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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別說是康小姐了,其實唐周自己都不知道,畢竟凌霄派祖傳的規矩,若要接任掌門便得忘情棄愛,將一生只奉獻於斬妖除魔,守護蒼生這八個字。長老們雖然不曾明言,可唐周心知他們一直對自己有這樣的期許。 纏繞難解的情絲,務必快速斬斷方能清靜。 「夜色已深,康小姐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唐天師!」 留下這句話後,唐周便慌忙的快步的離去,他本想回到康老爺為他安排的房間,將燈燭熄滅裝作已經睡下,可轉念一想又改變了主意,直奔向另外一個被安排在較為偏僻的院落。 當禹司鳳聽見屋外傳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匆忙雜亂,覺得好像不太對勁的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浴巾,正打算離開浴桶起身穿衣時,上鎖的門扉下一刻就被人用真氣粗暴地轟開,那彷彿拔山倒海的氣勢驚的禹司鳳差點要化出武器防身,直到看見闖進來的人是唐周後才放下戒備,只不過隨即而來的是參雜著不滿的無可奈何。 「你怎麼又………」 看見禹司鳳全身赤裸,一動也不敢動的模樣,彷若重現當時初見的場景,只不過今晚對換了兩人的位置,唐周沒忍住的噗哧了一聲,禹司鳳的話停在這個又字上,讓這個巧合更加好笑了。 「我不知道你在洗澡,不好意思阿,借我躲一下。」 原來剛才沒看到禹司鳳的人影,是因為他無法忍受衣服髒汙,所以先跑回來沐浴了。唐周偷偷瞥了眼臉龐好似被熱氣蒸紅的禹司鳳,便識相的背過身去,替他將門重新掩上。 不過唐周出現在這裡,禹司鳳自然也無法繼續安心洗澡了,只能認份的裹著浴巾,草草結束沐浴。 「為何這麼慌張,難道又被哪個姑娘纏上了?」 唐周面對女子親近時總是退避三舍,彷彿他們比妖物還要棘手似的,禹司鳳著實無法理解。而他話裡再度出現的又字,用的是既精準又刻意,讓唐周沒好氣的翻了一個白眼。 「你還取笑我,每次都不幫擋一擋。」 沒想到還真的被他猜中了,畢竟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對於唐周理直氣壯的抱怨,禹司鳳不禁感到好笑:「這與我有何關係?」 況且明明是唐周自己總是無意間撩撥他人心弦,怎麼還反過來怪別人。 然而聽見禹司鳳事不關己的語氣,唐周立即悻悻然說道:「誰讓你平常總冷著一張臉,你要是肯笑一笑,他們的目光就不會只放在我身上。」 雖然認識至今,唐周也沒怎麼見過禹司鳳真心的笑容,可是相貌如此清朗俊秀的人,笑起來一定十分好看,如果剛才去喚醒康小姐的不是自己,說不定她此時心儀的人就是禹司鳳了。 這位年輕的捉妖師平常雖然行事沉穩,可有時候脾氣卻又像個孩子一樣,禹司鳳無奈的搖頭,無意再和唐周計較這任性又荒謬的理由。 禹司鳳離開水中時帶出了一點水流,在其線條分明的肌理流淌而下,他用浴巾擦乾了身子,並拿起了準備在一旁的裏衣,但是原本還乖巧背對著他的唐周不知突然注意到什麼,忽然好奇的轉過身。 才剛套上裏衣的禹司鳳不明所以的看著唐周朝自己走過來,莫名有些緊張。 「怎麼了?」 禹司鳳下意識的捏著衣領,想拉好衣服遮掩裸露在空氣中的身體,然而唐周卻一把重新拉開他的衣服,禹司鳳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完全不懂唐周這是何意。 「這些東西是什麼?」 方才自己餘光所瞥見的忽然閃現的銀光,原來是禹司鳳腰側有六顆緊緊依附在皮膚上的晶石,可唐周記得當初救下禹司鳳時,明明沒有看見這些東西。 而對上唐周疑問的目光後,禹司鳳愣了一下,也緩緩低下頭看向他問起的龍晶石,其實這件事本來他也沒有想瞞著的。 「這是龍晶封印,可以助我隱藏身上的妖氣。」 妖族若不徹底將妖氣收斂,就無法融入人類的生活,因為若是被發現真實身份,通常就只有被群起而攻的下場,而不幸的是這種折磨身心的痛苦,禹司鳳已經體驗過許多次了。 「會對你身體有危害嗎?」 唐周溢於言表的擔憂,讓禹司鳳忽然從過往陰暗的回憶裡回過神來,晶石的真相被揭穿後,這還是他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見這樣的關心。 「這倒不會,只有運用真氣時會稍有凝滯之感,不過我已經習慣了。」 明明同萬物一起存活在這世上,卻只能戴上無形的面具,將真正的自我縮減到最小,直至連自己都分辨不清原來的面目,這種事情真的能夠習以為常嗎?至少唐周覺得自己是做不到的。 「你不必如此,其實尋常人是感受不到妖氣的,要是遇到其他捉妖師,你躲進我的葫蘆裡不就好了。」 唐周有時候冒出的各種奇思妙想,總是讓禹司鳳不禁會心一笑,他道:「別胡鬧了,你到時會解釋不清的。」 禹司鳳輕輕扯著被抓住的衣角,示意唐周放手,這讓他怎麼穿衣服,可唐周卻驀然臉色一沉,將手裡的布料捏的更緊。 或許是方才被血蝠意外道破身份,讓禹司鳳有了警覺之心,又或是更早之前,自己邀請禹司鳳一同遊歷江湖時,他就已經順從的如同接受此生宿命,因此他總是想盡可能的遠離人類,若實在無法避免,就用外物強硬封印自己的妖力。 唐周從來沒有想過,他邀請禹司鳳同行,竟會讓他如此壓抑自己。 可或許就如同禹司鳳自己說的,他對這種事情已經習慣了,一時半會也很難更改想法。於是唐周鬆開了手,人卻沒有退開,而是對禹司鳳揚起了微笑。 「禹司鳳,你這晶石感覺挺有趣的,借我研究幾天嘛。」 彷彿孩童撒嬌著討要玩具一般,唐周攤開手,用明亮好看的眼睛直直盯著禹司鳳,雖是刻意賣乖卻實在討人歡心的模樣,竟讓禹司鳳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唐周究竟什麼時候才會意識到,那些女子就是因為看見這個如暖陽般溫熱人心的笑容,才會不由得亂了心曲。 縱使禹司鳳有預感,這幾顆晶石若是交給了唐周,大概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討不回來了,可是唐周清澈的眸光以及那藏於嬉鬧神色下的關心,還是讓禹司鳳心湖微漾,終究如同唐周所願,動手解開了龍晶封印。 罷了,若他是妖的事實真的被其他捉妖師察覺,到時在想別的辦法就是了。 而看著禹司鳳將晶石放進自己的掌心後,唐周笑容滿面的道了謝,下一秒卻像生怕禹司鳳反悔似的,立刻將晶石收進貼身的乾坤袋裡,好好保護著不讓人輕易拿走,禹司鳳見狀好笑的轉過身,一邊整理被唐周捏皺的衣服,一邊說起正事。 「康府的事情既然了結,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消滅了在城鎮作亂的血蝠後,此地人們的生活應該也會恢復平靜,已然完成任務的他們是時候離開,繼續朝下個地方啟程了,不過禹司鳳回頭看見唐周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是另有想法。 唐周交叉雙手置在胸前,思忖著說道:「我前幾日聽聞這附近的山裡出現吃人的野獸,已經好幾個樵夫上山後都不知所蹤,現在都沒人敢進山了,但我總覺得這件事不太尋常。」 「山上的野獸除非被人類驚擾,否則多半不會主動攻擊,這情形的確古怪,是該去確認一下。」 在禹司鳳心目中,為民除害是修道者天經地義的職責,他彷彿對此從未有過質疑。 唐周有時候看著這樣的禹司鳳,總會忍不住想他明明是妖族,卻仍是願意無私亦無悔地守護著懼怕他的人類,這世上竟然真的有這麼傻又這麼好的人啊。 「為何一直看著我?」 不小心停留太久的目光,引起了禹司鳳的注意,唐周立刻別過頭,作若無其事的岔開話題。 「沒什麼,就想問你今晚可以讓我留下來嗎?」 為了躲避康小姐的追求,又或是單純想和禹司鳳待在一塊,不管什麼理由其實對唐周都不重要,可禹司鳳聽見他說的話,立即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 這人放著康老爺為他安排的寬敞的客房不住,竟跑來與自己擠一張床,想起唐周一開始為何躲到他這裡,禹司鳳頓時無言以對。 「唐天師,一個普通的人類女子,不至於讓你如此防範吧。」 夜闖妖怪巢穴都沒有一絲懼色的唐周,竟因為一個平凡的女子而如臨大敵,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也出自離澤宮呢。 然而唐周直接裝作聽不懂禹司鳳的揶揄,打定主意今晚就要留在這裡的他,還甚是有先見之明的摀住掛在腰帶上的葫蘆。 「先說好,我可以睡地板,所以你別再進我的葫蘆裡了。」 看著禹司鳳一臉心事被人看穿的驚訝神色,唐周也是無奈,難道禹司鳳就這麼討厭與他共處一室嗎?明明結伴遊歷的這段時間,他們戰鬥時能互相配合,想法上也格外有默契,唐周一直以為應該與禹司鳳相處的挺不錯呀……. 至於禹司鳳,他什麼話都還沒說呢,唐周就兀自悶悶不樂的,不知在煩惱些什麼,他這種把情緒都展現在臉上的性子,時常讓人哭笑不得。 「地上涼,過來吧。」 在唐周詫異地抬起頭時,禹司鳳已經先坐到床榻上,並且主動往內側靠過去,盡量替唐周留出多一點空間。 而得到禹司鳳的允許後,本以為會被拒絕的唐周立即笑逐顏開,方才的一點落寞轉眼間就煙消雲散了,他卸下自己的髮冠和外袍,跟上去躺好在禹司鳳為他留出的位置。 雖然對身形修長的男人而言,睡在同一張床上的確有些擁擠,不過他們似乎都不怎麼介意與對方極為貼近的躺在一起,畢竟為了捉妖忙碌了一整晚,兩人確實都累了。 在唐周困倦的打了一個哈欠後,禹司鳳輕輕彈指,瞬間滅去了所有燭火,在歸於寂靜的臥室裡,他們枕著彼此綿長的呼吸聲,一夜安穩無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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