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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龍慶洋便發了一條短信給陸言知，上面簡單地寫了見面地點與時間，還貼心附了菜單給陸言知做參考，末文只多問了餐廳的價格會不會太高。

陸言知只揪了一眼就覺得自己的荷包在哭泣，餐廳價位雖然不是特別高，但對於陸言知這種市井小民來說也不是平常會去吃的價格了。

可憐龍大公子含著金湯匙出生，徹底失去正常人的金錢觀念。

回傳了一條訊息說沒問題之後，陸言知便仰臥在床上，看著年久失修而有了斑斑黃水漬的天花板，想起前些年高中時代的生活。

第一次見到葉觀的時候，對方就已經是那種溫溫順順的個性了。

陸言知那時後做為班長兼任年度人氣王自然是沒有少聽說過葉觀的事蹟，起初對於這位姓葉的同學也沒有什麼好感，只覺得葉觀的個性大概是容易被激怒的那種人，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只是某一次剛好組隊一起刷報告副本時，陸言知私下被老師要求跟葉觀一組，以免造成葉觀被孤立的形象。

陸言知當時也不算是心甘情願接下工作的，只是實際接觸了葉觀，才知道他一直以來被同學灌輸的想法幾乎都不適用在葉觀身上。

葉觀那時候，已經不太常說話了，他經常只是坐在位置上，看著窗外一個勁地傻笑。

「在看什麼？」

陸言知當時為了討論報告特地走到對方的旁邊，原以為葉觀在看學校的景觀還是小鳥什麼的，甫一抬頭才發現窗外什麼東西都沒有，外頭除了操場以外只有一大片的藍天外加幾片浮雲。

「我在看天。」

葉觀好整以暇地說著，長長的瀏海擋住了葉觀的那雙眼睛，一時之間陸言知也不知道葉觀到底是以什麼心情說出這句話。

「為什麼看天？」

「看他什麼時候才要睜開眼睛。」

葉觀低眸輕笑不明所以地說著，後來無論陸言知怎麼問，葉觀都不再開口了，兩人的就這樣沉默地度過一節下課。

窗外的微風輕輕吹進了教室裡，牽動了葉觀那頭本來就有些偏長的頭髮，陸言知當時看了，想了又想卻只能喟然嘆息，他勸了句葉觀，無論發生什麼事那也都是命。

而那葉觀卻突然回以燦爛一笑，說他早就知道了。

陸言知一直不清楚葉觀的家庭背景，只知道葉觀的家庭並不算富裕，但他直到現在都無法理解葉觀為什麼會擁有這樣飄然的性格。

同學總說葉觀自國中的欺凌事件後便安分不少，難道葉觀那原本有稜有角的性格都在那時被磨盡了嗎？

陸言知不知道，但他總是隱隱覺得葉觀在等待。

等待死亡將他帶走的那一天。




冥幕之中，陸言知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身處在某處的地下水道裡。

有誰的腳步聲很是混亂，有誰冷靜地跟在後面。

混亂的腳步聲一個沒踏穩，就這樣跌倒在了地上。

這時候陸言知才發現自己沒能行動，只在原地聽著那些聲音。

然後，他聽見子彈上膛的聲音。

有人很小聲地說了話，但是陸言知沒能聽清楚。

下一秒，他聽見經過消音器包裝的槍聲砰的一聲，那個聲音並不是特別大，但也不至於小到聽不見。

「葉……！」

最後誰的聲音消失在了黑暗中。

驚醒的時候，陸言知氣喘吁吁地，才發現自己全身都被嚇出了冷汗。

天花板的老吊扇還在獨自運轉著，陸言知想起了剛才夢中最後那唯一清楚的字。

葉，這是否是在暗示葉觀？

難道說葉觀有危險？

不，那應該暫時是不可能的事情才對。

扶著額頭，最近頻繁地夢到葉觀讓陸言知心裡非常不安，一顆心都被吊得喘不過氣了。

「言知，出了什麼事嗎？」

似乎是聽到了房間裡的聲響，一名還穿著一襲深色西裝，手邊還拿著西裝外套的男人敲了敲門之後，便逕自打開房門看到自己名義上的弟弟發著冷汗坐在床上。

「二哥。」喚了一聲，陸言知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現在幾點了？」

「剛過九點。」將西裝外套另外放置於椅背上，被陸言知喚作二哥的男人親自去倒一杯白開水後回來說道，「做惡夢了？」

「……嗯。」接過白開水，陸言知想了又想才開口說道，「我最近，經常夢到葉觀。」

男人聽了沒有應答，只是有些困擾地皺起眉頭，一張英氣的臉龐在想了又想之後，卻也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之後只能深深地嘆了口氣。

「言知，四年前我就說過了，你保不住葉觀。」

四年前去偷偷到陸言知學校的時候，男人曾經見過陸言知口中的葉觀一面，然而只消一眼，男人便知道那不是陸家可以出手的事情。

葉觀消失之後，陸家所有人都勸過陸言知忘掉葉觀這個人，可惜陸言知卻依舊將葉觀放在心裡，一放就是到現在。

「可是二哥，天上地下，我不保葉觀，誰來保他？」陸言知輕笑，綜使而今陸家已經恢復到能與張家對抗的地步，陸家也依舊不願意出手。

人海茫茫，天地之間是何等浩大，若連陸言知都不願意出手保住葉觀，那麼究竟又還有誰願意抓住葉觀那飄盪的生命呢？

男人最終只得嘆息，只要陸言知小心為上。




「我在顏家歡底下的孤兒院工作。」

隔天見到申蕙禮的時候，陸言知一句話都還沒開口，屁股剛在椅子上做定位，連菜單都還沒開始劃單，申蕙禮劈頭就拋了一顆震撼彈下來。

驚訝地張著嘴，陸言知怎麼樣都沒有想到申蕙禮會這麼簡單大方地提供線索。

「那麼驚訝幹嘛？慶洋今天特地約我出來跟你吃飯，難道不是為了問我跟顏家歡的關係嗎？」塗了大紅色口紅的雙唇淺淺一笑，申蕙禮看了一眼菜單卻只點了一杯卡布奇諾及蛋糕。

申蕙禮今天仍舊穿了那雙紅色的高跟鞋，一襲深黑色的套裝比起說是在孤兒院工作，陸言知倒覺得對方更像是百貨公司的櫃姐或是業務小姐。

有些警戒地看著申蕙禮，陸言知不清楚對方為什麼會知道他的目的，但總覺得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

「想問我為什麼知道，還是想問我跟顏家歡的關係？」

看著對自己那麼防備的陸言知，申蕙禮依舊掛著笑容一隻手拖著下巴，另一隻手倒是好整以暇地玩起自己那頭微捲的長髮。

「都想問。」勉強地從雙唇從擠出這三個字，陸言知已經沒有點單的心情，只點了一杯紅茶便作罷。

「呵，貪心的小恐龍。」申蕙禮停下了正在把玩頭髮的那隻手，然後微微地將身子往前傾，「我先回答後面那個問題吧，我跟顏家歡即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也是互相利用的關係。」

對於申蕙禮那句小恐龍起了疑心，陸言知差點想要立刻脫口逼問對方是不是知道葉觀的下落。

咳了一聲壓下自己的心思後，陸言知正視眼前畫著大濃妝，舉手投足都十分游刃有餘的申蕙禮。

「怎麼說？」

「顏家歡覺得我是他的下屬，而我只是在利用他。」聳聳肩，申蕙禮繼續說道，「我呢，對於顏家歡早就不滿很久了，只是有把柄在顏家歡手上所以我沒辦法動手，不要問我把柄是什麼，這跟你們這群大學生無關。」

「妳要協助我們？」挑起眉，陸言知就不相信申蕙禮會這麼簡單就選擇要幫助他們。

「不是協助。」申蕙禮嫣然一笑，頓時讓陸言知一陣寒顫，「只是互相利用罷了。」

「什麼意思？」看著為他們端上飲料的服務生，陸言知挑起眉不解問。

「我的意思你應該是知道的。」輕笑了一聲，申蕙禮撫媚地向端上蛋糕的服務生說了一聲謝謝，「我會給你們情報，情況允許的話能幫你們拿到想要的東西。」

然後申蕙禮聳聳肩，說了句今天要問出什麼是你的自由後便逕自嚐起蛋糕起來。

陸言知低下頭，思索著要先問出人偶的情報，還是該直接讓申蕙禮把知道的事情都問出來。

又或者直接問申蕙禮，顏家歡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妳接近龍坤傑的目的，是為了得到他的私人物品嗎？」

良久，陸言知才開口決定先問一件他們擅自推測的事情。

「不是。」抬起頭，申蕙禮大方地說著，「就算我是顏家歡的手下，最初我仍然是因為兼職的關係認識阿傑，然後成為阿傑的女朋友。」

可惜龍坤傑生性風流，有了申蕙禮之後又在外交了新歡。

「我原本就知道阿傑是個心定不下來的男人，我以為我可以挽留他的，真可惜。」將銀叉子忿忿地用力戳向蛋糕，申蕙禮自己也沒有注意到在說這件事的時候，她的語氣中依舊是多了那一分的不滿。

「所以妳就幫顏家歡害龍坤傑？」

「才不是，我要是親自下手，阿傑的命還拖得到現在嗎？」申蕙禮再次勾起了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容，塗上了鮮紅色唇膏的雙唇更顯得詭異幾分，「說起來阿傑還要感謝我，若不是我讓負責下咒的東西延緩一點時間，他根本活不到現在。」

「負責下咒的東西？」陸言知往前傾，故意裝作很有興趣地想要追問。

只是下一秒，申蕙禮的聲音突然嬌滴滴的在陸言知的耳畔旁很輕很輕地響起。

「別裝了，詛咒人偶才是你們今天最想問的目的吧？」

「！」

連忙回到自己的座位，陸言知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白，卻仍見申蕙禮坐在原位上看著他不明所以地笑著。

陸言知今天才終於知道為什麼龍慶洋不願意自己來跟這女人談話的原因，這女人根本語不驚人死不休！

「要讓你開口真是困難，所以我只好主動一點囉。」申蕙禮看著眼前嚇得驚慌失措的陸言知，嘴角不禁失守。

這個樣子也想跟顏家歡當對手，可惜還是嫩了一點。

若不是陸言知這幫人還有點能力，平常申蕙禮是不會找這種孩子聯手的。

好不容易終於從驚嚇中緩過氣，陸言知只得皺起眉從實招來。

「那具人偶到底是什麼？」

「呵呵，這樣才好，我喜歡誠實的孩子。」申蕙禮掩嘴輕聲一笑，硬是要吊一下陸言知的胃口，「什麼詛咒人偶我不知道，不過在這之前……」

下一秒，申蕙禮露出了極為神秘的笑容。

「你聽過『沒有心臟的巨人』的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