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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看生厭總是難免》



※現PARO

※妙妙生日賀!生日快樂!

Summary:魔法部為因應麻瓜世界傳來的疫情,因此宣布封城。每天早上,鄧不利多都得以見識前任黑魔王為打發時間而創造出來的藝術大作。





早晨,從書房傳來的轟然巨響並不能驚動他。阿不思站在廚房的爐子前,等著盛滿半鍋的水冒泡沸騰(雖然這一切完全能由魔法代勞,但自從魔法部宣布封城之後,時間就好像再也用不完了),不忘確認一邊平底鍋上的火腿已煎至酥脆焦黃。他把火腿堆到一邊的深藍色瓷盤上,將切好的英式瑪芬餅丟進鍋裡煎烤。一邊,水已經沸騰起來,阿不思動手將火力調弱,攪動滾水,一面將準備好的蛋緩緩倒入滾水中。他看著蛋白在熱水中成形,心想今天肯定能成功。

轟隆!

書房再次傳來巨響,整間公寓的地板隨之震動搖晃。阿不思煮蛋的水差點潑了出來。這並不影響他。阿不思小心翼翼地撈去多餘的蛋白,再讓水波蛋柔軟地滾到廚房紙巾上。瑪芬煎得恰到好處,火腿香味四溢,最後,他仔細地疊上外型完美的水波蛋。阿不思挺直身子,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歷經了一個月的苦練,他終於成功了。終於有一天,他不用再看著蛋黃在盤面上自由奔放地四處流溢。他深吸口氣,伸手用湯匙挖起奶黃色的荷蘭醬,往滑亮的蛋白蘸上。



砰磅!



聽起來像是那套《魔杖、龍痘與黃銅:魔法社會的命運。100周年暢銷紀念版!》以及《大崩壞:巫師社會的明天?作者親簽珍藏版!》*等一系列由賈德‧戴蒙所著的磚頭書全數從書櫃頂端墜樓。啊,他完全能夠想像那番場景,所有的書如同鳥兒展翅,在狹小的書房裡頭擠來撞去,企圖找尋任何一點能夠自由展翅的空間,它們憤怒地拍動翅膀,在混亂之中爭取自己的自由。但由於書房的空間實在過於狹小,為了保護彼此的羽翼,鳥兒們協議在不打擾彼此伸展翅膀的前提之下,落在地上休息。

阿不思回神,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荷蘭醬的妝點上,卻發現在方才短暫狹促的混亂震盪之中,四顆外表完美無瑕的水波蛋也慌亂不安地抱頭盲竄,滾落瑪芬堡,在盤面上摔個頭破血流,鮮黃的蛋液流淌,交融匯流,將乾爽的瑪芬泡得濕潤軟爛。這下哪還有荷蘭醬的容身之處。

阿不思放下手中的荷蘭醬碗以及湯匙。





蓋勒身後的房門被用力地掀開,用掀這個動詞可能還太過輕描淡寫了點。顯然是阿不思揮動魔杖時用力過猛,書房門因此轟地一聲倒在地上。

蓋勒沒有回過身,舉著魔杖繼續自己的大業。所有的書本依序從地面立起,漂浮在半空中。他手一揮,按照書籍尺寸排列,再揮,將大小相近的書本排在一塊,然而,他總隱約地感覺到還少了點什麼。

「早啊,蓋勒。」阿不思帶著輕快的憤怒站在他身後。

「阿不思,你快看,我最新的作品。」他頭也不回,像是指揮交響樂團般用力揮動雙臂,書本層層堆疊,成了兩尊人像。

「這是我們。」蓋勒轉過身,開始滔滔不絕:「想像一下,這尊雕像矗立在麻瓜的皮卡迪利街上。每個經過的人,巫師,麻瓜,所有的生物都得在我們的視線下自慚形穢,我們理想的未來──」

阿不思聽也不聽,僅以魔杖輕點,雕像立即崩塌,轉而組成一隻堪比巨人的大腳,毫不留情地往蓋勒踩下。

「以不破誓宣稱金盆洗手的人還在作什麼白日夢。」阿不思腳跟一轉,輕鬆地步出書房。「來吃早餐之前給我把書房收拾乾淨。」





蓋勒看到盤子上的蛋黃已經冷卻凝固。

「這是什麼?」

「班尼迪克蛋。」

「我記得上次在倫敦的麻瓜餐廳點的不是長這樣,應該更──」

「給我吃就對了。」



阿不思已經失去解釋前因後果的耐心了。結果都已經發生了,解釋了又能如何?蓋勒這個魔法主義者只會傻呼呼地企圖用魔法修正一切以討好他,還會得意洋洋地炫耀說這可是麻瓜做不到的事。絲毫不理解對麻瓜來說,努力的過程可是必不可少的,即使是個水波蛋也是如此。他動手把不成形的班尼迪克蛋切成兩半。

但他也不是不能理解蓋勒的行為。據魔法部宣布封城以來,他們已經超過三個月沒踏出公寓半步,所有所需的物品都透過呼嚕網運送。要是平時,他們早已出門,進行餐後的散步了。阿不思啜飲咖啡,想起某天半夜,蓋勒猛敲他的窗戶。

那時候外頭沒有任何一點光線,蓋勒咬著發光的魔杖,身披著長袍,乘在掃帚上催促他著衣出門。「現在出門時間剛好,快點。」

「要去哪?」

「巴黎。」

「做什麼?」

「吃早餐。」

於是他們騎著掃帚橫越英吉利海峽,順道看見海面上第一道曙光。



儘管吹了滿面海風,雙手冷得發凍。但這一切都值得。至少當阿不思咬下酥脆的可頌角時是這麼想的,細滑的濃縮咖啡滑落他的喉胸,直達胃部。他滿足地嘆息。

他們沒有立即返回英國。蓋勒拉著他坐上陰暗潮濕的地鐵,看見醉漢往牆邊的老鼠洞撒尿。轉上火車,一覽晨光下的巴黎在窗外狂奔。出了車站,阿不思便看見麻瓜樂園的大門在眼前閃閃發光。

當時還沒開園。阿不思記得相當清楚,蓋勒竟然願意在門外等了至少半小時,甚至從口袋裡拿出麻瓜錢(雖然來路不明)買了門票。他們玩遍所有設施,吃遍了所有攤販的甜食,兩人各買了一份麻瓜卡通人物造型的鬆餅,蓋勒的撒了糖粉,他則點了巧克力醬。他們在巴黎的最後一餐,是在樂園內的小木偶餐廳,拿著黑色的菜單翻來覆去,與數不清的麻瓜摩肩接踵,最後他坐在位置上,看著蓋勒擠過人海往點餐的櫃台走去。

餐點很普通,蓋勒點了漢堡,他點了熱狗,他們低頭大嚼,感覺食物幾乎滿到喉頭。離開前,蓋勒向路邊的小販買了杯法式熱可可給他。

「等等回去路上會很冷。」他這麼說。

阿不思低頭啜飲,鮮奶油沾滿上唇,可可粉的香氣撲鼻而來。



他帶了一整桶的爆米花回去給阿波佛和亞蕊安娜,蓋勒則買了一大袋高級巧克力,說是要送給姑婆芭蒂達(但阿不思很確信自己在回程的路上就看見蓋勒坐在掃帚上拆包裝)。事後,阿不思沒有向蓋勒追究那些麻瓜錢到底哪裡來,僅是調侃他不是最討厭麻瓜。

「或許吧。」蓋勒高傲地揚起下巴,輕擺手。「但那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我知道那些都是你喜歡的事情。阿不思。」

那時候的阿不思感覺自己就像是蓋勒拿在手裡的那片巧克力,在他的體溫下融化。





那時候的阿不思甚至對兩人的生活情景充滿期待與憧憬。青春時候的妄想總是太過青澀而使人不堪回首。阿不思看著餐桌對面的蓋勒正讓鹽罐和糖罐長出手腳來,並神色嚴肅地指揮著兩個物品跳華爾滋。青春究竟是美化了世界抑或是蒙蔽了雙眼,阿不思至今依然未有解答。

「等到解封之後,我們去巴黎吧。」他突然說。

蓋勒停下指揮,鹽罐和糖罐即刻倒地,糖鹽撒成一團。

「幹什麼?」

「吃早餐。」阿不思輕快地揮動魔杖,仔細地將糖鹽分開,讓它們回到自己應在的地方。兩個小錫罐再度跳起舞來。

「巴黎當局可不會那麼輕易讓我入境,」他回答,「況且你也知道,我討厭巴黎。」

「哦?我以為你很喜歡去巴黎吃早餐。」

蓋勒垂著睫毛,淺色的眼睛凝視阿不思。「如果你保證不用麻瓜方式旅行的話,我可以考慮。」他說,一邊切了塊瑪芬塞進嘴裡,忿忿地低喃道,「我才不要在地鐵裡又踩到狗屎。」

阿不思仰靠著椅背,笑聲迴盪,整層公寓為之顫動,桌上的調味料罐雙雙跌倒滑跤,糖鹽再度不分你我地混成一團。



(完)



*參考賈德‧戴蒙《槍炮、病菌與鋼鐵:人類社會的命運‧25週年暢銷紀念版》以及《大崩壞:人類社會的明天?(15週年暢銷紀念版)》

法拉June 20, 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