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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過一頁又一頁的文件,配著咖啡苦澀醒腦的滋味,安靜的坐在書房中。

文字成串流暢的被大腦理解,視線以平穩的速度滑過,淡黃的燈光晃在被書籍塞滿的空間,彷彿空氣中的塵埃也跟著沉默。

但有人不想沉默。

……是以競爭性的方式來抑制掉作用的嗎,這樣的話是不能跟另一個合併使用……

『喂,喂。』

……交互作用的反應式……

『喂,人類,你有在聽嗎?』

……這個結構應該會讓它更易分解吧,記得上次的指示用藥是……

『雪都,雪都利斯,雪都利斯•▆▆——』

「別這樣喊我。」他放下了瓷杯,在潔白的盤上敲出聲響,終於抬起的銀灰色冰冷凝視著飛舞著的黑色蝴蝶,像是要劃破那翅翼般銳利。

但對方顯然完全沒感受到,再說惡魔根本以激怒他為樂,所以蝴蝶愉快的進行了一段花式飛行,最後還不怕死的停在了書邊上,彰揚著自身的存在。
『但只有這樣喊時你回應了我呀,你很喜歡吧。』

「……」
他沉默的看著惡魔,黑翅上閃爍的湛藍鱗光像是在恥笑般,一閃一滅而不絕。

『你很喜歡。』這次是肯定句,中性的聲音在腦中迴盪著,如果能看見惡魔的表情的話,現在一定是愉快的瞇著眼吧。

「……你一直都知道,不是嗎。」細白的掌拂過書面,雪都利斯放棄了無意義的對峙,嘆口氣,無奈的靠向椅背。「月彌,你明明都看見也聽見了,你知道那有多可笑。」

『很適合你呀。』

「或許就是太適合了,所以我才討厭吧。」他看見飛離書本的蝴蝶出現在他仰望的視野中,也像是理所當然般的換了個型態,黑影的惡魔總是如此,熱衷於挑戰他的底線且不疲。「你什麼時候才要換掉這個外型?」

「為什麼要換?我很喜歡,你也很喜歡啊。」淡金褐的髮絲垂落,像是透著光的蜜,桃紅的眼和勾著笑的唇帶著另人沉迷的弧度,感覺一不小心就會在其中遺失了方向。

「我不喜歡。」徒勞的重複了一再的說法,配上前一個話題更顯得可笑,雪都利斯嘆了今日第二口氣,覺得異常的疲倦,都是這個惡魔害的。

「是嗎,真可惜,難得我做的如此像呢。」惡魔稍稍後退了些,將寬大的掌放置在那纏繞在脖頸上的灰藍圍巾,像是堆積著雷雲的藍天,仍是愉快的笑著。「我連細節都做出來了喔,你要欣賞一下嗎?」

「不。」聽著對方咯咯的笑聲,他閉上了眼,月彌從不在這種時刻順著他的話做,能聽見布料的摩擦聲,他知道惡魔將灰藍的天空拆了下來,留下暴雨中的雷痕。

「你確定不睜開眼嗎。」柔軟的絨布附蓋上緊閉的眼瞼,惡魔的掌按壓在那之上,不輕不重的隔絕了光線,讓世界沉入黑色之中,他所熟悉的空無,話語溫熱的吐息拂過面頰,唇在額上僅剩一公分的距離一開一合,掉落出的言語砸在他的心上,碎成一片又一片。「人類不是常說著,要張開眼面對現實嗎,這樣逃避可是不行的喔——」

「吵死了。」
雪都利斯僅僅是回應了三個字,任由惡魔的笑聲鑽入耳中,在顳葉處理為感官訊息,由邊緣系統整理的記憶再度被觸動,無聲的翻出播放著。

他不想睜開眼,根本沒有睜開的必要性。

無論是名字還是那個人的容貌,他都不想聽見,不想看見,卻始終無法擺脫和忘記,能做的只有自欺欺人的閉上眼,假裝一切都從未改變。

『為什麼不睜開眼呢?』
別笑死人了。

閉上眼就能看見的東西,沒有睜開眼看的必要。