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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enUnlight】古斯塔夫x聖女之子(斮君)
※ooc有
※夢女有

***
  那其實只是一時衝動,但虛幻的甜美果實已然足夠成為動力驅使它,彷若古老的伊甸園傳說,天真而愚蠢的存在總次次令自己身處險境,無論主角是人類抑或仿品。選擇了便無法回頭,而它甚至還不確定即將面臨的代價究竟為何,多麼莽撞?多麼癡傻?可問句仍然脫口,在他們之間盤桓,最後消散——它說:「你能對我施予詛咒嗎?古斯塔夫。」

  寂靜自它話音落盡的剎那發酵膨脹,於雙方之間瘋長,但人偶並不在意。沾染後掠奪走陽光一角的剔透直視戰士,人偶坐在床緣輕晃赤裸雙足,為無形空氣製造看不見的漣漪一陣陣拍打著站在面前的男人。那是等待者的催促。古斯塔夫理所當然認為它只是一時興起想捉弄人,即使眼下看不出對方有分毫漫不經心的樣子,但無論實情如何,他都不可能輕易答應這種要求。「……這可不是一個有趣的玩笑,斮君。」
  「你應該看得出來我很認真,對嗎?」
  於是男人第二次沉默。自己知道和由對方說破是兩回事,雙邊證據都能明確展現出人偶的決心,然而它索求的是平常他用以控制與殺戮目標的力量,那些不外乎是敵人、反叛者、失敗品,抑或各種魔物,在創造大善世界路上阻擋他前進的生命自然都不應該存在;至於協助自己的人,無論尤莉卡、克洛維斯、康拉德,還是那些分散在各地機構裡的屬下們,他則能給予力量、財富或權勢,眾人所求不外乎如此。即使身處死後的世界,但曾一口答應要幫助自己的人偶毫無疑問屬於後者,它卻向他要求詛咒……大抵是因為幾乎失去了所有記憶,向來以自身才華橫行於世的古斯塔夫眼下完全想不出來該怎麼應對現況。也並非近期才知道人偶不管思想或行為都相當怪異,但它每過一陣子就會再次刷新他的認知,從某方面而言確實挺了不起,畢竟他可是活過數百年的存在,很少有事物能反覆讓他感到吃驚。

  「古斯?」
  「吾感受到妳的認真了,但不行。」
  「為什麼?」
  「那是用來傷人的力量。」
  「所以?」

  站著俯視人偶的古斯塔夫開始認真思考回去原本的世界後,是不是該先把它安置在教育機構裡接受基礎認知的培養,或是現在就讓康拉德教導它一些常識?學習的時間不能等,晚了效果就會變差。男人傾斜手裡的蛇頭杖抵住斮君的下巴上挑,那張原先就仰起的無瑕臉龐此刻更是毫無退路,在相接的視線中,古斯塔夫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說:「妳如果出了什麼事,吾會很困擾。在沒有能說服吾的理由前吾不會答應妳的要求。」話說完便兀自離開了人偶的房間。
  但他低估了人偶的決心,男人很快就親身體認到了這件事。

  「古斯,你將會更大程度地控制我。」
  「大善世界的創建不能躁進,還不是時候。」

  「古斯,我問過布勞了。他說他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但我想……」
  「免談。」

  「古斯,作為組織首領你應該要有嘗試的勇氣——」
  「還輪不到妳來教吾怎麼當領導者。」

  類似對話在之後幾天重複了數十次,人偶總會隔一段時間就跑到他身邊試圖以新想出的歪理鼓吹他施咒,奈何作為一名正常人,古斯塔夫完全無法理解斮君如此堅持的理由。耐心被一寸寸消耗,日復一日的對話不知何時成為一種讓他厭煩的折磨,於是在某日午後他終於忍無可忍。
  「古斯……」
  「無知的人偶,妳難道不具備任何一點基礎知識嗎?」
  屬於大善組的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坐在地毯上的人偶趴在沙發椅面上看著半躺的男人,又一次以同樣起手式開口。對此古斯塔夫幾乎是用摔的放開手裡的書,任其滑落在地發出一聲悶響,而那對紫色眼眸瞪往斮君,裡頭膨脹的憤怒和煩躁無需言語也一清二楚;背部離開把手,他伸直臂膀一把抓住了人偶的衣襟瞬間拉近彼此距離,看見燦金瞳孔因此微縮,斮君闔上本來想繼續講話的嘴巴、甚至稍稍抿起,但古斯塔夫沒有餘力暗自記下這個新發現,他壓低聲線,宛若一隻要將獵物拆吃入腹的兇獸,「吾的詛咒並非兒戲,有可能造成連那群侍者都無法處理的傷害,而非僅僅只是在妳的身上留下微不足道的痕跡。妳究竟是太天真或在輕視吾所擁有的力量?」
  連覆在身上的男人的影子都成為一種壓迫,撲面而來的威嚇令人偶當下只能愣愣看著朝自己發怒的古斯塔夫,它不知何時跟著挺直背脊——也許是在男人欺近並揪住自己的時候——為了能稍稍遠離來自面前的威脅,儘管實際上徒勞無功。它看著那張滿是怒意的褐色臉龐,指尖不自覺開始摳弄墊在椅面上的柔軟布料,過了好一陣子,細細的聲音才脫口:「……我想變得完整。」

  經過一次消亡,被留下的是同樣由心而生的殘缺靈魂,卻又有些相異。它很幸運,沿襲下來、既存的殘次品大幅減少本該需要的探索時間,讓人偶有餘暇細細品味每一次悸動,然後反覆壯大加以構成獨一無二的生命,它應該要完整了;它很不幸,嚐過甜頭的殘次品讓它無意識想補足空洞,儘管攸關命運的一役過後完成度抵達全新高峰,往昔與現今的經歷卻長時間存在衝突,並未跟著聖女的死亡抽離,依舊日日夜夜撕裂著斮君提醒它失去的那些。曾在無數個深夜把手搭上左胸口,那人類特別且珍貴、象徵生命的臟器所在之處,以此嘗試探詢遺落的碎片,人偶有預感那是完整它的最後一塊拼圖,最後它成功想出來了——「我想要用以寄託這抹魂魄的心臟。」

  它需要一個憑依,一個能讓它與過去切割的象徵。

  「只有你才能讓代表心臟的介質和我的靈魂相互融合,古斯塔夫。」在不知情自身實為道具生活的日子裡,它愛他,也許他愛它;它渴求肯定的答覆,對於愛情的懵懂成為前進動力,其它部分在過程中圓滿了,卻獨獨跟著被繼承的愛戀停在原地裹足不前,因為它的掙扎、因為他的謹慎,然而幾乎完成的心只差這份愛就能具現化。「你是我最在乎的戰士。」無論前世今生。
  完整存在或真切戀情,斮君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心之所向,這是兩件相同卻又有著些許差異的事,其中唯一能肯定的只有它必須請求古斯塔夫出手協助,於是它在前幾日開口,央求至今。

  斮君正在卑微懇求,一如他為了大善世界在各地耕耘時,那些愚者希冀他如其所願的樣子。睨視著的古斯塔夫突然意識到這件事,男人想起對方偶爾看著自己時,總像透過自己在尋找什麼對他來說更加晦澀不明的東西,然而他一直以來都未曾將此事放在心上,於是低啞的嗓音被放輕,蓬勃氣焰不復,他像是在誘哄、也像在退縮,「……只有吾能做到?只因為妳在乎吾?」
  「那不是普通的在乎,你應該有所察覺。我愛你。」斮君強迫自己看著古斯塔夫,壓抑住想移開視線的膽怯卻控制不了自己持續折磨沙發墊布的雙手,璀璨的顏色裡映著男人,就像不久之前的那個夜晚,當超人組織的首領牽引它走出從此消失於世界上的絕望,於是它再也離不開他。已經失去過一次的心上有著難以癒合的傷,人偶嘗試忽視卻屢屢失敗,日積月累的不安隨著時間流逝與它的心和靈魂一同成長,膨脹成再也無法壓抑的黑暗吞沒人偶,它不願再丟失心尖上那人,至少、至少讓它短暫的擁有也好。
  那雙囊括陽光碎片的雙眼正載滿央求,無聲質問著他給出回應——「吾等可以再次啟程探詢,走訪各地找出其它更安全且無風險的替代方案,而並非不智地急於一時。」被習慣遮掩的事實乍然展露,男人來不及多想關於那份他極為陌生的感覺,仍是反射性婉拒,直到最後一個字飄散在空氣裡,當斮君只是盯著他看卻不答腔,他發現光明之中似乎有什麼自己未曾正視的東西殞落。收攏人偶前襟的力氣在交談過程中早已跟著男人的動搖放鬆,所以在聖女之子沉默著就要離開時,古斯塔夫才能再次伸手試圖拉住對方,「斮君!」

  人偶的回應是使力讓右手臂整隻斷在古斯塔夫手裡,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