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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風月


完全是我的菜,可惜了。頂著一頭顯眼粉色的櫃哥斜靠在櫃邊,金燦的瞳上下打量在櫃口躊躇的客人,在心底嘆了口氣,掛上職業笑容迎上。


素山猗窩座,一個在百貨裡格格不入的存在,晨間活動總是興致缺缺,被點名起來罵也頂多換得冷淡的眼神,抽考次次能答出滿分回答,偏偏那人又是櫃位銷量第一,客人就愛他愛搭不理的態度,更有某個教團的大金主每次都要指名他服務。讓樓管恨得牙牙癢又拿他沒轍,只好隨他任性──才不是因為開了幾次罰單結果被上頭噹到臭頭的緣故。


「先生有喜歡的色號或顏色嗎?」大步走向赤焰金髮的男人,猗窩座的視線滑過覆在衣物下的精實身材,在腰部收緊的襯衫顯出上面完美的倒三角身材,英氣煥發的容貌光站在那就是一幅風景。這樣完美的男人,又在情人節來不熟的化妝品櫃位,十之八九是來買女朋友的禮物。櫻髮的櫃哥又在心裡嘆了口氣,對一發不語的客人開口。「是買來送您的女朋友的嗎?最近比較受年輕人歡迎的是橘紅色系的這一排……」


「不、呃……我來買給母親的禮物。」五光十色的眼影口紅顯然花了男人的眼,視線侷促地游移,巍巍停在來人身上,似在尋求一些意見。「我能看看畫出來顏色嗎?」


「先生您的手方便借我嗎?」雙手捧起精瘦上臂,將袖子熟練地捲好,口上聊著閒話家常互換姓名,又在手腕下劃上數條等長的口紅痕,輕輕將手臂托到自己臉邊。「杏壽郎要挑化妝品的色號的時候,可以先在手上試幾個顏色,在放到臉旁邊比較看看。」


「有看到喜歡的顏色嗎?」半掩的盈盈金曈像是浸了蜜般明亮,當那雙眼看著自己時好像連魂魄都會被吸引進去。杏壽郎感到好像心臟漏了一拍,完全沒將對方後面滔滔不絕的介紹聽進腦袋裡,只好乾巴巴地請猗窩座推薦。


幾輪嘗試下來,杏壽郎完全被這比群雄割據還複雜的系統搞得暈頭轉向,舉著剛被卸妝的手,倚著下巴苦思。


「……完全沒辦法理解,沒有實際上化化看的話,想像不出來呢!」炯炯的雙眼黯淡下來,此時盤在資深櫃哥腦中的疑惑喀噠一聲合上,為求確認小心翼翼的探問。


「有些妝感用想像的話比較困難,還是我幫杏壽郎試畫看看?」意外又不意外的,並沒有馬上得到拒絕的回覆。杏壽郎低下頭沉思了幾秒,才微微仰起腦袋,小聲說道會被其他人看見會不好意思。「可以到我們櫃裡員工休息的地方化,就不用擔心別人看到了。」


隨手在櫃上掛起服務中的牌子,猗窩座領著杏壽郎到後台時有股帶著大型犬散步的錯覺,身後的黃金獵犬還不安地甩著尾巴垂下耳朵一臉怯懦。


「我的長相比較陽剛,妝會很難化嗎?」手還在客人臉上抹上保濕保養隔離,愁容的杏壽郎又垂眉詢問,讓猗窩座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頰,勾出一個笑臉,又要他也笑笑才好上妝。


「杏壽郎很好看,不用擔心的,你的眉毛比較濃,可以用跟膚色相近的粉底稍微蓋過去,整體的線條就會柔和起來。來,頭抬起來,眼睛往下看。」以亮粉質感的耀金在眼窩打底,細緻微光的夕陽橘提亮眼頭,又在眼尾勾出細長深邃的楓葉紅,橘紅色系眼妝既不會太過搶眼又不至於在赤金的髮色下顯得突兀。


「而且你碰到的可是我,這麼問是在懷疑我的技術嗎?」猗窩座遞上桌鏡,托腮看向明顯露出驚喜神情的杏壽郎,不安分的手指又趁隙摸上落在對方肩上的髮絲。


「杏壽郎的髮色真好看啊!」話題理所當然地轉到了櫃哥惹眼的粉櫻髮色,於是知道了對方一頭顯眼的髮色與自己同樣是難以解釋的天生如此。猗窩座手上也沒閒著,手法俐落刷刷化完底妝,手上的刷具轉了半圈以柄挑起美人兒的下巴。


「最後一步了,杏壽郎想要什麼口紅顏色?」猗窩座連眼角都沁滿笑意,顯然十分自己的作品,最後為杏壽郎勾上淺粉橘的唇彩作結,接過他的手機一連拍了不同角度的各種照片。


不少客人來櫃上試妝都會帶著漂漂亮亮的妝容離開,一來是想看看在不同地點光線下的效果,二來才剛讓專業櫃員幫忙化好妝,直接卸掉總有些可惜,但即使杏壽郎眼底的光芒黯淡下來,還是帶著抱歉的笑意請猗窩座幫他卸掉不合體統的妝容。


「真可惜,難得化了這麼好看的妝。」仔細抹去英氣臉龐上的色彩,底下的面容依然好看,猗窩座的心思已經有一半沒有在工作上,全黏在了對方的臉上,好在他完全有理由不把自己的視線挪開。


將杏壽郎挑好的商品包裝好,在袋子裡假公濟私地多放上一組試用品,刻意跳過了是否需要禮盒包裝方便送人的提問,因為雙方都已明瞭答案。


「下次有什麼妝容的問題或是想買什麼化妝品,都可以來找我喔!」遞上的商品紙袋上夾著名片,翻過面來以秀麗筆跡寫上一串數字。


「另外,杏壽郎下週五有空嗎?要不要我陪你去買些搭配的衣服?」晚點回覆我也沒關係。櫻髮的櫃哥微笑的與杏壽郎揮手道別,也不催促他給出答案,更沒有解釋自己是何時察覺了他的小謊言。


杏壽郎終於發覺自己從踏入櫃上就隱約浮現的感覺是什麼,這人就如此惡魔一般輕易能洞察人心又理解如何誘人追尋內心渴望。


——但是自己大概十之八九會赴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