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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VEN 被贈與的未來【雨月】奔赴

微秋雨,基本上是雨月
只是短打雨月的生活和音樂

(只是我赫然發現雨月生日不行我一定要生)

雨月生日快樂!



他經常能夠聽見呼喚的聲音。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輕輕的呼喚便如影隨形。



他從懂事開始,手上就拿著小提琴。

說的誇張一點,他的手指彷彿生來就會按弦,他有記憶的時候,小提琴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他拉奏、撥弦、活著,和小提琴一起。小提琴沉默地跟隨著他的身體、共鳴他的頻率,然後他們一起奏出音樂,時而疼痛、時而快樂。

這樣活著很好。

村田雨月衷心著麼以為。



他對日本的......不,他就是對四季沒有太大的概念。

他總是來不及適應一個國家的四季。或者,不到四季。

少年有成的他不斷奔走在不同的國家中,四季被他拋諸腦後。他想著或許春季會有楓葉、夏季櫻花會開放、秋季就能見到薄雪,然後冬天,他就能奔赴一場盛大的愛。

他的時間在不同的演奏裡穿梭,雪一落,他就拎著行李飛向不同的國度。多年過去,除了基本的招呼語,他一個外國語言也沒學會。他像是永遠不會開口的雕像,寂靜的座落在音符的經緯,剝落的殘漆在下一個季節時,就被凋零的花瓣給淹沒。

提著行李,不曾停步。

他聽見輕輕的呼喚,在杜賽道夫的街頭。是萊茵河嗎?那一年十五歲的他產生些許恍惚,杜賽道夫的太陽似乎很晚很晚才會落下,那些光線劃過他的身體,他鮮血淋漓。陽光底下的他幾乎要看到經年不下雪的杜賽道夫下起了大雪,大雪、大雪、還有大鳴大落的楓葉。

昏倒在杜賽道夫街頭的那一年,耳際傳來了呼喚。

「克拉拉……克拉拉……」



杜賽道夫的某個季節裡,會開滿了一種黃色的花。

那種花像是要淹沒整個街道般的開得滿滿當當,將雙眼刺的生疼。入眼都是滿滿的黃色,亮堂堂的,讓整個城市顯得不會蒼老、永不凋零。

那人的小提琴,就像是杜賽道夫的、某個季節的、黃色的花。

他被送進高中的時候,被吩咐了這是他的休息時間。行程表上突然出現的空白讓他少許的不知所措,但很快他就適應了。他開始明白花期,了解到即使終將有凋零的一天,花也有美麗的時節,而且他們落下時或輕輕地隨風選轉、或迎著雨被打落,都美麗的不可方物。他開始發現他有自己的位置、有自己的空間,他買了很小的多肉植物盆栽放在自己的住所。不用怎麼照顧的盆栽綠的安安靜靜、妥妥當當。有時早晨起來時,他會誤以為那裡闖進了綠色的太陽。

我喜歡你的布拉姆斯。

那雙眼睛的錯愕沒有阻止他說出實話,嗯,他喜歡那人的音樂。對於從小世界就由音樂組成的他而言,喜歡並不陌生。他喜歡過各式各樣的音樂,內斂的、自由的、奔放的、歡快的、哀働的、銳利的、早晨一般的、咖啡香的……但是,那人的音樂還是特別的。

就是像杜賽道夫的、某個季節的、黃色的花。
或許也像,一片黑暗裡,那輕的像一抹鼻息的呼喚。



他的世界轉的很緩很緩、很緩很緩。

緩的他在夢裡,才慢慢地細數了落下的鼓點,嚥碎了音符裡的細節,然後,才拆開了自己的呼吸。

世界像是隔了毛玻璃,或是隔音棉-他太常活在隔音的世界裡了。情緒慢慢地膨脹、發酵、受熱之後,他才感覺到疼,鑽著心,一點一點地從骨子裡嚙咬而出。悲傷終於破開他的皮膚,他的手被破碎的杯子給劃傷。杜賽道夫、秋彥、秋彥、黃色的花。

「秋、秋。」

秋,是一個季節吧,可是他的世界裡季節不分輕重,總是在混亂的記憶裡洶湧。他唯一能夠想起的就是杜賽道夫的黃色花海,秋彥的小提琴就像那場盛大的黃,或是那不小心被他摔碎的盆栽。輕輕地呼喚,秋彥或許不會明白。

克拉拉、克拉拉。

從小就如影隨形的,那跟著他的呼喊。

克拉拉、克拉拉。

「那是你的克拉拉。」

他的聲音慘白,像是森森的骨頭,或是埋葬記憶的墓。布拉姆斯愛上了舒曼的妻子,美麗的克拉拉成為他後半生的奔赴。美麗的克拉拉、純潔的克拉拉、神聖的克拉拉、罪惡的克拉拉。

愛的克拉拉。

杜賽道夫的花田。

他的秋彥。



待他明白那一片花田的名字,已經是多年以後。

油菜花開了滿路,他重回杜賽道夫。他會說一些德語,然後當他用德語聽明白了油菜花的花語時,不禁失笑。

他臉上維持著笑著的弧度,眼裡泛潮,他沒有壓抑,但也終究沒有落淚。他伸手壓了壓自己仍然凌亂不已的黑色劉海,踏上了路。

和他的小提琴。

秋彥的布拉姆斯就像杜賽道夫的油菜花。

那一年他抱著小提琴,倒在開滿了油菜花的季節。

原來沒有大雪,也沒有楓葉。

可能有誰還在輕輕的、輕輕地呼喚著。



蜂蜜色的陽光淋滿了他向著他的路。

是啊,是啊。

那是他窮其至此的一生中,
最盛大而浪費、悽慘而溫柔的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