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折斷的劍/少爺鳥

「無論如何,你都無法接受帶有善意的妖嗎?」
「父母雙亡,那些腥風血雨的記憶未曾過往雲煙。」
因為一次意外,見識過法器存留的記憶又是如何?
他的眼裡依舊只有常甦,並且厭惡著妖。

慕淮不是個易於表露性情於色的男兒。
隔了一世,竟是無法任意端倪釐清,站在身邊的他,還能相像曾經的白錦那般,待他如出一轍嗎?
鴆燕不敢多想,也不願記起一絲往事徒增傷感。
既然無意再續前緣,至少讓我成為你的利劍吧。
鴆燕如此想著。
壓抑內心深處的哀戚,他在不知何時已在慕淮身側暗自下了決定。早已失去妖力的他,獨自孤寂了五十年又多了一點點,這點冷清,算得了什麼。
面對慕淮,鴆燕的面容維持著一如既往的一脈輕鬆,手上僅剩一把無名之劍,無地自容的耍弄著虛無。

「少在眼前晃悠,當心一劍砍中你了。」
即便失去鴆妖之力變得近乎與常人無異,卻仍收到了慕淮的口頭警告,在這個門派綠意盎然的庭園之中。
「我來陪陪你修煉吧,誰叫我閒著發慌呢?」
人緣欠佳的十六歲慕淮,總是一個人孤零零鑽研書冊與劍法修煉,要不是他的道長共存觀念的慈愛,鴆燕還不知道慕淮這般與正值年紀不相符合的生活作息與行事做為。
劍鋒蓄勢待發,腳步一向前,鏗鏘有力的聲響鳴笛在兩人之間。慕淮欣然接受了鴆燕閒著沒事的提議,兩人一來一擋之間相互切磋劍法。
「為何你不回去屬於你自己的領地裡?」
慕淮對著鴆燕又是一個使勁,奈何歷練尚淺,招招總是被鴆燕擋下,加上對方一副老神在在、臉不紅氣不喘的模樣令人十分惱火,慕淮只得加倍用心上進,在他緩和氣息之後。
「選擇與人共存的我,已成了叛徒,自然無處可去。」
鴆燕看著汗流浹背的少年,倒映身形的眼底盡是摸不清的情緒,他輕聲道:「你願收留無家可歸的鳥兒嗎?」
即使有個能夠待著的地方,也未必能感受到被珍惜的暖意。然而慕淮不一樣,他可是白錦的轉世,鴆燕深信他溫柔的桃源鄉,就在眼前這位少年手裡。
但,無論彼此相聚迎來多少個明天、甚至少年慕淮成長為身形姣好的青年,鴆燕未曾得到對方任何的答覆,時光可真是個好東西,無聲的埋沒抗拒,他這麼想。
「慕淮,妖的胡話不要往心裡去。」
一次的除妖,鴆燕避開要害,任由留下的活口迅速的逃離自己眼前的視線。
一縷黑煙飄散,又是一個不祥的邪妖之兆。

不動用靈力的廝殺,那是滅不了修練過後的妖。
鴆燕再清楚不過,但他仍希望總有個妖,會像他一樣,能夠相安無事的與人類和平共處。這個願望總歸大了點,但就是微乎其微的機率,讓他碰見了無法割捨的那個人。
(慕淮-!)
曾經開啟法器卻是一場意外導致,鴆燕望向掌握鴆妖之力尚未純熟的慕淮,臉上淡淡泛起一絲擔憂。


天色烏煙瘴氣一片晦暗,門派弟子一個接連倒下。
藏匿惡意的妖呼之欲出,暗地摸清聲名遠播的門派,趁著該門派道長常甦正繁忙於奔波他處除妖之際,一舉號召大量妖物向著門派襲擊而來。
「是你?!」
放過一條生路的熟悉面孔,在鴆燕面前乍現。領軍帶頭的,竟是曾經在腳邊逃竄發抖的妖。
「面對人心險惡,竟是這般軟弱的服從身側!你這妖界的恥辱!」
怨念之大的妖,一個機靈,甩出極強的妖力打響鴆燕護在身前的劍刃。
一聲喀啷,微不可察的裂痕就此現蹤。
「活了大把年紀,終於有個和睦的容身之處,愈加珍惜那是必然的。」
自鴆燕存在之後,憑藉對世事的好奇與玩心,任由妖看輕了多年、也被嗤笑與人交友的想法過於幼稚,現在眼前的妖,也是如此。
「荒謬!不如來個當頭棒喝,告訴你人心的深不可測吧。」
那妖再度使出一記蠻橫的妖力,硬生生的擊斷那礙事在二人之中較量的劍刃。
「沒得劍刃奮戰的你,究竟會是被人類視為累贅的棄子、還是任由人類慘死在眼皮子底下,這就來見真章吧!」
妖力的使出,這次並非針鋒相對那斷劍而折衷戰力的鴆燕,而是直直的衝向正對抗其他妖物的慕淮而去。
少年有所察覺,窘境卻迫使應接不暇、難以抽身。
一陣血腥味彌漫,少年彷彿回到了年幼時的那天夜晚,雙親被妖殺害的情景,只是未料到這回雙親的位置,竟是被砍開出一道大傷口的鴆燕所替代。
即使身處劣勢,鴆燕他依舊用行動來說服眼前對於人類憤恨甚深的邪妖。
傾倒的身影在慕淮眼裡竟是如此緩慢,他竟然會讓年幼時的悲劇,在鴆燕身上重演第二次!
「愚蠢至極!什麼和睦的容身之處,沒有妖力的你,到了哪裡都是一樣的下場!」


被犧牲,或者他人為此犧牲…和睦背後,竟是踩踏血淋的屍體,用著契機及顛覆的能力去反抗、去咆哮,直到雙方各退一步,達成妥協為止。
妖與妖不乏內耗,打打殺殺換來一絲風平浪靜。長久之下,他真的累了。
鴆燕的大開口尚在流失腥紅,眼皮子卻逐漸沉重。
「弱小的人類,看到這自不量力的妖了嗎?沒有妖力卻又想著護住你呢!急著求死,這就送他上西天去。」
少年眼底泛起一絲漣漪,詭譎的漫起紫色的兇光,死纏爛打的妖物在一瞬之間,灰飛煙滅。
這般動作,足以震懾那襲來傷及鴆燕的邪妖。

「不許你動他!」

摟住鴆燕的一手從未一刻鬆脫,慕淮帶著兇光發狠著揮動手中的劍刃,發瘋似的砍向各種襲來的惡意。
什麼如此讓他徹底發火、甚至不惜代價爆發潛藏掌控不住的妖力,慕淮在看到鴆燕的閉目之後一切都有了答案。
在道長常甦回到門派,已是妖物奄奄一息的躺倒在地,和他門下多名受傷的弟子一起。
所幸無論妖物、還是門下弟子,傷勢都並無大礙。
對於常甦救助妖物、除去歹念的行為,慕淮仍舊無法諒解,但透過此事,他發覺了想要珍視的東西。
發覺到為了保護它,熊熊燃燒積極上進的心。
那個珍視的東西,就是鴆燕。


「抱歉我沉默了許久,甚至作繭自縛。」
在失血過多的鴆燕受到包扎並陷入昏迷的期間,慕淮從未如此感到無助。他天天守著身側,擔心他的命這就麼隨著他不成氣候的妖力掌控而一眠不醒。
「明明你待我如此的好,我卻成天念想著你是個妖,
明明你,早已走進我的視線裡,我卻掩住自己心扉,
明明早就喜歡你了,偏偏還是讓你受傷了才察覺。」
一陣輕聲且飽含歉意的呢喃,像個真訣那般,活生生的將鴆燕的意識喚醒了過來。

「等等,慕淮你,說什麼?」

「沒什麼。」慕淮以衣袖遮掩著失態,緩和語調之後悄聲說道「無家可歸的話,有我給你遮風擋雨。」
聞言,鴆燕掩飾不住愉悅的敞開笑容。
「我果然很喜歡你。」
只見扯動一絲嘴角的慕淮別過頭去熬製藥材,空氣之中,一股難以言喻的藥味彌漫,而受傷的鳥兒終於找到了他的歸處。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