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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在書房內來回穿梭的科諾伊,卡巴內有點不知道該佩服他做事的俐落,還是該檢討身為國王的自己怎能如此被動。 繼位以來過了幾個月,雖說大部分的政務已經逐漸上手,但還是不免出現些第一次碰到,無法當機立斷做出決定的事,以致於卡巴內難得在自己擅長的領域顯得有些力不從心,要不是科諾伊的機伶不時在背後推他一把,想要一上位就變成過勞國王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請用茶,陛下。」 「謝謝,對了,不是說好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不要叫我陛下嗎?」 卡巴內啜了口茶潤了潤喉,不滿地抱怨著。 或許是從小相處慣了,科諾伊這陣子突然的改口,讓他很不習慣,但礙於公眾場合的君臣禮節,也只有在兩人獨處的狀況下,才讓科諾伊叫喚自己的本名。 「不過這樣說起來,當時叫庫恩『天子大人』的時候,他的表情看起來也有些不對勁……。」 想到當晚庫恩的神情,卡巴內這才好像意會到什麼般低聲呢喃著。 「嗯?您說庫恩大人怎麼了嗎?」 之前已經聽卡巴內說過事情的來龍去脈,加上時不時就會談到有關庫恩的話題,因此庫恩對於科諾伊來說,好像已經變成一位熟識的友人。 「沒事,我只是在自言自語。」 政務是政務,庫恩是庫恩。 儘管卡巴內努力讓大腦在這兩件事畫上清楚的界線,以免自己在處理事情時胡思亂想亂了套,但還是會不經意地想起庫恩。 「不知道庫恩大人最近過得好不好?我只有在大典那天看過他一眼,可以的話還真想好好認識一下這位讓卡巴內大人魂牽夢縈的人呢。」 多少看出卡巴內現在心思稍微脫離了正軌,想著反正休息一下也無妨,科諾伊便自顧自地為自家國王找了個可以搭上線的話題。 「魂牽夢縈?你去哪學了這種奇怪的字彙?」 卡巴內冷冷回到,但側頰的淡淡紅暈卻出賣了他所想掩飾的情緒。 回想起當晚,卡巴內一直都以為,是內心那股正義感讓他急迫地想讓庫恩從無形的折磨中獲得解脫,但他不太懂當下為何會想去抱住庫恩。 雖然他也曾試探性問過科諾伊,但當他看到科諾伊那張驚訝到說不出話、又帶有幾分宛如看到親兒子終於心有所屬而備感欣慰的老媽子臉,讓卡巴內決定再也不要主動提出類似的話題。 「對了,卡巴內大人,解除詛咒的方法,現在有什麼進展嗎?」 為了想彌補自己一時的口誤,科諾伊再次丟出一個可能會讓卡巴內感到興趣的話題,但他也沒想到,這問題卻讓自家國王那道深鎖的眉頭皺得更緊。 自從回到業都後,卡巴內將所有的心力都放在王選上,過程中與競爭者的各類比試、擋下比以往更為頻繁的暗殺及突襲,讓他一度疲於應付而動搖了當上國王的決心,幸好在科諾伊的提醒下,讓他想起對庫恩的承諾,才得以拚至最後,順利坐上國王的寶座。 卡巴內上位後,或許是壓抑長久的身心稍稍獲得舒緩,只要稍微分了神,腦中便會開始不受控地浮出各種有關庫恩的事,有時從夢中醒來,他似乎還能感覺到被自己緊抱著不放的庫恩所殘留的一絲餘溫。 但是想歸想,對於救出庫恩的計畫、抑或是解除詛咒的方法,卡巴內到現在還理不出個頭緒,讓他有些著急。 一方面擔憂著庫恩會在自己還沒有所行動的這段期間,又再度淪為殺戮工具,另一方面,他也膽心此刻在中樞等著他的庫恩,會不會因為遲遲盼不到諾言實現的那天,而對當晚誇下海口的自己感到失望。 此時,一陣匆忙的腳步聲硬是將卡巴內思緒強行打斷。 「陛下,請恕小的打擾,不過邊境緊急來報,說來自中樞的一批軍隊,正朝著兩國交界前進。」 「你說什麼?中樞?有沒有弄錯消息啊?」 面對傳令兵帶來的急報,首先出聲的是一臉不可置信的科諾伊。 但當他望向卡巴內的方向,想徵詢對方的附和時,只見卡巴內已從座位起身,面無表情地繫上披風,一把提起象徵著國王身分的長劍,便朝向門口大步邁進, 「你們兩個,馬上去召集所有大臣以及禁衛隊將軍們至議政廳商討對策。」 「「遵命,陛下。」」 前往議政廳的路上,卡巴內除了思考為何中樞會突如其來發兵業都,也疑惑著中樞究竟從哪調來足以出征的兵力?在自己長久的認知之中,中樞的軍隊明明連護城都顯得有些不足,想到這,讓他驟然停下腳步,腦海中響起庫恩了之前說過有關詛咒的那段話。 姑且先不管米賽內爾安排出兵到底有什麼目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樣的行為絕非出自善意,如此一來,或許軍隊只是個幌子,那麼他真正的目的,難道是要將庫恩送進業都? 清醒點,卡巴內,不要因為庫恩的事就讓自己亂了陣腳。 卡巴內不停警醒著自己,無意間觸碰到掛在腰際的那把長劍,似乎也像是在提醒著他,他現在的身分是業都國王,如何擋下敵軍攻擊,保護好這個國家,才是現在的自己最該思考的問題。 不能再有任何的遲疑與徬徨,卡巴內重新振作了精神,一手推開議政廳的大門。 「所以如我剛剛所說,現在最需要防範的,除了中樞的軍隊,還有那位足以使人致命的天子,雖然還不確定他們這次出兵是否有天子隨行,但為了以防萬一,即刻疏散居住於國界附近的居民。另外,一旦發現疑似中樞天子的行蹤,馬上回報給我,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能私自處置天子,諸君明白了嗎?」 「遵命,卡巴內陛下。」 過了幾個小時的商討,卡巴內終於做出最後的決策。 隨後,群臣立刻解散並展開行動,議政廳轉眼間只剩下卡巴內與科諾伊兩人。 科諾伊走到門邊,確認四下無人後向卡巴內使了個眼色,近乎同個瞬間,像是全身的力氣被一口氣抽離,讓卡巴內整個人癱坐在王座上。 「能這樣短時間立刻做好決定,您做的很好,卡巴內大人。」 科諾伊走上前,像在安撫小孩般輕輕拍了幾下卡巴內的頭。 「科諾伊,其實剛剛下達命令時我猶豫了。」 些微顫抖的語氣,似乎透露著卡巴內藏於心中某種難以言喻的不安。 「……是因為庫恩大人嗎?」 眼見對方沉默不語,看來是說中了。 「剛剛說到最後,差一點就要說出『看到天子便即刻斬殺』這句話。」 卡巴內停了幾秒,隻手擋住了那雙剛才發號施令時還顯得炯炯有神的雙眸, 「一想到天子的詛咒一旦在業都發動,將會造成無數死傷,我就無法眼睜睜繼續看著這詛咒繼續存在於這世上,但是庫恩又有什麼錯呢?成為天子也不是他本人自願的,怎麼可以就不分青紅皂白就下令要把他殺了……。」 老實說,剛剛隨侍在側的科諾伊,完全看不出卡巴內的內心所產生的糾結與矛盾。 不將心中想法輕易顯露於形,也是身為一國國王必須具備的能力,而科諾伊認為,卡巴內光憑著這點就已經證明,他正拚盡全力想扮演好國王的角色。 「不過您最後還是下了可以保住庫恩大人的命令,不是嗎?而且,就算天子的詛咒有那樣厲害的能力,也不代表這次中樞一定會把庫恩大人一起帶過來啊。」 科諾伊注意到卡巴內的眉梢輕跳了一下,便接續著講下去, 「卡巴內大人,您就是有時候容易想太多,在腦中兜了太多圈子,這樣最後吃不消的可是您自己。如果下次再有什麼解不開的心結,小的科諾伊願意隨時為您分擔解憂。」 像是要逗卡巴內開心,科諾伊誇張地鞠了個大躬,這才終於讓卡巴內露出淺淺一抹微笑。 「真是的,被你看到我這種樣子,以後還怎麼抬頭挺胸當國王呢。」 儼然已經想通了些事的卡巴內,從王座起身,終於恢復那一國國王該有的從容。 「走吧,沒時間讓我們在這浪費了。現在必須做的,就搞清楚中樞進軍的目的,跟好好守住業都的每一片土地跟每一個人。」 「就是這樣!卡巴內大人!看到這樣的您,庫恩大人一定也會為您著迷的。」 「後面那句是多餘的。」 「是是是!我們容易害臊的國王陛下在這種時候還真是意外的可愛呢。」 * * * 隔了幾天,被派往邊境的業都軍隊正式與中樞軍隊展開正面交鋒。 在這期間,遲遲沒有在中樞軍隊中看到天子現身,讓卡巴內也總算可稍稍放下心中的大石頭。 然而根據前線的回報,中樞的這支軍隊意外難纏,預料之外的戰鬥力,讓以武裝鐵騎為傲的業都軍吃了不少苦頭。 得到這樣的消息,讓卡巴內毅然決定帶上科諾伊和一支後援軍隊,親自上前線指揮作戰。 國王陛下突如其來的現身,大大激勵了業都軍的士氣,隨即使得戰況出現逆轉。 不到一個月的功夫,業都軍已兵臨中樞國境,只要卡巴內一聲令下,幾萬業都大軍就可一舉進攻這個毫無守備可言的國家,然而卡巴內卻做了另一個決定。 「您要自己進城去跟那個主教談判?這不會太危險了嗎?」 這天夜裡,不少人都聽到從國王營帳中傳來的爭辯聲。 「不然要誰去談判?我也想順便問清楚他究竟為何要突然出兵。既然主教是中樞的最高統治者,那麼對等的談判不就是要由我這個業都國王出面才能成立嗎?」 「說是這樣說沒錯啦……,不過您的安全也是要顧及的啊,畢竟您這次進去,已經不是受邀參加祭典的賓客,而是敵對國家的國王了,這樣的身分會招致多少危險,您有想清楚嗎?」 「科諾伊你冷靜點,你要想想之前王選期間,那些明裡暗裡針對我的各種攻擊,我都一一擋下來了。我向你保證這次的談判,我也絕對不會出事。」 該冷靜的究竟是誰呢? 雖然卡巴內講得一派淡定,但頻繁地來回踱步卻更加凸顯他內心的焦急,就算他不說,科諾伊也猜得到其中的理由。 「卡巴內大人,您會這麼急著去跟主教談判,是因為庫恩大人吧。」 原來自己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倏地停下腳步,卡巴內露出了抹苦笑。 「沒錯,米賽內爾為何突然要把刀鋒指向業都固然是個必須釐清的問題,但我更想趁著這次好不容易再度進入中樞的機會,實現我對庫恩的承諾,……身為國王還抱持如此想法的我,是不是很自私?」 「我覺得並不會。」 終於從卡巴內口中聽到真心話的科諾伊,像是放下心中的大石般吐了一大口長氣, 「國家固然要顧好,在此同時,還能夠貫徹著自己心中的那股正義,這樣的卡巴內大人,真的是世界上最帥氣的國王,沒有之一。」 隨後比出的大拇指,不禁讓卡巴內失笑,藏在他眉宇間的愁容,似乎也在這一刻消散了幾分。 「那麼決定明天就進城。讓大軍先在此待命,你帶上一兩個可靠的傢伙,明天一起隨我去拜會那位久違的主教大人吧。」 「小的謹遵國王陛下吩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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