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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歡迎光臨！」
我們走進一家叫作「微糖森林」的咖啡廳。
穿著制服的我們看起來非常顯眼，我彆扭地用書包的揹帶遮住自己的學號，高儀則毫不在意旁人的指指點點，挑了有沙發的桌位入座。
菜單上大部分都是咖啡和甜點，這家店標榜著「對糖尿病的甜食黨釋出善意！」所以菜單上的甜點和飲料都可以換成代糖製作，確實非常貼心。

「我要維也納咖啡和覆盆子奶油布雪。」我還在研究菜單的時候，高儀就俐落地點好了餐，我只好隨便指著菜單上看到的東西照唸：「呃……我要起司火腿可頌和草莓可可。」
服務生複誦完一遍點餐內容並離開以後，我們陷入短暫的沉默。

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我想為妹妹的事向她道謝，她卻先我一步開了口：「今天是我最後一天上課。」
「……喔。」
「什麼啊，那個表情。」她皺著眉頭看我。


06
「……為什麼？」明明應該為高卓賢主動請辭歡欣鼓舞，我卻只覺得困惑。
雖然我不太認識高卓賢這個人，但他不像是會輕易下這個決定的人。
「信上說是引咎辭職，你信嗎？」總編輯反問我。
「不信。」
「我也不信，可是他把信丟著就走了，電話打了一個早上也沒通。」

「那就……追去他家問清楚？」說起來，對他而言的家到底算哪邊？真是個複雜的傢伙耶。
「對，關於這個，」總編輯無奈地嘆了口氣，「邱阿姨說他也在家裡留了一封信，一大早就不見蹤影了。」
「欸──？」

我恍然想起禮拜六臨別之際，他口頭許下的承諾：「不論是哪邊，我都會好好處理的。」
丟下工作惹事和對品婷坦白的責任不管，就是所謂的好好處理嗎？
我忍不住有些惱火。
「總之，他的人生要怎麼過我也管不著，不過如果你在意的話，就去關心一下夏娃那邊的情況吧。」總編輯說完就掛斷電話。


07
我不知道現在露出了什麼樣的表情。
確實高儀回來上課以後，不只處處針對我，甚至拿著美工刀威脅我，無疑是擾亂我生活安寧的元凶。
但我現在卻忍不住覺得有點寂寞。

「我努力過了，但是沒用，所以我決定放棄了。」她不再盯著我瞧，只是低頭把玩著指甲。
剛開始的時候，她明明還趾高氣昂地說了：「為了被喜歡，我想要再努力一下下。」到底是什麼事讓她變得心灰意冷？
我陷入揣想的時候，她又自顧自說下去了。
「我也不知道跟你說幹嘛，大概覺得你有權利知道吧。」她說著笑了出來，「可能我希望有人阻止我，我就可以走得更堅決一點。」

餐點很快就依序上桌，維也納咖啡頂端的裝飾性鮮奶油像茉莉花般兀自綻放，草莓可可則在雪白綿密的奶泡上鋪滿可可粉，再以薄荷葉和新鮮草莓點綴；布雪和可頌在擺盤上也格外用心，以糖霜為雪，再利用莓果和香草莢營造出冬日森林的童話氛圍。
可惜淺嚐一口就能明白，這裡的食物和店名的「微糖」相去甚遠。
「這也太甜了吧！」高儀毫不掩飾地大聲抱怨。
嗯，就算是代糖，這樣的糖分依然是過量攝取了吧。

我認同地點頭後，嘗試接上被送餐打斷的話題：「我不會阻止妳。」
「我想也是。」高儀用攪拌湯匙將維也納咖啡的奶油無情地撥開，一邊回應我，「你高興都來不及了吧。」
「才不是。」我望著高儀詫異的表情，繼續說道：「雖然妳有時候很可怕，但是我一直很羨慕妳。我常常在想，如果我也有勇氣擺脫一切束縛的話，肯定就能像妳一樣自由吧？所以不論妳決定做什麼，我都不會阻止妳。」

高儀冷笑了一聲，像在嘲笑自己：「我只是不斷在逃避而已。逃避家庭，逃避學校，逃避乏味的生活，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我也會想要逃避自己選擇的生活吧。」
「那樣也無所謂吧？」我無比認真地說道：「到那時候，我會在妳現在想要擺脫的無聊的這一邊陪妳。」
語畢，我立刻因為周圍響起的竊笑聲和灼熱視線回過神，意識到這句話聽起來不太對勁。

「……你是在跟我告白嗎？」高儀一臉茫然地向我確認。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作、作為朋友！」我連忙澄清，為了掩飾難為情只好猛灌了一大口草莓可可。
太甜了吧。
我在心裡大聲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