重要的決定。會在這個時間點上的重要決定，就只有那個了。

　　但要真的去問那兩個哥哥嗎？李東海自然非常猶豫，心情當然也不會好。而李東海憂鬱，他就會倒楣。李赫宰覺得這簡直冤枉極了──為什麼兩個哥哥戀愛談不好會害他不能跟李東海約會！？

　　「你先別說出去。」

　　只能靠在椅背上，朴正洙按壓著自己兩邊的太陽穴，已經不只是有些頭疼。李赫宰看著這哥哥，嗯……

　　「但我想圭賢大概已經猜到了。」

　　弟弟太聰明的困擾之二。而且，曹圭賢知道，金厲旭大概也就知道了。最照顧厲旭的一向都是金鐘雲……

　　朴正洙只能苦笑起來。

　　「抱歉啊……讓你們擔心了。」

　　他說。李赫宰則是皺起眉頭，直視前方。

　　「特哥沒什麼好抱歉的……我們、我也可以理解希澈哥。」

　　靠身手吃飯的人，碰到這麼嚴重的創傷，會想離開團夥，這實在再常見也沒有。希澈哥又是那麼驕傲的人。

　　別說是他，特哥應該也可以理解吧？他是這麼想的。再說啦，希澈哥應該是還沒發現。李赫宰一邊想，那哥哥的單相思跟彆扭，早就都結束啦。

　　特哥應該也差不多。還沒好好談過戀愛，但是仗著聰明所以懂一點戀愛的忙內是這麼判斷。那是在幾天前，他陪著忙內喝葡萄汁（唉）時，兩人一起作出的結論。

　　「哥不考慮跟希澈哥談一談？」

　　「……我再想想吧。」



　　無論如何，都沒有理由丟下那個人。朴正洙想著剛剛鎬童哥罵他的話，只覺得滿嘴苦澀。

　　一個案子會失敗，那都是當哥哥的不好。就在剛剛，鎬童哥皺著眉頭說，你從以前逞能，如果是你傷成那樣就算了，結果是怎麼樣？你有沒有反省過自己？

　　他沒有反駁。只是拼命想，所以他能怎麼做？

　　李赫宰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安靜地開車，連轉頭看看這個哥哥都沒有。


Heechul


　　之後發生的事，就有點出乎金希澈的意料之外。

　　他要退出團夥這件事，不知道為什麼傳出去了（他很確定不會是朴正洙說的，不過，那會是誰？）幾個前輩都來找他談，但詭異的是每個人的重點都不是他退出與否，而是「你跟利特怎麼辦」？

　　……他們真的算是在交往嗎？他自己都很懷疑；這句話他對幾個前輩都說了，換來的卻是……複數的，難以置信的眼神。

　　……希澈啊，你趕緊改變主意。匯兌商是這麼說的，非常嚴肅，跟之前攔著他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幹嘛呢哥？他覺得好氣又好笑，不是你們說，我跟利特交往，就一定會完蛋嗎？

　　「臭小子，你已經完蛋了，自己都沒發現啊？」

　　舊貨商說的一點都不客氣。匯兌商則是一臉的百感交集，希澈啊，他說。利特也是我帶出來的崽子，你要對他不好那是不行的。

　　……什麼？

　　「利特是鎬童哥帶出來的？」

　　他剛剛──聽見了什麼？舊貨商大概也知道金希澈在納悶什麼，便插了嘴說明：

　　「利特跟過你鎬童哥幾年，後來獨立出去了。雖然你鎬童哥常罵他，不過的確也是他的崽子沒錯。」

　　「你啊，不是說以後想結婚，想有個家庭？別想了，就利特吧。」

　　姜鎬童很乾脆地接話。應該很保守的大叔，卻用力地推銷他一個男人。金希澈抱著胸，簡直哭笑不得。

　　「你鎬童哥是為你好。」舊貨商還是那麼不急不徐地。為什麼？金希澈很不服氣的問。

　　「就你遲鈍成這樣，還能容著你又照顧你的，沒第二個啦。」

　　舊貨商說，匯兌商則跟著點點頭，非常嚴肅。

　　人啊，是有命運這回事的，你就認命吧！匯兌商拿起桌上的啤酒一口氣乾了，然後鏗鏘有力地下了結論


＊


　　也不只匯兌商與舊貨商，他的幾個妹妹也都對他可能退出團夥這件是大驚失色──然後關心的也是「哥跟利特哥怎麼辦？」我也可以照顧自己啊！他完全無法理解，鎬童哥就算了，這些妹妹都是年輕一輩的，怎麼會講出一模一樣的話啊？

　　然後他就看到幾個妹妹互看一眼，從驚訝變成擔心。



　　這都是什麼……坐在自己床上，他手裡端著水杯，正打算吃了今天的藥。看吧，不用厲旭那小子跟著，他也不會丟三落四的。而且他自己生活的時間，要遠比跟這些人生活的時間，要長得多啊，到底要擔心什麼。

　　……雖然感覺起來，他已經好久沒有自己生活就是了。



　　「在嗎？」

　　他應了一聲，朴正洙便自己開了門，看著他把藥吞下去，才找了張椅子坐下來。

　　「希澈，我想過了。」

　　很從容地坐下來，很從容地開口。金希澈知道朴正洙肯定都想好了，也幫自己安排好了。或許就聽朴正洙的安排也沒什麼不好？他想，畢竟這個人一向都比自己周道。

　　但朴正洙才開口，他就發現自己完全聽不進眼前的這個人究竟講了什麼。要命，他想，朴正洙到底怎麼回事？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他瞪著朴正洙看了好半天，確定這個人一點都沒發現。然後他站起身，扶著另一張椅子，走上前。


＊


　　在敲開那扇門之前，朴正洙不只與李赫宰聊過，也與金鐘雲談了一下。幾位前輩打來的電話，他暫時沒有心情管。他知道大家都是關心，但現在的他，其實沒有那樣的餘裕。

　　跟了他最久的弟弟──自然是很了解這一點的。聽著他反覆思量，金鐘雲只是看著這個最年長的哥哥。

　　哥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他說，所以，哥也不要太擔心。

　　他看著這個弟弟，其實很愧疚。是我讓你們擔心了，他說，在這種時候還讓你們得幫我考慮這麼多。

　　金鐘雲看著他，卻只是搖搖頭。

　　擔心也沒關係。金鐘雲說得很坦率，哥不總是在為我們擔心嗎？

　　讓我擔心也沒關係的。這個最大的弟弟，說得很認真。

　　哥要是能夠再依賴我們一點，那就更好了。


LeeTeuk


　　金希澈在房裡，看起來是吃完藥。朴正洙走進房間，自己拉了張椅子坐下。

　　該怎麼對這個人說？到現在他仍不覺得自己真的想清楚了。但拖著也不行，總得做個決斷。他慢慢地說著自己的考量，理清自己的思緒。但無論如何，他都希望自己可以笑著把話說完。

　　即使最後，還是要說再見。

　　有擔心，也有歉疚，也是想為他多想一些，希望能夠多幫上一些忙。他確定自己的嘴角是上揚的，看起來應該是很溫和的，不會帶給眼前這個人太大的負擔。

　　走進這個房間前，他才在鏡子前演練過。是真的做了萬全的準備，他才走進這個房間。

　　但金希澈卻皺著眉頭。他頓了頓，也就在此時，眼前的這個人自己撐著另一張椅子，站起來，走到他面前。

　　「你……」

　　「你不知道自己在哭嗎？」

　　因為腿的關係，金希澈不得不把重心都壓在他身上，但卻又牢牢抱住他。他在哭？朴正洙心想金希澈一定是誤會了，他其實沒有想哭、當然也不會哭。他想的只有……

　　「……不要哭了，拜託你……」

　　感覺到眼前的男人一點一點的，收緊手上的力氣。朴正洙伸出手，摸到自己的眼淚。

　　他怎麼會哭了呢？他是有些驚訝的。他其實並不悲傷，也沒有想哭的感覺。但似乎被眼前的這個人指出來之後，眼淚就越流越兇。

　　但眼下這個狀況，他連抽出手擦眼淚的時間都沒有，只能拍拍抱住他的這個男人。


＊


　　知道金希澈會留下來，心情最好的是李東海，連續幾天都笑咪咪的，開什麼玩笑都不生氣。李赫宰的心情也好，畢竟李東海的心情一好，很多事情都好說話。如此這般，他的心情可不就像是、要飛起來一樣（心）。

　　「東海真好。」吸著葡萄汁（唉），曹圭賢看著金希澈走出房門，一路喊著李赫宰的名字，一邊跛著腿往樓下走。他沒有問他家最年長的哥哥到底與希澈哥說了什麼，總之希澈哥是留下來了。申醫師也保證過，雖然希澈哥不能再到現場去，但只要好好復健，像一般人一樣走路是完全不成問題的。

　　「可不是。」

　　比較大的那個忙內也吸著葡萄汁，看著李東海笑咪咪地對李赫宰揮揮手，看著自家男友被自家哥哥拎走。鎬童哥跟壽根哥說的果然沒錯，金厲旭說得很平靜，他們之間的事，還是得從特哥那裡下手才行。

　　你們特哥啊……事情過去之後，希澈哥跟他們喝了一次……葡萄汁（畢竟比較大的那個忙內，還是盯得很緊）。雖然沒有喝醉，但仍瞇著眼，說一些其實弟弟們聽了不太好的話。

　　他啊，連自己在哭都不知道……還笑著跟我說可以怎麼辦、怎麼做，怎麼樣對我是更好的，

　　是有多傻呢？他連自己的心都不知道嗎？他就說一句喜歡我，要我留下來，我還走得了嗎？

　　不過話又說回來，其實我覺得我們真的還沒有到那樣……他們家這一位第二年長的哥哥，事到如今還在嘟嘟囔囔，這就是在談戀愛嗎？他們真的在談戀愛嗎？他才進展到一起養孩子而已啊。

　　兩個忙內互看一眼，很有默契地用果汁堵住自己的嘴。怎麼樣都不會說出來，那兩個老哥哥其實早就預告過。



　　你希澈哥也是的，說是先一起養孩子。他以為養孩子容易嗎？壽根哥是這麼說的。不是陷進去了，幫著養孩子幹嘛呢？

　　還害我得跟利特說那些話……鎬童哥是委屈的。我耶，我當壞人耶，還罵了利特沒當好哥哥。我也不想逼他啊……金希澈有什麼好的？要不是利特自己也喜歡，我至於嗎我。

　　嗯……雖然特哥被罵這件事讓人很不舒服，但有好結果就算了。忙內很神氣地說，萬一讓特哥傷心又把事情弄得很麻煩，我一定會把鎬童哥的頭髮都拔光。

　　你先養好傷吧。比較大的那個忙內站起身，把果汁盒扔進垃圾桶裡。


　　去哪裡？
　　準備晚飯啊。

　　金厲旭伸展了一下，在腦海裡開了長長的菜單。

　　晚上會有很多人過來吃晚餐，他得好好地準備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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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算是寫完了……（躺）這一章也沒有彩蛋喔，也是個肥肥der一章（但還好幾個番外要寫）。

　　特哥的哭臉取材自希澈入伍前的最後一個舞台：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