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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無聊的男人】







說不定他的一生還不算漫長,更難熬的是等待任少游回來無界閣的這段期間。阿契努斯不自覺地摸上頸子,那孩子今天依舊乖巧溫馴,只是不再纏著他飛舞了。

裂魔弦與坐在他一邊,看著同樣的方向——任少游啟程後,那些碎落在地的逢魔漏。

裂魔弦盤著大長腿,撐著下顎,反常地一聲不吭。阿契努斯只知道這男人並不普通,非常吵鬧、莫名其妙,但除此之外他一無所知。阿契努斯心思只飄離了一會,手指仍撫摸著環繞在後頸上的小小骨骸。

終於詭光升起,在草地上畫出長長的黑影,裂魔弦打破沉默。

「你要焦躁到什麼時候?」

阿契努斯微微看了他一眼,發現對方竟在打量他,「你說什麼?」

「不抽煙也不睡覺,那塊骨頭都快被你磨平了。那啥?你的戰利品嗎?」

阿契努斯不想回答,才打算擺頭,裂魔弦已經湊到眼前,盯著他頸子猛瞧。太近了。

「喔,仔細看挺精緻的嘛,魔界怎麼不見這種生物?還是那是你宮廷......」裂魔弦說到一半立刻打住。阿契努斯想起來了,這男人知道自己「曾」是魔界之主,然而不知為何他卻表現得像是不知情,或者該說他並不在乎?順著這意阿契努斯也省去許多麻煩,甚至可以待在廢墟裡遮風避雨,雖然是段漫無目的的日子,但不知不覺間他並不想離開,再說了,他還能去哪?

「滅絕了。」阿契努斯簡短地回答。希望裂魔弦那對藍眼能退開一點。

「都被你們宰了當飾品嗎?」裂魔弦出手想碰,被阿契努斯一把拍開。

「閉嘴。」

裂魔弦淡淡笑著,收回手,「牠叫什麼名字?」

「我忘了。」

「魔族安葬朋友的方式就是剝皮剔肉然後縫在身上嗎?」

「你......」

「生氣了?不和我說說牠的故事嗎?」裂魔弦的聲音有股魔力,阿契努斯不認為他想調侃自己,而是真心地想和自己說話。

很久很久以前,這種生物會和詭光一起出現,牠們體型靈活輕盈,成群出沒,只有在空中飛舞的時候鱗片才會閃閃發光。有天在塔的最高處、阿契努斯在整群麟光隨月而去後,見到一隻落單的、在地上抽動不已的小龍。

「你就這樣把人撿回家?」裂魔弦吃驚地打斷阿契努斯。

阿契努斯思考著自己究竟該不該反駁。

小龍很野,即使受傷了無法好好飛翔,依舊可以衝破他房間寶貴的彩繪窗,最後阿契努斯仗著自己修為深不見底,硬是把這隻小龍壓在半空;當時他只是出於好奇帶牠進房,但見牠頑強的生命力後,他念頭一轉,發現自己其實並不想處決這大逆不道的小東西,而是緩緩地替牠療傷。

「看到鬼啊。」裂魔弦感嘆。

「後來牠還是死了,被我的......被其他更強大的魔族隨手殺了。」阿契努斯彷彿沒聽見裂魔弦的低語。「就那樣......被扔在桌上。」

「你還是沒回答我,所以你就把牠加工成......這個?」趁著阿契努斯緬懷過去,裂魔弦這次得逞了,他溫柔地摸摸小龍的頭骨,阿契努斯沒有察覺。

「弱小的魔族不配活在這裡,這是鐵則。」阿契努斯彷彿從遙遠的過去說話。

「那是你們的鐵則,幸好我不是魔族。」裂魔弦說。

「你這樣放任少游出門修行,不就是希望他能強大,不被世界殺掉嗎?」

「虧我以為你有多聰明。你這樣等著任少游回家,不就是希望他這次也能平安歸來?」

裂魔弦的手還按在阿契努斯頸子上,兩人對看了半晌,裂魔弦嘆了口氣放開他,「別管什麼鐵不鐵則了,那小子再不回來,我只好繼續陪阿契努斯傷心了啊。」

「那是我要說的。」

小龍空空的眼窩映著詭光,看著兩個男人鬥嘴。時光似乎回到那個晚上,那天起魔王戴起了厚厚的手套,就因為自己的驚慌失措和胡亂攻擊;在牠死後陛下依舊沒有退下自己的武裝,至今仍把牠留在身邊。

對牠而言那是至高無上的光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