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確立關係的契機

　　從明天開始就是接連三天的假期，才剛打卡下班Owen就被Alex逮著，說要一起度過放縱的夜晚。有同樣想法的人似乎不少，餐酒館裡坐滿了人。

　　「看我多聰明，還提早訂了位子。」Alex興奮地說著：「今晚不醉不歸！」

　　「怎樣都好，就是別像上次發酒瘋賴在我家不走。」Owen回想起之前收拾善後有多麻煩，就不斷提醒自己今天絕對不可以一時心善收留醉鬼。

　　「八百年前的事情還拿出來講，你就不要哪天酒醉也做了傻事，我一定會一直拿出來笑你。」明明是來吃晚餐的，但Alex點了滿桌的酒，這下正餐反而看起來像是下酒菜了。

　　Owen不以為然，因為他很有自制力，才不會一嗨了就沒有節制地灌酒。酒醉後出糗這種事情，他可從來沒做過。

　　璀璨的金黃色液體傾入透明的玻璃杯中，氣泡從底層竄起，緩緩堆積在杯口。雖然只是度數不高的啤酒，Owen還是先吃了些東西避免空腹飲酒。相較之下Alex就隨意許多了，拿起酒杯就豪邁地一口乾完，然後發出了一聲滿足的長嘆。

　　「接下來換紅酒──」Alex很興奮地拿起另一杯酒，幸好這間餐酒館的酒單位是杯而不是瓶，不然看他打算喝遍所有種類的架式大概會酒精中毒。

　　「別把紅酒倒進我的杯子裡，我還沒喝完。」酒混著喝，醉得也很快，Owen已經在心裡估算大概幾點要替對方叫計程車了。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手裡的酒換了一杯又一杯。Alex眼角餘光瞥見隔壁桌恩愛黏膩的情侶，又想到至今還是單身的自己，露出了哀怨的表情：「為什麼我都還遇不到真命天女。」

　　「我以為你早就打算跟右手過一輩子了。」幾杯酒下肚，Owen也放鬆了不少。從原本筆直的坐姿變成沒有骨頭似的靠著椅背，整個人帶著幾分慵懶，連說話都肆意許多。

　　「別以為我把你當朋友就可以詛咒我。」Alex將薄白瓷的酒杯推到Owen手邊，啤酒、紅酒後接著是清酒，他們喝的度數越來越高。

　　「那上個月同事舉辦的聯誼你怎麼不去？」修長的手指把玩著薄白瓷的酒杯，Owen的唇抵著杯緣一口一口地啜飲，香醇清辣的味道在口腔裡擴散，沿著喉嚨滑入胃部。暖意自腹部蔓延開，點燃了整個身體。

　　「你不是也沒去！唉，不對，你已經──」

　　「已經？」

　　不管是「已經有伴了」或者「已經有喜歡的對象」似乎哪句話都不適合，畢竟在Owen還沒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以前，他與Lacey之間僅僅只是肉體關係。不過旁觀者清，Alex不希望好友在這樣迷迷糊糊的情況下錯過喜歡的人。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Lacey遇到喜歡的人怎麼辦？」Alex覺得自己真的是位好友著想的愛情邱比特，在內心稱讚自己後又灌了一杯酒，還不忘把斟滿的酒杯推到Owen面前。

　　「……還能怎麼辦，如果她想結束就只能結束了。」雖然帶著無所謂的口吻，但Owen腦海裡卻不自覺浮現了Lacey的笑容、柔軟姣好的身體，還有兩人一起度過無數旖旎的夜晚，伴著醇香的酒氣侵襲到腦中。他握著面前的杯子，機械式地將酒灌入身體裡。

　　「你是不是想得太簡單了。」Alex難得擔任吐槽的一方，他又點了幾杯威士忌和伏特加調酒，真的貫徹了不醉不休的豪語。濃厚的酒香圍繞在周圍，他繼續說道：「如果結束了，你以後去吃午餐就不會尷尬嗎？不，說不定Lacey根本就不會見你。」

　　「你會不會想太多了。」

　　「別跟我說結束還能當朋友，如果你交了女朋友，會讓女友跟前砲友見面嗎？」Alex看好友不開竅，繼續猛攻試圖打通他的任督二脈：「不僅不會，還會刻意避開。如果Lacey跟別人交往了，一定會完全跟你斷絕聯繫，然後下班、假日都跟別人甜甜蜜蜜的黏在一起。」

　　「……」烈酒滑過喉間恍若燒得滾燙的薄刃刮擦著食道，在血液裡燃燒的酒精似燎原大火將理智燒毀。Owen從來沒想過Lacey會和別人在一起，回想起過去的相處，每每都是如此愉悅，甚至被他視為理所當然。

　　「你也知道Lacey有多麼好，你真的覺得她不會有追求者嗎？想像一下，如果你這樣繼續下去，某天她就會因為別人的追求而跟你結束這段關係，到時候你們就會變成陌生人。你只能看著她待在別人的懷抱裡，然後跟別人結婚生孩子！」酒精上腦，說到後來Alex已經有點過於激動了。

　　雖然說話有點誇張，但Alex的每一句話都戳在Owen心上。原本不理解的感情在那被激起的佔有欲中顯現而出，先品嚐到了嫉妒才後知後覺地明白了情愛。因為喜歡、珍愛所以想要獨佔，想要成為對方特別的存在。

　　──只希望這份明白不會來得太遲。

　　相愛不是一個人的事情，Owen不曉得Lacey是怎麼看待這段關係，如果她只想維持肉體關係該怎麼辦？接下來不用Alex提問，Owen腦海裡已經盤繞了各種問題。

　　香醇清辣的味道在口腔裡綻開，眼睛裡的最後一點清醒的神色消融殆盡。舉起酒杯靠近嘴邊才發現杯裡已然見底，Owen又換了杯繼續一飲而盡。

　　即使酒量再好也經不起一杯接一杯的烈酒下肚，喝到後來兩個人都已經迷迷糊糊，思緒留不下多少清明。但或許是之前Alex酒醉後在Owen家搗亂的回憶太過深刻，Owen走路都走不穩了還不忘把對方塞進計程車裡送回去。

　　站在路邊，深夜裡寒冷的風拂面而來。冰冷的風非但沒有讓Owen清醒。反而讓他彷彿聽見了風聲裡傳來的嘆息，那是他內心的投射，像是對自己的遲鈍感到不甘又無奈。如果不想後悔的話就做些什麼吧，Alex離開前這麼對他說。

　　「先生，要搭車嗎？」一輛計程車停在茫然的Owen面前，他打開車門坐在溫暖的後座報出了地址。

　　黑夜裡燈光像是綿延的星河，他的記憶恍若車窗外閃過風景有些模糊，腦袋裡只記得那句「如果不想後悔的話就做些什麼」，還有不停浮現的Lacey的臉龐。

　　──叮咚。

　　深夜裡傳來了門鈴聲，一瞬間還以為是錯覺，但接著又傳來了第二聲，規律的聲響在夜裡顯得有些嚇人。Lacey迷迷糊糊地起身查看，透過監控看見門外的Owen，那瞬間整個人都清醒了。

　　打開門，一股濃濃的酒氣撲面而來。Owen臉頰緋紅，連眼角都染上幾分紅潤，雙眸暈了一層霧氣，懵懵懂懂的看著眼前的人，像個迷茫的孩子。凌亂的襯衫領口敞開，衣料虛掩下泛著紅，整個人像是隻熟透的蝦子。

　　Owen醉了，一呼一吸間盡是酒氣，視線緊緊黏著Lacey。睫毛微微低垂，空氣中有種曖昧在發酵。

　　「Lacey、Lacey……」Owen伸出手環抱住面前心心念念的人，一遍一遍喊著她的名字。因為喝了酒的緣由聲線帶了幾分沙啞，又帶了些急促。

　　「怎麼喝得這麼醉？」Lacey攙扶著他到沙發上休息，正想起身倒杯溫水卻被他突然拉回懷中。她整個人摔進他的懷抱裡，臀部貼著結實的大腿，隔著布料都能感覺到肌膚上傳來的熱燙溫度。

　　「不要走。」

　　兩個人貼的極近，灼熱的呼吸和那撲鼻而來的酒氣道讓Lacey有些暈眩，臉頰熱燙得厲害，一瞬間有種自己也喝醉的錯覺。

　　Owen收攏了雙臂，把臉埋進Lacey的頸側含糊不清地說了什麼：「不要離開……我會對妳很好的。」

　　Lacey被他呼吸間的熱氣燒得頸脖泛紅，她害羞地輕推了推想拉開點距離，但發現他抱得很緊，便乾脆放鬆身體倚著他。埋進頸側的腦袋一蹭一蹭，她的肌膚被他滾燙的氣息染上緋紅。透過衣衫傳來的熱度包圍著她，似乎能感覺到自己耳中的鼓膜在隨之震動，怦、怦怦──

　　「你剛剛說什麼？有哪裡不舒服嗎？」Lacey從沒見Owen醉得這麼厲害，覺得他撒嬌的模樣有些新奇卻也擔心他的身體狀況。她伸手輕撫著他的後背，溫柔地安撫著他。

　　背上溫柔的觸摸撫平了Owen的焦躁不安，懷抱著柔軟的身軀像是巨龍擁抱著珍貴的寶物令他感到安心。感覺腦袋輕飄飄的，酒精遮蔽了那些彎彎繞繞的思緒，只剩下最純粹的感情縈繞在心頭。那一刻，隱藏在潛意識深處的感情如洶湧的浪潮一擁而上。

　　攏著Lacey的雙手換了個方向，Owen溫柔地捧起她的臉。朦朧的目光描摹著她的輪廓，視線像是蒙上了一層紗。他眨眨眼，調整視線的焦距，直視Lacey的雙眼。他看著這雙眼睛許多次，眼裡總是那樣溫柔內斂，眼底蘊藏著淡淡的光，像是潛藏在深海裡的珍珠。

　　就是這樣一雙眼眸，即使要被牢牢縛住Owen也心甘情願。他不想思考，只是順從內心湧出的情感，低頭親吻了Lacey。

　　帶著酒氣的唇覆了上來，灼燒的熱度透過薄薄的唇瓣傳遞至全身。

　　「我喜歡妳──Lacey，跟我在一起好嗎？」Owen親暱地用鼻子磨蹭著Lacey的鼻頭，眼眸裡充盈著濃烈的感情，那是Lacey從來不曾見過的。但她還來不及反應，短暫分離的唇瓣又重新貼了上來，嘴唇覆在一起，許久不願離開。

　　一瞬間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變得無關緊要，什麼都比不過面前的人所給予的吻。當下發生的事情讓Lacey感覺像是夢境，她恍若置身在飄渺的天邊，連腦袋都有些暈呼呼的，該不會是她也醉了？

　　Lacey還沒理出頭緒，就注意到Owen已經快睡著了。被酒精浸泡過度的大腦幾乎要停擺，整個人有些呆愣，眼皮幾乎要闔上。不想讓他睡在沙發上，Lacey攙扶著他到房間。身體一碰到柔軟的床鋪，他馬上就陷入熟睡。

　　替Owen解開了皮帶和外衣好讓對方睡得舒服些，Lacey又擰了熱毛巾幫他稍微擦拭臉龐和身體。嗅聞仍舊飄散在空氣裡的酒味，Lacey的指尖輕拂過那張熟睡的臉龐。雖然心裡甜得像是浸泡在蜜裡，但Owen顯然醉得厲害，那告白到底是他的真心還是酒精發酵下的衝動呢？

　　Lacey思索著，一夜無眠。

　　溫暖的食物香味像是一隻手緩緩從門口探入，從夢中拉回Owen的意識。隨著意識逐漸回籠一同到來的是腦袋傳來的陣陣刺痛，不會非常強烈卻依然讓人無法忽視，宛若有隻頑皮的鳥兒用尖銳的鳥喙一下一下戳著他的太陽穴。

　　Owen還沒睜開眼睛，就先抬手按上了自己的腦袋。從床上爬起來全身像是被人痛毆過哪裡都不對勁，思緒彷彿在車輪輾過的爛泥中掙扎。

　　「喵──」貓兒撒嬌地蹭了過來，Owen反射性地抬手撫摸貓主子，但掌心下像是棉花糖的觸感卻讓他查覺到異樣。低頭一看才發現不是家裡短毛的黑貓，而是毛偏長的白貓。

　　環顧四周，Owen終於意識到自己不在家裡。但昨晚的記憶有些破碎，他只記得和Alex喝酒時聊到Lacey，但後面發生的事情一時還想不起來。仰起頭，深吸一口氣，試圖以這種方式喚醒罷工的大腦，反復幾次後一點找回記憶的跡象都沒有，呼吸轉為深深的嘆息。

　　聽見房裡的喵喵叫，穿著圍裙的Lacey到房裡查看，發現Owen已經起床了，正扶著額頭坐在床邊。

　　「頭痛嗎？」Lacey撫上Owen的太陽穴，用合適的力道輕輕揉著。不知是按摩起了功效還是從她身上傳來的溫暖香味，讓Owen感到舒服了些。

　　「抱歉，昨晚給妳添麻煩了。」Owen眯起眼睛等待眼後肆意跳動的疼痛逐漸撫平，視線漸漸聚焦。

　　想到昨晚Lacey臉頰又是一陣熱燙，她想詢問對方的告白是不是認真的，但嘴張了又合就是問不出口，最後只是轉移話題般說道：「出來吃點東西吧，不然胃會不舒服的。」

　　剛坐到餐桌前本來好了一點的太陽穴又一跳一跳的痛起來，Owen舔舔嘴唇，感覺喉嚨裡像是有把火在燃燒。看出他的不適，Lacey拿了杯蜂蜜水給他。清甜的蜂蜜水滑入喉嚨，稍稍壓下了食道裡那股要命的燒灼感。

　　Owen還沒來得及鬆口氣，頭又開始痛了，簡直是一場沒有盡頭的宿醉。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也不記得為什麼會到Lacey家，只希望自己昨天晚上沒做什麼蠢事。

　　Lacey準備了些好消化的食物，原本Owen還泛著陣陣噁心的胃部很快就被溫暖的食物給舒緩了。看著他坐在面前，Lacey心裡還是抱持著期待，但害羞得不敢直接詢問，只好隱諱地問道：「昨天怎麼突然喝得這麼多？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Alex吵著要喝才陪他一起去的。」隱去了和好友在酒桌上的談話，Owen輕描淡寫地說著。

　　「那你──還記得昨晚是為了什麼事情過來的嗎？」Lacey旁敲側擊想讓對方回想起昨晚的告白，但可能是她說得太過模糊又或者是Owen昨晚醉得太厲害，兩個人有些雞同鴨講。

　　「我該不會是發酒瘋了？對不起，我……」

　　「不，你醉了之後很安靜，一點也不麻煩。」Lacey已經有些放棄了，決定把昨晚當成一場美夢，於是安撫地說道：「我很高興你能來找我，但我會擔心你的身體，下次還是少喝一點吧。」

　　Owen應了聲，心裡決定以後不管好友說什麼都不會再陪他一起過「放縱的夜晚」了。酒醉誤人，到現在都還回想不起來昨晚的事情讓他很困擾。直到用完早餐，兩個人都沒有再提過昨晚的事情。

　　離開前，Owen檢查了下隨身的物品。打開手機時，螢幕上停留著昨晚在計程車上Alex傳來的訊息──不想後悔的話就做些什麼！

　　霎那間，所有的記憶瞬間湧上來。Owen想起懷中柔軟的身軀、帶著酒氣的親吻，還有那發自內心的告白。

　　我喜歡妳。
　　Lacey，跟我在一起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